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眼儿猫 作者:果阿 1 她失踪了。可以这么说。我独自站在二十五层高的GRAVE 国际大厦顶楼上。秋 末的寒风呼啸着犹如狂嚎不止的群狼奔兀于城市荒原之上寻嗅着死亡的气息。你知 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失踪了。我还有可能找到她吗?夜那么深。街灯除了 能让我领略到那幢幢现代化高楼的冷峻表情之外还能带给我什么?我再也找不到她 了。你知道即使我爬上中央电视塔(据我所知它可能是本市目前最高的建筑物了) 也无济于事。我并不想死。如果大风将我抛到凄冷的柏油路面任由过往车辆辗压我 也没什么好报怨的。不过要是让我自已往下跳说实在的我还真不能那么做!那是傻 瓜蛋干的勾当。我的确有些感情冲动但我的精神状态还未糟糕到要崩溃的地步。她 失踪了。我看不见她。可我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她就在不远处等待着我。她思念我就 象现在我思念她。我感觉得到。卡夫卡说得对。故事一开始便陷入绝望是毫无理由 的。我必须活着。活着。找到她。她是我的上帝。她是我的一切。我喜欢这样。没 办法。我浑身都是贱骨头。 她失踪了。故事由此开始。此时此刻我呆在某个写字楼之中的某个房间里。这 个房间到底属于哪家公司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并不想盗窃什么。财物或者商业秘 密并非我的兴趣所在。我坐在电脑桌前。我要讲这个故事给你听。我现在正摆弄着 键盘。如果我非写点儿什么不可的话我还是比较习惯使用老式的五笔字型输入法。 被规范了的王码反而让我不知所措。简直是别扭死了!我相信新王码编码体系更加 科学合理部件更加规范等等等等。同时我也知道我必须得花时间来适应它。事物总 在不断变化。适者生存。现在我也许还算得上是个乐观主义者。我自以为感觉良好。 我将自己关在本属于某个公司的办公室内。故事由此开始也由此结束。现在。午夜 时分。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回到故事发生时的现场。凛咧的寒风越刮越猛。我的身体 几乎不再属于我。我控制不住。我必须离开。电视塔。对有的人来说它是个挺不错 的制高点。它很容易满足你鸟瞰这座城市的欲望。然而对我来说它却是一种悲哀。 我不想死。我要离开。being scrupulous. 小心! 她失踪了。就是这样。我来到街上。我感到茫然无措。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孤身一人。我命苦是自找的。我不想报怨。我也没什么好报怨的。我必须找到她。 我必须接受这个现实。我也必须承受由此带来的全部磨难。我背对着风孤身前行。 这是我唯一的抉择。街灯冷冰冰的随风摇曳。象是跳动着的妖魔。这种妖气笼罩着 整座城市。看不到会眨眼的星星。 看不到苍茫宇宙。无法感觉到神的力量。上帝的意志太微弱了。上帝死了。尼 采说。我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完成找到她的使命。我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因为上 帝就在我心中。在我心中他活着。永远。他是我永不停步的动力源泉。他带给我的 不仅仅是自信。我迈出的每一个步伐都坚定不移。别看我眼神儿不好。别瞧我其貌 不扬。我活得还挺好。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尽管道路是曲折的。就这样。我从EARL 饭店那儿拐进胡同。接下来我就发现了小艾。 她蜷伏在一幢大楼的门洞里。已经是后半夜。风更加寒冷刺骨。我想找个地方 先忍一忍眯上一小觉没想到居然会撞上一具尸体。小艾要是知道我管她叫死尸她肯 定会恨死我的。象是刚从停尸房搬出来似的。这么形容小艾当时的情形一点儿都不 夸张。小艾并不否认是我救了她。 那你也不能管我叫死尸呀对不对?她倒挺会说。她哪儿清楚当时的情况?她那 样子的确把我吓得够呛。我想。就算她真的死了我也不能让她抛尸在这里。我凑过 去先摸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已经凉透了。鼻孔处感觉不到呼吸。 脸颊也是冰冰凉。那种凉嗖嗖的感觉一下子钻到我心里。我叹了口气。我还能做些 什么呢?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不管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恐怕小艾只能归 到鸿毛那类里吧。你要这么跟她说她肯定不乐意。 女孩子都要这样。甭说别人我也好不了哪儿去。我没出息到家了。恐怕连鸿毛 那点儿分量都没有。我将小艾背起来。当时我还真产生了一种重于泰山的错觉。这 种死沉沉的感觉使我更加相信小艾没救儿了。沉沉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了。附近有 一个公园。我想找个风水好一点儿的地方把她埋喽。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前挪。绕来 绕去。有条胡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的眼神儿又不好。不知脚 丫子被什么绊了一下我咕隆一声摔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小艾那点儿分量整个儿 没糟尽。好么。全撂我身上了。砸就砸吧。小艾还往前窜了一下儿。不光我的下巴 因此受损严重而且小艾的脑门儿也未能幸免于难。我的脸形本来就扁这么一折腾还 不得成喽丑八怪?小艾倒好。因祸得福。她愣被摔活了!我说过。有得必有失。 现在我还会这样说。真理其实很简单。我从不相信那些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只有 他们才能诠释的所谓真理。我们俩同时被摔了一下儿但结果却截然不同。活人差点 儿被摔死而死人却给摔活了!我被摔惨了。我在地上趴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我 先翻了一下身将小艾从身上弄下来。我的动作比较大但并不粗野。我一向对死去的 生命不管他是谁都特别尊重。即使他生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本来不想再摔 她这一下儿。可事实就是这样。我总得站起来对吧? 我想小艾会原谅我的。前前后后我就摔了她两次。这怎么能怨我呢?小艾又活 过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究竟是哪下儿将她摔活的或者说哪次起得作用更大 恐怕很难说得一清二楚。我又不是这方面的理论大师。没必要搞得跟法医鉴定报告 似的。我试图再次将小艾背起来。这个动作只作了一半儿我突然听到有人发出哼的 一声。声音很小但我听得非常真切。真切得吓了我一跳!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声 音会发自小艾的鼻腔。我还以为周围有别的什么人呢。我扭头张望了一下。奇怪的 是一个人也没发现。愣了一下之后。我似乎又听到那么一声。这回我立马儿就意识 到了小艾还活着。我将她放好。我想为她做人工呼吸。我真的那么做了。笨手笨脚。 一点儿都不专业。我知道此时此刻小艾最最需要的是氧气。而我在为她做人工呼吸 的时候很可能并没有带给她她真正需要的东西。真不好意思。我大概没少往她的体 内吹二氧化碳。当时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我不想隐瞒什么。我也有虚荣心。我也 好面子。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说瞎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这话我记得比谁都清楚。人 工呼吸的发明者是谁?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害羞呢!真丢人现眼。阿弥陀佛。不 管怎么说小艾反正是有救了。她睁开眼看了我老半天。不知道我这张扁脸究竟能勾 起她怎样的回忆。她压根儿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寒碜的脑袋瓜子吧。你胡说!小艾后 来这么跟我说。她说她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想不起来而是什么都没想。也就 是说她的眼睛虽然睁着但脑子里并不存在我们通常所说的那种所谓的意识。我一说 你一听。喜欢较真儿的朋友不妨去请教一下儿专家。关于死人复生这种奇谈究竟有 多少真实性也不妨顺便探讨一番。据我所知心脏停止跳动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当然能呼吸就更没问题了。我就是在察觉到小艾有了呼吸之后心里才踏实下来的。 是的。她有了呼吸有了体温。现在我们需要一间温暖的房子。需要热水。最重要的 是给她弄点儿水。没用多长时间。我找到了。一间非常不错的房子。屋里没人。两 居室。小户型。 如今在这种地段买这样一套房子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房主人是位女士。所谓事 业成功人士。 中产阶级?middie ciess.bourgeis.电视台的编导。武装到牙齿了的人类灵魂 工程师。装备精良。这份工作可真让人羡慕。我的眼神儿不济可我的嗅觉感知系统 却完全可以信赖。房子挺不错。是的。整洁而温馨。这很合适。尤其对小艾来说。 在这里。我为她做了我能够做的一切。我尽了最大努力。天快亮了。屋外狂风依然 肆虐着。肆虐着。 她失踪了。我在寻找她的路途中遇到了小艾。我坐在电脑桌前打算把这个故事 写出来。我屁股底下依然是那把不大稳当的大班椅。我说过我不喜欢它。小艾的不 幸诱发了我的伤感。多愁善感。我是这样的吗平时?我讲的这个故事刚刚开始。一 个新建文档。我离开的时候会带走它。我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一张小小的软盘就能 搞定。事情就这么简单。以后我也许会搞个掌上电脑或者移动硬盘什么的。那样一 来就会更方便。那晚我捡回来一条性命。 不是我自个儿的。我捡回来了小艾。从此我不再孤身一人。小艾是个乖巧的女 孩子。我们从此相依为命。她属于我我也属于她。没有卿卿我我。没有海誓山盟。 我们用不着那套。她失踪了。我和小艾。我们俩一起找她。携手并肩。勇往直前。 故事由此开始。现在。此时此刻。 窗外的天空泛出鱼肚白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是的。开始开始开始。没完没 了。太阳总会照常升起。等着我们的不一定都是好事。有好事就有坏事。谁知道呢? 2 阳阳失踪了。她能去哪儿呢?起初我自己找她。后来我和小艾一起找她。我们 的行动很艰难。因为小艾有点儿跛足。长途跋涉对她来说无疑是极严峻的考验。 杨伟是阳阳的爸爸。杨伟这个狠心肠的家伙简直是恨死我了。我眼睛落下的这 个毛病就是他的赏赐!我们没地方发泄愤怒和沮丧所以就出去打了一条狗。它是一 条大狗。所以它还可以。它不错。我的个头儿没狗那么大。但是看起来我也很不错。 杨伟飞腿就是一脚正踢在我脑袋瓜儿上。我差点儿乌乎哀哉!晕晕乎乎醒过来我发 现自己被抛弃在院子里。可是有那么一阵子我却感到了无比的幸福!我隐约觉得我 被阳阳搂着浑身感到特别的温暖。温暖达到了极至之后的感觉其实跟寒冷并无差别。 反之亦然。过后儿我才感到冷。寒冷刺骨。我命运多舛。这似乎是命中注定的。我 并未因此记恨杨伟。不仅仅因为他是阳阳的爸爸。我干嘛非要报复呢?我不喜欢暴 力尽管它总是垂青于我。完美人格的对待不是反抗而是平和。这是我所信奉的人生 格言。说心里话我还是蛮喜欢杨伟这个人的。我爱或者是恨一个人不取决于他待我 如何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的人品。 初来乍到我象是个十足的闯入者。杨伟觉得我的到来侵犯了他的地盘他因此感 到了焦虑。是的。他一直处于焦虑之中。他正处于生命中的低谷时期。我是在一个 十分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地点。你知道。我活该倒霉!王芳跟杨伟 离了婚紧接着他又失了业。 他此时的心态坏得很。他眼瞅着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家里再添一个喘气儿的他哪 儿承受得了啊!他热爱自然。那是他的本性。因此他喜欢我。而另一方面他又恨我。 因为我扰乱了他固有的生活秩序。我或者秩序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既爱又恨。而 且两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相比之下我对他的情感就简单得多。我对他只有怜悯。包括王芳。她不认识我。 这并不妨碍我怜悯她。还有其它人。所有那些心灵被关压在笼子里的人。 我和小艾在公园里一直呆到傍晚。我们是中午出来的。我们在电视台编导的家 里并没有填饱肚子。冰箱倒是名牌可里面什么也没有。她大概是出国度假去了吧。 鬼知道。我煮了两袋方便面。我们只吃了这么点儿东西。小艾比我好一些。她还喝 了一袋奶。不过那是早晨起来的事儿了。这会儿我们俩全已经饥肠辘辘。我们需要 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地吃上一顿! 我请你去吃麦当劳怎么样?我说。行啊。小艾说。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那是 因为她饿了并不是麦当劳本身在诱惑她。现在任何一种食物对她都是一种无法抵御 的诱惑!她是刚刚从外省偏僻的乡下来到这儿的。她也在寻找她的主人。这一点与 我相同。众所周知。我也在找我的主人。这种事儿现在太多啦!无数个她们或者说 我们正在寻找自己的主人。小艾要比我不幸得多。至少我不是被抛弃的。我这么以 为。小艾就不同了。她的主人抛下她远走他乡去大城市打工挣钱。至于她的主人去 了哪个大城市她也不知道。那你怎么才能找到她呢?这的确是个叫人伤脑筋的问题。 