大漠飞鹰 作者:李之星 塞外。 西风,古道。 玉门关外的一条大路上,在瑟瑟西风中,正有一人,骑着一匹瘦马,孤独蹒 跚的行来。 马上的人,穿着一身油渍渍的皮袄,头载皮帽,旁人很难看清他的面目。只 见一脸的洛腮胡子。脏兮兮的。他斜偎在马上,一副懒洋洋的神气,只有偶尔闪 烁出一丝亮光的眸子,才说明这人还有几分生气。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西出阳关的人,岂非都是孤独的人?朋友即使再有深情厚意,也不过站在玉 门关内挥泪沾酒送别。这条路,岂非正是伤心路?面前这道峡谷,岂非正是断肠 峡?断肠峡,人断肠。 但这断肠峡名为断肠,却不仅仅因为如此。人到了这里,真的会断肠。 因为这里有一伙马贼,每个路过这里的人,都会被剖开小腹,割断肠子。所 以这断肠峡,才远近闻名。所以这两年来,已经没有人从这里走过了。 他要从这里走过?他不要命了吗?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那匹瘦马,慢慢的行进,走了一半,四分之三,五分之四,六分之五……已 经快到了出口了。那匹瘦马,突然停住了,从马上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微弱 的似乎会随风而散,“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话音刚落,从峡口中走出了两个青衣汉子,鼓掌大笑道:“妙语,妙语!老 弟,既然知道,何必非走死路不可?” 马上人道:“怎见得便是死路?” 青衣汉子笑道:“入了断肠峡,若不是死路,难道还是生路不成?” 马上人不答,却道:“我听说丝绸之路上十八家土匪,三十六路烟尘,以你 们最为有名,是吗?” 一人仰天长笑道:“不错不错。一点不错。只是如今这十八家土匪,三十六 路烟尘,却只剩下了我们一家了。有一个傻子,帮我们把这些人都杀了。” 马上人道:“傻子?你觉得他很傻?” 青衣汉子道:“自然很傻。他不知这是为我们做嫁衣裳。” 马上人冷冷的道:“那也未必。既然十八家土匪,三十六路烟尘都死了,再 留你们一家,恐怕也没什么必要了。” 猛然! 暗黑的天空中似乎突然闪过了一道闪电。一刹那又复归平静。 平静的很,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有一件,那两个青衣人,现在已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青衣汉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你……” 马上人道:“这是最后一个了。从此以后,玉门关外不再有伤心路,不再有 断肠峡。” 地下的青衣汉子惊恐了,他的断肠刀一直都是轻而易举的割开别人的肠子, 但刚才,他甚至还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人,就已经倒下了。 马上人长叹一声,“驾。”拍着瘦马的屁股,蹒跚而去。 青衣汉子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说出了一句话,“你究竟是谁……” 马上人不答,只是道:“沙漠里的松鼠即使再欢,遇到雄鹰,也终会躲到洞 穴里去的。”细碎而无力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青衣汉子合上了眼睛,他终于死的瞑目了。因为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沙漠 中的王者,正是扫除了大漠中十八家土匪,三十六路烟尘的英雄,从遥无边际的 天山大草原飞出来的,大漠飞鹰! 夕阳西下,峡口内,映的一片血红,这便是塞外有名的血色黄昏啊。两具尸 体,倒在峡口,全身无伤,无血。 只在额头上,有一点米粒大的,刀痕! 一月后,江南。 此时的江南,正是暮春三月,春雨如丝,绵绵不绝。 这时的江南,若是有一日不下雨,便是令人诧异的了。故此,远来江南的人, 多少会有些不适应。故而,路旁的小酒肆,也就是最惹人喜爱的地方了。在这通 往江南的路上,就正有如此一个小酒肆,平时这样脏乱的地方,是怎么也不会有 人光顾的,不过现在,依然能够坐满了人。酒肆的老板,恐怕要笑的合不拢嘴了。 里面坐着的人,自然都是江湖人,是江湖人,不免要谈些江湖事。大家七嘴 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不过谈论的焦点,还是在于半月后,江南武林盟主的推选 大会。 这次众望所归的,只有一位,那就是纵横江南三十余载,身经大小数百战却 从未败过一仗的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大侠,司马云天! 当年司马云天在江南声名显赫,而且他还有一位武功犹在他之上的结拜大哥, 当年的江南第一刀,云叫天!