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72 1 2 3 4 5 6 7一音争比一音高 人在很大程度上是靠精神力量支撑着生活,一个单位也是如此。领导团结,职 工积极向上,出现了困难就容易克服。倘若职工精神涣散,领导各行其是,有的甚 至搞窝里斗,单位的经济基础再好,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年代里,国营商业更是如此。经济力量固然重要,精神方面 也是领导必须重点考虑的因素。上级每会都提两个文明一齐抓没有错。繁荣以上走 了许多弯路,精神文明抓得力度不够是一个重要方面。不是江导泛不抓,上有商波, 行政上也不给时间,有时候党员的学习课都保证不了。一般职工的学习就更谈不上 了。 几个月来,繁荣遭受的损害太多了,很有些职工一度认为繁荣没救了,繁荣必 垮无疑。 有门路的职工都在想法设法往外调,只是现在党政机关纷纷减员,事业单位进 人控制的甚紧,经济效益好的企业单位为数甚少,要调的没调走几个罢了。以江导 泛为首的几个领导七拼八凑,筹集了一些商品资金,繁荣基本上可以迈步走路了, 职工同志们看到了希望又安下心来。 江导泛游丕他们为了把职工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挤出一定的时间,召开了 一系列的思想工作会议。有时候舍不得拿时间开会还是不行的。职工的素质只有这 么高,尤其是小青年,他们的思想很混乱,搞不清哪对哪错。有的很自私,心里只 装着他自己,甚至于连生他养他的父母都没有;有的一味地崇洋媚外,欣赏资本主 义国家的生活方式。身上有两个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认真疏导疏导他们就 会走下坡路,自认为找到了福窝,其实全是些腐朽没落的东西。在意识形态领域, 好的优秀的东西一减少,坏的东西就会挤进来。繁荣商厦乃至整个中国是该进行一 次人生观的教育了。 恰逢春节将至,按例必须举行迎春晚会。厦领导决定拿出一定的时间和资金, 把这次晚会办得比往年要好。从企业文化的角度,对职工进行一次以诚信为本的人 生观教育,为繁荣的今后顺利前进点一把火。 江导泛亲自抓会场硬件的布置工作。他带领从各部抽上来的精壮劳力,提前半 天将十三楼的柜台货架清到一边,靠一面墙搭了一个十米见方的台子。由于缺少资 金,各厂矿的租赁户撤走之后,十三楼一直没正规利用起来。有时开开会,有时搞 个小型展销,都是没有多大收入的事。商厦的椅凳不够,江导泛跑附近的学校花钱 租了一部分过来。又到一个较大的歌舞厅,请了有一些名气的乐队,且租了人家的 灯光设备。为这次晚会江导泛计划花上几千块,什么值与不值,人们精神力量的培 养是靠日积月累,一点一点加大的,是用钱不好衡量的。 按照毛泽东的观点,量大到一定的时候,就会产生质变。人们的思想对头了, 有时候一个符合实际的想法可以抵御坏人的入侵,也可以创造出成千上万的价值。 本来要请省城的著名的歌手来唱几首歌的,因为对方要价太贵,只好不请他们。 自己来有自己来的好处,职工们没有拘束,不怕自己唱得不好被歌手笑了去。 商厦规定每个小部都要出三个或三个以上的节目,演得好的作为年终评选先进 集体,先进个人的一个参评条件。游丕亲自抓节目的组织和排练工作。职工们听说 领导非常重视这次晚会,个个跃跃欲试,有些人本来有一定的文艺演出才能,都想 在晚会上得到好评,都捡自己最拿手的段子练了再练。 本来是拿手的,多数人天把天就练好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商厦规定的晚会日子, 大家早早就聚集到了商厦的十三楼。有关单位愿意来的悉听尊便,反正租来的凳子 繁荣人坐不完。 