小艾说她打算按照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之后天气预报节目中各大城市的出场顺序来 依次寻找。不难想象。这个任务可够艰巨的。亏她想得出!她简直是不要命了。她 连你都不要了你还找她干嘛?我说。我老替她耽心。小艾说。她才十七岁。等你找 到她她就七十岁了!我说。我心里有些发酸。这不是嫉妒。我只是不想有一天小艾 会离开我。 你这么做毫无意义。我断言。可是只要我在找她只要我在这么做我的心里就会 好受些。小艾说。你根本就没必要自责。我安慰小艾说。必竟是她抛弃了你又不是 你抛弃了她!需要被原谅的是她而不是你。你大可不必这样。你要是老这样想你猜 你就成了什么?小艾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想知道答案。我故意拖了一会儿才告诉她。 那你就成了自虐狂啦!我说。小艾急了。 我撒腿就跑。小艾伸出胳膊要对我实施暴力。我岂能让她得逞?我在前面跑小 艾在后边追。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那个公园。别忘了。如果哪天我们牺牲了这里就是埋葬我们 的烈士陵园。 要是我们死得不够壮烈我们同样要埋在这儿。对了。这儿就是我们的墓地。我 们离开了自己的墓地。我带小艾去吃麦当劳。这座城市里有好几十家麦当劳。跟小 艾商量了之后我决定带她去市中心位于王子南大街的那个。那是条著名的商业街。 它离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并不是很近。但是。考虑到饭后我们还要去杨伟的住处。所 以。这样一来。我想。这十分方便。饭后在王子大街上逛一逛欣赏一下那里美丽的 夜景。嘿!这想法真不错。凡是到这个城市来旅游的人都要到此观光。小艾也应该 顺便看看。既然来了嘛对不对?小艾还能看到广场。去杨伟的住处路过那儿。那儿 记录着许多历史事件。那是个能够使人变得深沉的地方。我们到了。 不是广场。而是王子南大街。我们要吃麦当劳。我们吃它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好 吃。我们只不过是想换换口味儿尝尝鲜儿。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才带小艾来这儿的。 图个新鲜。仅此而已。 你知道。麦当劳并不合我的口味。他们现在的麻烦大啦。因为。据说。他们用 牛油炸薯条而牛是印度人信仰中的神。让印度人生气的还有小布什养的宠物。你说 他给它起个啥名字不好呢?我们看见了麦当劳的醒目标志。我们在它旁边的一栋楼 顶上安营扎寨。你知道。这座城市一到秋天风总是很大时不常的还刮点子沙尘暴。 我在电梯机房里安顿好小艾就到麦当劳去弄吃的。我弄了满满一托盘回来。还没等 我把托盘放好。嘣地一声。我手中的托盘被踢飞了。 热咖啡溅了我一脸。弄得小艾身上也湿了一片。小艾的表情是惊恐。我脸上表 露出来的无疑是愤怒!我面前竖着两条腿。穿着牛仔裤的腿。脚蹬一双大头鞋。他 的个头儿蛮大的。毫无疑问。我没考虑那么多。也许我当时太不理智了。我死死抱 住那家伙的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那家伙玩儿命甩腿想把我甩掉。我紧接着又狠狠地咬了两口。那家伙发出令人 毛骨悚然的嚎叫。后来我还是被甩了下来。此时。小艾已不在电梯机房内。这正合 我意。我缠住这家伙的目的就是让她快逃。小艾不在我就更不怕了。我跟丫的拚了! 那条腿又来踢我。我想乘机抱住它再多咬几口。可我没抱住。我被丫的一脚踢出了 机房。紧跟着又一脚。我被从楼顶踢了下去。当然。比跳伞运动员下落的速度要快 得多。我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公共汽车上。那辆车还真结实。它居然一点儿事也没有。 照开不误!我当时被摔晕了。但是很快我就醒了过来。 我睁眼一瞅。这是哪儿啊?这车在往哪儿开呢!愣了片刻之后我想这事儿好办。 过了马路我再乘同样的公共汽车回去不就得了吗?小艾现在在哪儿?这是我最关心 的。我并不一定非要找那孙子算账。我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必须找到小艾。为 此就是再遭遇到那个野蛮的家伙为此再挨一顿揍也值得。我爬上过街天桥。等相反 方向的公共汽车驶来我就奋力一跃。我趴在车顶上抬着头四处张望。在美术馆附近。 我发现小艾正趴在一辆无轨电车上。她的姿势和我如出一辙。前几天她就是用这种 姿势乘火车来到这个城市的。我喊着小艾的名子。可惜她听不见。大街上车辆往来 如梭。我一跳下去准玩儿完。不管她是否能听见。反正我一直在喊。我说我在墓地 等她。她只知道墓地。而且对我们来说那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乘公共汽车进站的时 候我溜了下来。我敢忙过马路追一辆无轨电车。就这样在无轨电车上倒来倒去。我 去了好几个电车总站。在城里逛到末班车停驶。我仍然没能找到小艾。真把人急死 了。别忘了她还饿着肚子呢!再说她人生地不熟。唉!全怪那个混蛋王八蛋。我们 招他惹他了?仅仅是为了拿我们取乐!是的。有的人干得出来这种事儿。现在我是 瞎了。只能回墓地等她。如果她真的爱我。我想她总有办法可以找到那儿的。只要 她还活着。刚才她还活着。我亲眼见到了她。但这并不等于现在她仍然活着。情况 总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我们总是处于危险之中。 小艾不知下落。公车也没了。我现在只能脍着腿儿回墓地了。出租车有的是。 我不能坐。它不适合我们。我只能这样说。回到公园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我顺着公 园里的那堵老城墙往墓地走。借着月光我看到了我和小艾曾经坐过的那个长椅。长 椅上什么也没有。我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了。正感到伤心。突然脚底下被绊了一下儿 险些摔倒。回头仔细一看。是小艾躺在城墙根儿那儿。我蹲下摇了摇她的身子。她 没醒。我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感觉很烫。她发烧了。我一边摇晃着她一边叫着她 的名字。她没回答。可她又喃喃地在重复着说我爱你我爱你。 也许她在作梦。她是在梦里跟我说话。我很感动。我也对她说小艾我也爱你我 爱你我就在你身边我永远永远爱你。小艾却喃喃地说不不不。我爱的不是你。我不 爱你。你是个坏老头! 坏老头。坏老头。坏老头。该死的坏老头!坏老头是谁?这是怎么回事?是不 是过去哪个坏老头欺负过她?一个老坏蛋。等小艾醒过来问清楚喽一定饶不了这个 老东西!我背起小艾。 我想在天亮之前找到一间温暖的屋子。我不想再去电视台编导那儿了。我想换 个地儿。在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人没房子住就有多少房子闲着没人住。而且有好多房 子都装修好了还置办好了家具电器。它们就等着我们去住呢。如果我们运气好冰箱 里还会有数不尽的美味!这的确得凭运气。你不会总碰上好事儿。是啊。今天我碰 上的倒霉事儿够多的了!还有小艾。这个苦命的小可怜儿。她怎么偏就遇上了我这 个倒霉蛋呢? 我和小艾。我俩坐在那个老四合院儿的房顶上。从瓦缝间滋长出来的稀疏的草 已经枯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我俩尽量舒展着身子以便让太阳的温暖将昨夜 积聚在我们体内的寒气驱赶出来。我问小艾那个老头是怎么回事儿。小艾反问我什 么老头?嘿!我说就是你昨儿晚上提到的那个坏老头!我不认识什么坏老头啊。小 艾说。她还觉得莫明其妙呢。这事儿是有些蹊跷。我也糊涂了。她可能不愿承认。 她不想让我知道 .女孩子一般都这样。 她们不大愿意把过去的事情讲给现任男友听。心胸再开阔的男子汉有时也承受 不了来自这方面的打击。爱上一个人尤其是当你打算跟她结婚的时候。你知道 .这 种结合很象是加入某个政党或其它什么组织过去有没有砟儿是很重要的。结婚也要 查祖宗三代即使不看成份如何总得查一下儿有没有遗传病史什么的吧否则不仅影响 自己个人的幸福生活而且还会秧及子孙后代。过去关系到现在现在关系到将来。这 种说法儿现在看来好象不太科学。如果算是真理也只能算是短点上的真理。不过我 想大多数人还是这么看待这个问题的。至少王芳有过这种想法。她觉得很对不起阳 阳。因为另一半儿很可能对阳阳的成长起负面作用的基因是由于她当时的不慎造成 的。她看上了杨伟。谁想到他会这么没出息?这是王芳个人的观点。我并不这样认 为。但是我的观点也不一定对。你眼睛看到的东西全是真实的等这真实一过了你的 脑子它就变得不再真实了。人的脑子就象是绘图软件里的滤镜。我喜欢思考。同时。 我也喜欢观察。它们同样能够带给我我想要得到的乐趣。我挑选了一个非常令人满 意的角度。杨伟家里不管来了什么人都逃不过我的视线。现在我是个优哉游哉的侦 探。我不再是那个忍气吞生受制于杨伟的撒气筒了。此时此刻唯一令我牵肠挂肚的 就是阳阳。我并不耽心她的安全。 我耽心的是她的心情。我要她快乐。我要看着她快乐!她快乐了我才能真正快 乐。这个四合院和其它大杂院一样有着讲不完的故事。这里发生过许多事。如你所 知。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包括我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我讲给小艾听。这是我们 眼下唯一的消遣方式。小艾很爱听。她希望能对我有更多了解。同时她也希望能够 对阳阳一家人的情况知道得更详细些。在我们的墓地。就是那个公园。我对她讲过 了一些。这回好了。小艾可以身临其境感受一番了。为了婚姻。杨伟换了房搬到这 里。就是那间西房。他和王芳度过了密月以及后来的十来年时光。就是在这里。如 今已成往昔。 3 我一直以为阳阳是被她母亲王芳绑架了。因此只要找到王芳就一定能找到阳阳。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一直在寻找王芳的踪迹。可是这个城市太大了而且还在马不停 蹄地搞建设你知道。尽管我雄心勃勃。尽管小艾总是鼓励我。可实际情况是明摆着 的。就是把我累死恐怕也找不着王芳。而我的想法是在生前见到阳阳哪怕只看她一 眼。阳阳失踪的那天我没在家。我独自出去玩儿。等我回来一切已成事实。阳阳不 见了。开始我还没太在意。过了两三天还见不到她我心里就有些发毛。杨伟倒很平 静。他肯定知道情况。他肯定是背着阳阳跟前妻王芳达成了某种交易。换句话说就 是他把阳阳出卖了。他根本没有征求阳阳本人的意见。显而易见。事先阳阳一点儿 心理准备都没有。否则她肯定会提出要求带我一起走的。我相信她是不会撇下我的。 同时我也相信如果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杨伟不会不答应。 我和小艾在杨伟家的屋顶上坚守了两天。我们的目的是要找到阳阳。监视杨伟 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不可能从杨伟身上获得直接的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的真正用意 是想在这里找到王莉然后跟踪她!王莉肯定知道阳阳的下落。我对此深信不疑。她 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她是搭建在杨伟与王芳沟壑间的铁索桥。在她 身上还寄托着杨伟对女儿的关怀与思念。我怎么能忽视她呢。 王莉终于露面了。我们在房顶上度过了两天枯燥乏味的日子之后终于有了收获。 小艾显然比我更辛苦。我们俩分工合作。一旦杨伟离家出去由我跟踪小艾留下来守 着以防不测。 虽然跑到大街上去对我来说比较危险可是心里有明确目标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 此苦中有乐也就不太把困难当回事儿了。小艾的工作看似轻闲但她却觉得非常无聊。 她就傻了巴几的呆在屋顶上。要是我。怎么也得到杨伟家里去坐会儿呀。他又不在 家怕什么的?你又不损坏他的东西。至少在屋里总比在屋外暖和吧。杨伟屋里装了 土暖气每天临出门前他都要用蜂窝煤封火。他这两天的活动比较单一除了去股市就 是去菜市场。当然厕所也是要去的。公厕不远。 就在胡同口那儿。他要是去厕所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用不着费那个劲跟踪他。 他买进的股票全套住了。他去股市也是白去。看看而已。只能如此。那笔钱对别人 来说也许不算多对他来说几乎是全部积蓄。他还有一笔钱存在王莉那儿。之所以存 在王莉那儿。因为。那是。 你知道。他不肯承认那钱是他的。那笔钱对别人来说也许不太当回事可是对他 来说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那是王芳给他的一笔补偿金。王芳要他放弃阳阳。她 要阳阳跟她过以后再给阳阳找个体面的爸爸。当然要有机会。她得看对喽眼儿才成 呢!王芳开出的所谓条件是由王莉传过来的。杨伟的态度也是由王莉转达给她姐姐 的。这里面的细节后来我全都知道了。纸包不住火。任何事情都一样瞒得了一时瞒 不了一世。所有的私下的秘密交易最终都会曝光! 杨伟不要那笔钱。这说明他还有些骨气。更重要的是他不仅想表明自己有人情 味(对王芳这个作母亲的体谅)同时他也希望王芳能够理解他这个父亲以及阳阳本 人的态度。他不可能照王芳想象的那样完全放弃。阳阳需要他。他想。因此。他必 须在阳阳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他必须能够随时跟阳阳通电话。如果他提出 来要见她王芳无权阻挠。在这个问题上阳阳本人的想法必须得到尊重。王芳起初不 同意。不过。最后她还是有条件地接受了。那笔钱杨伟不要。王芳委托王莉代为保 管一旦他手头儿拮据时再以王莉的名义接济他。如果他想做生意需要资金王芳说了 如果不够还可以在给他添点儿。只要他肯上进她会帮助他的。她的态度很明确尽管 杨伟不一定买账。 我们找到了阳阳现在的住处。我和小艾。我俩冒着极大的危险一直跟踪王莉。 为此我俩以汽车后备箱为家一起糗了好几天。我们盯上了她。那是一辆旧款欧宝。 我们眼看着它停在了杨伟家的胡同口然后又眼瞧着王莉进了杨伟住的那间小平房。 他们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的行动对象是欧宝车的 后备箱。 英才中学的名气很大。所谓民办公助。要么就是公办民助。总而言之。言而总 之。阳阳转到这个学校来是交了赞助费的。至于到底花了多少银子那得问她妈。她 妈也未必知道。 