云叫天当年以一口黑鞘玄铁刀,大闹小四海,纵横 十八方。三十六路海贼为之胆丧,六十四位高手为之心寒。大家都公推他为江南 的武林盟主。只是可惜,在二十年前,一场大火,毁掉了云叫天全家。一家四十 九口,云叫天一妻四子三女,只有一个幼女被奶妈带着在外游玩,幸而逃出生天。 司马云天苦查未果,此事终成悬案。而他,也顺理成章的接过了抚养孤女的重任。 二十年过去了,云颖也终于长大成人。成了江南有名的漂亮姑娘。而司马云天的 名声,也博得了江湖人啧啧的赞扬。 虽然此时还未公开宣布,但人人都知道,半月后的盟主大会,司马云天,将 顺理成章的当选盟主重任。同时,司马云天在大会上,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宣布, 到时,他将亲自为已抚养了二十年的侄女,号称江南第一美女的云颖,挑选丈夫。 此言一出,自然引得江湖人趋之若骛,凡年轻者,谁不想雀屏中选。所以这 些天,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人,像一群蚂蚁,赶往江南。 所以即使在这小酒肆里,也多是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年轻人,难免是有些心 浮气燥的。就好像数只好斗的公鸡,言语间,总会有些小磨擦。这时,就又有两 个人,为了争一张椅子,险险要打了起来。 凡是人,没有不好奇的。酒肆里的人,大多把目光投向了这里。不过,有三 个人例外。 第一个,是一位小姐,身旁有个丫环陪着。似乎人们一进来,她们就在这里, 小姐的面目,被大黑斗篷遮着,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婀娜多姿的倩影。 第二个,则是一位富家的公子,衣着富丽而不显俗气,华美而有格调。虽然 不带随从,但人们不自觉的,都离他远了一些。 最后一个,是一位穿着油迹互谅斑斑的黄色皮袄的人,看不清他的面目,自 然也不知他有多大年纪。只是隐约看到他的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单这,就遮住 了大半个脸。身上,似乎没带武器。 两个人言语夹杂,继而拳脚相向。旁边那位女子,似乎轻轻皱了皱眉,丫环 低声道:“小姐,如果招亲的都是这些人的话,那真是太煞风景了。” 那位小姐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却没人听的清楚。这时,坐在正中的那位年 轻人,突然站了起来,朗声喝道:“两位但请住手,听在下一言。” 其中一人似乎已打红了眼,瞪着眼睛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闲 事?” 年轻人微微一笑,“在下是什么人,并不打紧。只是在下想请问一句,二位 前来江南,可都是为了招亲大会而来的吧?” “废话,难道来看风景啊?” “那就是了。既然两位为此而来,自当好好维护自己形象,岂能在云颖小姐 面前,大打出手,这难道不是大煞风景吗?” 这后半句一出,顿时小酒肆内人声鼎沸,议论纷纷。“云小姐,在哪里?” “她怎么会来这个地方?”“不可能,这小子骗人!” 年轻人微微一笑,却似是非常得意,走到那位女子旁边,长身一揖,“小姐 若不挺身相助,在下也只能被在场中人乱刀分尸了。” 那女子轻轻叹了一声,站了起来。向年轻人轻轻行了一礼,“公子有礼。” 年轻人连忙还礼,“小姐有礼。” 女子轻吐莲声,悠扬曼妙。如出谷黄莺,婉转不绝。“小女子自塞外归来, 一路行踪隐秘,怎会被公子发现呢?” 这里顿时像炸了锅一样,“啊,果然是云小姐!”“我早说,除了云小姐, 还有谁会有那样天仙一般的美貌?”“呸,早你怎么不说?净放马后炮!”“废 话,我说了你信吗?”……年轻人高声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顿时又鸦雀无声。 这位仪态万方的小姐,果然便是当年云叫天的遗孤,被司马云天抚养了二十 年长大,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称的云颖。云颖站起身来,虽然斗篷未泄,但已可看 清面目。果然丽绝天人,秀美无比。单是那举手投足间的一股气质,便是其她人 仿冒不来。这时云颖又道:“公子尚未回答小女子的问题。” 年轻人打了个哈哈,笑道:“哈哈,像云小姐这样的美人,无论到哪里,也 不会认不出来的。小姐,我说的对吗?” 云颖轻轻皱眉,这年轻人似乎有些过于轻浮。“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年轻人道:“我是京城人氏,家父丁伟,在下丁云秋。” 云颖轻轻“哦”了一声,“哦,原来是丁公子。久仰,久仰。”这话倒非客 套之语,丁家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在武林中一向声名显赫。这次江南大会招亲, 丁云秋也是极有希望雀屏中选之人。 