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草 作者:冰雪漪梦 断肠草生长在荆刺的树丛中,仅靠微弱的阳光和少许的水生存。它的代表着 破裂,绝望的感情。——题记 (1 ) 自她有生命起,她就一直待在这个阴暗的角落,从未离开过。这里有水,却 没有阳光,所以这里的断肠草的生命比其他同类都短暂。她把头靠在母亲的身上, 母亲说:“紫烟你很乖,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然后沉沉睡去,面容安谧。 紫烟感觉到母亲的身子开始慢慢变冷,变硬。她就这样守着母亲和自己的眼泪。 她在母亲的身旁不知道待了多久,当下起暴雨的时候,她昏了过去。她太疲倦了。 紫烟轻轻抽动着,睁开自己的眼睛。她看见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束阳光,她眯 起了眼,因为它把刺痛她了。她听见有男孩的叫喊声,然后男孩拿来了精致的花 盆,将她迁移进她的“新居”。她知道她得救了。她不必在待在那个阴冷而潮湿 的地方了。 那个男孩的记忆一直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中。在他给了她大片大片的阳光后, 匆匆走掉。她对他一无所知,于是紫烟只能平淡的怀念那双黑亮的双眸。 她常常梦到她所喜欢的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清楚的写着:忧郁。 每当想到那个梦,紫烟就会伤心,她知道时间会改变一切,那种改变是残忍 的。也许在很多年前,她就想告诉他,她是多么的喜欢他的那双眼眸。 几天后,来了一个道士。是来求药的。他问紫烟,能不能给他几片叶。紫烟 点点头,他于是那个道士取了三片叶,取走了她三百年的生命。道士说:“断肠 草,你想让我怎样回报你?”紫烟想了想,她说她想和男孩在一起。 第二天,当她醒来的时候,紫烟已经拥有着一副少女的身躯,紫烟就这样蜷 缩着,乌黑如丝的长发遮掩着她有着妙曼身材的躯体。 (2 ) 怡红院格局别致,是整个京城最大的青楼,那儿的姑娘也是最漂亮的。来往 怡红院的客人都是些达官显贵们。 紫烟是京城里最美的女人,她是怡红院的嬷嬷调教出来的水人儿,美丽的容 貌与娇慵的气质,将那些高官们迷得神魂颠倒。可对于她的来历,身世却始终是 个谜。 紫烟倚在门旁,妖媚的笑,他啄了一下紫烟的唇,紫烟依旧眉目含情,面带 微笑。“走好,不送!” 紫烟是这里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没有爱情,那些络绎不绝的男 人,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呆在这只是为了探听他的消息。 怡红院内,夜夜笙歌。许多男人都说过爱紫烟,紫烟想他们的意思是他们爱 紫烟的容貌和身体。 迎亲的花轿停在怡红院外,粉白唇红遮掩不住她将托身于一个连面都没见过 的男人,她只听说他很有权势。在她还没找到他之前,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紫烟强颜欢笑,任喜娘为她梳妆打扮。 迎亲的队伍缓缓的前进着,她看到了一座豪宅,它的气势是那么的恢弘。紫 烟深深的喘了口气。 紫烟舒了口气后,走进豪宅,待看清她面前的夫婿时,她跪倒在地,太可怕 了,眼前这个有着些许白发,可以做他父亲的男人就是她所要嫁的人吗?她的耳 边响起众人的恭贺声。 他朝她伸出手,说,紫烟,抬起头来。 紫烟恍惚地仰起了头,眼睛弥起了雾。 (3 ) 紫烟用了几天的时间熟悉了整座豪宅。除了紫烟阁外,还有岚馨阁,妗湘阁, 苡梅阁,夕婇阁,忻磬阁。里面分别住着:温柔贤淑的兰夫人,艳丽无比的芯夫 人,雍容华贵的梅夫人,心胸狭窄的熙夫人,冷傲的忻夫人。 紫烟被华美的衣服包裹着,在老爷的搀扶下,去拜访她们。 “嗯……紫夫人长得确实国色天香、千娇百媚,难怪老爷会拜倒在你的石榴 裙下。”熙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番。 “熙夫人,您谬赞了。”