如果非要刨根问底还得去问她妈手下那位具体办这件事儿的人。王莉也没准儿 知道。我想。 她应当知道。 这所学校的硬件是无可挑剔的。设施完备。甚至可以算得上无以伦比。师资方 面好象也是没说的。不过我最关心的是阳阳的感受。她是否喜欢这所学校?这是所 好学校。要不然那些有上进心的家长干嘛花大价钱非要把自己的孩子送来不可呢? 可是我心里倒有一个疑问。在这所学校毕业的高中生据说如果学生不请家教到了考 试的时候就只有名落孙山的份儿了!说这话的人是该校的一名教师。先甭说他们水 平高低至少他们不够自信。我想。请了家教似乎就更保险一些。升学是第一位的。 你知道。升学率关系到学校的荣誉。而学校的荣誉又都是靠学生们无数的汗水和家 长们无数的金钱换来的。高昂的学费加上高昂的家教。当然家长们有的是钱。这不 关我的事儿。我之所以婆婆妈妈的讲这些主要是因为一提起这事儿我就气不打一处 来!想想吧。在学校名誉的背后学生们又做出了怎样的牺牲。阳阳的大舅王成大姨 王芮还有她妈王芳他们都是我们国家市场经济的栋梁之才可他们当时受的教育又是 怎样的?我们有必要非把孩子们圈起来不可吗?孩子不再是他们自己。他们成了工 具。阳阳也不例外。她成了小可怜儿。她已经被关进了那个名叫英才的牢笼。我无 法营救她。别的事情我或许能够帮她可这件事儿我实在无能为力。因为在我生存的 世界里没有她的位置。她不是小艾。小艾也不是她。她们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和小艾的生活方式对于人类来说只能是一种信念或是一种梦想。他们在想往成为 另外一种样子遇到阻力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们生存方式的优越性。而在大多数情况下 感到优越的往往是他们。他们在将这种优越感遗传给下一代的同时也把那个信念或 是那个梦想遗传给了他们的后代。正因为如此他们离不开我们。人类的灵魂需要我 们的守护。阳阳需要我。我知道。尤其是当她处于被囚禁状态的时候。 监禁是一种现实的训练。最有用于现代的灵魂。因为这灵魂是包裹在身体懒散 与自我放纵之中的。监禁象治病和精神静修一样能使人纯洁能使人高尚。灵魂从监 禁出来之后也更坚强更自制了。阳阳她妈也就是王芳对此深信不疑。起初王芳打算 派保姆开车接送阳阳上下学。阳阳哭着喊着就是不答应。她坚持要乘学校的班车。 尽管有不少同学都是父母开车接送的。可阳阳不想这样。她不喜欢小汽车。她不喜 欢被污染的空气。她已经大了。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阳阳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 不但没能减少汽车尾气的排放反而倒使排放增加了。阳阳可以心安理得的去乘班车 可她妈却怎么也心安理得不了!她知道的学生绑架案实在是太多了。 当然。受害者更多的是那些做小生意的可怜兮兮的小老板儿。但是。问题是。 王芳自己很清楚。自己得罪了不少人。不止是那些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有时候她得 罪了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在所难免。因此还是小心为妙。王芳另外雇了两个人 在暗地里保护着阳阳。那两个人开着汽车追在学校班车屁股后面跑来跑去显然为这 座城市增加了不少污染。阳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存在与阳阳最近一段时间 心情不好无关。显然。这不关他们的事。她的学习成绩不太好。为此她很是头疼! 英才中学的教学进度非常快。他们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理由。 至于学生是否吃得消他们才不管呐!阳阳遇到了困难。这不难想象。阳阳比以 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我。 保护阳阳的人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王总的意思是不用公司里现有的人。尽管公 司里不乏此类专才。他们也许比外面找的人更值得信赖。但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还是在外面雇了两个人。你知道。有时候。最值得信赖的人往往最不值得信赖。尤 其是执行这种任务太过熟悉的人反而会出差子。 这两个人是李克从劳务市场找来的。不是马路边上的那种非法劳务市场。是有 执照有招聘大厅的那种。当然得交费。李克坐在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办公桌后 面。他将事先打好的那张纸粘贴在身后的告示板上。 招聘 保安两名 男 三十五岁以下 复员军人及有经验者优先 那辆绿豆蝇色儿的旧款欧宝停了下来。王莉用手机给阳阳的保姆打了一个电话 说她带阳阳出去玩儿大约晚上九点多钟回来。快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了。这是个周末。 王莉在英才学校外面等阳阳。我和小艾躲在汽车后备箱里一起陪她等。阳阳虽然反 对妈妈派专车接送但是小姨偶尔来接她一次她还是很高兴的。她当然很高兴。小姨 王莉也愿意让她高兴。只不过手续太烦琐了。这也难怪。有一次一位乘班车回家的 同学失踪了。家长到学校来找。班车司机说该同学在某某地方下了车而这一地点又 是家长指定的。也就是说每天放学司机都停在那地方让该同学下车。学校方面不应 对该同学的失踪承担任何责任。关键的是很多乘此班车的同学都证实了这一点。事 后。校方加强了管理 .学生乘车时要在“乘车登记簿”自己名字那栏划对勾。家长 临时来接的。先在传达室登记。姓名。性别。年龄。关系。证件名称。证件号码。 以上由王莉填写。本人意见。阳阳写同意。本人签字。阳阳写上王阳。她跟爸爸过 的时候叫杨阳现在跟妈过她妈就给她改了名字。司机签字。司机写上某某某。王莉 领着阳阳到传达室交登记单然后再进行指纹验证。起初传达室的同志需要再给阳阳 的母亲打电话征询意见。后来王芳急了和王莉一起专程到学校来跟校方签了份协议 声明她本人同意让妹妹王莉来接自己的女儿。于是校方便对王莉的身份证进行了扫 描同时登记指纹。看来校方是够累的! 但这么做显然是有好处的。表面上显得很正规。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省了不 少麻烦。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好动。个个都跟哈里·波特似的尽想着去冒险。另外。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现在的社会治安太差。孩子一出校门就被绑架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学校收了 家长那么多钱不让家长放心也着实说不过去。不防微杜渐。真出了事儿就全傻了。 学校受得了吗?这帮孩子的家长没一个是熊主儿! 李四早就盯在那儿了。他窝在那辆老别儒里用望远镜张望着。广州标致早已停 产这车还能在街上跑真可以说是一种奇迹。能有辆车开也该心满意足了。这个工作 还真不错。说实在的。也该着他走运。那个女孩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大人物!从小就 有人保护以后那还了得?她父母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要是吃官饭的级别肯定低不了。 要么就是个比大款还大款的巨款! 他在这儿守着。张三则在楼上监视。那房间在三楼。正对着学校操场。通过监 视器张三还可以看到教室以及楼道内的情况。铃声响了。下午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了。 他从监视器里看着阳阳下了楼梯。他马上用对讲机将情况告诉李四然后窜到楼下钻 入车内与李四会合。他们瞪着眼瞧着阳阳上了那个女人的欧宝。两个人立马儿警觉 起来。李四开车跟着张三赶忙给李克打电话汇报情况。核对过车牌号之后李克告诉 他们是自己人不要担心只要跟住就行了。 从城北到城南。又是四环又 是三环又是二环。最后七拐八拐来到了那条著名居民小区里的著名的美食街然后停 在了那个叫做三姨太火锅城的店面前。我和小艾也被拽来了。但是三姨太大师傅的 手艺肯定与我们无缘。当然也与张三李四无缘。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我说 的是张三李四。这些事儿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只知道杨伟在火锅城二楼等着王莉 和阳阳。在路上王莉打过杨伟的手机。那手机是王莉送他的。阳阳跟着小姨进了火 锅城。她不知道我在这儿。在欧宝车的后备箱里。她要是知道喽一定会高兴死的。 我只为她存在。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此时此刻我也不想让阳阳太过激 动。我必须忍耐。阳阳见到了爸爸。他们吃的是鸳鸯火锅。我们也该吃点什么。我 和小艾溜出了后备箱。与此同时。在拐最后一个路口之前张三和李四没有跟住王莉。 美食街路两侧停的车多极了。绿色欧宝不见了踪影可把他俩急坏了!来接阳阳的是 自己人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挨李克一顿臭骂也没什么怕的是因此丢喽这个饭碗不 是么?两人分析了一下儿觉得欧宝肯定就在附近。先在街面上找找不行再深入到住 宅区里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们找出来!还好。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要找的目标。 李四将车停在了马路对过儿二婶子家常菜前面。张三进了三姨太火锅城。他必须确 定她们是否真的在这里。他在二楼发现了她们。她们和另外一个男的在一起。下了 楼钻进车里张三马上向李克做了汇报。 4 见到了阳阳。杨伟即将找到新工作。张三李四这两个角色也已登场。故事变得 越来越有趣。我现在呆的地方就是李克租来供张三李四监视英才学校内部情况的那 间房子。张三李四不在了。这所房子却仍然被用于同一目的。执行任务的是李克本 人。关键时刻他只能亲自出马。阳阳被绑架的事件发生过之后王总对阳阳人身安全 的保卫工作就更加重视了。李克因此成了阳阳的专职保镖。如影随形。她走到哪儿 他就跟到哪儿。她管他叫叔叔。渐渐的她对这位叔叔有了好感。这是后话。每天一 早一晚李克开车接她上下学。中间的那段时光他都花在这屋里。看一些有关青少心 理方面的书或是阳阳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有可能喜欢看的书。 他想让阳阳喜欢他。至少他在试图这么做。王芳不再让他操心饭店的保安工作 以及她本人的人身安全。他目前的任务就是保护阳阳并尽最大努力让她开心。做一 个好叔叔。为此他需要学习。这里挺安静。这儿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虽然有些简陋 但是比杨伟住的平房又强多了。 这两天晚上我一直呆在这儿。我将在这儿写完这一章的前半部分。这里有一台 五八六笔记本电脑。机器肯定是过时了但看上去还挺新。本市电脑市场有很多类似 的水货公开摆在柜台上销售。李克当初拿过来是让张三李四写工作日志用的。结果 日志没怎么写这两个家伙却没少用它玩儿游戏。我可以用它继续写这个故事。当然。 也可以不用。我现在不用随身带着软盘了。我有了新的装备。PDA 或者是掌上电脑。 我弄不清它们二者之间的区别。反正对我来说它挺好用。我要讲的故事全在里面。 我随时可以修改它们。我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不管转瞬即失的灵感在什么钟点在 哪个旮旯出现我都不会让它轻易溜走。 我不是第一次来这儿。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半年前张三李四还在这 儿呢我就来过。我和小艾发现了他们!和阳阳团聚之后我和小艾并没老老实实呆在 家里。我们去过英才学校。用各种方式。包括乘坐学校班车。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 那辆老别儒。别看我是对眼儿周围发生的情况我看得清楚着呢。也许是身份比较特 殊的关系吧我对所处环境的观察总是特敏锐。小艾就差远了。可能有性别的差异。 重要的是她对城市生活的险恶还了解得不太充分。要不是有我保护她她恐怕早就死 一百回了。不瞒你说她连过马路都过不利索。我注意到了那辆灰不拉叽的老别儒。 我和小艾趴在学校班车的车顶上。我们俩事先爬上王朝花园别墅区大门外的那棵树 上等班车停下来就跳上去。在这之前我就看见了他们。我和小艾呆在树上。 老别儒停在马路对过儿。大冬天的前车门窗玻璃摇得很低。有人双手端着望远 镜朝这边儿一个劲儿的晃。这能不叫人起疑吗?打一开始我就没认为他们是好人。 别墅区里住的全是有钱人。有人关注这些人也很正常你说呢?所以我也没太在意。 如果那车不停在这儿怎么办?小艾说。她说的是学校班车。她光担心这事儿了。周 围的异常情况对她来说纯粹就是熟视无睹! 只要开过来就往下跳。我说。即使它不停下来它也会减速。我害怕。她真怕吗? 别是撒娇吧。 我一喊跳你就闭着眼往下跳保管没事儿你说我能害你吗?我说。那有什么准儿 呀。小艾说。 你什么坏事儿干不出来呀!你要是害怕那你就别去了。我说。凭什么呀?我就 去。我还非去不可了!小艾说。嘘-。我示意小艾别说话。保姆拎着书包陪阳阳走 出别墅区大门。我可不想被阳阳她们发现。她发现了也没什么。我一向很淘气她知 道。但是。最好。你知道。我们的行动是秘密的。就象张三李四的行动也是秘密的 一样。好在我们不象他们俩那样笨。很快。 班车来了。保姆将手中的书包递给了阳阳。她还跟阳阳说了几句什么。阳阳扭 头看着她。时机已到我轻轻喊了声跳。你猜怎么着?小艾差点儿从车屁股后边掉下 去!玩儿的就是心跳。 只要有她在你的心想不跳都不行!阳阳上了车。关门。踩离合。挂档。给油。 走你!我不知道我这是说班车司机呢还是在说张三李四。反正。我们一走他们马上 就跟了上来。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某个住在别墅区里的有钱人。难道他们盯上 了阳阳?我想也许不会。谁跟踪阳阳干什么?很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到了学校我和 小艾跑到办公楼楼顶上玩儿。