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弦 作者:水仙的眼泪 我是个孤儿,在我7 岁的时候,我唯一的亲人离开了我。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派到机关工作。第一天去报到,拿着自己的简历站在领导 宽大的桌子旁,才感觉到权力在机关这种地方是如此的无处不在。他是个不太难看 的中年男人,也许是惯于官场的摸爬滚打,表情甚为冷漠。从他的眼神中,我没法 看出他的想法。从小生活在一种压抑的环境下,使我比同龄人更能揣摩别人的心理。 但是,我看不出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你的材料,我已经看过了。对你的工作, 我想做一点说明,以后你会做一些类似秘书的工作。请你放下你大学生的架子,一 切从头开始。”他不紧不慢的说。我点点头,认真的表示自己的诚意。于是,开始 了我一个小公务员平凡的生活。 工作的实质是极其令人乏味的简单重复。我不过每天整理文件,做一些笔记, 而后就是喝茶,看报纸,说一些电视剧。每月拿着1500元的工资,不很好也不算坏。 时间在这里变得很慢,也变得很快。 离4 :30的下班时间还有20分钟,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收了东西回家。像 我这样 ‘一人吃饱 全家不饿’的人是不急于一时的。就在还有5 分钟的时候, 领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小洋,这有份文件明天开会要用,麻烦你打印一下。” “哦......”我拿着文件去打印室,可是已经人去楼空了。 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坐在电脑前打起字来。 打完了字,我送到领导的办公室。推开门,他正在抽烟。我愣了,那种表情透 过冉冉烟雾闯到我的眼睛里,缥缈又有几丝忧郁,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看不清,他 的脸披上了些神秘的色彩,我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魅力,或者是一种魔力。此情 此景,是如此的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在梦里我见过,是的,我见过。 我不忍心去打破这种沉静,我认真的看着他,仔细的看着。我在想我到底在哪 里见过这种画面,可是只有一点残缺的印象。他的烟烧完了,于是他把烟恩在烟缸 里,发现了呆呆的我。“你......”我从梦境中醒来“哦,我打完了。”于是我把 文件送了过去。他突然笑了笑:“你刚才怎么发呆?” “没什么,嘿嘿。”我傻笑,“今天辛苦你了,对了明天是你生日吧,今天我 请你吃饭,就当替你庆祝吧,怎么样?”我吃惊的看着他:“您怎么知道......” “其实在你来报到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他变得和蔼起来:“因为明天也是我的 生日。” 我开始慢慢的了解他,了解一个和我同月同日生,比我大15岁的男人。 现在想起来,我大概在他身上寻找到一种久违的情感,一种安全感,温暖的感 觉,家的感觉。只是我自己很迷茫,我依赖那份虚幻。在潜意识里,我把他当作我 的亲人。我们无话不谈,我们在精神世界中没有秘密。我们了解对方思想的每一个 闪光点,我把他视为我的知己。奇怪的是,在单位里——这种飞短流长的地方,我 们日益改变的关系没有引起任何不利的议论。似乎一切都很完美。 坐在常去的咖啡店,点一杯浓咖啡,让香气慢慢的蔓延。他没有说话,看着外 面。“你有心事。”我已经不再称呼他为您。他看了看我,把杯子拿在手中轻摇: “你真的那么了解我吗?......那我想你明白的。”他又在看着外面。我一时语塞, 其实我也许早意识到了,我只是在装傻:“不,我不知道。”“你知道,你怎么可 能不知道。”他自言自语道:“如果你不明白,那平素的心就白费了。”我咬着嘴 唇:“我真的不明白你说什么......”他笑了,苦笑:“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那么 好?你说说看啊。”我挣扎,我一定要挣扎:“那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人生观,我 们是彼此的知己。我们了解彼此......”他哼了一声:“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个 凡人。”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也能听见他的心跳。跑呀,快跑!我要逃!“我爱你!” 他突然说。“不,不......我”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你不要逃避!我知道你也 和我一样,不要否认!”我抬起头,看着他,我感觉到他的火热,是的,我不能否 认,我爱他!看着他我仿佛看见自己,他就像一面镜子照着我的灵魂,我的心痛, 真的很痛。在他面前,我释放自己,我毫无保留,我不再孤寂。但是,我明白那背 后意味着什么,我明白他身后还有他从不曾提起的家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说“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除了名分。”他是那么坦白,一点不给我希望,我甚 至有点怨他,怨他的坦白:“为什么?”我说,“为什么你都不给我一个理由?为 什么你不给我一个哪怕是没法实现的诺言?为什么?”我歇斯底里的说。“因为我 爱你!”他苦笑:“而且我也骗不了你。”我把眼睛离开他的脸:“不错,我是明 白。” 声音是那么空洞,陌生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我离开了这个城市,离开了 我今生唯一的爱人。我把我的故事讲给我的朋友听,她惊讶于我的理智。但我明白 那决不是理智。 我是个孤儿,在我7 岁那年,我的母亲自杀了。我唯一的亲人,因为被我父亲 抛弃选择了死亡。选择了用结束生命来向我的父亲证明她的恨,来告诫他的女儿。 我痛恨那种生活! 因为我的母亲是第三者。因为我是私生女。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