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亲密接触 作者:Rainman 我从不认为认识萧寅是个错误,即使是今日与他远隔重洋,我依然记得与他的 相遇、相识以及生命中仅有的几次刻骨铭心的亲密接触,能说些什么呢?该说的都 在七年前的那个分别的午后说清了,他了解了我,而我终于表达了自己,生命如释 重负。事实上很多想法仅靠几句话是很难说清的,如果没有心,也就难以理解。我 想这才是沟通的最大难题,就像天似乎与海只隔一线,却永远无法接触。现在天就 在我的头上,海就在我的眼前,而我与萧寅说过再见的意思就是永远不再相见,七 年了,我一直不曾忘记,我又怎能忘记呢? 一切的印象都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鲜明而深刻,我终于感觉到这份感情一直都 是刻骨铭心,就仿佛窗外的涛声,虽然遥远,却用极端的震撼力从我的耳膜振动到 我的心,无法回避,不能忘记。 萧寅非常瘦,这是每个人见到他都会得到的第一印象。那是进入大学后参加的 第一场假面舞会,被室友强拖进舞场,走进了一个17年来从未曾接触的世界,他们 强行套在我头上一个空白的面具,其实我觉得这张白纸恰恰代表了我当时的生命本 色和感情生活,纯净而单调。四处看看,满场的女孩都已在与郎共舞,而我这个对 一切毫无兴趣的舞盲只好找个角落坐下,这时,戴着伟人面具的萧寅出现了,看不 到面容,瘦削的身躯很容易引人关心: “怎么坐在这儿?新来的师弟吧,是不是可以叫你白雪王子?”他的口气里透 着一分关心。 “白纸为容,是无颜,不是无盐。” “中文系的?”他的眼里透着笑意。 “No,you are wrong.” “英文系的?” “错!论证错误,本题无解。” 他显然有些欣赏我的幽默感,“你肯定不是数学系的。” “师兄高明。”正想夸他几句,一曲已经舞毕,乐声袅袅。 一个戴着梅艳芳脸具的女孩冲过来:“领袖,下一曲你属于我。”拉着他走进 人群。 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我想那个女孩拉着他一定毫不费力,欠缺乐感,他的舞跳 得并不好,他们就这样消失在慢舞的人群中。叹了口气,我走出舞厅,摘下面具来 到了谜语厅,我的天赋使我在短短的时间内收获颇丰,当我拿着厚厚一叠谜底去领 奖时,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很浑厚,有点东北口音。 “嗬,你都要把今天的奖品包圆了。”我没说话,他显然没认出我。 不知为何,摘下面具,我竟然不敢再耍贫嘴:“也不一定全对。” 我的声音也很有特点, 这也许是我后来干播音的原因之一, 他也认出了我: “真可惜,咱们没有猜谜专业。” 我笑了笑,视线扫过他瘦瘦的脸,鼻子很好看,厚厚的嘴唇不仅没有给人很拙 的感觉,反而让我感觉很灵活,让我心跳的是他的眼睛,我当时想起的唯一的一个 形容词就是“多情”。 “再给你出一个有难度的字谜‘刘备哭,刘邦笑’。”他在考我。 这自然难不倒熟读史书的我:“可能是‘翠’字吧。”对师兄级的人物我自然 要表现得谦虚一点。 “不简单嘛,不是蒙的吧。” “关羽死了,刘备哭;项羽死了,刘邦笑。羽卒不就是翠嘛。” “得之无愧,得之无愧。”当他把一大堆小奖品捧给我时,我却没有接好,他 们有向下散落的趋势,这时他急忙用手捧着我的手,给我找了一个包。 当他的手碰到我的手时。我的心跳似乎获得了奇妙的加速度,我的手在颤抖, 于是那些东西散了一地。他的手很暖含柔滑,也很有力量,当提着那些东西回宿舍 时,我感觉到这第一次接触已经使我心里弥散起很美妙的云。 后来就几乎没有见过他了,我知道他是大四的,特别优秀,入党评优作学生会 主席,在学校里他可以说是叱咤风云,我这种顺其自然的人从不会去制造什么偶然 的相遇,所以对他来说我也许只是一个陌生人,而我已经了解了他很多很多。 夏天到了,曾经在学校里见过他几面,他都和很漂亮的女孩在一起,他也许早 就忘记了我是谁,更或者从不知道我是谁,我们连招呼都没有。 