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5热情周到迎顾客欢声笑语送夕阳 职工再次拿到了奖金,整个繁荣商厦都沸腾了。人平虽然只有三十元,大家还 是高兴地不得了。仅仅只间断了上十个月,大家还是觉得久违了。不容易得到手的 东西得到了,谁能不高兴呢。这个月虽然拿得不多,却是个好兆头,标志着从这个 月开始,今后又可以月月得到奖金了,预示着繁荣人的艰苦的日子即将结束了。 喜事不在大,人人都有就特高兴;坏事不在小,无缘无故地落在谁的头上都想 甩开。 坐在一楼服务台里的江流营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家得了奖金,只有那些小姐们 下来卖些零碎吃食,几乎没有见到买这些食品的小伙子,按道理小伙子应比姑娘喜 欢乱花钱。实际上也是这样,只不过现在小伙子的钱,多是经过姑娘的手花出去的。 心不够细的江流营哪里会想到过这一条。 有几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在楼堂做着义务导购。有的帮不识货的顾客介绍商 品;有的搀扶着年龄大的顾客上楼。这是商厦的青年团组织的义务活动。平时只有 星期一二才看得到。 这个月例外,他们争得商厦党政领导的同意,错开了自己的工作按排,每天都 抽出几个人搞义务导购。这里称他们为导购显然不确切,称他们为迎宾侍应也不合 适。还是用称他们自起的名子好,“为您服务”小组。响当当地容易引出人们的购 物热情。 缘缘也经常参加他们的活动。按说她已经到了退团的年龄,不参加这种活动别 人不会说三道四。可是江导泛点名要她参加,金牌照着缘缘,也吸引着众多小青年 涌跃参加。缘缘是繁荣商厦的旗帜,更是青年的学习的榜样,谁不想挣枚金牌整日 佩带着闪闪发光呢。这是江导泛耍得政治手腕,但这种手腕干的与不干的都感到很 正常,都不把它叫做手腕,都跟着江导泛叫,说是什么“典型引路”。反正事情就 是这样的,叫什么都无所谓。 在江导泛的倡导下,什么青年团送货上门,什么青年团照顾孤寡老人,活动一 个接一个,不但为繁荣商厦挣来了荣誉,同时也为商厦赚来了经济效益。有人统计 过,繁荣商厦职工在大楼里、平均每天得来的谢谢两字不少于两百遍;近期顾客送 来的几十张表扬信中,有五分之四是青年人的义务活动得来的。 江导泛经常出席青年团的会议,表扬他们做得对做得好。并要求他们总结经验 发扬成绩,积极向党组织靠拢。谁能说江导泛的政治手腕不是为繁荣商厦多赚钱服 务的呢。 柜台摆设,商品陈列,资金的巧妙使用,智力的合理安排,劳力的致密调配, 职工向上精神的唤醒,处处体现着江导泛经营管理的苦心。这种种活动虽然不及游 市来得轻巧,却比赖道东高出许多。对江导泛的领导怎么总结呢,用眼下最常说的 话说,就叫做“一手抓物质财富一手抓精神文明。什么叫管理,这就是管理,科学 的管理往往从些细小事情的安排上可以看出头绪来。只有大学以下文化水平的人, 你想完整的总结出来,也不那么容易。 多愁善感的商述国为了自己录事写书,想到了江流营没想的那一点。他领了奖 金后,还专门为奖金在小青年身上的用途来到一楼作了观察、记录。正记着,却发 现一个半老人跌跌撞撞从大门外走进来,走到海产柜愣了一下,然后垂头晃脑地折 身往回走。他笑喜喜地跟上去,说:“老人家,您想买什么,我可以给您介绍介绍?” 义务导购,商厦的青年男女经常这样做,商述国岂肯让人家说自己是青年却不能做 义务。大家的上升情绪都被江导泛煸动起来了,想偷赖的人偷赖的时候也不安心。 哪个有上进心的青年人不想让同事们说声好呢。 这位半老人是位下岗职工,实际上只有四十多岁,看上去却有五十多岁。他一 生的不幸太多太多,十岁上死了父母双亲,二十八岁结婚,三十八岁妻亡,单人带 着一个女儿生活。女儿去年考上了大学,今年年初被学校劝退回家治病。因为她得 了乙性肝炎。眼下肝炎仍属于不治之症。