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里透进来,茶几上散乱的堆满空的满的烟盒,没洗的茶杯, 稿纸还有年月悠远的报刊杂志,我好象记得上两个月王华曾经打扫过一次,在她告 诉我她定在“五一”结婚并在忙着布置新房后这个房间在没清理过,放下电话的时 候王华说,结婚是件挺麻烦的事,你知道。消息对我是有点意外的,在电话打过来 的48小时前我和王华还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吃了顿饭,并且很热情的一起研究了如何 最快解决她新买的那件坎肩衬衫在脖颈处的纽扣,怎么十几个小时后她就踏上了另 一条船呢。 离殡仪馆还有几米就听到了哭声,我从裤兜里掏出支烟点上,这可以让我看上 去从容一些。宋醒站在门口,表情阴沉,看见我迎上来,“吴通没来”。正前方挂 着郭铃的照片,嘴角微微的扬起来,挺有深意的注视着她下面的人们,郭铃的家人 和几个相交特好的女朋友很激昂的哭着,哭声中带着点模糊不清的表白,好象用这 种方式来解释她们为什么这样悲伤。我觉得我也很悲伤,但是我没有哭也没有想哭 的欲望,我觉得宋醒也很悲伤,可是宋醒站在我旁边也没有哭也没有想哭的欲望。 我和宋醒坐在小区对面的饭馆里,面前放着两份火腿蛋炒饭,宋醒一边耳朵里 塞着耳塞边摇头晃脑的像个饿死鬼样对其中一份狼吞虎咽,我坐在宋醒对面,烟头 掉在油腻的桌面上,我对宋醒说,“你怎么吃相这么难看,跟吴通那小子真是越来 越像了,就差没边吃边打饱嗝”。 宋醒抬起头来看看我,两人沉默起来,我们中间好象还有一个人坐着吃饭,那 人在很早以前就跟我们认识差不多算青梅竹马,甚至几星期以前还跟我们一起唾沫 横飞谈论各种各样的女人,喝扎啤抽烟,我们彼此都挺熟悉,在几星期后他消失了, 同时有个女人为他死了,有很多很明显的痕迹可以证明他确实存在过,这使我和宋 醒有种陷进某种莫名其妙状态的感觉,好象发生了些什么,又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 宋醒咳了一声,问我,“你长篇写得怎么样了,报社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 “没状态,就挂了一名字”,“什么名?跟他们那要求可得符合”,“生死去留, 你觉得怎么样”, 宋醒瞪着眼瞅了我半天,然后从胸腔最深处很有力度的打了个嗝。外面的街道 开始喧哗起来,一切都在进行中。比如我的头发在生长,火腿蛋炒饭闻起来很香, 宋醒耳塞里的音乐挺积极的左右着他,再比如一些生命正在这个下午诞生,一些生 命在这个下午消亡,一些人正在离开另一些人又在准备到来,生活和爱情反复存在 然后消失,我们只是在进行的途中。 宋醒离开后我继续坐着抽完了一支烟才站起来,发觉宋醒那家伙的耳机还留在 桌上忘了拿走,把耳塞塞进耳朵里,一个男人嘶哑的嗓门有一搭没一搭的唱着。 唱了半天还是唱不干净这城市的痛苦可痛苦越多就越愿意想象那明天的幸福我 面带着微笑和人们一样仍在这世上活着我做好了准备真话、假话、废话都他妈得说 着………… 我走在路上,觉得挺困,我想原因在于热烘烘的中午,吃下肚的火腿蛋炒饭, 还在耳边旋绕的哭声,废话一样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