紫烟那柔媚含春的眼波流转,自然流露出那股天生 的风情媚态。 这时,熙夫人突然呵呵轻笑出声,“侏浚,你怎么还不过来拜见你的六姨娘?” 此时,紫烟才注意到一名站在角落的男子,他穿着一件长衫,外面套上一件短马 夹,给人一种长身玉立的感觉。腰间挂着一块精致的美玉,增添了几分儒雅风度。 当她对上他的眼睛时在他的眼神里读出他正是她要等的人。 侏浚不在意的“哼”了一声,丝毫没有向紫烟问好的意思。“算了,既然侏 少爷不喜欢叫我姨娘,叫紫烟便是。”侏浚没有回应,似乎一点都不领紫烟的情。 熙夫人见到紫烟无台阶下,心中偷笑不已。 一旁侏老爷帮着紫烟打圆场。“侏浚就是这么个脾气,你可千万别生他的气。” “紫烟,明白。” (4 ) 在几位夫人之中,老爷最宠爱的要数紫烟。可紫烟不快乐,她清晰的感觉到 这座豪宅隐藏着种种暗算,她察觉到侏浚对她和其他几位夫人眼神总是那么的灼 灼逼人。紫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开始哭,无事倚在窗前, 仰望着天空,她不快乐,眼中总有一丝愁意。 湖面涟漪,秋风落叶,倚在窗前的紫烟,看到了抹熟悉的身影,鬼祟的进入 了嫣雨楼。嫣雨楼是侏家大宅的禁地,对于那些下人们来说它始终是个谜。侏老 爷在一夜之间宣布它为一座禁楼。一些年长的佣人们,更是谣传说那闹鬼,一到 半夜就会有无头鬼出现,还有女人的哭声,铁链的拖移声。 在夜色之中,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站在嫣雨楼外。门已经积上了 厚厚的一层灰,门旁杂草丛生,可见这里已经多年没人来过了。里屋内,更是杂 乱不堪,到处布满了蜘蛛网。悬梁上挂着条白凌,随着夜风飘动,看起来十分诡 异,紫烟害怕的闭上眼,她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吐着舌,她的眼神中充满 了怨恨缢死在悬梁上,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来帮她收尸,任由她悬吊在梁上。 “你是谁?为何来此地?”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抓住她的肩,有些疼。听出这 熟悉的声音,她不禁欣喜万分,“侏浚,是我。”然后解下蒙于脸上的面纱,一 张出水芙蓉的脸出现在侏浚的面前。这是自紫烟进府以来,侏浚第一次如此亲近 的看她,他不得不承认她是很漂亮,可惜却跟其他凡夫俗女一样为了钱财而不惜 葬送自己的青春嫁给一个半老的男人。他的唇半勾着,如同他的双眼那么冰冷, 让人不寒而栗。“以后别在到这里来了,安份守已的待在我爹的身边,凭你的姿 色会成为他最爱的女人。”她感到他的手松开了她的肩。说完他转身跃入夜色之 中,瞬间就失去了身影。 沉静的夜里悄然无声,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月色融融,静默地看着 大地。 (5 ) 再次见到侏浚那便是两个月以后,府中上上下下都在准备着芯夫人的寿宴, 一大早,紫烟便带着贺礼请安,路过妗园小径时,被侏浚拦了下来,他那面无表 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可那笑容让紫烟感到很冷,“紫姨娘,您这是上芯 夫人那去吧。”紫烟行了个礼,“恩,今天是芯夫人的寿辰。”侏浚从袖中拿出 一只瓷瓶对紫烟说:“这乃是天香花露粉,像芯姨娘这般艳丽的美女才配的上这 般幽香的香味。本想今日特地登门相送,但念及日常我与芯姨娘不和,怕她会生 气,不收。所以才有劳紫姨娘代我将它送给芯姨娘。”说着就将瓷瓶塞到紫烟的 手中。“还有一事要劳烦紫姨娘,那就是千万别说这是我送的,你就将它偷偷放 在妗湘阁的一处便可。”紫烟点点头,问“这是为什么?”侏浚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再三叮嘱道,“一定要到了妗湘阁在打开。” 侏浚离去后,紫烟将瓷瓶移置鼻前闻了闻。“恩,好香。打开闻一下应该没 关系吧。”将瓶塞拿出,一阵烟冒了出来,紫烟感觉有点目眩,便赶紧将瓷瓶盖 了起来,看来她天生就不适合胭脂香。 