何况老头子下了岗,平时爷俩连吃饭都成 问题,哪有钱请医买药。女儿回来病情一天天加重,现在已经骨瘦如柴,躺在床上 动弹不得了。说是回家养病,实际上就是等死。她知道老父没钱,没药吃也不怪谁, 只怪一家人命蹇,平时连好一点的饭也舍不得吃。 今天早上女儿陡然向父亲提出想吃一顿在一个同学家里吃过的虾子。据老父猜 测,大药是回光反照的意思。老人家含泪来到繁荣海产柜,找着女儿说过的那种虾 子,看一下价格,吓了一跳,一包要九十多元。他折身往回走,不是他舍不得买, 而是身上的钱不够。没走几步,头脑轰一下子像被人打了一棍似的,顿时感知失去 了大部分。 商述国看到半老人摇晃一下,急忙扶着他。 老人再折身依附着商述国慢步朝左走,大药走了十几步,身子一歪就倒进了服 务台。 商述国没有细看半老人的神态,更没有多想他的表现,就认为他要买东西,吃 力地扶持着他迈步子。当半老人倒了地上,两只眼睁得大的,商述国才慌了手脚。 大叫:“快来人,救命哪!” 服务台的值班员离他们最近,伸手拉着商述国说:“我早看到这个人的面色不 对。他都要走出去了,你把他拉回来干什么。他若死了,刚有起色的繁荣商厦,说 不定又被你扯进了深渊。……” 商述国摸着脑袋,六神无主。 坐在不远外的江流营快步走过来,横商述国一眼,说:“楞着干什么,还不快 送医院。” 几个人急里慌忙将半老人抬进了附近的医院。 医生检查之后说:“这个人平时营养不够,现在心力衰竭,必须住院治疗。住 院费三千元,快办手续,晚了就来不及了。”医院对医生实行了承包,医生见到病 人就想到任务,起先总是把病情说得严重些,害怕病人家属舍不得掏钱。但对这个 半老人他们绝对没瞎说。因为送病人进院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家属,扩说了还怕人 家弃之不管呢。 繁荣的几个人掏尽了身上的所有,只凑起两百八十元,不及需要的十分之一。 江流营和商述国只好回到商厦向坐在财务室里的江导泛说明情况。财务室里的几个 人多数不置一词,财务科长事世势抱怨商述国招惹是非。“病人走了也就算了,你 拉人家回来干什么。他若死到了商厦,不知又要给繁荣带来多少麻烦呢。繁荣正在 复兴时候,经不起半点碰撞了。” 江导泛听后,表态说:“人命关天。进来的都是客,我们不能撒手不管。小商 做得对。 公家现在只有一千二百元的福利积金可以支出。你们取出这个钱,去找一下游 丕,让他以书记室的名义发动职工群众,大家凑一点,先付上这三千元再说。“ 江流营商述国都大喜,公家拿钱,为顾客治病,这在繁荣可是第一遭,在全市 全省全国也不多见。也不违反政策,福利积金本来归商厦开支的。两个人领好公款 找着游丕,有了这个事做先导,三个一块大张旗鼓地动员职工拿钱出来,为病倒楼 堂的顾客治病。 他们从十五楼动员起,只下到十一楼就收到手一千多块。有什么云下什么雨, 中国人的美德一直藏在心底,有人带头捐献,谁也不愿意落。 他们收到吕行家,吕行家自己掏出六十元分成两份说:“爷俩的奖金是我一块 领的。那个是我的三十元,这个是糸敏的三十元。集资救顾客的钱爷俩的我一个出 了。” 他们收到荣糸敏,荣糸敏也拿出六十元递给商述国说:“爷俩刚发了六十元奖 金,我拿出来吧。你们就不要向我父亲要了。我代他出,助人又行孝,两全齐美嘛。” 游丕嘴张着想把情况说明白。 商述国捏他一把,把他的话堵在嘴里。 游丕江流营商述国收到八楼,手上就有了四千多块。除去一千多元的福利基金, 净收了三千五百元。 江流营说:“够了够了,病人的吃用都够了。不要再收了吧?” 商述国说:“要收就收一遍吧。免得不拿的有意见。再说那个病人瘦得像个猴 子。病好了后也要些营养品补补身子。商厦也可以把多余的钱留下来,再碰到这样 的事就不用筹款了。 今天大家刚领了奖金,手上有家用计划外的钱,拿出来不眨眼,平时想收哪有 这么逢时呢。“ 游丕赞成商述国的意见。三个人从上到下收到一楼,且上娱乐楼收了一遍。结 果早上发下去的奖金,现在收上来一大半。