有上千个座位,来得人超过了座位,职工们还可以站在后排。 演出开始一段时间后,游丕从十三楼走到一楼来。他是来安排门卫轮流上去看 节目的。 一年一度的晚会,看一次同事们的演出并不容易。一问门卫的头,得知早安排 好了,他转身要上楼,商述国在大门外叫住了他。 “怪哉,别的单位的人都能进去,我是繁荣的人反而进不去了。”商述国愤愤 不平地说:“游主任,你让他们把门打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游丕亲手把门打开后说:“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都是你走以后从武术学校招 来的保安人员,不认识你。俗话说不知不招罪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繁荣的 大作家商述国。” “没人怪罪他们。”商述国进来把随身带的包裹往地上一放说,“楼上干什么 哪?锣鼓喧天的。” “繁荣商厦自己组织的迎春晚会,开始好久了。这是著名的打击乐《丰收锣鼓 》,是五金部演奏的。他们没人会唱和跳,只会敲敲打打的。”游丕说,“你怎么 回来了?想闭月了是不是?” “我想她,见鬼,大上海靓妞多得是,哪一个不比她漂亮。”商述国说着违心 的话:“我是回来过春节的,你们过春节我不过呀。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我自费 学那些玩意儿划不来。” “学费不是交过了吗。”游丕说。 “光交学费有什么用呢。再说你们还要我退学费。我不学了,要退你们去上海 要去吧。 反正当时报名是以组织委培的名义报的。我要人家不给,只有组织出面了。 “商述国把耍赖的话说在前边。 游丕讪笑着说:“没人要你退。上次我是与你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吧。”他说 句没有问号的问话。 “哎哟,我的大经理,这玩笑能是随便开的吗,你随便说一句无所谓,不影响 吃不影响睡,害得我忐忑不安过了几十天。”商述国说,“你莫又骗我,我上去问 问赖总。他一定在看演出吧?” “赖总出事了。闭月没告诉你吗?”游丕见商述国疑惑地睁大了眼睛,悲痛地 说,“你上次刚走不久,赖总到二号仓看情况,被围墙砸了一下,一条腿锯掉,别 一条腿也不能承重,已经成了废人了。整日在家里愁眉不展,你快去看看他吧。” 商述国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游丕又说:“你上次走了之后,繁荣的变化可大了。荣糸敏与赖移西都与外单 位的男人结了婚,一个嫁给了市工商行的副行长,一个嫁给了市工商局的副局长。 她们都算找到自己的归宿了,只可怜了我们赖总。对了,商厦的领导班子也有较大 的变动;商波退休了,江导泛任经理兼书记,荣糸敏从商业局调来当副经理,赖移 西提为副经理。荣结任办公室主任,江流营是党委委员兼纪委副书记,连钱因都是 正式的工会主席了。” “你呢?”商述国见他许久没提到自己,问一句。 “我呀,我现在是党委副书记了,什么副书记,还不是打杂。不过我喜欢这种 工作。让我拿盘子,我还端不住呢。”游丕说,“你还是先去看看赖总吧。他对你 可以嘛,交班时他交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你退赔训费了。这事虽不大,我们现场 的几个人都感动了。” “一园的春色,争奇斗艳,一朵比一朵更出彩,鲜凌凌蕾儿、站面前呀,你不 采你白不采哎,我经商的哥,你想开点,光阴一去永不再,嗳哎嗳哎哎嗳嗳哎。… …” 楼上传来诱人溜溜的歌声。哪位女士唱的这么浪?商述国多么想跑上去看个究 竟,但他不好意思,放着恩人不去看,将给游丕留一个不仁不义的话柄。他忍一忍 提起包出大门、向赖道东家里走去。 