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眼看金庸》之二《六月飞雪哭杨康》 呜呼痛哉! 杨兄英灵不远,听我一言。 世人愚昧,流言烁金。杨兄身负一世骂名,已非朝夕。千载悠悠,竟无人肯辩曲直, 为杨兄一洗冤屈。盖世人之垢兄者,谓汝认贼做父,贪慕荣华也。然造化弄人,身不由 己,岂独杨兄之过哉? 想当年,天降奇祸,杨兄一家分崩离析。令慈包惜弱,身怀六甲,而受辱于寇。可 叹令慈秉性柔弱,进不能早从令尊于九泉之下,退不能坚拒完颜洪烈于闺门之外。委屈 求全一十八年。杨兄身在母腹,无知无觉,已蒙此不白之冤。尊师丘处机,急公好义, 有勇无谋。既不能查明真相,为友报仇,又不能教导弟子,晓以胡汉之分。杨兄长于金 国,十八年来养尊处优,胡服骑射,但知有金,不知有宋。身世由来,胡汉正统,杨兄 何从知之?且完颜洪烈待汝如同己出,真心呵护,无微不至。杨兄唯知感恩戴德,骨肉 情长,又何虑有他?认贼做父,实非本意。 忽一日晴空霹雳,真相大白,尊亲双双殉情。杨兄遭此巨变,如天崩地裂,苦痛无 极,茫然无告。身受完颜养育之恩,十八年来父子深情,岂能一朝割舍,反目成仇?当 是时也,杨兄进退两难之处,锥心刺骨之痛,有谁怜之? 或曰:“杨康身世明了之后,自当倒戈伐金。再依附金国,即为汉奸。” 其实不然。 一代天骄萧峰大侠,本是契丹后代,与大宋汉族实有杀亲血仇。身世大白后,豪勇 如萧峰者,尚且不能助辽攻宋,雁门关前叫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实是有大功于宋,有 大罪于辽。何况杨康与完颜并无血海深仇,受其养育之恩,又甚于萧峰受汉人恩惠。杨 康若是“汉奸”,萧峰岂非“辽奸”?即便是大侠郭靖,若与杨康易地而处,又能如何? 狭隘民族观,真真害人不浅。 盖因杨兄与完颜洪烈父子情深,实出本性,非关荣华富贵。烟雨楼前一战,杨兄不 幸失手,为郭靖所掳。众人逼杨兄手刃完颜洪烈。杨兄泰然自若,愿替完颜一死!铁枪 庙里,杨兄身中蛇毒,状如疯虎,人人奔走逃命。唯有完颜洪烈踉跄上前,老泪纵横, 悲呼:“康儿!康儿!”……"杨康眼中流泪,叫道:'父王,父王!'向他奔去。完颜 洪烈大喜,伸出手臂,两人抱在一起,说道:'孩子,你好些了?"…… 我每读至此,总不免心中侧然,不忍卒视. 纵观杨兄一生,尊师孝母,重情重义,智勇双全,英明果断,对穆姑娘也可谓一往 情深,不离不弃。实是一代英杰,旷世奇才。可叹造化弄人,阴差阳错。杨兄何罪之有? 却受命运捉弄,无端蒙受不白之冤,背负千古骂名,身死妇人之手,而为天下笑。杨兄 客冥他乡,野鸦啄体,死无全尸,祸及后人。令公子杨过,天纵之资,惊世艳才,却一 生凄苦,流离困顿,替父受此无由之罪,不亦悲乎? 铁枪庙中,昏鸦自舞; 临安城外,流水呜咽。 杨兄冤屈,千古沉沦,尤甚比干窦娥,死不瞑目! 金庸何忍!杨兄何辜! 呜呼痛哉!伏维尚飨!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