丁云秋微微一笑,似是对云颖知道自己名字,非常满意。刚要说话,猛然间,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真的是云颖?” 众人向发声之处看去,说话之人,正是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寡言的那一位。 丁云秋诧异道:“这位是……” 那人站起身来,走到丁云秋面前一丈之外,对着云颖道:“司马云天是你义 父?” 云颖点点头,“不错,这位好汉是谁,可是我义父的朋友?” 那人道:“我不是好汉。更不是司马云天那个大奸贼的朋友。” 云颖脸色一红,从没有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和她说话,更没有人在好面前说过 司马云天是个“大奸贼”。这时丁云秋已自感义愤填膺,走上前一步喝道:“你 是什么人,竟在这里如此抵毁司马大侠?” 那人冷笑道:“司马云天也当得起大侠之称?丁云秋,你再不走开,莫怪我 刀下无情!” 丁云秋一愣,仰天大笑,“狂徒!你难道不知我丁家便是刀门世家?” 那人冷笑道:“刀门世家,在我眼中不值一提,狗屁不是!” 丁云秋怒道:“我爹……” 那人喝道:“住口!丁老英雄我最为敬重,但你,又何尝有他当年的半点风 范?” 丁云秋冷笑道:“无知之徒,待叫你见识见识丁家的传世刀法,你便知道我 的厉害!”猛地一挥手,不知何时,一口金丝大刀,已经来到手上。就这一个动 作,顿时惹得满堂喝彩。 那人毫不在意,只是略略叹道:“丁伟还没把风月宝刀传给你吧?就看你这 一个拔刀的动作,便知你刀法华而不实,徒有其表,绣花枕头一个。” 丁云秋大怒,在女孩子面前说他是绣花枕头,尤其是在云颖面前,当真比杀 了他还要难受。决心一刀将此人毙于刀下,大喝一声,“纳命来!”一刀劈出! 这一刀虎虎生风,莫说是一个人,便是一块大石,也能一劈两半。世家子弟, 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人并不是石头,人虽然不如石头硬,但如果什么都只靠这个的话,那世 界上除了石头,也不会留下别的什么东西了。人是会躲的。 所以丁云秋这一刀,就劈空了。 丁云秋一刀劈出,只见面前黄影一闪,那个人踪迹皆无。同时只觉头顶一凉, 紧接着一把刀,无声无息的搭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冷冷的道:“雕虫小技,也 敢献丑。到江南告诉司马云天,让他小心一些。”即使面向众人,喝道:“就说 大漠飞鹰龙鲲,要找他算二十年前的一笔旧帐!”猛地大喝一声,身影一闪,人 已到了酒肆的墙壁边,顿时只见乌光闪耀,叮当之声不绝。 刹那间又归平静,众人目光聚集到那人身上,他又是双手空空,一掸袍上的 尘土,走了出去。跨上他来时的那匹瘦马,蹒跚而去。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在墙壁上刻的七个字上面,——“血债终要血来偿!” 云颖望着那人的背影,却有些出神,喃喃道:“原来他就是名震塞外的大漠 飞鹰,原来他叫龙鲲……”很遗憾,她远避开众人之外,因此并没注意到墙上的 七个字,否则的话,她恐怕也不会有心情,去研究这个大漠飞鹰叫什么名字了。 哪怕他曾经杀死过玉门关外的十八家贼匪,三十六路烟尘…… 龙鲲骑着瘦马,走在江南的小路之上。讨厌的雨,这时又下了起来。在他的 心里,真是无比厌恶这个烟雨缭绕的江南。若不是身负要事,他是无论如何,也 不会来这个鬼地方的。不过这时,他心情却十分的烦燥,怎么回事?这可是在一 个高手身上,绝不会出现的事情。一个高手,理应心如止水,百念不生。这样用 起刀来才会得心应手。 但龙鲲看到丁云秋那副嘴脸,却就是忍不住要教训他一下。甚至不惜得罪师 父以前的老朋友,天下第一刀,丁伟! 南云天,北丁伟。一向是武林两大支柱之一。据说当年丁伟不服天,不服地。 只佩服当年的云叫天一个人。只可惜云叫天死的太早。不过即使云叫天没有死, 他的名声,也未必能盖得过丁伟的。云叫天在江南众望所归,但推及天下,谁不 知丁伟是天下第一刀?谁不知他当年刀斩千面魔神的风采?(丁伟其人,详见 《剑胆琴心》与《剑胆琴心之千面魔神》)龙鲲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了。这种情 况,似乎是他练刀二十年来从没出现过的。他必须马上提醒自己,必须要冷静。 即使大敌当前,也不能有半点的兴奋。因为他这次要面对的远不止十八家贼匪三 十六路烟尘那么简单,面前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和他身后的江南武林。 瘦马“的的”的行来,在小路上溅起一朵朵水花,龙鲲突然听到后面又有蹄 声,猎豹般敏锐的感觉,让他刚要回头,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龙鲲大惊, “谁?”右手已经握住了袄中的刀柄。 