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早晨起来照镜子,一脸的乌紫,两眼里尽是血丝。用热水瓶里仅剩的最后一点 热水泡了半碗方便面吃完并且在电脑面前发了半小时呆之后,我觉得应该找点其他 什么事来做做,于是穿着汗衫短裤开始在屋子里折腾起来。在一只抽屉里我找到几 枚生了铁锈的硬币,一叠没完工的小说手稿,几支油墨早风干了的圆珠笔,在沙发 底下找到几张印着美女的年画,还有几张拍坏的照片,依稀看得见郭铃靠在我肩膀 上的半边脸。 我闭上眼使劲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郭铃从回忆的某个角落里晃出来,在和 拍坏了的照片一起的那些日子里,郭铃每天都把胳臂挂在我的臂弯里像只漂亮的羚 羊,那些日子就像一股握不住的烟雾,被时间吹开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即使是 我们决定一起生活后重复往返风雨无阻的那些激情,或者是爱情,那是一场无比消 耗精力体力足以让你顷刻间心力交瘁的剧烈运动,时不时就会虚脱。在郭铃离开以 后的某些晚上我竟然会突发奇想渴望再次昏天暗地重温一下那种虚脱的感觉,可我 总还记得我犹如只脆弱的没有煮熟过的鸡蛋样粉身碎骨的结果。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后我才决定出去走一走,刚出楼梯碰见一小伙子,我侧身 让他过去,往上冲了几台楼梯后忽然“哎”了声,转过来问我有没有见到302 室的 住户啊,我说你有熟人吗,他说不是,我收电费的,就差这一户了,我说那你来的 不是时候,我刚见他们人下去了。 吃完一盘蛋炒饭后我照例沿着小区慢慢的走,速度很慢,一些孩子从我旁边跑 过去,叽叽喳喳的闹着,带头的家伙手里抓着一团白漆漆的东西,天暗,看不清楚, 只看得见那东西拉长了身子使劲的挣扎,从喉咙里挤出丝无可奈何的呜咽,不知道 是只猫还是只狗,郭铃以前养的那只是猫,也白色的,眼睛一只蓝一只黄,在抓坏 了屋子里所有铺着的拼图塑料地板后彻底消失,郭铃每天晚上打着电筒守在路口却 还是没把它给等回来。猫是没良心的东西,后来郭铃说,就跟男人一样。 边掏钥匙边上楼,李丹坐在昏暗的灯光底下,抬起头来一脸的水,“吴通失踪 了”,她说。我站在楼梯口,看着李丹把腰弯下去,在把头埋在两腿间,就像一只 把头埋在沙子里极度恐惧的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