阳阳他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又发现了那个望远镜。 在操场对过儿那栋居民楼上的一扇窗子里朝这边儿张望。我敢肯定对面的那个望远 镜就是早上我见到的那个。这事儿还真有些蹊跷。我记住了那扇窗子的位置想抽空 儿拜访一下儿他们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阴谋鬼计。阳阳放学回家的时候那辆灰色 老别儒又跟在了班车后面一直尾随至别墅区门口。第二天一大早。果然不出我之所 料。这帮孙子又来了。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居心何在?看来想不去拜访他们都不行 了。 既然他们总是与学校班车同来同去那么显然这也是我开始行动的最佳时机。清 晨或傍晚。我选择了傍晚。我们和阳阳一起去学校却没跟她一起返回。班车一走我 和小艾就窜上了对过儿的那栋居民楼。我们来到了这儿。我现在就呆在这间屋子里。 我在摆弄那个旧笔记本电脑。虽然有了掌上电脑可我还是喜欢敲击键盘时所产生的 那种快感。已是午夜。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回忆着往事。说实话。写作对我来说并不 是件轻松的事儿。我不大会讲故事。讲故事的人取材于自己亲历或道听途说的经验 然后把这种经验转化为听故事的经验。小说家则闭门独处。小说诞生于离群索居的 个人。写小说意味着在人生的呈现中把不可言诠和交流之事推向极致。我既离群索 居讲的又是自己亲历或道听途说的经验。我写的究竟是故事还是小说?不管怎样。 我和小艾来到了这儿。我们发现了监视器。我们可以看到阳阳她们班教室里的全部 情况。阳阳上课不认真听讲做小动作什么的通过监视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还有阳 阳在楼道里和同学追跑打闹的情景。他们都给录了像。他们干嘛要这么做?我要是 指望小艾给我答案那我就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了。我还得靠自己。我必须潜伏下来听 听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我把小艾送回家。然后我就失踪了。我必须单独行动。我又回到了张三和李四 的房间。就是这儿。我藏在了壁橱里。为了弄清情况我在壁橱里忍了好几天。我必 须得听到那些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他们的谈话内容。为此吃多少苦受多少累都是值 得的。为了阳阳付出多大牺牲我都心甘情愿。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我的想法 已经有所改变。如果当时我真的为阳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我也不会后悔。可是现在 我不再这样想。我的生命只属于我自己。事情总是在不断变化。我说不清我是变聪 明了还是变傻了。我变得超脱了吗?我只觉得我变得孤独了。 这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彻头彻尾的孤独!我离开了阳阳。谈不上谁抛弃谁。她 在长大。我也不再是原来的我。这不是我们彼此期待的结局却是谁都无法避免的最 终结果。也许阳阳并不是故意冷落我。也许是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小艾死了。在 营救阳阳的过程中。因此。在我的潜意识中产生了对阳阳的怨怼情绪。就象鬼魂附 体。我无法摆脱它的纠缠。也许这是我命中注定所要承受的劫难。打我认识小艾那 天起。或者说自从一开始阳阳第一次失踪时起我就注定了不可能找回她。在别墅区 度过的那些日子现在想来更象是一场幻梦。最后。我既没能找回阳阳而且还失去了 小艾。我成了流浪汉。似乎。如今。我已经习惯了流浪的生活。凡是日月所照临的 所在在一个智慧的人看来都是安身的乐土。我喜欢这句名言尽管我在智慧方面尚有 欠缺。我走到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我喜欢这样。过去还有人能证明我的存在。现 在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以一种隐秘的方式。隐秘的和无意识的东西正是不 受意识理性制约的活跃的智慧和力量。我喜欢这种力量。这力量就象风。我被它所 驱赶。我流浪在这座城市中。我熟悉这里的大部分街道。我甚至对街道两旁的房屋 也了若指掌。我指的是它们的内部。那些我进住过的房间。我喜欢它们所具有的那 些独特的气味。它们令我着迷!独特的气味和独特的风格。你能从中领略到它的主 人的独特气质。我喜欢在这些房间中嗅来嗅去总想寻出点儿与众不同的蛛丝马迹来。 幸福的家庭别无二致而不幸的家庭却有着各自的不幸。托尔斯泰这么说自有他的道 理。可我觉得他的这种说法不免有些过于主观。我通过自己的实践证明即使是幸福 的家庭他们的幸福也是千差万别各有其滋味的。也许我太较真儿了。我喜欢探个究 竟。就象当初我躲藏在这间屋子的壁橱里。孤独使我变得冷静。使我的心灵变得安 宁。 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我头脑中整个儿城市混乱不堪的图景才会暂时变得清晰起来。 5 杨伟的新工作是王莉的一个朋友给介绍的。晚上他俩在王莉那儿过了一宿缠绵 夜第二天一早他便同她一起来到了公司。公司在位于东四环中路的纺织研究中心七 层租了两小一大约一百平米的办公用房。王莉自己占一小间。办事员用一小间。大 间既是库房也是工作室。 几个女孩子在工作台前熨烫衣物做一些修修补补的活计。公司生意不大全靠在 百货公司里的专卖点零售。很多货都是王莉扎来代销的。她有这方面的渠道。也进 一些货。看好了低价进来换上自己的商标再挂出去卖。用王莉本人的话说就是凑合 维持。她自嘲是维持会长。而能够长期维持的根本就在于她对服装流行趋势的敏感。 她超凡脱俗的审美品味为她吸引来了肯出大价钱的卖主。丽姿(LIZ )不是叫得特 别响的名牌但在本市也算小有名气。她只卖女装。 高贵之中不失秀雅甚至是童稚。她的办公室乃至于整个儿公司都充溢着这样一 种艺术情调。 现代派油画水墨画插花根雕绿色观赏植物应有尽有。摆放位置也恰到好处。那 劲头儿就跟她真赚了大钱似的。她不缺钱。她干这个完全是凭兴趣。她不愿跟着大 哥王成大姐王芮甚至是二姐王芳干。她不习惯那种竞争模式。她也不愿肩负那么大 的责任。他们交给她的担子对于她那柔弱的肩膀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她这个人没 有野心只想心平气和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前夫去了澳洲在那里和一位开金铺的白种族墨尔本老妈结了婚。这事儿讲起 来就象是一部网络小说。杨伟对此已有所了解。这是他第二次到王莉的办公室来。 这儿和她家里同样摆放着一盆所谓的植物空气净化器。在她住处他第一次见到它就 被吸引住了。他孤陋寡闻不知道什么叫无土栽植培所以他见花盆里放的全是陶粒就 非常好奇。更为奇特的是这还是个电花盆!王莉说这是植物空气净化器。所谓空气 净化加空气加湿加观赏植物一举三得!杨伟当即表示这东西真不错。是高科技吧? 他说。王莉说也许吧。市场上不容易买到。她说开始朋友送了她一个她觉得好就又 托朋友买了两个。那天上午正好那个姓孙的朋友也来了。杨伟见到了她。聊天儿时 无意中提起来如果他愿意孙女士说她可以介绍他到那家公司去做销售。那家公司正 缺销售人员呢!杨伟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孙女士当时就给那家公司打了电话约好杨 伟第二天下午去面谈。没过多久。杨伟就在环研绿林公司上了班。 阳阳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开车的是王莉。阳阳的书包放在了后排座位上。又 是周末。 毫无疑问。不是去餐厅吃饭。她要跟小姨回自己原来的家。小姨早就答应过她。 现在她的这一愿望终于就要实现了。她很高兴。但是也有遗憾。要是能把猫咪也带 上那就更好了。猫咪。 还有它的女朋友。嘿。猫咪居然能够找到我的新家你说神不神?有那么一段时 间她逮谁跟谁说这事儿。同学们全都知道了。她还把这件事儿写成了一篇作文。呆 会儿见到爸爸她当然也会对他说。小姨开着车。她坐在旁边。她无意之中想到了我。 想到了我和小艾。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在原来的家里还有什么 心爱之物。那才是她的心思所在。也许她要带走其中的某样东西。爸爸会怎么想? 他不会生气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女儿呀。我永远是你的女儿。亲爱的爸爸!因 为。在我的身体里有你的基因嘛。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没人能改变什么。和谁一起过我说了不算数。你说了也不算数。你想保护我。 我想。你有这样的想法。但你做不到。你做不到。我妈比你强大不是吗?你斗不过 她。我也不行。我更不行了。我对此毫无信心。小姨也不成。我妈想把我培养成象 她那样的人。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我对这件事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没准儿还想让我超过她。这就更难了。她 想让我成为阿罗约?总之。她们总想让你成为最好的。出类拔萃。每个母亲都想将 自己的女儿培养成阿罗约。可是国家的最高统帅只能有一个。为了那个职位阿罗约 们还没打起来呢她们的父母就得先掐起来!我可不喜欢对别人发号施令。如果非当 政府官员不可的话她更喜欢川口顺子现在干的那个角色。那是个比较具体的工作是 吧?田中贞纪子也干过。她喜欢田中贞纪子。她们班同学都喜欢韩国那些偶像组合 整天疯疯颠颠的把头发染得跟稻草似的酷得都要毙命!让她喜欢的明星实在有限。 她算不上是真正的追星族。她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她连那些偶像的名字都叫不出 来。期终考试要考这个她准得大零蛋!她性格孤僻。她们说她内向。那是她们的观 点。她们现在可以小瞧她。但是。早晚有一天她会令她们另眼看待。这不成问题。 这帮势力眼迟早会认识到这一点的!现在她的学习成绩不好那是因为她对新的学习 环境还不太适应。老师讲课的速度太快她有些跟不上。班主任找她谈过。她相信自 己能跟上。原来请的家庭教师被她辞退了。妈妈在重新为她物色家庭教师。妈妈肯 定舍得花大价钱。每课时一百二十块钱对我妈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小菜一碟儿。 二百一十块钱又怎样?只要她敢收!但愿这个家庭教师是个天才。她已经跟妈妈说 了。要请就请最好的。要么干脆就别花那冤枉钱。 她将了妈妈一军!我需要的是有针对性的指导而不是帮人家备课。我现在都混 到什么份儿上了你们还这么糊弄我。你们这不是成心欺负小孩儿吗? 杨伟乘坐无轨电车来到王子大饭店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他不是来找王芳的。 他不知道王芳是这儿的经理。王莉受姐姐王芳嘱托不把这件事泄露给他。王芳不希 望自己现在的生活被打扰更不允许有人利用过去的事对她进行讹诈。王莉显然有她 自己的想法。她希望杨伟能按他个人的想法来过好他的每一天而不被他的前妻打扰。 她是他的守护神。还有阳阳。他的女儿。她的外甥女。她瞒着他因此他不知道。他 进了饭店穿过大堂乘上小电梯。他是第一次到这儿来。乘这部电梯可以到达地下室 的罗莎蒂娜慕女子俱乐部和二层的美食城以及三层的王子俱乐部。杨伟的目的地是 三层。走廊两边的壁画很象是马蒂斯的作品。拐了两个弯杨伟来到俱乐部的办公区。 一名保安守在那儿。他身旁放着一张桌子。杨伟走过去。保安问他找谁。你们这儿 在招聘对吧?杨伟说。他是看了报纸上的招聘广告才来这儿的。保安用一种怪异的 目光打亮他。我们这儿只招聘小姐好象不要男的。保安说。我不是来应聘的。杨伟 说。 我是搞花卉租赁业务的想见一下儿你们经理。那你得找张经理。保安说。象所 有搞销售的人一样杨伟最喜欢这种能够主动向你提供有用信息的保安。你先等一下。 保安说。我去看看张经理在不在。说完保安就去了里面。回来之后保安让杨伟填了 张会客单就放他进去了。不知那位保安怎么侦察的。张经理并不在办公室。工程部 一位岁数较大的男人让他等会儿。王子俱乐部演出厅正在进行工程改造人家很忙。 杨伟真有耐心的。终于。张经理露面了。杨伟听见别人叫张经理马上也跟过去叫了 一声。你有什么事吗?张经理说。杨伟觉得这位张经理面熟。张经理长得象某位男 演员那位男演员又非常象他的一位中学同学。他做了自我介绍。张经理说。好。你 等我一下儿我要跟你好好谈谈。张经理办完手里的事把杨伟叫到另一间办公室谈了 很多细节问题然后又带他到楼上的KTV 包房和演出大厅转了一圈。他们的行进路线 是这样的。办公区→供内部人员使用的金属旋梯→沿走廊逐个看了两侧的KTV 包房 (KR-1至KR-11 )→左侧楼梯通道→吧台及休息区→俱乐部入口处主旋梯及入口处 大厅→返回二层沿走廊看另一边的KTV 包房(KR-12 至KR-25 )→通过休息区的扇 型阶梯从DJ控制台的右侧(当然也可以从左侧)来到演出大厅(这里正在施工)→ DJ控制台两侧及后面的休息区→舞台→演出大厅入口处→外面回廊。对于初到此地 的杨伟来说简直就象进了迷宫。他拿着记事本将张经理提出的要求全都一一记了下 来。他诚慌诚恐。可以这么说。这感觉的起源并不在张经理身上。张经理所说的话 或者指示其实并不难理解。他感到慌恐是因为这里的貌似宏伟。是的。宏伟。宏伟 的迷宫以及来自于他内心的迷茫。张经理只顾按自己的想法表达。 他杨伟呢。也在随张经理的意思点头称是。他在笔记本上写着。这其中有一半 装模作样的成分。他本人同意张经理的观点并不等于蒋委员长也买张经理的账。杨 伟没把握。你知道。拿下这么个大活儿应该是高兴的事儿。可是杨伟并没觉得有多 兴奋。他反而倒有些忐忑不安。 临走前张经理带他去工程部拿了两张王子俱乐部总体布局图纸以便他能将花卉 摆放位置标记得更确切。改造工程还有一星期就结束了。张经理说。我希望你能马 上提供设计方案。至于植物空气净化器最好先摆到楼上试一试看看效果如何。 杨伟不在家。王莉有这儿的钥匙。跟其它大杂院一样院子里的每间屋子前面都 接了个小厨房。