给商述国开门的是花义朵。花义朵把他挡在门外说:“你来了就来了,还提这 一包东西干啥?” “我从培训班回来还没到家呢。”商述国尴尬地说,“这一包可不是礼品。” 花义朵马上变个脸色问“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赖总呀。我倒要问你,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挡着我的去路什么意思?” 商述国有些不高兴。 花义朵平静地说:“赖总伤成这个样子,赖移西荣糸敏都与别人结婚了。我不 来照顾他谁愿意为他作奉献。这次你再说我什么啃老杆或者为钱活着,那就是狼心 狗肺了。商述国,你要是我做得到吗?” 商述国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说:“真看不出来,我们的绝代佳人还有一颗金子般 的心哪。 对不起,我以上对你的描述有偏见,敬请原谅。“ “是小商吧?”赖道东在卧室里叫,“进来进来,我想见到的人不多,你是其 中的一个。 你再不来看我,我还要派人去找你呢。“ 商述国怕提着的包再引起误会,将它丢在大门口。进来见赖道东面黄肌瘦,亦 没有当年的风采,安慰说:“赖总,你该吃吃该喝喝,千万不能折磨自己哪。” “谢谢你的关心。”赖道东说,“我说一段话,请你猜猜什么意思?” 商述国说:“赖总请讲。” 赖道东不假思索地说:“想当兵双臂不够长,却把又刀插腰上,虽然表里一个 样,缺它三个盖不成房。” 商述国考虑了许久说:“可能是个墙字把。士字的上一横不够长,应该是个土 字,表里一样必定是个回字,土字腰里插双刀就是墙字的右上角了。大约是个墙字。” “是了是了,一定是个墙字。游市提醒我要注意墙哪,可惜我悟性低,当时没 能猜出来。” 赖道东大喊大叫:“游市没有忘记提醒我啊。谁说人死了什么都没有,我相信 游市灵魂还没有走。小商,原来你与游市有相通的地方。以上我错怪了你啊。” 商述国见赖道东这副神态,安慰他说:“赖总,你为繁荣商厦是出了力的,这 是谁也否定不了的事实。我将把你的事迹完完整整地写出来,启发后人学你的优点。” “我想见你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希望你把我从你的书里抠掉。我没有什么优点, 何必拿出去让世人糟蹋呢。”赖道东真诚地说,“就算我求你这一回吧。” “赖总,你这么说我的作家梦就圆不了喽。我纪录的都是事实哪,把你去掉那 还叫事实吗。事实没有主角,小说还有什么看头。”商述国感到赖道东这个要求不 好答应,答应了自己的笔下就没有别的可写了。自己参加工作到现在都是在繁荣工 作,不写繁荣写什么呢。脱离了生活去捏造,商述国还没有这个能耐呢。 “天意,又是一个天意。好吧,我不能拦了你的前途。”赖道东说,“单位里 不是在搞迎春晚会么,你把小花带出去跳跳舞吧。她青春花季整天和我一个废人呆 在一起,时间长了还不把人给闷坏喽。” 花义朵不愿意去,说:“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哪。我现在已经对跳舞不感兴趣 了。” “去吧去吧,玩是年轻人的天性。我现在是玩不成了。钥匙你带着,愿意回来 就回来嘛。” 赖道东说,“你去了我心安,恢复得更快一些,是不是。” 花义朵点点头,商述国出了赖道东的大门却发现自己的包包不见了。惊呼: “完了完了,我培训的心得体会,笔记摘录都在里边,被人拿去我的培训不是白搞 了吗。” 跟出来的花义朵说:“原来你培训这么长时间,就得了一包草搞纸呀。我看丢 了也没有紧要。我常听有一些人叫另一些人是草包,大约意思就是从这儿来的吧。” “你说什么呀,那里边还有我给闭月买的一套衣服哪。这套衣服价格不菲,我 手紧了半年才凑够的钱。”商述国心气不顺地说,“就是因为你说包包的,我才放 门外的。” “丢了好。