事实证明,现在的繁荣主流意识是好的, 民心可贵,精神可嘉。为救顾客,绝大多数职工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三个人把收了的款扎好,回到十五楼,碰到吕行家荣糸敏爷儿两个,商述国从 扎好的钱中抽出六十无呈到吕行家面前说:“吕老,这六十块钱退给你。你的钱荣 经理已经帮你出了。” 吕行家笑逐颜开地摇着手说:“你们拿着吧,救人的钱当然出得越多越好,拿 出去的没有退回来的理。” “我父亲已经给我垫了,你们还收我的。本来就是想多收点儿,现在假惺惺的 干什么。” 荣糸敏一掌打在商述的胸前说,“你们向我收钱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游丕 想说明你不让他说。商述国、商述国看来你这个人挺鬼的哪。游丕明说了我至少也 要出三十元,父亲是父亲我是我吗。救助病倒商厦里的顾客,商厦每一个职工都应 该进点义务。” 商述国胸一挺说:“荣经理,你打得好舒服,能不能再打两下子?” “你看这个人极溅,好好好,我今天让你舒服透。”荣糸敏说着高高地昂起了 拳头。 商述国看一眼,缩着脖子往一边躲。 江流营伸手拉得他动弹不得。一个钟魁捉鬼图跃入大家的面前。 现场的人全都笑得捧着肚子。荣糸敏昂着的手也笑得耷拉下来了。 令人不解的是,那个被救的半老人,苏醒之后仍像木头人似的,脸上没有丝毫 的喜悦之色,只是哭喊着要回家。医生给他打针用药,强行留他住了半天一夜,第 二天早晨告诉繁荣人说:“看来他的生命力极强,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今后 加强营养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要走,随他的便吧。“ 荣糸敏带着几个职工将他送回家,进屋一看,家徒四壁,莫说有家电一类的用 品了,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破锅里边盛着半锅稠浠饭,看上去已经好久未动了。 女儿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几个繁荣人都敢不相信,城市还有穷到这个地步的老 百姓。他们的心震憾了,当他们听说女儿的病只是肝炎,从某大学回来,病休在家 等死,个个都流出了同情的泪水。 荣糸敏一声命下,大家把病姑娘抬进了医院。也该姑娘命大,数月前某地研制 的根治乙型肝炎的药,这几天已经传到这个医院来了。 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姑娘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前几天已经起程上学去了。为 了他们爷俩的生存,江导泛还给半老人在商厦安排了一个打扫卫生的职位。 说起来这事在个把月以前就发生了,半老人在商厦上班也有了半个月的时间。 今天上午,半老人的女儿带了五六个同学回来了。到了黄石直接进入繁荣商厦, 声称要找商述国,非要跟他交个朋友不行。这几个人除半老人的女儿外,都是学生 干部,有班长、宣传委员、还有学生会的主席。他们听说繁荣商厦援救顾客,出钱 治好了本校学生的疾病,非要来采访商述国不可。有的人还专门买了商述国的《月 跃西江》拜读数遍。他们并以学校的名义给繁荣商厦写来了感谢信。 商述国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在一楼收到了他们的感谢信,当众念一遍,并说: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来者都是客,繁荣商厦常被顾客誉为家庭。尽心为每一个 顾客服务到底是我们的宗旨。大家进了商厦就相当于进了幸福园,吃穿用都可得到 满足。并可以解决一些不属商人应该解决的问题。