姑娘要比小伙坏。国防绿的帽子歪着戴。挺好的房子接一块。曾在 这座城市中流行过的这句顺口溜儿说的就是这事儿。到了之后她的第一项任务就是 先看火。她已经很久没摆弄过火炉子了。屋子装了土暧气笼了火就会暖和得多比使 电炉子效果好。事先她打电话告诉了杨伟说她带阳阳过来。杨伟做了准备。火封得 好好儿的。屋里归置得还挺干净。暧水瓶也灌满了热水。 我爸什么时候下班呀?阳阳说。 他知道咱们来。不会很晚的。王莉说。你爸现在忙着呢。 明天他在家吗? 他可没休息日。明天咱们一起去花卉市场。 那可太好了。你跟我爸说好啦?他不会不去吧。 肯定去。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咱俩陪他去。有喜欢的花儿咱就买回来。 我爸干得是什么工作?干嘛还买花儿呀。 你爸现在的工作就是卖花儿。 这工作可真不错。 不象你想象的那样容易。 不就是开花儿店吗?我干脆甭上学了。我给他打工去。 你不知道别瞎说! 正说着话。屋外面好象出了什么事儿。这院儿里都姓张。你到底找谁呀?隔壁 邻居张大妈的声音。有个叫张三的是不是住这儿?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院儿里没有 叫这名儿的你别往里走了。老太太说。王莉隔着窗玻璃往外瞧。看见张大妈有意往 外轰那个人。可那个人还赖着不愿走一个劲儿伸着脖子往里看。最终张大妈还是将 那个人轰走了。 阳阳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你找什么呢?王莉说。把你爸的东西弄乱了小心你爸回来说你。 我找自己的东西呢。阳阳说。小姨。你帮我一下儿成不成? 干什么呀? 把大衣柜上的纸箱拿下来。 那里面有什么宝贝啊? 你拿下来就知道了。给您。踩着这个凳子。要不够不着。 王莉照阳阳说的去做。可是那纸箱太沉了她根本就挪不动。就算挪动了。一旦 失去控制。 她还不得被砸成半残? 跟你商量点儿事儿行吗?王莉说。 什么事儿你说吧。阳阳说。 咱能不能不跟它较劲呀?我实在弄不动。 瞧您减肥减的。这么点儿力气都没有!您下来我自己来! 你别来还是让我再试试吧。 王莉心想。把我摔坏了没关系。把你摔出 个好歹儿的我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啊。你爸可能还好点儿。你妈呢?那个姑奶奶。谁 惹得起她呀!别看她平时不怎么关心你。可真要是把人摔了她能跟我有完? 小姨。你别弄了。我有办法了。阳阳说。 王莉从凳子上下来。阳阳又搬来一把椅子。她将凳子放到椅子上。 我上去你给我扶着点儿。她说。 你行吗?王莉不放心。 她把住凳子腿儿。阳阳爬上去。她没有挪纸箱。而是打开箱子往外拿东西。她 挑出来一堆小人书。 你爸还给你存了这么多宝贝呢。王莉见了说。你都多大了还看这个。 我爸买这些书的时候比我还大呢。不信等他回来你问他。阳阳说。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哪儿哪儿都随你爸。 这些书还是我爸结婚前买的呢。弄不好我妈可能压根儿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我妈那会儿老出差不在家。就是她在家她也不会对我看的小人书感兴 趣。 阳阳的注意力在纸箱里面。王莉则用力把住凳子腿儿。正在这时候屋外 突然有人说话。 大伟。你在屋里呢吗? 是张大妈的声音。王莉只好让阳阳先下来。 张大妈。什么事儿呀?大伟他还没回来呢。 王莉敢紧出了屋。 哟。是二姑娘呀。没什么要紧事儿。老家来人带来好多白薯我今天蒸了一大锅 想给大伟送过来点儿。 院儿里的老太太都管王莉叫二姑娘那是因为她们只知道她是王芳的妹妹不知道 她还有个姐姐叫王芮。 那可太谢谢您了。二姑娘说。 谢什么呀。老街坊在一块儿住着。象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平时还不尽麻烦大伟干 这干那的。 阳阳也跑了出来叫了声奶奶。 阳阳也来啦。怎么样阳阳跟你妈那儿挺好的? 还行吧。 要是住不惯就让你爸把你接回来。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瞅不愣子一走还真挺让 人想的。 这么多。您自己再留点儿吧。大伟哪儿吃得了这么多呀。 她俩把白薯端回来。阳阳说:你跟张奶奶客气什么呀真是的。吃不了咱们不会 晾白薯干儿呀。王莉说:想吃白薯干儿还不容易。什么时候想吃你说句话我给你买 去。阳阳说:老花你的钱我心里多不落忍呀。王莉道:瞧你这会说劲儿的。平时你 还少花了吗?阳阳说:平时我小姨小姨的也没少叫你不是?王莉笑了。那我赶明儿 个管你叫小姨得了。阳阳说:别别别。 千万别介。花点儿钱事儿小乱了辈份事儿可大了! 6 既然阳阳是我的主人。那么。她现在的新家也就自然而然成了我和小艾新的居 所。这幢小楼还算漂亮。挺洋气的。整个儿王朝花园包括别墅区和旁边的板式高层 都是王成的下属公司开发的项目。外墙涂得很艳丽。花园绿地美不胜收。可以这么 说。一点都不夸张。板式高层那边人多车也多显得乱一些。相反。别墅区则很幽静。 傍晚。在广场那边的水塘和游廊附近你能看见不少外国人。白人或者黑人。多大年 龄的都有。黄种人就更多了只是他们面孔都差不多究竟谁是外国人不太好区分。虽 然小艾对这些人并不了解。可她却对我说她喜欢他们。 我想。她喜欢的很可能是那些还在上学的孩子。那些孩子。白皮肤的黄皮肤的 黑皮肤的。大家在一起玩儿得非常开心。小艾一定很羡慕他们。 你可以通过“模拟人生”中文版游戏建造一幢这样的房子。阳阳感到无聊的时 候就会玩儿这个游戏。作业写完了电视里又没什么好节目周杰伦和F4又象是吃腻了 的甜点这时她就会坐到电脑桌前琢磨着该玩儿哪个游戏好。那次回爸爸那儿。她把 爸爸买的那些游戏软件一古脑儿全拿了过来。有些游戏软件当初爸爸就是为她买的 象古墓丽影绵羊传奇生化危机等等包括模拟人生。那时候阳阳一玩儿游戏我就趴在 旁边看。现在。阳阳玩儿游戏的时候我真不愿再做旁观者了。显示屏上的那些场景 对我来说已不再新奇。可小艾却觉得新鲜好玩儿非要看不可。我呢。没办法。只能 舍命陪君子喽! 每天放学回到家里一进客厅阳阳放下书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手握遥控器身子往 长沙发上一歪。她进屋之前背投电视已经打开正在播放自己喜欢看的动画节目。茶 几上也已经放好水果零食和饮料。保姆苏阿姨已经将这一切准备好。也许苏阿姨认 为这是她份内的事儿。现在阳阳跟苏阿姨相处得很融洽。融洽到了她一撅屁股苏阿 姨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的地步。可刚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阳阳很不习惯。陌生的 环境和陌生的人。她又是那种不爱说话的内向性格。一进门。叫一声阿姨。往沙发 上一坐。苏阿姨就过来和她说话。而且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苏阿姨一直就很勤快。 阳阳一直也都是依然故我。跟爸爸在一起时什么样儿基本上还是什么样。不爱说话。 很懒散样子。总习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是她冷漠。她就这德性。她不是 在耍小脾气。妈妈一见她这种蔫头耷拉脑儿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苏阿姨 会不会误解。如果她惹谁生气了那绝不是她的本意。 是小姨王莉开车把阳阳送过来的。那天是星期日。大舅妈和君瑶。大姨妈的女 儿马莎还有儿子胡安(他俩是同母异父)。他们一个都不少。当然。王芳肯定是在 的。大姨妈王芮实在是太忙了(她的新丈夫是秘鲁国会议员她经常要乘飞机往返于 两国之间她本人也已经加入秘鲁国籍她现在有双重国籍就凭她那种奋斗精神保不齐 多少年之后她会成为一个女藤森)。 可想而知。一提大姨妈姐姐马莎自然就免不了一通抱怨。不过。马莎照顾起比 她小十多岁的还上幼儿园的混血弟弟来还是尽职尽责的。王芳把大家都请了来弄得 很热闹象过节似的。他们大概要的就是这种气氛。阳阳是我们王家的女儿。今天她 终于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真正意义上的家。想想吧。她和杨 伟在一起过的那叫什么日子啊。八平米。 两间。他在里屋阳阳在外屋。别忘了阳阳已经到了青春期。她的思想她的身体 都在发生变化。 就凭这一点。王芳也有把握将阳阳要过来。杨伟不同意?好哇。你不同意成吗? 实在不行那咱就找妇联要么干脆让法官给评评理。好在杨伟还算识相。这正是他的 优点。无可否认。于是。阳阳的出身从此不再是一个贫苦的失业者家庭。一旦日后 阳阳成了名人。她个人的简历就会介绍说她出生于一个富有的具有现代意识的企业 家家庭。这多好!从现在开始。在她今后的成长过程中她将受到更多的来自于母亲 的影响。这种影响是正面的。这就等于是在她的小脑瓜儿里种上了成功的思想种子 而不是穷困潦倒听天由命一事无成的假种子。在这里她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她需 要有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大家都在为阳阳能有一个崭新的开始而感到高兴。阳阳 成了主角。大家都想哄她开心。妈妈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后来君瑶他们也到她的 房间里来陪她玩儿。他们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台新电脑想教阳阳怎么用。他们都有 这样的毛病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好为人之师。可结果却是阳阳教了他们不少新鲜有 趣的玩意儿。比如Winamp她就能搞出MTV 般的字幕效果来还能全屏播放。字幕背景 可以是歌星也可以是你自己既可以是你或歌星的照片也可以是做成AVI 的录像片断。 用LRC 歌词编辑器还能自己写歌词呢。君瑶则讲起了她的新网友。他们正聊得起劲 儿大舅妈在楼下叫他们。晚餐是在大东海海鲜美食城吃的。苏阿姨乘坐王芳的大凌 志。王莉开自己的欧宝。大舅妈开沃尔沃。四个孩子则乘坐马莎的那辆特惹眼的翠 绿色新款甲壳虫。大东海美食城比较远。王莉大舅妈还有马莎他们打算吃完饭后直 接回家所以大家都开着自己的车。 接下来。王芳去了外地。一周之内如果她能在家里住上两天那就算不错了。我 说的这是平均数。有时候半个月在这里见不到她的身影也是常事儿。王芳在全国很 多大城市都有房地产项目。最新上的项目就是座落于本市某卫星城的专供韩国侨民 居住的一个大型社区。在那儿。她还和米国人合资开了一家电子工厂。工厂生产的 集成电路每一片都有识别码和编号。 所有产品全部返销米国。至于集成电路是用于超级减肥机的还是用于导弹防御 系统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王芳象她哥哥王成姐姐王芮一样总是忙得很。王莉也 有自己公司的一大摊子事儿。但她说了。她可以过来陪阳阳。既然她把阳阳带到了 这里她就得负责到底直到阳阳完全适应了新环境。有一次王莉到得早。她坐在客厅 里的长沙发上看自己带来的报纸。苏阿姨从冰箱里拿出水果零食饮料放在茶几上。 王莉说苏嫂别拿了我不吃。苏嫂说阳阳回来也是要吃的她中午在学校吃不饱一回来 准饿。王莉说那您也甭管她她饿了要吃什么让她自己拿别给她惯出毛病来。苏阿姨 笑着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是闲着。王莉说这不是您闲不闲着的问题现在不是提倡素 质教育嘛孩子的事情尽可能的让她自己去做。苏阿姨说那多不合适呀孩子上一天学 了本来就够累的。王莉说您在这儿的工作就是做饭搞卫生如果临时需要您干什么我 姐姐或者我会告诉您但是您没必要伺候阳阳她必竟岁数也不小了该懂点儿事了。话 是这么说。苏阿姨还是不敢怠慢。王莉这样说她能理解。可到时候她姐姐王芳会怎 么想?苏阿姨更愿意把工作做得面面俱到细致入微那样她心里才踏实。至于素质教 育苏阿姨有自己的想法。她会象爱自己女儿一样爱阳阳。但在一切开始之前。她必 须先取得阳阳的信任。 苏阿姨比阳阳大约早来了三个月。这说明王芳早就下了接阳阳过来的决心。有 那么一阵子她官司缠身心里烦得很所以接阳阳的事才被耽搁至今。不过王芳并没让 苏阿姨闲着。王芳给苏阿姨报了名让她去驾校学车。赢了官司之后王芳心里高兴还 特意开着大凌志到驾校接了几次苏阿姨呢。拿了驾照苏阿姨练车用的就是那辆切诺 基。苏阿姨不经意间发现了放在储物盒内的一副太阳镜。大得象佐罗的眼罩!那是 王芳的。毫无疑问。苏阿姨戴上太阳镜对着后视镜照了照发现自己竟然奇酷无比。 用电视娱乐节目里的时髦语言来说就是好性感哟!苏阿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眼镜。 她平时看到王芳戴的那副墨镜圆得如同英文书里的句号威武强悍之中不乏文雅柔静。 好象打假英雄王海就老爱戴那么一副镜子。苏阿姨很喜欢开这辆吉普车。一踩油门 嗡嗡的。真带劲!尤其是从别墅区专用车道往里拐的时候。当然进大门的时候要减 速。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吧。我们要给那些穿着制服把守大门的帅小伙子们 留下良好印象。然后你就可以加油了。轰!窜出去。急转弯。紧接着又一个急转弯! 眼瞧着直奔自家的房子去了。到了跟前一打方向盘一脚跺下去!吱的一声。嘿。车 停得这叫稳!别忘喽。 门前的这条羊肠子似的小路一点儿都不比驾校考科目用的之字路宽!如果王芳 把切诺基开走。苏阿姨去超市买东西就可以开那辆神气活现的大凌志了。这车块头 大马力也大。本来想去家乐福。一不小心。结果去了普利马特。普利马特比家乐福 至少要远一点五公里!苏阿姨早先看过一部电影叫《修女也疯狂》。现在她主演的 这部大片毫无疑问就是《保姆也疯狂》。 说不定哪天你会在现代化的数码影院里见到苏阿姨。当然。你也有可能在影院 外面看见她。 那是招贴画。 阳阳每天乘班车上下学。如你所知。最初在背地里保护她的是李克。后来他找 来了张三李四。任务很明确。星期一至星期五保证阳阳上学时的安全。他们和国家 公务员一样可以享有大礼拜两天的休假。李克给他俩制定了规章制度。其中包括不 准进入别墅区对被保护人进行超越权限的监视。那个女孩子还有那个保姆。对于你 们的保护人你们不要有任何的好奇心。 那样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就到此为止。李克说的是别墅区外的那条马路。你 们进别墅区里边干嘛呀?实在是没必要!里边出了任何事跟你们无关。