仍在世上并不浪费。”花义朵酸中带辣地说,“闭月放着不穿反而 浪费了。” 商述国与花义朵说着话来到繁荣商厦十三楼,迎春晚会正处在热闹中。 会场的一隅挂满了红红绿绿的谜语条,一看就知道是业务员腾去的手笔。也不 知道这些谜语大家猜过了,还是没有猜。更不知道今年的猜谜高手是那一个。评选 几名发个奖品,繁荣建店以来年年如此,商述国也不甚关心。 亮如白昼的灯光,照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各式各样、各调各色的衣裳把现场打 扮得青春靓丽,华贵浪漫,华贵和浪漫第一次结合的这么紧凑,让人们不能不接受 世界在速变这个事实,许多互相排斥东西已经在拆着篱笆,悄悄的融为一体了。你 不接受它你将被快速行时着的时代所抛弃,这决不是危言耸听。 只听钱因站在台上说:“下一个节目:歌曲《十五的月亮》,演唱者商厦经理 办主任兼批发部经理荣结同志。”说罢毫无掩饰地打了个十分响亮的喷嚏,引得台 下一阵轰堂大笑。 十五的月亮/ 照到家乡照到边关/ …… 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 荣结唱腔虽没有原唱好,但情真意切,连泪水都流出来了。言为心声,歌咏人 意。 同事们知道她是军属,了解她生活的艰辛,理解她的心情,为她长时间地鼓掌。 接下来是后勤部演的三句半,因为词新,加上参加演出的一老一中两青年,高 矮胖瘦四个人占全了,扭扭作态各自击打的手中的乐器,弄得全场笑声不断。职工 明知自己的同事不是专业演员,要求并不高,少有笑料甚至一句错话都能把他们笑 得前仰后合。那些名牌大腕反而引不笑他们。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这就是企业文 化。 钱因又报了节目之后,缘缘上台就喝:“我们亚洲/ 山是高昂的头/ ……” 台下议论开了:有的人说我怎么听她说话像韦唯,原来真像韦唯,你听她唱得 跟韦唯有什么两样?她大概与韦唯是同乡吧;有的人说这哪儿对哪儿,缘缘是地道 的黄石人。不过也不错,跑到外国去说,我们都是韦唯的同乡对不对? 这人一多说什么的都有,但归纳起来不外是一个意思,就是缘缘虽然老实,学 别人学得还挺像。难道不老实的人就一定学得像么,没有人去辩这个理,若大家都 去辨这种理,天下就没有说闲话的人了。 赖移西自报节目,让自己的丈夫唱一个大冶小调。 何有沙副局长也不客气,一仰脖子唱一首:西北风哎凉又凉哎,买了皮服送高 堂。 妻子找来红着脸呀,立即掏出二两糖哎。 …… 唱得确实不错。不是大冶人恐怕十年都学不到这功夫。商述国看赖移西,今天 她穿得特别鲜亮,一个小小的上衣没有挨着臀部,也不知是什么裤子,把她的下身 捆得楞角分明。 商述国直打寒颤,心想气候都是零下了,你穿这么单薄能不冷么。其夫与车起 差不多高,肥得跟车起有过之无不及。穿着一身华丽的便装,却给人一种当汉奸的 形象视觉。这人也怪,看本单位的人越看越好看,时间一长丑的也不丑了,乍一看 外单位的人顺眼的不多。 荣糸敏岂肯落后,把自己的丈夫推到台中心站着,要他也唱一个地方小调。 龙自由老家是下江的,唱了一首越剧名段: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一朵青云初 出釉。 …… 字正腔圆,有相当高的专业水准。商述国转脸仔细审视这一对。荣糸敏的穿戴 似乎随意些,实际上也是精心打扮了的,而且刻意突出自己的特点。脖子上的衬领 被灯光照得粼光闪闪。惺红的嘴唇一笑显得特别甜蜜。对于化装女人们显得特别聪 明,许多东西你没见到她学就会了。其夫高高瘦瘦的形似游丕,西装革履,整个一 个包谷形象,与赖移西那位先生相比形成强烈的反差。 