记得那天是我18岁的生日,毕业生即将离校以及考试前的酷暑使我心情烦躁, 也许还有那种无助又无望的感觉因素,那天傍晚喝了一点啤酒后去学校的游泳馆游 泳,泳池里没多少人,像我这种考前这般潇洒的人还是少数。没多久就在深水区脚 抽筋了,呛了几口水,我的眼前就出现了那种苍白之后漆黑覆盖的感觉,下沉的感 觉消失,向上漂浮的幻觉似乎可以帮我完成飞翔的梦想,这时我的耳边响起齐豫的 “飞鸟和鱼”,我是飞鸟?还是鱼?谁能伴我完成爱的梦想,与我飞翔? 在仅余的朦胧意识中,我感觉一双瘦弱却有力的臂膀将我救起,我的头靠在很 有骨感的胸膛,可以感觉到一种波动我灵魂的心跳,是他么?睁开眼睛看到那双明 亮的眼睛,曾经多情却不是为我,我只记得自己的一句话便失去了意识:“让我飞 走吧!!!” 当时我是想从这个世界飞走,萧寅却将我救了回来;而七年后我想从他的身边 飞走,他却留不住那双流浪的翅膀。世界啊,我们有什么错??? 当我第二天醒来时见到的是同宿舍几位弟兄焦急的眼神:“谢天谢地,老弟你 终于醒了。” 我没有说话,有非常奇特的感觉。 “还神游天外呢,吉人相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谁?人呢?” 老大是最聪明的:“你是问捕捞队员?就是那个特火的大哥大萧寅,人家今天 毕业离校,估计现在已经上火车了。这救命大恩你今后想着报答就行了。” 老六就是话多:“小雨啊,你还真命大,听说那个萧寅干过泳池救生员兼职, 所以救护起来真专业,你淹了那么久,要是别人还真救不回来你。” 他的话有些使我发愣,那水中的臂膀、生死边缘的凝望泛上心头,我叹了口气。 “怎么不高兴,是不是慨叹不是美眉给你做人工呼吸?别着急,你这次意外, 咱班的梅子还真关心你。” 他们后来说的话我就都没听到了,咬着自己冰凉的唇,我想象不出在我沉入黑 暗境地的时刻,他的手、他的唇怎样把我从死神掌下拉回。我虽然没有感觉,可这 第二次的接触已经足以使我回味终生。 什么地狱啊,天堂啊,暮鼓晨钟。 就这样在冷静和回忆中我迎来了毕业时刻,放弃了上海一家开发公司的分配机 会,我毅然选择了北京,选择了一家收入低、名声很不好的机关,因为萧寅在北京, 因为萧寅在这单位。不了解我的人都说我傻,事实上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了解我, 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傻子。 见到萧寅的时候我更是感觉如此。 再见到他时,他的儿子已经会叫我叔叔了,一个灵秀剔透的小精灵,显然比他 爸爸小时候要英俊得多。他的妻子并不是他大学时的美丽女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 又矮又胖但很善良的小姐,小姐的老爹官高权重,家境之富也许正是出身平凡、负 担颇重的萧寅所重,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终于放弃了缥缈的爱情,选择了平步青 云的基石,很多人都不喜欢他,而我却能完全理解并且谅解他,因为男人和男人的 理想相差很大,他想扶摇直上九万里就只有走这条路,谁又能说他错了呢?即使他 对于别人一无是处,对我来说却是最好。28岁的青年就成为了处级干部,他一定非 常不易。 “萧处长。”我想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称呼。 他还是认出了我:“你好。几年不见,看来你大有长进。” “今后工作上还得您多指点。” “好好干呗。”他点了烟,那是与他收入极不相称的“万宝路”。 初次重逢我们都没有提从前, 只是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毕竟,3年有时就是 一个轮回。然后他就抱着儿子买菜去了。 是他的儿子使我们的交往接近了一些,小小的精灵,似乎特别和我有缘,与我 特别地亲近。所以他们总是邀我去他家吃饭,我并不总去。在这种环境里我总是下 意识地把自己埋起来,从前的光华和辉煌荡然无存,我低落而且平庸。 那时的机关里总有很多福利,集体旅游也是一项。