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哈哈笑道:“老弟,莫不是心中有事,否则我这一拍, 你无论如何应该能知道的。” 龙鲲一回头,后面一个老道,破衣烂衫,骑着一匹毛驴,正笑容可掬的冲他 说话。 龙鲲冷冷的道:“我不认识你。” 老道笑了,“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是龙鲲。我不妨先自报家门,我在武 当山出家,法号静空,别人都叫我驴道人。” 龙鲲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摇摇头表示不知。 驴道人哈哈大笑,“老弟果然爽快,不瞒你说,我这个名字,除了老道自己, 还有那个狗和尚知道以外,还没有人知道。这次老弟你……” 龙鲲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认识你。” 驴道人笑道:“没关系。不认识可以认识。哪个人不是从第一次认识开始的?” 龙鲲道:“我有事,没时间和你闲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驴道人吐吐舌头,“好厉害。丁云秋是后起之秀中的佼佼之人,你能够一刀 败他,论刀法而言,天下恐怕没人能胜得过你的了。” 龙鲲神色有些黯淡,“有。” “谁?” “丁伟。” 驴道人摇摇头,“丁伟年轻时或许厉害,现在老了,再怎么精力也不如年轻 人了。” 龙鲲摇头道:“你错了。他是老了,他的人老了,但他的心没有老。他的精 力差了,但他的目光,这些年更加敏锐。他根本不需要与你比气力,他只需要轻 轻的一刀。那一刀,平时或许斩不死一只蚂蚁,但它绝对能轻轻刺破你的喉咙。” 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仰头望向天空。“即使我不愿承认,但我不得不承认, 那确是优美的一刀,完美无缺……” 驴道人一笑,不再提丁伟。转言道:“你为什么要找司马云天,他与你有什 么深仇大恨?” 龙鲲刚刚有些缓和的脸色顿时冷若冰霜,“你问这些干什么?” 驴道人一笑,故作神秘的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司马云天有些不对劲了……” 龙鲲冷冷的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从来不和陌生人说话。你最好离 我远一点,不要跟着我。”轻轻一拍身后瘦马的屁股,那匹毫不起眼的瘦马,竟 陡然如风驰电掣,离弦之箭一般驰向远方。 驴道人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道:“司马云天,你要小心一些了。老和尚, 我这些年的话,可没有说错吧?” 十天后,司马府。 在大厅里,刚刚归来的云颖拜见司马云天。“义父,这些天出去,叫您惦记 了。” 司马云天呵呵大笑,扶起云颖,“侄女,你这是说哪里话来。你虽不姓司马, 但与我亲生女儿无益,可惜我一生无儿无女,但有你这个孝顺女儿承欢膝下,尚 有何求?” 云颖粉颈低垂,虽然司马云天这二十年来对她关怀无微不至,但她总无对亲 生父亲般的感觉,甚至有一种惧怕感。似乎一看到他,便会想起死去的父母。心 情一下子便会差了很多。所以每当她对着司马云天的时候,她也总是淡淡的神色。 司马云天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转开话题道:“这次的大会,我未征求你的意 见,你不会怪我吧?” 云颖低声道:“颖儿一生全拜义父所赐,义父一切,都是为颖儿着想,颖儿 心中,哪里会有怪义父之心。” 司马云天点头道:“如此就好。放心,天下青年才俊无数,难道还愁找不出 一个你称心如意的郎君?” 云颖轻轻点头,“义父,颖儿连日赶路,身体略有不适,先回房休息去了。” 被丫环扶着,告退而出。 司马云天看着云颖走出去,直到背影不见。这才站起身来,右手按住扶手, 日光投下,照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老二,你来了没有?” 话音未落,从后堂走出一个人来,中等身材,面容瘦削,但精神十足。应是 极有才干之辈。在司马云天面前毕恭毕敬的道:“大哥,一切都已办好了。” 司马云天冷哼了一声,“哼!龙鲲是什么人,敢在我太岁头上动土?就算他 是大漠飞鹰,到了江南,我也要叫飞鹰折翼!” 面前这人,正是司马云天的二弟,司马云飞。司马云天嗫嚅着道:“大哥, 只是这……似乎……” 司马云天哼道:“这有什么?丁云秋是武林中极有名望之人,他若能胜了龙 鲲,自然最好。即使不能,丁云秋身后还有一个天下第一刀丁伟,龙鲲这小子, 今天是死定了。哼!好你个龙鲲,在玉门关外断肠峡,你干的好事!单你这一刀, 便使我每年少赚了五十万银子!你还站着干什么,下去办事!” “是。”司马云飞恭恭敬敬退下,但嘴角间,却有掩饰不住的一股怒意。 这时,江南的小路上,丝丝春雨之中,正有一匹瘦马,慢慢行来。