赖移西自己上台唱一段:“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巾……” 荣糸敏也捡自己拿手歌曲唱一段。现在人哪个不会几段流行歌曲。 赖移西小夫妻合唱一段《夫妻观灯》,荣糸敏小两口来段《夫妻双双把家还》, 两对新人比上了。繁荣人的掌声一阵高过一阵,赞赏他们唱得好只有极少的成份, 更他的是欣赏他们比上了。争胜好强,看似人的优点,实为人的劣根性。说句难听 的话,竞争就是培养这种精神。若人类连竞争的精神都没有了,社会也难得进步, 搞政治的人哪还有用武之地呢。人类经过几万年的演化,劣根性仍没退去,近来显 得更突出了。没有人不喜欢观看别人的争斗。 大家的掌声经久不息,有人喊着口号给双方加油,荣糸敏赖移西都感到了不好 意思,赛歌一时停下来。 车起趁机窜上台,自我报幕说:“我从贸易出去之后,越想越感到不是滋味, 时间一久总结出一个单口相声,名子就叫《较量》,是专说我与租赁人面对面交接 过程的。我现在表演给大家看看。”他扭扭泥泥的表演,充满机智幽默的言辞,深 刻地刻划了他与游腾浪的口头交锋,引得观众笑声不断。都说难怪江行月叮着车起 不放,这家伙不光有政治手腕,还有文艺才能。 紧接着繁荣的四美每人唱了一段时尚流行歌曲,又合起来走一段服装表演,也 是掌声不断。观众并不是全为礼节才鼓得掌,她们的表演确有一定的水平。花义朵 不想看到车起,服装表演也没有她的事,多少有些失落感,不声不响一个人悄悄地 退出了会场。 从繁荣商店出去,到副食品公司当了两年经理的业之折,今晚也回来参加了晚 会。他看几个美人的表演看直了眼,极想登台演唱或表演个什么节目,可惜造物主 没有赋予他这种能力。他自言自语地说:“我要是能回来就好了。” 坐在业之折一旁的赖化贝说:“你回来又怎么样呢,商厦开始盖你就调走了, 一点儿力气没出,回来也只能是个一般人,大不了仍当你的代理股长罢了。” 业之折扭头横他一眼,没有说话。 钱因再次上台报幕说:“同志们请安静!下一个节目是,商厦的党委书记商波 同志,给谜语猜破最多的前三名发奖。第一名发人民币一百元。……” 在十分热烈的掌声中,商波手拿着几个红包颁发给走上台的六位职工。第一名 又是业务员田介底,你不服不行,它猜破的最多,比第二名犹高出许多数目,一般 人就更不说猜过他了。 这个节目进行完之后,钱因又说:“下边请未来的大作家,商述国先生为繁荣 商厦提词、提唱词,不对,是唱词,唱贺词。大家欢迎!” 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商述国毫无思想准备,贺什么词还要唱一时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儿,闭月 走过来将他推到台上。他略想一想说:“这不是赶公鸭下蛋嘛。我要会随口唱曲, 在上海就不回来了。 我就充一回名人大家,提个词吧。“他见大家停下了喧哗,高声说道:繁荣九 满五辉煌满新满洁满亮堂,买卖满楼满顺当。客满货满满赞誉,繁荣满才必辉煌。 讲辉煌呀争辉煌,大家一齐铸辉煌。辉煌就像红太阳,照得大地亮堂堂。 有人说:确有九个满字,五个辉煌。暗含九五之尊的意思。盛赞了繁荣,吉利 之至。“ 有人提议说:好是好,光念不行,还要唱出来,不然就与报幕人报的不相符了。 “ 商述国说:“我确实不会唱,这样吧,我最近学了一下舞蹈,我与花义朵跳个 双人舞吧。 让大家…“他见闭月翘起了嘴巴,话没说完闭了嘴。 他不知花义朵什么时间走了,大家也没有找到她。又有人说,商述国使诈,明 知花义朵不在却要与她跳舞,这不是戏弄大家吗。今天不唱就要他沿会场爬一圈。 商述国毕竟出去了这么多天,躲过了一场又一场灾难,爬一圈应该另有一番风味。 无论唱得如何总比爬圈好些,商述国只得学着黄梅戏的曲子把《繁荣九满五辉 煌》清唱一遍。竟然唱得可以,大家欢声雷动。有人说才子毕竟是才子,出口成章, 竟然唱得一字不错。