春天去司马台长城那次,萧 寅一岁多的小儿子几乎离不开我,总是要我抱,于是我和他们一家3口走在了一起。 远山青黛,云坡皆碧,古垣残壁,和萧寅并肩走在一起,我的心情放松且充实。 “叔叔,鸟,鸟。”醒儿在我怀里欢快地叫着。我仰首望天,自己的心仿佛与 苍鹰同翔,有谁知道,翱翔是我最大的梦想啊! “来,咱们来合个影吧。”他把我拉到身边,左手很随意地搭在我的肩上。那 一瞬间,我的脸一定有些红,有股亲切的气息呵在我耳边,不是春天的山风,微微 的烟味掺杂着薄荷的气息,使我的心狂跳,这时我从未有过的亲密奢望啊! “啪哒”一声,他妻子红为我留下了这次接触的见证,这张照片曾经使我幻想 不已,终于在出国的前夜化为灰烬,但已长存我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关于人事的变动和职务的升迁,由于红的老爹已经退休, 而且萧寅工作业绩也是泛泛,升官的竞争非常激烈,一切的形势明显对他不利,他 的心情很不好,那晚我去他家想安慰一下他,他又出去喝酒去了,“酒杯一端,节 节高攀。”这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红的脸色很不好:醒儿有点发烧,萧寅成天在外吃饭喝酒,很晚都不回来,她 的心情一定不会好。 我劝了她两句,正要告辞,萧寅醉醺醺地回来了,满身的酒气,眼睛里没有多 情,只有失意。 “处长大人今天回来得倒早。”红还是有些小姐脾气。 他没有说话,弯腰吐了一地,秽气冲天,“别,别气我,你,你,真烦。” 红的眼睛当时就红了,“你这没良心的。”抱起醒儿摔门而出。 萧寅明显醉得什么都不知道,又吐得昏昏沉沉,我把他扶上床,连忙把客厅里 他吐的一切打扫干净,给他擦净了脸,又用冷水冰了块毛巾放在他额头,这时他突 然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把我抱进怀里,滚烫的唇印在我的额头、面颊以及嘴唇上, 一瞬间我的思维混乱,没有任何的思想和反应,这就是我梦想的时刻吗?这是真的 吗?那一刻我不知是真是幻,也许他嘴里的酒气太浓,也醉了我的脑、我的心?我 迷乱而迟钝。 “梅影,梅影。”醉中的他叫出了大学女友的名字,“我对不住你,别走。” 片刻间我滚烫的颊冷了下来,迷乱的心冷静无比,摆脱了他的拥抱的同时我也 摆脱了自己的错觉,把毛巾放在他的头上。这时他又吐了,同时吐在我俩的衣服上。 我只能用毛巾擦去我衣上的秽物,然后把他的脏衣服脱下来,这样,无数次出现在 我梦中的身体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瘦,却有力量感,稍有些苍白,却是一种无 力的诱惑,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兴奋,却也惊醒了脑中的理智。为他擦干净,盖上被 子,泡好了茶。我悄然地留他睡在黑暗中,来到客厅里看电视。 红很晚才回来,醒儿的烧已经退了,在她怀里睡得无声无息。见到我把一切都 收拾好了,她的眼圈又红了:“真是谢谢你了,小雨。” “萧哥也不容易,那么多不顺心,你就多体谅他点。” “我还不了解他吗?工作年限不长,升得又快,谁看了都眼红,下头又没有得 力的人,谁都给他上眼药,在背后捅刀子,干得不顺,他能痛快吗?”红显然非常 爱她的丈夫。 “嫂子你放心吧,我觉得萧哥肯定能干好。”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决定不再让自 己暗淡,不是为了自己,发挥自己的一切,为了萧寅! 红很感动:“要是我弟能像你就好了。”他弟是我们部里有名的公子哥,目前 正在劳改。 “我也盼着有你这样的姐呀。”我笑了。 看红姐的怨气已消,我就告辞了。萧寅睡得正熟。 从那天起我的工作处事态度发生了转变,和萧寅一家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我发 挥了我的所有能力和精力,出色地帮萧寅完成了上边交给的很多任务。我不求钱不 求权不求名不求入党,萧寅对我的天赋和能力啧啧称奇的时候,更讶异于我的淡薄。 