龙鲲依然 裹在那身黄色皮袄当中。在大漠,白天烈阳高照,夜晚冷若寒冰,他也照样是穿 着这一身衣服,从没有半点更换。来到江南,自然也是一样。 江南水乡,处处都是小河。道路极窄。往往不过三数尺宽。北方人来到江南, 单这道路,便走不惯。但龙鲲这匹瘦马,却是走得极为稳当。只是龙鲲的心情, 却没有这么平静了。 突然! 本来平静的水面,突然掀起了波涛。在两旁的河中,跳起了八个人,手持一 张巨网,向龙鲲当头罩下。同时,数杆长枪,从水中窜出,毒蛇般刺向马腹。 有人暗算! 龙鲲在大漠二十年,练就了猎豹一般的嗅觉,有豺狼一般的敏锐。单在这一 刹那间,龙鲲的身子,猛然向后一仰,与马身相平。如箭一般向后射出。同时双 腿盘旋,勾住马腿,顿时连人带马,在转瞬之间,向后射出三丈。巨网长枪,一 齐落空。龙鲲右手牵住马缰,飞身纵起,喝道:“什么人!”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传来,一个白衣公子,缓步走出。双手连连拍 掌,“好功夫,好功夫!”来人正是丁云秋。 龙鲲目光如矩,盯着丁云秋,“你要干什么?” 丁云秋面色骤冷,“杀你!” 龙鲲冷笑道:“就你一个?” 丁云秋面色一红,“自然不是。来人!” 呼喝之声顿起,四周水中,草丛中,窜出十余人来。大部分手持兵刃,只有 两个黑衣蒙面人,不持兵刃。 龙鲲的目光,顿时落到那两个人身上。一双眼睛光芒骤盛,“丁公子好大的 面子,西川剑、洛南刀,这两位也给请动了。” 丁云秋哈哈大笑,“不错。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他们杀过的人,没 一千也有八百。你遇上了他们,是死期到了。” 龙鲲冷冷的道:“我杀过的人,没有那么多。不过一个人,也未必非要杀上 一千八百个人,杀得好的。两个就够了。”话音未落,猛然,丁云秋只见寒光一 闪,眼前似突然有一道无声的厉电掠过。他有过经历,知道龙鲲施展快刀,飞手 拔出腰间钢刀。但等他擎刀在手,却陡然间愣住了,因为他发现,龙鲲依然好端 端的站在那里,双手垂着,似乎连刀,都没有动过。 是丁云秋看错了吗?当然不是。像丁云秋这种眼力,怎么会看错。 不是丁云秋看错了,而是龙鲲的刀,实在太快。 丁云秋愕然回头,西川剑、洛南刀,这两位,已经看不见了。丁云秋目光一 扫,这二人,竟已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点米粒大的,刀痕! 这便是大漠飞鹰的功夫,纵横漠北三千六百万顷,所到之处无不伏首,凭的 就是这一刀,大漠飞鹰的出手一刀,唯有一刀! 丁云秋看着龙鲲,“你……” 龙鲲冷冷的道:“龙鲲出手一刀,决无二下。你是不是还想试试?” “你……” 这时,忽听后面浑厚悠长的一个声音道:“塞北一别,忽忽三年。龙少侠风 采依旧,刀法更有进境,可喜可贺。” 丁云秋一听这个声音,浑身的毫毛,不知竖起多高。拔脚就跑,便刚跑了两 步,就有一个雄伟高大的铁塔似的身影挡在他面前,“你去哪儿?” 丁云秋站的笔挺,浑身却是不住发抖,嗫嚅道:“爹!” 面前站着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看着他的面目,你可以感到他脸上的沧桑, 若闭上眼睛,你会感觉到,面前这个人,最多也不过三十余岁年纪。他的心,依 然像年轻人一样年轻。 这就是天下第一刀,丁伟! 丁伟瞪了丁云秋一眼,“你给我一边去,真给丁家丢人现眼!”丁云秋见了 丁伟,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乖乖走到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龙鲲见了丁伟,面色才稍微和蔼一些,饶是他再过狂妄,见了这位自己平生 唯一败过的天下第一刀手,也不禁要起几分敬意。“丁前辈。” 丁伟点点头,“犬子不肖,老夫这里,先代他赔罪了。” 龙鲲道:“前辈客气。前辈风采,晚辈无一日不想再度瞻仰,只是这三年中, 始终找不到前辈的踪迹。” 丁伟哈哈大笑,“不错。这三年来,江湖上任一个人都找不到我,只因我行 踪飘忽无定。这,可全都是因了小友你啊。” “我?”龙鲲大感诧异。 丁伟道:“不错。这三年来,我在办一件事。”说罢,凑到龙鲲面前,嘴唇 不住蠕动,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工夫,丁伟才退回原处,道:“老夫专程赶来江南, 便是为了此事,这次,定还你一个公道!” 龙鲲脸上肌肉不住抖动,向不示人的热泪,已经溢出眼眶,“前辈高风亮节, 大仁大义,晚辈代家师先行谢过。家师若泉下有知,也必为前辈祈福。” 丁伟道:“令师风采,我已久仰。这也未必是因令师而言,江湖上竟有此等 事,不论那个奸贼是什么身分,不论他害死的是什么人,我均不能坐视不理。江 湖正义,岂能荡然无存?” 龙鲲道:“正是。那五天之后,一切都听前辈吩咐。” 丁伟道:“虽然计划周详,但未必便十拿九稳。或许会出什么岔子,你也要 有个准备。” 