……什么是当代社会主义,你们 在繁荣肯定能找着答案。”言语之中不无吹嘘的成分,血气方刚的青年学生哪里听 得出来。 他们跟着商述国进了宣教科,缠着他问这问那。 有个男学生问:“老商,我读了你的《月跃西江》《惊涛拍岸》,感到其中的 人名有些怪,是不是实有其人哪?” “人是有,书中记述的事件都是真的,没有人哪会发生这些事呢。不过我把他 们的真名实姓都隐去了,换上了书中出现过的三首西江月中拆下来的字。你感到他 们的名子很少见是正常的。几十个字中所含的姓氏毕竟很少,你连这都没看懂还读 什么书呢?” “不会是害怕别人找麻烦才换的姓名吧?”又有一个学生问。 商述国挺一挺腰杆说:“当然不会。我记得都是事实,怕哪个呢。只是已故经 理游市不同意我直书其名,所以我就把名子都换了。反正我的书重点放在记事上, 并不在乎是哪些人做了这些事。立此存照的意思,你懂么?” “经你这一说,我懂了。”那学生又问,“《月跃西江》已经由常规媒体出版, 为什么《惊涛拍岸》只登在网站上不再出版了呢?” “这事说来话长,《月跃西江》我是托人出的。在物欲胜过亲情的当代社会, 你当那些编辑老爷,编辑祖母那么好求吧。他们名义上要捡最好的出,实际上没有 熟人办不成事。超过《红楼梦》的书我想不是没人写出来,恐怕就是难得出出来哟。 所以现在的书总是不能畅销。” “经你这一说,我懂了。”那学生又问,“这第一部书,为什么叫‘月跃西江 ’呢? 我看你记录的事实,与这个名子似乎贴不到一块去呀?“ “这部书名的问题我就不讲了,书中的问题都讲明了,还有什么读头呢。仁者 见仁智者见智,你多读几遍意义自然就会出来了。……我写的东西,你读了几遍哪?” 商述国又问。 那学生说:“一遍,仅读一遍。” “这不就能怪你了。凭你们的水平,读一遍能看到表面的珠光宝气就不错了。 要真正了解它骨子里所含的深意,没有三遍五遍怎么行呢。”商述国面对学生们海 吹一气,到了中午学生们仍不谈离开的事,商述国只好提出管饭。 商述国把他们带到了就近的中档餐馆,并请来江导泛荣糸敏赖移西陪客。意思 很明白,他想把这次吃饭的开支转移到公家帐上。这些人采访的虽是自己,但宣传 得却是繁荣商厦,感谢信也是送给商厦全体职工的,理应由商厦出钱招待他们。 吃饭当中,学生们对商述国的救人助人精神赞不绝口。半老人的姑娘一会儿一 个小商哥的叫。娇滴滴的声音把江荣赖的心都叫得热起来。病时三个人都没发觉, 原来这姑娘长得十分娇艳,现在仔细看去跟花义朵差不多。可能是因为有文化的缘 故,显得比花义朵更有城府,更耐人寻味。 商述国激动得心花怒放,亲自跑回商厦,掏自己的腰包为学生们每人购了一个 精装笔记本,并签上自己的尊号。有的还写上了一些祝福的话语。不料饭后江导泛 说出好几条理由,不愿意由公家出这个钱。商述国只好自叹倒霉。谁让自己自作主 张要管人家的饭呢。 “你江导泛为公家抠得嗍手,死心眼,不但小气,简直不可理喻。”商述国出 了三百多元的饭钱,一直耿耿于怀,接近下班嘴里还念念有词。 赖移西忙了一天,出办公室伸个懒腰,发现商述国站在走廊的尽头,鼓嘴吸腮 的似乎在说话,悄悄地走过去说:“小商,你鬼念桃符的,干什么呢?” 商述国扭头看一眼赖移西,说:“我在看夕阳西下呢。你瞧,那片红霞,多么 令人向往啊。” “花茂果子盛,人文酸气多,我真服了你了。”赖移西说:“一片云彩就那么 令你向往,上午来的那女大学生,恐怕永远忘不了了吧,你当心我把这事告诉闭月 哟。” 商述国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大经理,这你么说小民,我可担当不起喽。” 赖移西嘻嘻笑着说:“我说错了吗?你对人家可是心怀不轨哪。中午你不是还 在送人家的笔记本上写着:”你是我的思念‘么。你当我没看到吧?难怪有人说为 老岳父筹款特别起劲呢。“ 闭月从紧挨着他们俩的女厕所走出来,伸着头说:“你们说么事哪?讲得那么 神秘。” 