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 同样是北京不眠的夜晚,五月将要来临的日子,七天长假的日子对于在城市里 过着朝九晚五生活的人们是一个浮躁而又兴奋的时间。网络世界的另一端依旧是一 个灵魂的守候,一个同样不习惯这种正常而规矩生活的灵魂。在北京南城的一个小 院里,一个二十五岁的男孩,同样为着相近的问题思考着。诗人与摇滚乐手,两个 同样在社会斑斓的天空中像幻化的彩云,美丽而飘忽,短暂而迷离。尽管两者在人 们心里的形象可能不同,但同为非主流群体的事实是可以肯定的。在沉静的夜色里 两种人伴演着相同的角色——灵感的发掘者与艺术的创造者。 冬阳在网上发完了帖子,本想入睡,但面对如此好的夜色,在这样一个安静的 空间,确实难以阻止思维的蔓延。或许思维的野性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一旦遇上了 一个适合的空间,它就有着极大的好奇心,总想把触角伸向那看不到的角落的深处。 尽管可能是一无所获,再或是换来一个伤口;但发自人心最深处的那份对美好的向 往始终是支撑这一行为永恒的动力。更何况这是发自一个对于艺术有着执着追求的 人的思维呢? 冬阳走到院子里望着星空蹲了下来,院中间靠左的一棵大槐树,在这个时候看 来还是光秃秃的,透过参差的缝隙看对面的天空,星星的点点光芒在树枝的微微颤 动下像孩子的眼睛。纯真而调皮的动着。想来虽然自己没有在这里住多久,但对于 这里的一切冬阳都感到那样的亲切而自然。想到自己离开家做了这样一个选择,想 到家里的亲人在不远的地方想着自己,不免有些孤独而自责的感觉。但转念一想身 边那些同样为了梦想,为了摇滚乐而每天聚在一起的哥们儿,又有了一种欣慰的满 足感。看着这个他们每天都再熟悉不过的小院和那简单的陈设,一股热情冲释着青 春的味道点燃了一切东西的生命力。 想到自己从高二是第一次接触摇滚乐,那时候也没有太深的想法,只是单独的 追求个性。从唐朝、黑豹一路听来,又到后来外国的枪炮与玫瑰。一路就这样跟随 着摇滚乐的引导走到了现在,有了自己的乐队有了这个暂时属于他们的小空间。一 切都好像是沉浸在幽深夜里的一场梦,不知从何时开始,也不知到什么时候会结束。 当年没有按照父母给自己规划好的路走,高考考得远远偏离父母的期望。结果也只 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专科,这让这个充满知识分子气氛的家庭出现了一团阴郁而沉 闷的空气。由于分数的原因,一度让父母感到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这对于两个中 国典型的知识分子确实是一件难以启齿的话题。更何况那些他父母同事的孩子都好 歹考了个本科,面对着其他人的掩饰不住的快乐,无疑自己成为了父母在那个时期 内在这个敏感话题上的一个败笔。虽然父母也没有对自己发脾气,但这种感觉带来 痛苦却一点儿也不亚于直接的皮肉之苦。于是在选择专业的话题上也就顺从了父母 的意愿,选择了在当时看来比较稳定的师范专业。那个时候能做一个小学教师就是 父母对他最大的希望。 在后来的大学时代,自然也就是顺着教学的程序一路走来。而这样的路对于他 来说只是一条乏味而漫长的路,上面不会有自己感兴趣的风景,也不会给自己带来 任何的快乐。大学的生活给了学生绝对的自由,有了更多的时间,摇滚乐对于冬阳 的吸引就更为强烈。在那个网络和MP3 还不太普及的年代,CD机就是接触音乐最好 的武器了。因此冬阳的身影便成为了当时学校附近的一家音像店里最为常见的一道 风景线。不大的店面,却有着一小块给非主流文化的小空间。老板比冬阳大五岁, 在那个时候也是个热血青年,卖唱片的空闲也拿着吉他小弹一段。那时冬阳只是个 学生,家里的生活水平也只是一般的水平,更何况当年高考考得那样的砸,自己也 不好意思向家里要太多的钱,所以总是在店里挑了又挑,最后用剩下的生活费买上 一张正版唱片。老板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嘴里总有不停的话向来店里的人们吐露 着。时间长了自然人缘极好,也有了不少回头客,冬阳就是其中的主力阵容之一。 那段时间里最美好的场面有两个,一个是抱着心爱的唱片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十五 分钟的路程里,每个脚步下都像是一个快乐的音符,不忍心踩下,却又好奇里面隐 含的美妙。而另一个就是在音像店里大家聚在一起听老板介绍唱片的场景。每个人 身上焕发出的那股专注劲儿一点儿也不亚于听孔子讲学。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大学的时光就那么飞快的过去了。那个熟悉的音像 店的买卖做大了就迁到了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方。那群曾经聚在一起向老板学琴、听 老板介绍唱片的人们也都相继毕业了。只留下了一堆封面略微发暗的唱片和一个大 家一起组乐队的诺言。由于当时冬阳恰巧在一个相对偏远的小学里忙于实习,至于 那个音像店具体搬到哪里,那些人都去了哪里也没有确切的消息。后来无意在街上 与一个曾经一起在那个音像店里热血沸腾的兄弟相遇,闲聊之中得之他和另外的几 个人组了一个乐队,由于没有好的写词人也没有合适的主唱,现在只能靠翻唱度日。 一个不经意的邂逅又重新点燃了冬阳心中的梦想。在实习的那段日子里他如入牢笼, 在一个充满童真的乐园里,对一个内心澎湃、充满激情与梦想的心是一种束缚。而 在冬阳的眼里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整天和一伙孩子在一起,确实不是一件有意 思的事。 就这样,冬阳又一次辜负了父母对他的期望。加入了乐队,考虑到排练的需要, 大家在远离市中心的南城租了一处平房。冬阳觉得实在不忍再次触痛父母的心,也 就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这里。生活、朋友、理想、音乐、灵感和其它的一些什么东 西。深夜里想到这些,想到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的小演出;看着夜里安闲下来的 乐器。一股莫名的感觉游历于冬阳的心头。乐队要有好的发展就必须有好的原创作 品,经历的那些演出只是为谋生和积累舞台经验;而好的音乐就必须有着好的歌词, 能写出《梦回唐朝》那样的歌词一直是冬阳的一个梦想。 时间总是在脑海里变得飞快,经历在回忆里也总是在轻描淡写中拂过。冬阳感 觉身体有些发凉,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已经将近五点半了。记忆总会给我们最美好 的片段,希望又总会给我们最完美的场景,可是我们只能生活在现时刻的现实里, 也只能掌控这段时光。尽管有些问题我们无法逃避也无法解决,但我们唯一能做的 就是尽量减少遗憾的产生,让记忆里的我们更加的真实。这应该就是人类存在的意 义吧。想到午后乐队的其他成员又会来到这里排练,冬阳走回了屋里躺在床上睡着 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