毕竟拚命地工作而毫无所求的人太少了,他哪里知道我是为了他呢? 我们的交往也越来越随便,开开玩笑也是平常的事,当我笑着告诉他我想他的 时候,他也会笑着回答我好怕,大家一笑了之。 在他业绩呈直线上升的时候,一纸任书使他在29岁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副局级的 位子,到他办公室里一眼就见他满面喜气:“你小子,这几天在忙什么,也不上来 坐坐。”他过来就掰我的腕子。 “忙着给局长大人当马前卒。”我不甘示弱,反手将他细瘦的手臂握住。 “你这贫嘴的毛病一直不改,可难当官。” 我撇嘴:“我才不想当官呢。” 他荡着我的手:“那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着你。”我眼角的笑意很容易使他以为是玩笑。 “用什么来证明?” 这时我的双手已反握住他的双手,他的后背对着我,毫无戒心,我呼吸到他的 气息,极其飞快地,在我的理智未曾作出反应之前,我轻快地吻了一下他的脖子, 那种幸福的感觉从天而降,而理智感也再度复苏。 “哇,我好害怕。”他显然把这当成了玩笑的一部分。 我非常不好意思,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在走廊的尽头我凭窗远望,茂密的树,自由的鸟,辽阔的天,我该走了,我告 诉自己,他已经有了他世界里想要的一切,而我已经多余,走吧走吧,让自己飞。 飞快地,我轻松地申请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奖学金,次年的夏天,下个世纪开 始时,我将展翅飞去。 飞去前的这次接触我始料不及,1999年发生了很多大事,澳门回归是年末的盛 典,如同97年香港回归一样,天安门广场要举行数万人的欢庆活动,我们作为国家 机关的代表,得到了七个参加参加庆典的名额,萧寅要带队,我自然成为了其中的 一员,这件事情做好了,自然是他的业绩之一。我只希望作为一片绿叶来使红花更 加耀眼。 我们加入了国家机关代表方阵的蓝队,每人一件蓝色羽绒服,要在广场上歌舞 同欢,通宵达旦。作为蓝队集体舞的编导和合唱的领唱,那段时间我放弃了英语的 强化学习。 那晚,北京的气温已降至零下,广场上有点酷寒的风,可我们谁也不觉得冷, 手挽着手围成几个圆,我们欢快地起舞,没有任何的界限与隔阂,不管认识不认识, 不管是男是女,我们都在一起跳得热火朝天。有几次我跳到了萧寅的身边,拉他的 手,挽他的腰,很细却不羸弱,感觉很好。广场上的大屏幕演示出各种信息,中心 舞台上有很多著名的歌手在升降台上唱歌,人们随他们齐声欢歌,这是一个欢乐的 海洋,而我有幸能和萧寅一起度过,我的心便收集了所有海洋的快乐。我毕业之后 的情绪第一次冲破了冷静的自制,我的欢乐在领唱之中达到了高潮。 这时漫天的焰火在我们的背后升腾,当宣布澳门已经回归祖国怀抱的声音响起 时,广场上沸腾了,人群爆发出响彻夜空的欢呼,我的心也沸腾了,回头正见萧寅 灿烂的笑容,一瞬间我们同为自己的祖国骄傲自豪,紧紧地我们拥抱在一起,不是 为了自己的情感,只是为了这普天同庆的时刻。我深深地呼吸着花香、焰火味、萧 寅淡淡的汗味和烟草气息,幸福充斥了我无求的心,久久的辛劳原来只为了这绽放 的一瞬啊!他的心跳共鸣着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我几乎要在他耳边告诉他我一直 属于他。 但在我表达之前他就放开了我,也许他觉得这样不好,一直到天亮都没再和我 有什么接触。在回去的途中,他累得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却无法入眠,几乎一动 都不敢动,车上的空调开得很暖。 在暖暖环境中我的心却在唱着那首“悲伤温哥华”: “雪缓缓飘落而夜深仍不停歇 这是个属于冬天的世界 那满天飞雪都成了我的离别 我的心冷得似雪“ 窗外已经开始落雪,我知道我必须走了。 辞职后我就回了老家,南方的冬天细致却有些暧昧,没有冷与热很强的分水岭。 