赖移西吃一惊,立即将话接过来说:“闭月,我来告诉你说么事:他在送大学 生的笔记本上写了如下的话:读书做工各一线,都为国家做贡献,感谢你们来繁荣, 将来大家还见面。 我正在问他,这是诗还是词,怎么读起来这么拗口呢。“ 闭月说:“我听到的好象不是这个意思。” 商述国嘴巴张几张话没说出来,下班铃响了,闭月转身向下一层楼跑去。 闭月过了春节就从服装部调到了首饰柜当柜长。开始懂得不多,甚至于连黄金 的纯度24K 、9999等这样的字眼都解释不出来。现在已经干得不错了。她赶回柜台, 柜员们已经把金首饰全部装进了特制的箱子里。为了安全起见,下班时,金首饰和 部分高档手表都要搬进保险柜。其它一些便携价高的商品,虽不要求下班时搬动, 但柜台的门上要加一把锁。这事虽然麻烦,但出了问题容易分清责任。商厦一直严 守着这个旧制。闭月跑着回来就是要把箱子转移到存放它的地方去,这是当柜长的 最大责任。 存放黄金的保险柜,放在十楼的一个外人一般走不到的死角,这也是为了安全 起见。知道这个保险柜密码的全商厦只有江导泛游丕和闭月三个人。有钥匙的只有 游丕和闭月两个人。游丕处虽有把备用的钥匙,从来没有使用过。 闭月抱着盛满首饰的箱子往保险柜的存放处走,半道上与腾去擦身而过。 腾去扭着头说:“闭月,我这有块台湾产的糖,味道好极了,你想吃么?” “有糖岂有不吃的。拿来拿来。”闭月将盛金箱放在楼梯的扶手上,用身体倚 着,伸手把糖从腾去仍攥着手中抠出来,剥下外包装、丢掉,将糖放进嘴里。然后 抱起箱子继续上楼。 腾去伸手接糖的外包装,没接着。外包装从楼梯的夹缝中掉到了下一楼。他小 跑着向楼下追去。 荣糸敏碰到腾去在地面上瞅瞅的说:“你找什么东西?这地面光溜溜的什么都 没有,掉了魂是不是?” “什么也不找。有…有点小事。”腾去神色慌张地捡起那个外包装,立即捅进 自己的衣服袋子里。 “噢,原来是找纸片子。”荣糸糸敏很随意地说,“有什么秘密,拿来我看看。” “算了吧,个人隐私,你不看为好。”腾去不愿意拿出来。 荣糸敏也不好勉强,开玩笑说:“好家伙,你用个小纸片子搞隐私,那不是影 剧票就是电话号码。我晚上就告诉你的老婆去。让她审审你,看其中是什么隐私。” “哈哈…你告诉她,我也不怕,哈哈…哈哈”腾去很勉强地笑了两声。之后, 两个人一个方向走下去。 闭月将糖放进嘴里,就感到有一股说不出味道的流质快速熔进喉咙,脑袋嗡了 一下就迷失了方向。她顺着仅存的一点儿意念,来到存放处。 “荣结”向闭月伸着手,做要接箱子的姿势,见她似有疑惑。说:“闭月,把 箱子给我,楼上有人找,你快上去。” 荣结是领导,她要盛金箱无疑是要放进保险柜去的。闭月迷迷惑惑一会儿,就 把箱子交了出去,然后转身上向楼上走去。闭月若是清醒的话,应该向荣结介绍保 险柜的密码,把把钥匙交给她。可惜这个过程在闭月的记忆中已经被致幻药赶走了。 这个“荣结”进商厦时用一个方巾将面部罩着大半,眼睛上还架副墨镜,进到 一个角落一调面,这些东西都不见了,因为现在穿戴怪异的顾客太多,没有一个职 工注意到这个“荣结”、和她活动的一些细节。 闭月来到楼上,那儿站站这儿站站,不知道自己要来这儿干什么。碰到出纳员, 与她悄声说:“你要我干什么?” 出纳员感到她问得奇怪,开玩笑说:“我能要你干什么。我要你去解手,你听 我的么?” 闭月真地向厕所走去。出纳员赶着下班,也没多想,摇摇脑袋向电梯口走去。 那个长得像荣结的人,接了盛金箱,来到放保险柜的地方,并没有把箱子放进 保险柜,而是把刚才从瓷品柜买的一个瓶式瓷品,从纸包装箱中拿出来,丢弃了一 旁,将盛金箱放进掏空的纸箱子中,然后抱着它,匆忙下楼。 盛金箱放进瓷瓶外包装中,不大不小,正好卡的死死的。业之折腾去的设计竟 然丝毫不差,真让人佩服之至。 在二楼通向一楼的楼梯上,抱箱子人踉跄了一下,箱子抵在楼梯的扶手上,人 没有跌倒。 同在楼梯上的几个繁荣职工多为她捏一把汗。箱子里的瓷品竟然没有碎,不能 不说是一种幸运。 江流营赶过来扶了她一把,并说:“荣主任,帮谁买的装饰品啊?