妗湘阁中,紫烟趁芯夫人不注意时,将瓷瓶放在许多礼品之中。然后匆匆离 去。 第二天,芯夫人披头散发的缢死在了妗湘阁里,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她死 前大喊着,我有罪。 (6 ) 夜深人静的时候,紫烟换上黑色的夜行衣,来到嫣雨楼。还没进楼,紫烟就 看见侏浚就站在那条飘动的白凌下,眼睛湿湿的。紫烟才知道原来他并非铁石心 肠,也有伤感,悲痛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对芯夫人下手?”侏浚用袖口快速地 抹了抹眼睛,责备自己太大意,连楼里与人都没发现。“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自有我的理由。”看着他那冷酷的眼神,她难以想象当初那个眼睛有神,里面 写满“快乐”的的男孩就是眼前的侏浚。“是跟梁上的那跟白凌有关吗?”他的 眼睛开始充满恨意,紫烟感到了疼痛,侏浚抓着紫烟的手腕,“有些事你最好别 乱猜。”紫烟皱着眉,点了点头。他这才放心的松开手。紫烟问他,为什么他的 眼睛里会充满忧郁与仇恨。他没有回答,只是说,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的。 他是紫烟的想要报答的人,她现在想做的只是让他的眼睛闪亮起来,充满快 乐,恢复到从前,跟从前她所喜爱的那双眼眸一模一样。 “侏浚,我能帮你什么吗?”侏浚迟疑了一会。“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 思,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仅此而已。”“那好吧,我相信你。” 几个星期后,侏浚来到紫烟阁,对紫烟悄悄地说,“明天晚上,朝廷要举办 烟火节,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兰夫人待在岚馨阁,不能让她出去。”紫烟问,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过要帮我的,现在我给 你机会了。”紫烟突然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但她没再多说什么。她的命是他给的, 只要他喜欢就行了。 在几位夫人之中,与紫烟最亲近的就是兰夫人了,她待她就如亲妹妹。对于 她,紫烟狠不下心来。紫烟想着想着就哭了,兰夫人问她在哭什么,紫烟只是拼 命的摇头,“没什么?”兰夫人很温柔的拿出手绢为她擦着脸上的眼泪。为了他, 紫烟还是狠下心来。“兰姐姐,今天烟火节我不想去,因为我这个人生平最怕热 闹了,可一个人待在放里又太闷,所以姐姐你可不可以也不要去,待在岚馨阁里, 妹妹来找姐姐你谈心好吗?”一想到自己骗了她,眼泪又不时的往下掉。兰夫人 看着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的眼泪,信以为真,“好了,不哭了。姐姐今晚不去了, 就在岚馨阁里等你。待会我吩咐下人去准备点好吃的。晚上我们边吃边赏月好吗?” 紫烟的眼眶又开犯红了,她对她实在是太好了,想的这么周到。 晚上,庭院中热闹非凡。夜空中绽满了眩目多彩的烟花。烟火节举行到一半 时,岚馨阁传出了救命声,岚馨阁失火了,紫烟站在火光冲天的岚馨阁外心隐隐 做痛,是她害了她呀。紫烟哭着跑回房里,泪流满面。 侏浚站在门外看着因为他而伤心落泪的紫烟,有些自责。这个傻瓜,不喜欢 做就不应该逞强。他无声的走了进去,拿出雪白的手绢为她擦着脸上的眼泪, “不要哭了,以后不喜欢做,就知道告诉我一声。”听着他充满关心的话语,紫 烟扑到了他的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他就这样安静的驻进紫烟的心房,使她的心里不再那样 的虚无。哭累了,她就躺在侏浚的怀里,“你能永远这样抱着我吗?你以后会不 声不响的就离开我吗?”他开始沉默,紫烟听到他的呼吸声。