龙鲲点头道:“这个当然。” 丁伟一笑,走到丁云秋面前,厉声喝道:“你个小子,竟然胆大包天。这次 竟和西川剑、洛南刀有了牵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你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丁云秋的母亲,是九大派中辈分最高的点苍掌门人凌婉。凌婉为人外和内刚, 平日对儿子极为疼爱。但若一出事,便是重罚。反而丁伟,表面严厉,其实宽松。 丁云秋一听这话,便知事情有望,赶紧道:“爹救我!” 丁伟笑道:“本来这次罪无可恕。但你若能戴罪立功的话,这次江南的事, 咱们就此揭过,以后谁再提,谁便是小狗。” 这是丁伟在丁云秋幼时常与他开玩笑的一句话,丁云秋大喜,知道丁伟言出 必行,忙道:“一切全听父亲吩咐。” 丁伟道:“你且附耳过来……” 五天后,大会正期已到。 来自各地的英雄豪杰,早早便聚在司马府内,司马云飞四处招待,却独不见 司马云天。这时的司马云天,正与丁云秋在内室商量事情。司马云天面露喜色道: “丁贤侄,事情真的解决了么?” 丁云秋道:“不错。本来那厮武功太高,但我们偷袭、用毒、群殴三管齐下, 还怕他不乖乖伏首?” 司马云天大笑道:“不错。丁贤侄果然少年英杰。这次令尊,可来了没有?” 丁云秋摇头道:“他老人家云游四海,行踪飘忽无定,这次接没接到请帖, 也没人知道。” 司马云天笑道:“丁大侠闲云野鹤,世外高人。这就非我等俗人所及了。会 期快到,请!” “请!” 司马云天一出场,人声鼎沸的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司马云天高声道:“这 次敝人承蒙江湖朋友抬爱,能荣登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实是惭愧……”刚说到一 半,忽听人群中有一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是啊,做了亏心事,怎能不惭愧呢?” 旁边司马云天弟子怒道:“什么人?” “哎。”司马云天一摆手道,“不必如此。有些朋友愿意发发牢骚,那也由 得他。不必计较。” 人群中响起啧啧赞叹之声,“司马大侠果然真正大侠。” 司马云天微微一笑,“这次大会,众所周知,除了敝人任江南武林盟主之位 外,还有一重要之事,那就是为已被我抚养了二十年的云侄女,挑选丈夫。请小 姐出来。” 话音刚落,从屏风后面,袅袅婷婷,婀娜多姿,走出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 在两名丫环搀扶之下,缓步走到司马云天旁边,轻轻道:“义父有礼。” 司马云天显然对云颖是极为疼爱,“你先坐下吧。”然后才道,“今天来此, 自然都是江湖上英雄杰出之士,料想与我侄女接待一位丈夫,也并不为难。但自 古事无十全十美,这人既要相貌英俊,又要武功高强,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也确实是难为了一点儿。不过所幸在下心中……” 这时,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司马云天,你遮掩了二十年,这时候,总 该露出真面目了罢!”一个高大身影,傲然而入。 再看这人,外披蓝缎长袍,内扎紧衣身靠。相貌英武,身材挺拔。就这人一 入,在场众人,顿时都被他比了下去。连云颖心中也不禁赞叹,好一个英俊男子! 司马云天不认识这人,不单司马云天不认识,在场中人,却没一个认识他的。 司马云天听来者口气不善,喝道:“你是……” 来人目光环视一周,目光如矩,盯在司马云天身上。一抖长袍,抽出一口宝 刀,刀鞘黑黝黝的毫不起眼。那人一把拔出宝刀,高举过头。虽是青天白昼,烈 日当头。但整个厅内顿时白光耀眼,寒气逼人,那人大喝道:“你们可认得这口 刀?” 整个人群似炸了锅一般,“这是玄金寒铁刀!”“云大侠的独门兵器!” 司马云天浑身一阵抖动,但仍是强作镇定,“年轻人,你究竟是谁,这口刀, 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来人手举宝刀,仰头向天,傲然不语。 旁边人群中出来一个破衣烂衫的老道,哈哈大笑,“司马云天,你不认识他。 我来告诉你,他便是笑傲七海、威震九州、铁骑踏五岳、神刀盖八荒的大漠飞鹰 龙鲲!” “龙鲲?!”司马云天又惊又气,大喝道,“丁云秋!”放眼一看,丁云秋 早已踪迹不见。连他带来的四个随从,也早就不知所踪。人群中更是一片哗然, “龙鲲?”“不可能,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难道是假的?” 来人正是从天山伦勒尔大草原飞出来的沙漠中的王者,大漠飞鹰龙鲲。这时 的他,看来英武挺拔,英气逼人,一点也不复前些天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龙鲲 傲然道:“我曾在恩师灵前立下重誓,不为他老人家雪此仇恨,终生不复本来面 目,今日我终于能以真面目见人,让人见识一下我大漠飞鹰龙鲲,到底是个什么 样的人!” 