就这一点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不服大家可以试试。 赖移西的丈夫何有沙说:“《繁荣九满五辉煌》一点儿意思没有,说是顺口溜 吧都高待了它。你们这些人满会捧人的,再差的弊文被你们一说,也有些味道了。 我没发现他有什么才,不就是出了本纪录你们繁荣过去的书吗,他行你也行,大家 都可以。” “是的是的,老兄你说的对。谁能说这不是他原来就唱过的。”荣糸敏的丈夫 龙自由跟着附和。 商述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很不是滋味,瞅一个声浪的空隙走到他俩附近,笑 着对两位客人说:“两位老兄,你们晚上吃饭了吧?” “吃了吃了。”两位新郎异口同声的说,都认为商述国要请客呢。四只眼睛上 下不停地打量商述国。 商述国不紧不慢地说:“一个一个的胡话联篇,我还以为晚饭没吃,你们饿昏 了头呢。 原来你们吃了饭,那就是神经有问题喽。“ “好你个商述国,这不是出言不逊吗。”“看起来文静静的,原来是个刺猴哪。” 两个新郎官一齐攻击商述国。 “我用不着这些言语夸奖,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商述国讪笑着说。 钱因看到这种情景,急忙走过来说:“你们都别瞧不起对方,我出个题你们不 妨当面试一试。答得大家都满意,才算行。” 商述国头一昂腰一挺说:“行行行,你出。” 两位新郎也都点头,心想我们还能斗不过你这小不点儿。 钱因说:“今天是迎春晚会,你唱了‘繁荣九满两辉煌,也算祝贺过了。你没 来时,这两对新人向与会人员都发了喜糖,也算向同事们有表示了。你就再唱个顺 口溜出来,向他们表示新婚祝贺就真的十全十美了。” 商述国说:“间时没过去十分钟,五辉煌就只有两辉煌了,瞧你什么记性。” 钱因傻笑着说:“我记性本来不好,你也别见笑。我要是记性好的话,早就去 中共中央当秘书去了。怎么会仍在这地方当主持人。” 商述国说:“你就出题吧,闲话少说。” “你就以2637为题,来首短文吧。”钱因想了一想,顺口诌出来。 “这?”商述国犯了愁。 “这什么这。”钱因说,“我调查过了,他们一个是上元月2 号拿的《结婚证 》,一个是元月6 号拿的《结婚证》,今天是二月3 号,你就唱首7 个字的什么律 诗吧。所以我的题目就是2637,出深了吧。嫌深了就写四句话出来,每句有一个数 字也算你对。” 商述国稍想片刻,用刚用过的曲子唱道:“两男两女两新俦,六月六日六甲有。 三想三成三星照,七光七彩七十秋。“ 钱因跟着大家说好,少顿又说:“咋没有2 呢,6 甲是什么意思?” 得到了大家的承认,商述国心里很高兴,有板有眼地解释说:“这两不是2 嘛。 身怀六甲听说过吗。有六甲就是怀孕,现在结婚,六月份还不怀孕,这男的也太没 有用了哩。”商述国的话引得全场爆笑,许久停不下来。 赖移西的丈夫说这是什么玩意,大家也笑得出来;荣糸敏的丈夫说,低级趣味, 商人喜欢低级趣味,那没办法。两个人对视着摇头,同时又无可奈何,显出一种非 常尴尬的模样来。 钱因说:“你们俩也莫抱怨了。现在该你们的了。你们是客人,我也不为难你 们。你们就以此怀此景来首诗作吧,不想唱念出来也行。我们做商业的历来待客如 宾。” 两个人对即兴作文从来没搞过,别说是作诗就是顺品溜也编不出来。一时都子 弹放不出去卡了壳,呆呆地站那儿脸红脖子粗。游丕怕伤了客人的面子,忙叫荣结 将客人请去办公室喝茶。荣结很听话地带他们走了。 商述国对荣糸敏和赖移西说:“两位老总,你们聪明过人,金枝玉叶,为什么 偏偏找了两个草包?” 赖移西面孔一红没说话,显然有些生气。 倒是荣糸敏大方些,笑呵呵地说:“他要是草包就好了,繁荣的经营今后就不 怕没有资金用了。没有了就找他贷,还怕草包不给么。” 全场又是一阵轰堂大笑。 