反之。如果 你们不听劝告进去了。 被保护人没出事儿。别人家里出事儿了你们也难脱干系!明白吗?张三李四连 连点头鸡啄米似的说是是是。李克不强调也许还好点儿。他越强调那两个人的好奇 心就越浓。或者。不妨干脆说。他们的好奇心完全是李克给煽火起来的。你越是叮 嘱孩子不让他动那个抽屉他就越想知道藏在抽屉里的谜底。吃过晚饭之后两个人无 所事事就开着车出来遛。想到郊区找个洗头女郎乐一乐又怕被公安局的扫黄行动撮 喽堆儿。走到半道鬼使神差的他们就改变了方向。 他们来到了被保护人居住的别墅区。李克的训诫犹言在耳。起初他们不敢越雷 池半步。连想都不敢想。他们把车停在了别墅区另一边的路旁。角度还算不错。被 保护人家门外的情况可以说一览无余。盯了一段时间不见动静两个人就烦了。李四 建议下车去看看。意思就是说到被保护人家住的房子跟前去探个究竟。说不定那个 漂亮娘们儿正在洗澡呐!光这么想想就足够令李四兴奋的了。他见过保姆苏阿姨。 苏阿姨长得确实挺漂亮。以她的姿色在王芳家里干活儿不免有点儿喧宾夺主之意。 张三不敢做非分之想。他说你要去就自己去我可不想惹麻烦如果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情再想从眼睛里往外拔那就困难了我可不想让李克帮我动这个手术。 张三如此一说李四顿时就打消了原来的念头。本来他这人就射大胆小哪儿禁得 起张三吓唬? 但他有件事儿又搞不明白了。我们到底干嘛来了?他问。张三说。也许我们压 根儿就不该来! 我和小艾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儿已经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们知道苏阿姨需要开 车到超市购物。另外。她还开车送阳阳到家庭教师家里去听课。每次一个小时。这 个老师的课时是很难约的。晚七点到八点。到了八点他们推门从老师家出来。约好 八点来的家长和孩子就早已等在门外了。约好九点来的等在了单元门外。约好十点 一的等在了小区的大门外。依此类推。 约好十一点来的可能还在路上。税务机关已聘请新成立的私人调查事务所对此 展开调查。家教工作者的收入状况据说已划入私企老板演艺明星一类因此被税务机 关特别关注。我市高收入阶层的纳税情况糟糕透顶!市长先生在电视台还专为此事 发了怒。为了方便高收入阶层及时纳税税务机关专门为他们开办了网上业务。苏阿 姨带着阳阳出入那位老师家。这些情况很可能已被私人调查事务所的侦探记录在案。 侦探们的观察对象是那位教师。苏阿姨和阳阳充其量也只不过算是证人。另外。如 你所知。我和小艾对张三李四的行动也非常了解。我们去过他们设在学校院墙外的 那个据点。尽管他们的行动有些诡秘。但事实证明他们是自己人。 至少在我看来他们并没有恶意。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除非我和小艾想跟他们 逗逗闷子拿他们寻开心给他们来点儿恶作剧。否则我们是不会太在意他们的存在方 式的。我和小艾。我们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其它新鲜事物所吸引。在这座城市里新鲜 事物层出不穷。如果我们将自己的视线放大到能够观察整座城市。可想而知。我们 肯定会被弄得眼花瞭乱。那样做太自不量力了。我们的冒险生涯是从我们身边开始 的。或者说是以阳阳的家庭为中心展开的。 7 每天杨伟都工作得很晚。他乘公共汽车往返奔波于这座国际化大城市的各个犄 角旮旯。 他去的大都是歌舞厅夜总会娱乐城酒吧之类的地方。那天晚上。他正在工作。 王莉来了个电话约他到华荣饭店见面。他当时所在的海之媚歌舞厅距华荣饭店有多 远?即使打一辆夏利也不会低于五十元!不过在忙完工作之后他还是欣然前往。 海之媚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歌厅因为在这里杨伟压根儿也没见着舞池以及其 它的配套设施。杨伟去过的歌舞厅夜总会多了。相比之下海之媚算是档次较低的那 种。杨伟能去那儿纯属偶然。他乘车路过那条街一眼看到了海之媚硕大的霓虹灯广 告。霓虹灯的排场与营业场所的规模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去了你就知道了。你搞不 懂他们为什么会在广告宣传上下那么大的本儿?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否则杨伟怎 么会上当呢?其实这个当他也没白上。他一见到那位年轻有为的二老板就不免有些 心花怒放。因为他一下子就看见了成功的希望。实际效果比他期望的要小一些。但 仍不虚此行。 六盆。除了绿萝就是一种叶子很小被称之为青苹果的花。它叶子的形状的确有 点儿象青苹果如果你仔细观察一下就不难发现。这个消息是几天之后二老板打电话 通知他的。他们把花拉过去按二老板的意思摆设放到位。等着拿了租金杨伟下了楼 交给蒋经理。那次也不是怎么回事儿。蒋经理没用韩伟的松花江小面。他向院里司 机班借了一辆崭新的福特全顺。开车的是司机班班长的妹夫。那家伙长得就痞开起 车来就跟疯子似的一会儿一个急刹车等植物空气净化器运到目的地花盆底下的万向 轮都他妈掉下来了!蒋经理的心在疼。杨伟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蒋经理心疼的是 万向轮损坏所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而杨伟所在乎的是客户的反应。这虽然是个小 客户。但这其中必竟也有他付出的心血啊! 蒋经理个子矮块头大抱着植物空气净化器一口气上三层楼还真够他老先生一呛! 六盆。 两个人一人三盆。也就是说抱着那么个大家伙要上三次三层楼!蒋经理也真行。 一点经理架子也没有。亲自出马。一个顶俩。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对杨伟的鼓励和 支持吧。另外。还可以节省开支。要是让梁伟韩伟他们干不是还得出加班费嘛。还 有一个顺带手儿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将客户所付的租金直接入到公司账中。虽然只 有九百元。太少了。的确。但是杨伟带着它仍然是十分危险的。多一分钱在身上就 多一分危险。这道理是明摆着的。他躲得了歌舞厅里的美人计躲得了过街地下人行 通道里的打闷棍吗? 随着植物空气净化器租摆业务的顺利展开蒋经理对 杨伟的工作表现越来越满意。与此成正比的是。他对公司里的另外两名男同志越来 越瞧着不顺眼。尤其是韩伟。干点活儿就跟老板讲价钱。一点儿亏都不吃。气得蒋 经理一个劲儿跟杨伟发牢骚。杨伟不用每天去公司报到。 早上。他在家里看看报纸找到目标做出一天的行动安排。吃完午饭后出门。一 般情况下晚上十二点以前能回家就算不错了。他是干活儿不要命的那种人。他能在 持续不断的工作中享受到无穷的乐趣。 王莉从华荣饭店旁边的那个胡 同拐出来。她老远就看见了站在饭店门外的杨伟。他也看见了她。 你还真够快的。王莉说。 打车过来的能不快吗?杨伟说。 他在饭店大堂内转悠了半天也没见到王莉的踪影于是就用手机给她发了个短信。 她的回复是马上就到。他以为她就在饭店内或者从别的地方开车到饭店来谁曾想她 竟遛遛跶跶从胡同里出来了! 王莉带他到饭店内的咖啡厅小憩。他们坐在靠窗子的位置要了两杯热饮。 吃晚饭了吗?王莉问他。用不用再给你要个汉堡包? 都几点了能没吃吗?杨伟说。 那有什么准儿啊。您一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 今儿晚上不是加班嘛。老板请客。 行啊你!吃什么好的了? 鸡蛋炒米饭。 就这个呀? 还有鸡蛋汤。 你们老板够会过的呀。 你还别说我还就爱吃这口儿! 我请你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事先声明爱吃鸡蛋炒米饭呀? 跟你在一起我不是想换换口味吗? 王莉总觉得杨伟这句话听着特别扭。 你现在够能干的呀。王莉的话中不无挖苦之意。 谈不上能干。杨伟说。只不过这阵子比较顺。知道从哪儿下手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果早想到搞租摆就好了。 你今天下午跑王子大街干嘛去了?王莉一下子成了泡儿局里的预审员。 咦。你怎么知道的?杨伟是有待审察的嫌犯。 我什么不知道呀?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我的视线。 你在哪儿呆着来的? 你先告诉我你干嘛去了。 我到王子大饭店跑业务去了。 有戏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应该没问题吧。事儿还没成呢我瞎咋呼什么呀!今儿下午我刚把设计方案给人 家送过去。 你现在玩儿得够大的呀。嗯? 怎么了?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啊。 王子大饭店要用你们的净化器。你们现在够牛的!这事儿要是谈成了你们老板 该给你加薪了吧。 不是王子大饭店。是王子大饭店内的王子俱乐部。 那也不错啊。 要是能成当然好了。那你到那儿干嘛去了? 我没去。别人看见你了告诉我的。 谁呀。啊?眼睛那么尖! 我们公司的人出去送货回来跟我说看见你进了王子大饭店。 王莉在骗人。事实蛮不是这么回事。下午。姐姐王芳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冲她劈 头盖脸一通嚷嚷。杨伟怎么跑王子大饭店来啦!你跟他说什么啦。啊?他到底想要 干嘛?王莉听了一怔。他去王子大饭店我怎么不知道呀?她说。你装什么傻呀?你 不告诉他他能知道我在这儿吗?王芳说。我确实没告诉他。王莉辩解说。反正他来 找过我。你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又缺欠钱花了?缺钱花也不能老找我要呀 对不对。我给他这没问题。现在不是你们俩在一起呢吗?王莉没吱声。王芳马上又 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他有什么困难可以先跟你说。我老出面帮他这不太合 适对吧?既然你们在一起他就没必要再来纠缠我。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前不是讲得非 常清楚了吗是吧?总之我以后不想再在王子大饭店里见到他。你听明白了吗?王莉 心里说我不明白!可她嘴上却在问你到底在哪儿见到他的呀?王芳语气很重。就在 饭店的大厅里。他往我往里去我和他差点儿撞上!王莉说。他不是没认出你来吗? 王芳说。 我能让他认出来吗?你打算气死我呀!王莉问。他去你办公室啦?王芳说。我 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在办公区碰到他的!王莉说。那他也有可能有别的事儿并不是 冲你去的。王芳说。我到希望是这样呢!你了解一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告诉他以后最好少到这里来!王莉说。你放心吧。杨伟不会去找你麻烦的。他这个 人你还不了解?王芳说。我是了解。狗急了还跳墙呢!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这儿忙 着呢。说完电话也就跟着断了。王莉心想。杨伟突然出现在王子大饭店内跟王芳撞 个正着肯定吓得王芳够呛!要不王芳怎么会急扯白脸的立马儿就来了电话不分青红 皂白一通埋怨?这他妈杨伟!你也真是的。你没事儿跑那儿干嘛去呀?这城市那么 大你非往王芳那个窝儿里跑这不是嘬死呢吗?弄得我也跟着受气。这是哪儿和哪儿 呀真是的! 杨伟的的第一个租摆客户是一家新开张的餐厅。从报纸上获取信息既简便又有 效。他的目标是那些正在招聘的档次较高的餐厅夜总会。新开张的大都会酒家位于 CBD 商务中心区。 大都会的名气很大。杨伟弄不清这是大都会开的第几家分店。他只想将植物空 气净化器摆进去。他的客户名气越大也就越有利于今后他对自己产品的宣传。 大都会的新店刚刚装修完。装修工人正在做缮后工作。杨伟向一个人打听经理在 吗。那男人指着另一个人说他就是。经理在和一个海鲜批发商谈事情。卖海鲜的一 走。杨伟刚要行动没想到却被刚才告诉他经理是谁的那个人抢了先。那人是推销饮 料的。杨伟心想大家怎么嗅觉都那么好呀!不会都是看报纸看的吧?终于轮到他了。 他从皮包里将宣传材料拿出来。 它们在皮包里的位置恰到好处。一开拉锁就能取出。这个动作在几秒钟之内即 能完成。宣传材料有两部分。彩页可以提供非常好的视觉效果。而他自己设计的黑 白单张则有较强的说服力。两个缺一不可。那位经理看了看资料然后让杨伟将合同 样本拿出来看一下。杨伟心里很高兴。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经理不同意一次付三 个月的租金。他打算按月付。杨伟也只能同意。接下来经理带他到包间转了一圈儿。 将植物空气净化器的数量定了下来。就这样?经理看着杨伟说。我跟财务商量一下 定下来之后我马上给你打手机? 从大都会出来。杨伟又钻进了盈富大厦。ABCD四栋写字楼他转了个遍。各公司 的前台小姐都被他拜访到了。当然。她们不一定都很漂亮。但。这里有一个规律。 凡是漂亮的对他都特别友好。有的小姐还跟他探讨了半天养花的学问。态度冷淡只 是个别现象。这并不等于她们不喜欢推销员。而是她们当时的心情不好。仅此而已。 杨伟理解她们。他不怪她们。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别人的坏心情不会对他的工 作热情有任何负面影响。他的勤劳很快又结出了果实。位于D 座地下室的夜来香歌 舞厅也有意租摆植物空气净化器。从盈富大厦出来刚要过马路他的手机就响了。B 座一个客户来电话说让他马上去一下他们经理要见他。他连滚带爬进了电梯。那经 理看了看他带着的产品照片说要这个要那个一共要了六盆。杨伟说。 再选两盆。八盆。多吉利啊!就要六盆!经理正色道。八盆我摆哪儿呀?前台 小姐说。摆您家里啊您烟瘾那么大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空气肯定需要净化。经理说。 此言有理。又问杨伟。 这东西真象你们宣传的这么好使吗?杨伟说。效果非常明显。尤其对是室内的 甲醛之类的有害气体。刚装修过的房子污染比较厉害这是最令人头痛的事儿。现在。 目前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室内养花。我们的产品有很多科技含量在里边当然要比 普通花盆效果更好!话到此处。 杨伟不禁想起一位米国推销大师的高论。大吹大擂推销自己产品的理论毕竟是 人类规则的组成部分。