来来来,我 帮你扛到门外去。”说着伸手就要夺箱子。 那人昂昂头没说话,转一下身子挡住了江流营伸过来的手。 江流营楞一下,又看抱箱人一眼,不好意思地说:“我说是荣结呢,原来不是 的。对不起,打扰了。” 那人抱着箱子出了大门,爬上早已在那儿等候的汽车。汽车呼一声开走了。 江流营望着远去的汽车,感到有点好笑。是笑自己认错了人,还是笑那人走得 太慌乱,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想顾客不走完,商厦是从来不关大门的,你慌什么 呢,还怕关进商厦不让你出去吗。太没有见识了。 商述国站在商厦的大门外,见下班的职工们几乎全出了商厦,连每天最晚出来 的领导,也都走出了商厦的大门,唯独不见闭月出来,心想:我等着,你闭月总不 会死在商厦里吧。 一般情况下,他与闭月下班各走各的,不是他们不想长期泡在一起,而是他们 的家一个在商厦的东边,一个在商厦的西边,无论拐什么样的弯子,走不到一块去。 当然,两个人有约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天他们就有约定,准备到馆子吃顿饭,然后去电影院看晚上七点钟的电影。 今天是星期二,下班的时间是老六点。各自回家吃饭再去电影院就来不及了。 夕阳从彩云中露出脸来,整个黄石被它照得红彤彤的。 赖移西出了商厦的大门,抬头见商述国站在那儿遥望西天,不觉走过去问: “小商,是不是又在看夕阳西下?”荣结跟在她后边,也紧随着她站住了。 商述国扭头看赖移西一眼,见她半天真半空旷的目光中,明显得带着讥讽人的 意味,以诙谐的语调说:“大经理,你看那片彩霞,多少像一个仰面向上的睡美人 哪。瞧瞧,那脸那腿,还有那隆起的乳…乳什么来?” 荣结抢着说:“乳什么,乳房,那是你吃的东西。你才丢开它几天,不会就忘 那么干净吧。既然有美人睡着等你,你就快去吧。一旦搞出奶水来,还怕没有你吃 的吗。” 听到的人们一阵大笑,商述国赖移西都红了脸。 “据说你今天见了那个女大学生,目光半天没离开人家,说话一直颠三倒四的。 是不是见了美人就想吃奶呀?”荣结不依不饶。 又是一阵大笑,比刚才那阵更响亮。原因是过路的人都停了下来,参笑的人更 多了。 江流营走过来,拍一下商述国的肩膀说:“莫美滋滋的了,谁的奶让你吃呀。” 商述国说:“江部长,我都要被她们酸死了。你哪只眼…看我像美滋滋的,真 是睁着大眼…说小话。” 大家望着商述国吞吞吐吐,敢讲不敢讲的样子,又是一阵大笑。本来没有什么 可笑的,大家还是笑起来,他们都笑疯了。 闭月被值班的人从商厦推出来,听到什么“大学生,吃奶呀”心里很不舒服, 走近商述国拉了他就走。 商述国悄悄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去了厕所。”闭月说。 商述国心想她不是刚去过厕所么,怎么又上厕所,不解地说:“你,你去厕所 干什么?” 闭月不高兴地说:“你说干什么。反正不是给你弄吃的。” 大家又是一阵冲天狂笑。 有人说:“闭月,你看商述国的脸红的像不像那颗太阳啊?” 闭月昂首挺胸高傲的站着不说话。 有人说:“商述国的脸怎么会像太阳,我看跟那片乌云差不多,阴森森的有点 儿恐怖。 闭月你可不要被她吓着了。现在是女人骑在男人身上过日子的年代。她不听你 的就跟他离。“ “离,没结婚离什么呀。”有人跟着起哄说:“没犁的地难立苗,这辈子她不 让小商犁还不行哪。” 有人说:“瞧你骚的,快回家吧,再不回去,当心老婆被别人犁了。” 又是一阵冲天大笑。 稍停,赖移西高声说:“大家看哪,太阳快被小商羞到地下去了。” 大家一齐抬头向西张望,那轮火球似的太阳一会儿就不见了。那个睡美人仍在, 似乎翻了个过,赖在那儿久久不愿意下去。再一看商述国闭月已经跑离了他们十几 米。 大家哄一声自由散开,然后各忙自己的去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