江导泛在笑声中走到台上说:“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同事们,我告诉大 家三件好消息:第一件,我们的奥迪轿车行圭的总经理开回来了。这是店治渠同志 冒着生命危险从歹徒手里夺回来的。大家鼓掌向店治渠同志表示深深的谢意。”一 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江导泛又说:“下边请店治渠同志给我们讲两句。” 店治渠就站在台下说:“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有责任维护大家的利益。见了 繁荣的东西要了回来,货归原主,很正常,没有什么要讲的。话说得亲乎些,我也 曾是繁荣商厦的职工么。” 行圭的一个业务员走上台说:“店总不讲我讲。这次我们到哈尔滨出差,路过 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市级城镇。店总发现我们乘坐的出租车就是繁荣丢失的奥迪。当 时就与司机周旋起来。不料那人是当地一个盗窃团伙的首领。他发现了我们的意图, 立即召来一伙人,将我们俩带到了一个山沟里,想致我们于死地,亏了店总沉着冷 静,两个人击倒了一个看守我们的歹徒逃了出来,一口气跑了二十里山路。我的脚 都被磨破了。在当地公安部门的干涉下,我们把车子弄回来。这次车子要回来说容 易是容易,只两三天的时间,说不容易真不容易。深入有生命危险的地方我一分钟 都不想呆,那太吓人了,一步走错就完蛋了。直到现在我一睡下还做恶梦呢。店总 若不为了你们曾经与他共过事的同事,能与歹徒玩命么。我虽然吓个半死,受到你 们的欢迎,我也感到很值。死了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条小命么。”掌声又起,经 久不息。 时间过去五分钟,江导泛摆手让掌声停下来。接着讲:“第二件喜事,欢迎游 水澜住庙归来,请她讲讲自己的感受,大家鼓掌。” 游水澜流着泪说:“我感谢大家不嫌弃我。原来我认为庙宇是个清静之地,一 时糊涂就住了进去。实际上庙宇也是名利场所,一般人是住不得的。我刚到庙里还 可以,除了干活就是咏经。真没想到有个师傅争位置,竟然把主持杀了,还放火烧 了住处,若不是我跑得快,早葬身火海了。相比之下还是繁荣好些。所以我就回来 了。我再次感谢大家不嫌弃我。”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游巨浩带着两个外孙来看节目,本意是为了开阔一下外孙的视野,别让他们走 了母亲的路。听江导泛说了游水澜住庙归来,心里非常激动,比刚添女儿时还激动 些,哪里坐得下去。 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走到女儿面前,说:“回来就好。”眼泪也控制不住流了 出来。 钱因也激动的什么似的,拉一下游水澜两个孩子的手说:“你妈妈回来了,你 们应该唱首歌表示祝贺。” 两个孩子也挺大方,面对着观众唱了首《世上只有妈妈好》。 他们唱得虽然不算甚好,却也动了真情。游水澜走过去抚摸一下他们,仨个人 拥在了一起。 游巨浩喜得像小孩子得了喜糖似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与与身边的人说:“你们 瞧,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走了,他们一直缠搅着我。他们妈妈一来,我这当外公 的白辛苦了。”听到这话的人全笑了。没有一个人笑局长失态,都为局长一家的重 新团聚感到高兴。 “第三件喜事,多行不义必自毖。”江导泛说:“我告诉大家:游腾浪因涉嫌 窝藏枪支,与黑社会有染,侵吞他人资财,被捕了。