压制它的话。所得结果正如压制性一样。当初这句话颇令杨 伟感到费解。经理说。 那老租用你们的产品也不是事儿呀。我干脆买下来得了。你们卖不卖?杨伟笑 了。可以卖啊。 一看价格经理又嫌貴. 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先租八盆。六盆送到公司两盆送 货到经理家里。 条件是需在合同上注明在租赁期内(期限三个月)如果用户有意买下所租用的 产品已付租金可抵作购货款。 从华荣饭店内的咖啡厅出来。王莉带着杨伟拐进她刚才走出来的那个黑乎乎的 胡同。 杨伟感觉得到。夜幕下的胡同犹如黑洞一般正在渐渐的将他的肉体吞没。 杨伟跟着王莉进了一个大杂院。王莉打开北屋房门。杨伟坐在沙发上。王莉插 好电暖气为他倒了杯茶水。 什么时候在这儿弄了间平房呀?杨伟试探着问。 整个这个院子都是老霍家的私宅。王莉说。 杨伟明白。这是她前夫家的房子。她前夫好象叫霍义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一般情况下他管她的前夫叫老霍。这么叫惯了。霍什么反倒记不清了。 他还在澳大利亚吗? 在墨尔本吧。谁知道呀。他委托我替他照看房子。 这么说的时候杨伟发现她好象有几分自鸣得意的样子似乎她不是来帮人照看房 子的而是这些房子的主人鬼才晓得她跟前夫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长时间了?杨伟说。 什么多长时间了?王莉不解。 替他看房子呀。 他出国之前就跟我说过我没答应。谁爱管他的事呀。我一直没理他。他老给我 打电话。 他不知道我的手机号就给我哥我姐打弄得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要搁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他对你总比对过去的其他朋友更信任些吧。你不帮他 谁还能帮他? 杨伟还挺体贴人。 有时候一想他也挺可怜的。 王莉这么一说杨伟心里立马儿就产生了化学反应隐隐约约有了醋意。 沉默了片刻。王莉去小厨房坐了壶热水。杨伟听见她在和院里邻居家的大姐打 招呼。 院里的人你还都认识。 等王莉进了屋。杨伟说。 差不多都认识。王莉说。我和义辉交朋友的时候有的住户就在。他父母在的时 候我们不也是经常来吗? 那让人家知道咱俩在一起合适吗? 没事儿。 不影响你的光辉形象? 我觉得很正常。我跟义辉离婚了谁不知道? 那倒也是! 两个人水喝足了话聊够了就出了房间。杨伟在前王莉在后穿过院子。杨伟以为 要回她自己的住处呢所以愣头愣脑的差点儿径直出了老霍家的宅院。王莉在后面拍 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说了句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王莉打开南屋的一扇 门。杨伟跟进去。这是一套里外间的房子。外间好象以前当过办公室现在更象是库 房。里间是卧室。除了组合柜靠窗子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杨伟在它跟前 瞅了好长时间。有一些外贸专业书籍和工具书。 但更多的都是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二十四史一应俱全。其 中最让杨伟感兴趣的就是那套《艳情文库》。 喜欢哪本你就拿去看。王莉说。只要别给弄丢喽就成。 书是不错。杨伟说。可惜现在太忙没时间看。 人家的书在某一方面比他的全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更何况这书的主人是他情人 的前夫! 这不免有些让他嫉火中烧。 他看书的时候王莉干了不少家务活儿。开 了电褥子。准备痰盂。打洗脚水。等她忙得差不多了就张罗杨伟洗脚。两个人在床 上腻咕了一会儿之后就脱衣就寝。自然。免不了要云雨一番。起初杨伟还有些担心。 这种陌生环境很容易导致早泄。他心里颇有些压力。他最怕自己不行。因此而产生 的负疚感他很难承受。在这件事上他显得脆弱得要命!王莉喜欢。他有什么办法? 尽力而为吧。没想到。实际上他骁勇得很!效果是酣畅淋漓。 第二天早上。他还没起床就听见王莉和邻居家的大姐在说话。她起来之后要到 外面倒痰盂打洗脸水。人家肯定能感觉到屋里还有他这个男人存在。王莉为什么要 向她前夫的老街坊张扬(应该算得上张扬了吧)这件事呢?和别的男人跑到这里来 过夜。这值得炫耀吗?杨伟不懂。他们穿过灰蒙蒙的胡同到华荣饭店附近的餐厅吃 早点然后再乘欧宝去王莉的公司。杨伟在她的公司里看报纸或者上网玩儿游戏。不 管怎样要一直熬到吃过午饭然后再次将自己抛向街头为未来虚无飘渺的伟大事业奔 波。 8 王朝花园犹如天堂。作为这里的业主当你从电视节目中看到耶路撒 冷人体炸弹爆炸抑或是来自查谟枪击平民事件发生之后惨不忍睹的镜头你就不免会 产生这般联想。当然。准确点儿说这只不过是天堂的初级阶段。没有因种族冲突而 引发的暴力事件这的确值得庆幸。但是。这里也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静如止水。这 里住着很多来自海湾及中亚国家的有伊斯兰背景的人。还有朝鲜人。当然更多的则 是欧洲美洲澳洲非洲和亚洲其他国家来的人。他们大都是商人。至少表面上如此。 但也有极少数。与恐怖组织有瓜葛的。以及CIA 的特工。黑手党徒。有贩卖军火的 也有贩毒的。有洗钱的也有骗钱的。还有来自某国的专在某国人交际的小圈子里从 事卖淫活动的妙龄女郎。他们这些人。谁拿枪顶住了谁的后脖梗子?谁又在谁家里 安装了窃听器?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并不等于我们就可以断言说不会有这种事 发生。 凡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事儿在这里就都有可能发生。不是电影。而是现实。你也 不妨设想一下。 关于我和小艾。我们俩在这个国际大背景下会有怎样的特殊的经历? 王朝花园里的确有可怕的事情在发生。也许你认为这很正常。我和小艾可不这 么想。柏油路那边B -11号罗德夫妇家有一个名叫bear的家伙。块头很大但不是真 正的大灰熊。猛的瞧上去活脱儿是头驴!其实是条温顺的宠物犬。温顺是对人类而 言的。不光是对他的主人。 对我和小艾它就凶相毕露!好象它的声带被做了手术。它只能用一种含混不清 的呜呜声来吓唬人。也许是它的主人怕它将家里的秘密泄露出去吧。很有可能。罗 德夫妇的价值观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人权和隐私权。bear的存在不仅能对他们的隐 私权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而且还能将别人的隐私权窃为已有!bear的左眼也被做了 手术。眼珠子被抠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电子眼和遥控指令接收装置。训练有素的bear 专门会趴窗户。没收到指令它就可以自由活动象一只真正的狗那样。一旦接到指令 它就得按指令行动。向左或向右。直行。趴下。半蹲。 起身。执行这些指令对bear来说并不困难。马戏团里的那些家伙们个个儿都会 这把戏。只不过大家接受指令的方式略有差异而已。它的这身儿绝技不仅给罗德夫 妇的异乡生活带来了安全感而且还增添了不少乐趣。虽然事实证明他们的邻居并不 都是阴谋家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bear不论走到哪儿都能把它所见到的真实情景 传到罗德夫妇面前的等离子电视屏幕上。就这样。罗德夫妇靠监视别人过着悠然自 得的生活。他们在搜集情报。因为所有的邻居都是他们的假想敌。 bear并不怎么到我们这边来。大概罗德夫妇对王芳这幢房子不大感兴趣。也就 是说。罗德夫妇窥视的内容是有所选择的。王芳经常不在家。保姆苏阿姨能玩儿出 什么花样来?就算她的丈夫来看她两个人在她房间里亲热一下那也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们的那种玩儿法比史前人类的做法还古老!一点儿都不刺激。bear很少过来。即 使它被屋顶的监控装置记录在案也不会引起李克的注意。我想。但是。它的存在颇 令我和小艾感到不快。我和小艾坐在自己家这边的绿地上聊天。隔着柏油路bear往 我们这儿望。它的那只电子眼象黑洞洞的枪口一样瞄着我们使我们感到特别恐惧。 它的另一眼看上去也并不慈祥。它流露出来的是仇恨的目光。 恨不能把我和小艾夹在两片面包中间当午餐吃喽!我和小艾赶紧溜掉了。我们 没必要招惹它。 我们跑到房顶上玩儿。这里显然要安全得多。可是没过一会儿bear也窜上了罗 德夫妇家的屋顶。真他妈扫兴!它用那种冷漠而又坚定的眼神向我们传达它的某种 想法。在那眼神的背后是无法掩饰的如同苍茫宇宙般没有止境的孤独悲凉。它想让 我和小艾死。但它并不着急这样做。它要让恐怖的阴影一点一点吞食我们。如果我 们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就没的玩儿了!我和小艾。我们不是bear的第一个也不 是最后一个目标。说不定已经有很多和我们处境相同的原本活泼可爱的生命惨遭这 家伙的蹂躏!我们呆在屋子里。我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小艾以为我这是被bear吓坏了。她企图安慰我。我说你烦不烦!小艾大概觉得 委屈。她的眼窝儿一下子就湿润了。我说瞧瞧瞧你都被bear吓成了什么样?小艾说 我这是被bear吓的吗我这是被你吓的!我于是赶紧陪礼道歉。我还发誓说一定要给 bear点儿颜色看看。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真的。我要用行动来证明。bear没什么 可怕的。掰耳。我不光要掰掉它的耳朵我还要拧断它的脖子!想法有了。不过还得 从长计议。所谓行不妄为择善而后从之。 我和小艾经常躲在树上的鸟巢上面。如果鸟巢不够大我们就再弄点儿树枝上去 加工一番。这样bear一方面不容易攻击我们另外它也不大可能发现我们。它只有一 只眼。我想它的视力肯定不如我。别看我是对眼儿。对眼儿总比独眼儿强一些吧。 关键的是我在暗处它在明处。我和小艾呆在树上眼瞅着bear从我们的眼皮底下走过 去。我们在观察它经常走的路线。如果下次它再敢大模大样从我们眼皮底下经过。 我瞅准机会把绳套往下一扔然后和小艾一起玩儿命往上拽bear还不得被活活吊死? 它倒想喊呢。它的声带早被人做掉了!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有创意?小艾不同意。她 说她没那么大的劲儿。我想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在两个树杈之间装一个摇把儿。绳 套套住了bear的脖子我就开始摇呀摇。可惜我的这一想法儿没能成为现实。小艾说 得对。这招儿要是在夏天还管用。现在是秋末冬初时节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得差不多 了。光秃秃的。夜晚的星光或者说是灯光又那么明亮。我们俩不想被bear发现都很 难别说再弄个摇把摆上边了。既然不能把bear拽上天堂那就只好邀请它下地狱了。 挖一坑儿给丫埋喽!天还没蒙蒙亮呢附近那家法国住户养的高卢雄鸡就迫不及待地 叫起来。那鸡不会是在给bear通风报信吧。我和小艾开始行动。这时候。按我们的 想法bear和罗德夫妇应该正在睡梦之中。几天过后坑儿终于挖好了可是bear总能化 险为夷。它总能绕过去! 这非常令人伤脑筋。小艾对我耳语了几句。我们就照她说的做。我们做了份香 喷喷的热狗而且还用微波炉热好了用棍子挑着放到陷井那儿。大约午夜时分。bear 晃晃悠悠从板式高层那边的花园过来。我们躲在树上看。bear一边走一边耸它的鼻 子头。我们不禁有些窃喜。这家伙要吃热狗啦!距热狗还有咫尺之遥。这家伙突然 停住了。原地不动一个劲儿在摇脖子。肯定是罗德夫妇在给bear发指令!罗德夫妇 不许bear吃那个热狗。bear犯了馋。它想违抗罗德夫妇的指令。摇了好一阵脖子。 最后bear还是从热狗的眼皮底下溜掉了。我和小艾的眼皮都长到了热狗上。你知道。 我们都快急死了!bear半拉脸不停地抽搐着悻悻然离开了。它捡回一条命。看来它 是命不该绝。我们还得继续陪它玩儿下去。我们不愿拖得太久。因为相对来说我们 是弱者。我们希望这种折磨。对我们来说就是如此。越早结束越好。 不知为什么。深更半夜的bear经常喜欢往我们后面的A -12号跑。我和小艾趴 在自家的屋顶上观察。有一次。这家伙钻进了A -12的一扇窗子。没过多久这个家 伙就灰溜溜的出来了而且还一瘸一拐的脑袋上顶着一条浅色的女式内裤。这家伙难 道得了恋物癖专门收集女人的贴身之物?内裤正好象眼罩似的遮住bear的左眼。那 是罗德夫妇用来偷窥世界的眼睛。它被封住了。罗德夫妇一定非常恼火吧?bear怎 么戴上那顶三角帽子的?这个问题肯定会对你的想象力构成挑战!A -12的男女主 人均不在家。这情况我们是知道的。也没听说A -12的主人养了什么宠物啊。bear 自己跑到那屋子里去究竟搞的什么名堂居然弄得如此狼狈?如果A -12屋内有一条 足不出户的眼镜蛇我和小艾当然不可能知道啦。但它却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这 次。还没等高卢雄鸡来得及练嗓子我们就提前了行动。我们慢慢靠近A -12. 我在 前。小艾断后。我们找到bear出入过的那扇窗户。我费了半天劲才打开。不知道bear 平时怎么搞得那么麻利。我用微型手电筒照了一下儿。冒冒失失往下一跳万一被眼 镜蛇给吞入腹中怎么办?看来问题不大。我跳下去。我的后腿突然被什么咬了一下 儿。似乎条件反射发挥了作用。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那股蛮力。刹那之间我的整个 儿身体又弹回到了窗台上。这一下儿可好。微型手电筒也甩得不知去向!不过。好 象。这个眼镜蛇并不怎么厉害。否则被它这么咬一下儿我还不得丢喽性命?定了定 神儿我开始给对方做思想工作。嘿-。 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没反应。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是bear.bear 想要杀害我。 它也有可能会伤害你。我们是朋友。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可恶的bear.bear 的确可恶。