司马云天心中一震,豁然站起,从桌下抽出自己赖以成名三十余年的冷月宝 剑。喝道:“龙鲲,你远自大漠而来,口口声声说与我有仇,你且说说看,你我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若真是在下做错了,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顿时博得在场中人阵阵掌声。龙鲲冷笑道:“公道?你眼中还有 公道二字?你的良心,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狗吃了!”转身面向众人,高声 喝道,“我的授业恩师不是别人,正是在二十年前被他害死的,他的结拜大哥, 江南武林第一人,云叫天!” 此言一出,真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大厅中炸开了锅。云颖只觉脑中 “嗡”的一声,险些便要晕倒。司马云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猛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龙鲲,你这未免也太过离谱了吧?谁不知云大哥当年与我有八拜之 交,情同手足,我怎么会害他?” “就因为他太过耀眼,论什么都在你之上,你心中愤恨难平,所以痛下杀手。 恩师没有想到,最后要杀他的,竟就是他情同手足的结拜兄弟……”龙鲲说到后 来,已经语音哽咽,难以成言。 司马云天道:“龙鲲,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有谁会信?你可能拿出证据?” 龙鲲冷笑道:“这个自然。这是什么,你来看!”左手从怀中抽出一张大大 信封,上面写的正是“江南诸位英雄亲启”,下首是“云叫天顿首百拜”。龙鲲 喝道,“这便是家师亲笔手书,当年他冒死逃出火海,江南无法容身,远至大漠。 在风沙之下苟活近二十年。这一切一切,怎敢有片刻有忘?” “阿弥陀佛!”有一老僧长宣佛号,正是少林下院护法禅师云海和尚,“施 主,这一封信,可能给老衲看看么?” 龙鲲冷笑道:“有何不可?”一挥手掷将过去。司马云天喝道:“这……” 拔脚欲动,龙鲲大喝一声,宝刀前探,刀尖正指住司马云天。一股寒冷如冰的刀 气顿时将司马云天定住,司马云天打个哈哈,“清者自清,我有何惧?” 数十名江南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围拢过来。一齐围看。这事实在太过重大, 他们不得不验看清楚。 有位白须老者不住点头,“不错。确是云大侠的笔迹。云大侠当年书信留存 不多,见过他笔迹的人极少,我是其中之一。确是他的,没错没错。” 龙鲲喝道:“司马云天,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所作所为,信上写的一清二 楚!” 司马云天哈哈大笑,“龙鲲,这也只不过是你片面之词,笔迹难道不能模仿, 这封信来历不明,不能轻信!” 在场不少人叫道:“对啊,不能轻信!” 龙鲲冷笑道:“我早知你会如此。好在我早有准备,物证不明,我这里还有 人证!”转头道,“丁兄,请吧。” 在大厅门口,出现了一位白发老妪,旁边正是丁云秋搀扶,出现在大厅门口。 龙鲲道:“这便是当年云小姐的奶妈。老婆婆,你且说说,当年可是司马云天, 谋害了云大侠一家?” 司马云天气的须眉倒竖,“丁云秋,你……” 丁云秋一抖长袍,“司马云天,我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之徒。你 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不成?” 云颖见到那白发老妪,已忍不住叫道:“刘妈!”老妪点点头,“小姐,你 的杀父仇人不是别人,正是面前这个抚养你二十多年的义父啊!我这些年为保你 性命,不敢明言。万般血泪暗藏心底。今天才能一一真相大白!” 龙鲲喝道:“司马云天,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司马云天仰头向天,哈哈大笑,“龙鲲,你好!不错,云叫天一家是我杀的, 那又怎么样?谁叫他处处都比我强?谁叫他是我大哥?” 龙鲲喝道:“司马云天,今天你该当伏诛!” 司马云天喝道:“就凭你,还差得远了!”猛然大喝一声,“呔!”顿时震 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地动山摇。猛伸手,疾向一丈外的云颖抓去。 龙鲲喝道:“贼子敢尔!”宝刀长伸,寒气逼人。刹那间刀人合一,电射而 至。速度之快,迅如雷电。敢在司马云天之手触到云颖之前,竟后发先至,一刀 劈向司马云天手腕。 