紫烟已经知道答案 了。其实无论他假装什么,她只是需要一个盼望已久的温暖,就在此刻。 (7 ) 紫烟变的快乐,她几乎可以天天见到侏浚。紫烟对他说,“如果有下辈子, 我们做两株断肠草好吗?生长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他说,他不要。他问紫 烟知道断肠草的含义吗? 紫烟摇摇头。侏浚告诉紫烟,它代表着破裂,绝望的感情。如果有下辈子, 他宁愿做株无忧草。紫烟很快的就说,那我们下辈子做两株无忧草。他只是笑着 说她傻,太天真。有的事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美好。 晚上,侏浚交给紫烟一封信和一本折子,他说,“紫烟,你把这信秘密的放 到我爹的桌上,把这折子放到熙夫人的房间。”紫烟点了点头。 三天后,熙夫人被处死在楼阁中,梅夫人疯了。听下人们说,她们想谋害老 爷。 夜里,紫烟梦见那些冤死的夫人,她们眼睛里积满了深深的怨恨,冲着她喊, “紫烟,你这个妖女,是你害死了我们。”紫烟开始恐惧不安,她开始害怕。她 想要靠在侏浚那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安慰。可他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自从紫烟进门后,就发生了那么多事。下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叫她妖女。 紫烟拼命的摇头说,“我不是妖女。”然后眼泪一滴滴的坠落。侏老爷终于耐不 住谣言请来了法师,法师告诉老爷,紫烟是株断肠草,不是人类。侏老爷开始害 怕了,他问有什么方法可以震住她,法师说,你何不杀了她。“紫烟虽是妖,却 心地善良。我不忍心。”侏老爷花言巧语的哄骗着法师,事实上他是贪恋紫烟的 美色。最后法师在紫烟阁的门口贴上了一道符,再三叮嘱。“千万不能撕下。” 从此以后紫烟被软禁在房中,母亲曾说她是个善良的孩子,但现在她已经间 接害死了好多人,她的手已沾满了鲜血。她耐心,焦急的等待着,可他始终没有 出现。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只有靠自己了。“老爷,我们成为夫妻也有一年了吧。 难道老爷对紫烟就这么的不信任。”说着紫烟就哭了起来。不用说也知道,侏老 爷担心的自然是紫烟会逃走。紫烟见侏老爷有些心软,便撒起娇来。最后侏老爷 在紫烟的身上得到了想要但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那东西对于男人来说,意味着 一个女人已经属于他了。 第二天,侏老爷便派人撕了那倒符。紫烟获得自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侏 浚。 紫烟开心的跑到侏浚的房里,“侏浚,我自由了。”说着,紫烟跑上前去, 想拥抱他。紫烟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疼痛。他手中的刀狠狠地刺进紫烟的腹部,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你,为了娶妾侍我爹竟然打伤我娘,最后我娘 在死在嫣雨楼里。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妾侍的错,我恨你。本来我是不想杀你的, 所以我一直没有去找你,想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却珍惜。” 他恨她?紫烟缓缓倒地。生死相隔的瞬间,心中却一点也不恨他。 她等了好久,等来的却是生死离别。她多么的想告诉他,她不想死,想永远 的陪着他。当紫烟闭上眼睛,她是多么的后悔,她后悔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告诉 他,她是多么的喜欢他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