可我不相信它会是杀人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它根本就伤害不了我。 对方终于说话了。嘿。不管它是何方神圣。只要能够用语言交流只要它不是bear的 同伙事情就好办多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说。说来惭愧作为 一名男子汉我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友。我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们早晚会成为bear 的盘中餐。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现在也许只有你能帮助我们。真的。我想您一定 是位慷慨的君子。慷慨的君子是不会吝啬他们的善心的。既然……。对方打断我的 话。他说。我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请你走吧!如果再不走你就没命了! 我当着小艾的面跟那家伙说了一大堆跌份儿的话那家伙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你 说可气不可气?更可气的是到目前为止那家伙是人是鬼是魔是妖我愣一点儿不摸底! 不知是受了那家伙的惊吓还是怎么的。我病倒了。这事儿让人知道了也忒寒碜了。 阳阳见我都咽咽一息了赶紧告诉苏阿姨。阳阳抱着我苏阿姨开着切诺基把我送到宠 物医院打了一针。大约有两三天的时间。我睡得迷迷登登的总是反反复复做同一个 梦。梦的主要内容是。我突然感觉想跑可脚似乎粘在了地板上。其它细节全丢失了。 我总是急切地想跑可又总是跑不掉!腿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问题是它粘在 了地板上。其实这很简单。我一直是穿着鞋子的。我把鞋巴儿脱喽不就成了吗?可 惜。在梦中我昏了头!我真他妈糊涂!说起来也是真丢人。可想而知。在患病期间 我倍受煎熬。的确。bear的凶残以及A -12号屋内怪物的不合作态度给我造成了很 大的精神压力。但我更愿相信自己病倒的原因是频繁夜出偶感风寒而不是什么他妈 的精神压力所致!我病了。小艾却没闲着。在此期间除了伺候我她还干了件非常伟 大的事。 那天晚上。晚上。至于到底有多晚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晕晕乎乎被小艾唤醒。 快醒醒。你看谁来了!小艾说。我睁开眼一瞧。你猜我看见什么了?被分别用四块 灰色塑料布包裹着的来自侏儒国的四个小矮人!对眼儿猫先生。听说您的病情有所 好转我们甚感欣慰。这声音好熟哇!真懂礼貌。还管我叫先生。嗯。是乖孩子!我 们。特意。专程。来看您。希望您的身体能够尽早康复。我们期待着有一天您能够 再次到A -12号来作客。我们将用自己特殊的方式。最隆重的礼仪。欢迎您的光临! 请多保重。Good night. ぉゃすみなさぃ。什么意思? 等我定睛再看时。四个小矮人已经转过身去整齐划一迈着方步象是在操场上练 队列似的正往外走。转瞬之间。四个光辉闪闪的小背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怎么 回事儿?我问小艾。他们是来自A -12号星球的外星人?我不是在做梦吧!小艾轻 轻掐了我一下儿。觉得疼了吗? 她轻柔地问。我点点头。这全是真的!她点点头。全是真的。他们不是外星人。 他们就是A -12号房间的小主人。你说过我们和他们是朋友对吧?上次见过他们之 后你就一病不起。 我想。解铃还需系铃人。所以我就把他们请来了。这样你的病就会很快好起来。 我可不想让你的后半生全都糟蹋在病榻上。我握住小艾的手说。你真好。真的。你 真让我高兴。我真高兴自己能有这样一次患病的机会。小艾说。你胡说!我说。真 的。要是我不病倒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么能干呢?平时我总是很自大总以男子汉自居 而你又老是那么自卑。小艾有些羞涩地说。我自卑了吗?你老是觉得我自卑。你压 根儿就瞧不起别人。我说。我要是瞧不起。我要是有这种想法我就是混蛋王八蛋! 我……。小艾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再说下去。她转移了话题。瞧。这些花多漂亮啊! 她说。我扭头一看。我的妈呀。这么多花!一连好几天A -12的小主人每天都来看 你。每次来他们都捧着鲜花。他们跟你说了好多话可你一直没有反应。 我说。那我在梦里怎么没梦到?小艾说。你老是发高烧说胡话有好事儿你也不 会梦到。我说。 我是不是差点儿死掉?这些花儿原本是你们准备为我做花圈用的。小艾击了我 一巴掌。你这个乌鸦嘴!她说。难道不是吗?我说。不是不是不是就是不是!小艾 说。那你跟我讲讲他们吧。我说。你是怎么取得他们信任的?他们为什么浑身上下 都套着塑料套儿?我话还没说完小艾就咯咯直笑。难道我说错了吗? 9 当然。这些全是虚构的。我在讲故事。表面看来不错然而又不免有些蹩脚。乔 治·奥威尔曾说过。对于一个说故事的人来说正如歌舞厅里的滑稽演员一样太高的 文化修养很可能有害而无利。此言颇合我的胃口。太高的文化修养对我来说是可望 而不可及。我喜欢胡编乱造。为了证明这个故事是虚构的我又来到了王朝花园别墅 区。我没有去看阳阳。她已经长大了。是的她有了新的宠物一个被灰色塑料布包裹 起来的小家伙。和我当初见过的住在A -12号房间内的四个小矮人一模一样。我见 过它。它不认识我。它对我的态度如同它的面孔一般冷漠。它不是原先那四个当中 的一员。那四个小矮人早已不知去向我到A -12号找他们。 等着我的是一个象骷髅的家伙!先生您有什么事吗?那家伙嗓音低沉。我的主 人不在家。有什么事需要为您效劳?这个半成品说话还挺有礼貌。我问小安小静小 俊小雅它们四个在吗? 您找谁?低沉的声音说。我跟您说过了我的主人不在家。哦。是吗?我说。对 不起。也许是我弄错了。我就这样离开了A -12号。心里的那种失落感伴随着一股 巨大的悲哀一下子涌了上来。好象过去所有的朋友都背叛了我抛弃了我。我令人欲 转身离去。然而。王朝花园的板式高层却倒了一般砸向我。我被它吓懵了。同时。 在那一瞬间。也被它吞没。等迷迷登登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别人家里。幸亏房 子的主人没有发现我。这只是当时我自己的主观推断。也没准儿我还是他们捡回来 的呢!我躲到了床底下。我极力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儿。如果说关于四个小矮 人的事儿只是我的幻觉的话那么为什么我又能在阳阳那里见到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的那个家伙?小艾死了。bear也死了。有的只是我的记忆。我的记忆就是我的真实。 我思故我在。这很好。我记得当时躺在阳阳的屋里。我问小艾。他们为什么浑身上 下都套着塑料套儿?小艾为此笑了好长时间。那是塑料套吗你也不看清楚喽!他们 的皮肤颜色就那样儿。他们也不是你说的什么小矮人。如果归类。他们应该算是机 器人的一种。但他们专门有自己的称谓。他们叫机器狗。是的。我明白了。智能机 器狗。人类的新宠物。我对眼儿猫早有耳闻。小艾说。它们的主人叫堀内正雄。是 专门研究智能机器人的工程师。他在本市高科技开发区的一家日本公司工作。是吗? 我想怨不得他的样子总是怪怪的呢。我和小艾都见过这位堀内先生。除了他那副神 不守舍傻乎乎的样子我们并没发觉他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不过。他设计的小矮人 也就是所谓的机器狗真不错个个都象小绅士。可是。为什么阳阳的那个就那么冷漠 呢?是阳阳的冷漠传染给了它还是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全都有这个缺陷?我病了。 四个小绅士来看我。一想起这事儿来我就特别感动。堀内先生到底将他们送到什么 地方去了?起初我还以为A -12号房间内有一条眼镜蛇呢! 我躺在屋里。小艾照料着我。四个小绅士却没等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以待毙。敌 退我进。 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套理论敢情他们也懂。他们追到了我们住的A -11号。 他们藏在外面观察我和小艾的动静。他们想通过自己的行动证明我是他们的朋友。 就象我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们要看清我的真面目。他们看清了。如你所知。他们来 看我。还送了那么多鲜花。 就这样。就这样我们成了好朋友。和四个小绅士交朋友是多么荣幸的事儿啊! 这是我的心里话。肺腑之言。我想和他们联手对付bear. 后来我们聚会时我提出了 这个问题。只要bear还在这个地界转悠危险就随时存在。bear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我可不想半夜三更的被它吓个半死。我也不想小艾那样。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让大 家因为bear的存在都活得提心吊胆! 当然。我也不希望我的朋友。四个小绅士的日子过得不安宁。最近一段时间bear 总是跑到我们这边来挑衅用各种方式吓唬我们制造恐怖气氛还追着我们满院子跑。 我控诉了bear好几条罪状。既然要打对方总得出师有名吧?四个小绅士不在同意我 的观点。小安说。的确。 bear是个臭名昭著的大坏蛋。它不光喜欢恶作剧而且还迫害了不少反对者。你 不顺从它它就消灭你!这就是它和我们相处的方式。它从来就不懂得尊重别人也不 想了解别人的想法。但是我们不能用同样残暴的方法来对待它。我们认为它之所以 如此凶残是因为它长着一只凶残的眼睛。关键在于它的那只眼睛。它的眼神怪怪的 特吓人。每次它到我们这儿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的眼睛罩起来。于是我 们发现了它的致命弱点。只要你一罩住它的眼睛它就成了丧家犬。它就会灰溜溜地 走掉。尽管有时候它并不是很情愿。所以我们想先给它的那只眼睛做个手术。我想 这个法子也不错。我并不是心甘情愿想要做杀人犯。只是对于手术后的效果我还是 有些担心。我们在A -12号埋伏好了。就象约好了似的。bear鬼鬼祟祟地出现了。 四个小绅士用它们惯用的做法将bear的头部罩住了。bear用它的头往墙上撞。我们 朝它身上扔过去一张网然后使劲一拽。就这样bear成了我们的俘虏。我们蜂拥而上 按住它。 小安拨开罩在bear脑袋上的那块布露出它的那只贼眼。我挥着锤子狠狠砸下去! 我们。我和小艾。还有四个小绅士。我们一块儿到A -12号的车库去看我们的 俘虏bear. 二十四小时以前我们抓获了它就一直把它关在这儿。饿它一天也许可以 去掉它身上的一些蛮力。至于囚禁会对它的心灵产生怎样的影响那只有天知道。我 们见到了它。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家伙!它乖乖躺在网中睁开那只独眼儿看我们。 那眼睛显得格外安详。安详得好象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它呜呜着说不出话。它 在说你好。小安快乐地解释说。我们围上去。小安抚摸着它说。对不起。我们弄坏 了你的那只眼睛。那只看起来特别恐怖的眼睛。也许你有一只眼睛就足够了。一只 温柔的眼睛比一双凶残的眼睛更加珍贵。我们特别为你准备了一个黑色眼罩。真正 的眼罩。罩住 一只眼。就象江湖侠客那样。bear. 你愿意成为一个杀富济贫除暴 安良替天行道的侠客吗?bear费力地点着头嘴里发出呜呜声。小静小雅齐声说它同 意了它同意了!小俊小艾也高兴得直拍手。我却没那么兴奋。我总是对这个家伙不 那么放心。 你能不能表示得更明确些。嗯?我说。你能保证以后不再干坏事吗?bear一个 劲儿点头。你敢肯定?我又说。它还是点头。小安说别难为它了放它出来吧。于是 我们打开那张网。bear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时它的半拉脸突然开始抽搐起来。 抽搐得很利害而且脑袋还不停地左右摇晃。bear一定十分痛苦。它想控制住自己的 头颅。可它做不到。它嘴里呜呜着。我们都傻了。谁都没有办法帮助bear. 我们不 知道该怎么做。我们束手无策。bear痛苦极了。 它用头朝墙上撞。一次比一次用力。那只坏眼!小安惊呼。一定是那只坏眼在 痛。我们应该把它弄出来!找个改锥来。要小一点儿的。太大了下不去手。bear的 眼眶就象是蝸牛壳。那眼珠子可一点儿都不象蝸牛肉。我们极力想把那东西从里面 抠出来。是一堆十分精密的只有人类才能制造出来的玩意儿。bear马上安静了下来。 它心跳的速度一时还没有减下来。小安过去安慰它。我们几个则围在那堆精密玩意 儿跟前瞎议论。我说这是一个阴谋。小静认为这是它主人为它装的一只义眼因为它 的另一只眼的视力很不好使。小俊小雅也随声附和。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它只有一 只眼睛是人类制造出来的。那我们呢?我们机器狗全身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如果 因为bear的一只眼睛是人工的就算阴谋那我们四个算什么?我原以为他们都是小绅 士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小杠头!小安除外。小安对我的说法至少进行了思考。小安 说。也许bear的主人是搞技术情报的间谍。有这种可能性。他们利用bear来执行任 务。你们看。bear另外的那只眼睛视力并不是很弱。如果只从美容的角度来考虑根 本没必要搞这么复杂。再者说后装的这只所谓的义眼总会令bear痛苦不堪?小安转 向bear. 这个假眼弄疼你了我说得对吗bear?bear点点头。我都怀疑这家伙会不会 是磕头虫变的。人家一问它什么它就冲人家点头!我问你!我大声说。我对眼儿猫 是个十恶不敕的大坏蛋对吗?bear这回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看来它体内的磕头虫 基因并没有发挥作用。也就是说这家伙的头脑十分清醒。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