司马云天见势不妙,变抓为掌。左掌劈向龙鲲,右腕一抖,戗啷啷一声响, 冷月剑已经出鞘,龙鲲右腕一反,二人刀剑相交。龙鲲大喝道:“今天我要为恩 师雪恨,我们外面去打!”一伸手把云颖推给驴道人,“道长,照顾她!” 一蓝一白两道人影,在厅中一闪不见。再看外面,刀光万丈,剑气逼人。外 面只见两道人影,卷在刀光剑影之中,全不见人。只听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聚在厅口观战,云海禅师道:“都听龙鲲出手一刀,如今看来,他的刀 法,只怕以前远没有真正露出来。”江南一剑昆元子道:“不错。也只有龙鲲的 刀,能挡得住司马云天的剑法。” 这时司马云天剑光缭绕,剑剑都是杀招。龙鲲夷然不惧,见招拆招。猛然龙 鲲刷刷刷挡开司马云天连环三剑,飞身纵起,大喝一声,“司马云天,纳命来!” 一刀劈下! 这一刀毫无花哨之处,也绝无变化。只是奇快!司马云天大喝一声,挥剑拦 挡。只听“当”的一声大响,二人刀剑相交,顿时凝住不动。 昆元子道:“返朴归真,以意化神。龙鲲的刀法,实已到了刀法的至境。” 这时龙鲲的刀,压在司马云天的剑上。二人四目相对,就如同凝固了一般。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一柱香的工夫,龙鲲大喝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这一声却更见精神。 同时右手飞扬,一道寒光,电射而出。这口玄金寒铁刀,就插到了大厅正中的那 块“武林盟主”的纯金匾额上。 再看司马云天那铁塔一般的身躯,晃了两晃,“砰”的一声,惨然倒地! 司马云天死了! 龙鲲双膝跪倒,面向北方,连磕了三个响头。“师父,你安息吧!” 昆元子与云海禅师齐道:“果然好功夫。司马云天的内功伤了他,但他的刀 气,却直透司马云天顶门而入,任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龙鲲傲然走入厅中,向众人抱拳施礼,走到驴道人旁边,扶起云颖,柔声道: “师妹。” 云颖看着面前这个人,就是她曾经思念过的、但又曾经惧怕过的大漠飞鹰。 想起他为自己报了仇,不禁扑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群雄均围拢过来,这时忽听丁云秋叫道:“不好!” 众人大惊,再看外面,司马云飞带领数百人,刀上弦,弓出鞘,对准大厅, 喝道:“龙鲲,今天要你给我大哥偿命!” 龙鲲扶着云颖,走出厅外,“司马云飞,你这又何苦?” 云颖也道:“二叔,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何苦要助纣为虐?” 司马云飞喝道:“若不为大哥报仇,我有何面目,面对这些兄弟!今天在场 中人,谁要想与龙鲲陪葬,我全部奉陪!” 丁云秋着急道:“爹怎么还不来,真是误事!” 龙鲲看了众人两眼,哈哈大笑三声,“司马云飞,你当我当真怕你不成?” 走下三步,喝道,“你以为我在大漠,只有一个师父?” 司马云飞喝道:“任你巧舌如簧,今天也必死无疑!” 龙鲲猛地大喝道:“且慢!这是什么,你来看!”右手慢慢伸出,托着一个 鹅黄色,鸽蛋大小的珠子。 众人均都不识。龙鲲喝道:“司马云飞,你若不让手下撤了弓箭,我今天让 你们,与我一直陪葬!只是我手一松,方圆百丈立成碎粉,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乾天霹雳子! 古往今来第一暗器。埋没在大漠数百年的天下第一暗器。竟在龙鲲之手出现。 司马云飞面色数变,龙鲲又道:“司马云飞,我今天只诛首恶,其他人一律 不究。你莫要逼我!” 司马云飞犹豫半晌,终于一跺脚,“放人!” 群雄大步出门,笑声震天。在门口碰上一人,正是丁伟。丁伟含笑道:“怎 么,事情可成了么?” 丁云秋埋怨道:“爹,你怎么这么晚,我们差点一个也出不来。” 丁伟哈哈大笑,“龙老弟,他自然会有办法的!” 三月后,玉门关,一辆马车。 车内坐着二人,正是龙鲲云颖。他们此行,是去塞外拜望云叫天的坟墓的。 而后便到京城定居,经此一役,龙鲲与丁云秋二人惺惺相惜,竟也成了好朋友。 走在平静的大道上,云颖忽道:“龙大哥,听说这条路上的盗匪,都是被你 铲除了的?” 龙鲲一笑,“应该算是吧。” 云颖眨眨眼睛,又道:“他们那么多人,你没遇到过困难?” 龙鲲点点头,“自然有。不过总是有惊无险。” 云颖又道:“那你用没用过那颗乾天霹雳子?” 龙鲲愣了一愣,哈哈大笑。“你啊,你还不知道。哪有什么乾天霹雳子,不 过是我临时用泥捏出来的一颗泥丸。好在那天没下雨,不然的话,可就真的全完 了!” 云颖眨眨眼睛,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忽然靠到龙鲲的肩上,“连老天也帮 我们。” 龙鲲哈哈大笑,云颖也笑,二人笑声,传遍大漠,传遍草原,传遍天下……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