据可靠消息说,这一次他犯得 是国家督办案,任何人都保不了他。让他自作自受吧。”大家又一次鼓起掌来。 钱因走到江导泛面前说:“这算什么好消息。你变态了是不是?”说过她号淘 大哭起来。 江导泛拍拍她的肩说:“这条不算好消息。你别哭行不行,你哭什么呀?” “不行。”钱因说:“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们有二十多年的夫妻情缘。 我心里难过啊,若是你能不哭吗。他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啊。呜……” 荣糸敏悄悄凑到钱因跟前问:“老钱哪,这往下的节目你还能不能主持?” 钱因一拍胸说:“主,我不主谁主,我是繁荣的工会主席,这可是上了红头红 件的。游腾浪若早有这个头衔,可能不会离繁荣人越来越远,最后走到这一步。呜 ……” “你先哭着,我帮你报一个节目,要不然会场就乱套了。”游丕说着伸长脖子 报了下一个既要进行的节目。 江导泛游丕荣糸敏赖移西钱因商述等都涌向了后台。江流营带着商厦保卫人员 一齐走上台,来了段大合唱:中国、中国,壮丽的山河/ 长江奔腾昆仑巍峨/ 我们 是社会主义国家/ 处处盛开幸福的花朵/ …… 前台歌声嘹亮,赢来一阵阵的掌声;后台小声嚷嚷,酝酿着节目继续进行的工 作。正在这时花义朵慌慌张张的跑到后台来,拉着江导泛就哭:“江书记,赖道东 不行了,你快去看看怎么处理吧?” “怎么回事,你快说说?”赖移西荣糸敏同时抢话说。 花义朵哭泣着说:“我从商厦回去,见他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动静,还以为他睡 着了呢。 呜……过了半个小时,我发现他嘴里有涎,感觉情况与平时不同,打开床头柜 一看,刚买的一瓶安眠药被他全吃了。呜……吃了这么多药,你们说还有救么。“ 荣糸敏赖移西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 游水澜说:“有救有救,现在什么货都有假的,安眠药能没假的么。” 江导泛手一挥说:“游丕扶持钱因继续主持晚会,记住时间不能超过十二点, 明天大家还都还要准时上班。娱乐不能影响工作。江流营游水澜跟我去一趟。其他 领导继续在繁荣帮着维持秩序。” 荣糸敏赖移西也要求去,江导泛点点头。 商述国说:“江书记,我也去吧,多个人手多份力,或许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闭月见商述国执意要去,悄悄退到一边去了。她听说商述国给自己买件高档衣 服,在赖道东门前丢了,就很不开心。觉得背时的人最好莫接触,免得将霉气传在 自己身上。 花义朵恨恨地面对商述国说:“算了吧。若不是你到他家去一趟,我会出来么。 我不出来他能自杀吗。你是个灾星,最好别过去。呜……” 商述国一时楞住了,最终还是跟了去。 江导泛江流营将赖道东抬到医院,荣糸敏赖移西流着泪不离赖道东左右。游水 澜跑着挂号找人。一会儿医院的名医都到了。经医生检查证明赖道东真的还有救。 这事被游水澜言中了,他吃的安眠药果然有假,药力还不到真品的十分之一。 医生指示护士打了几针,赖道东苏醒过来。 荣糸敏赖移西同时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花义朵见赖道东苏醒过来,眼里挂着 泪花笑了。 商述国怎么也想不开,自己也是人,怎么没有赖道东让人喜爱呢。就说闭月吧, 竟然不愿意陪自己一块来看前任领导,可见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还不如赖道东在花 义朵心中的地位,自己混到这份上也够窝囊得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