从冬天到夏天,我没有和任何朋友联系,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从北京机场登上梦想 的翅膀,远走高飞。 一直没有和萧寅告别,我想他可能会留我,也许反而希望我走。当一个人不明 白我所有的闪亮都是为他时,他也许会害怕我的光芒有一天闪了他的眼睛,官场里 的一切我见得很多。说句实话,萧寅并不是特别优秀,可我就是无力自拔。无法着 陆,我只能在天空和沼泽选择其一。从前我选择了后者,现在我选择前者。 侯机大厅永远是那么忙碌不停,我将唯一的行李放在椅边,眼睛仰望着天花板, 思想在慢慢地游弋,一个人出门就有这好处。 一只瘦长的手隔断了我的视线和思想,是他。 迎面是他和红姐、醒儿还有几个要好同事久违的面容,看他那双多情的眼睛, 我忽然感觉一阵茫然。 “你小子,要走也不打个招呼。要不是你家里来电话核实航班,我们都抓不到 你,太不够意思了吧。”他的眼睛在笑,我却看不出其中的意思。 “不想麻烦你们。”我的笑容此刻很难绽放。 红姐说:“都像亲兄弟似的,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小雨,我们醒儿可天天要找 叔叔,你走了,我们连儿子都不好哄了。” “是啊,我也缺了左膀右臂。”他用力拍拍我的肩膀。 正不知说什么,胸口却感觉一阵疼痛,我用手轻轻揉了揉,没有效果。 萧寅一眼看出了我状况不对:“怎么?” “没事。”我强忍着,额头却流出了汗。 “快去临时医务所吧,还有3个小时呢。”同事说。 “我陪他去,你们在这儿等会儿。”萧寅把我扶到了诊室。 “没事,吃点药,喝杯热水,在隔离室躺半小时就好。”那老大夫很有经验。 果然,没过多久,疼痛就化成隐隐的感觉了,萧寅又为我端来一杯热茶,把空 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关切地望着我:“好些了么?” 一瞬间一种酸楚的感觉从心窝直冲眼底,眼中泛上一层雾气,有雨自我颊上滑 过。 “怎么流眼泪了?疼得厉害?” 是啊,怎会在十多年来不曾湿润过的眼中流下了泪?所有的心事闸门打开,我 已无法控制卷积如潮的情感,曾经的云已经化作了雨,握着他的手,我问他:“你 有没有明白过我?” 他凝望着我的眼睛:“你说吧。” 从第一次的晚会接触,到泳池的获救;从春日的野游、酩酊的醉梦、无心的轻 吻,直至世纪之末的拥抱,我回顾了我的情感历程,也将我自己隐藏很久的心赤诚 的奉献在这个男人眼前。 他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真的,我对你没有 任何要求,你知道了我,我就没有秘密地飞走了。” 他抬起了头,我看到他的眼中有闪烁星光,是感动?还是真情? 在我们两人都有意识,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他紧紧地拥我入怀,他的唇贴 上我的唇,吮去我唇边的泪,我感觉他的泪流进了我的口中,苦苦的,涩涩的,难 道这就是爱的滋味么?数年的痴恋,在彼此紧贴的胸膛中传递了这份感觉,没有欲 望,只有飞舞的情感,这一吻又代表了什么?我无声地啜泣,缓缓从他怀里离开, 也离开了这唯一的一次落泪。 “我要登机了,你好好珍惜手中的一切吧。”擦干泪,我离开了这个不属于我 的男人。 醒儿在我走的时候哭了,我轻轻亲亲他的小脸:“乖,不哭。”自己的眼角又 湿润了起来。 临走的一瞬,我又紧紧地拥抱他:“我爱你!永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登 机通道。 想飞就可以飞,梦想的双臂迎风成翼。 想忘却不能忘,因为我永远爱你! 我爱你!永远! 后记:这是真实的,因为这里的情感都是真实的;这是虚构的,因为很多的情 节都不曾发生。 很久不曾写作,这篇写心之作足足用了我8小时的时间。但愿它在 欲望横流的荒漠里创造一片绿洲。想把它献给一位只聊过一次天的雨林朋友。曾经 联系过你,可是号码似乎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