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爱情 “榆子,我已经在和朋友吃饭了,回家再说好吗?”说出这句话时,江子感到 心跳变得极其不规律,一种感觉很异样,轻松,自责,愧疚,无奈这一股脑的情愫 全在心底慢慢荡漾开来。挂完电话,江子沉默了许久。 “唐凯,我结婚了。” “我知道,我找了你半年,你的地址,电话全都换了。我联系不上你,最后我 只好去了你父母那,他们都告诉我了。” “对不起,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 “江儿,我知道我现在回来是很自私,可是当初,——回答我,你爱他吗?” 江子看着对方的眼眸,黑漆漆的像一幅不规则的变换着的图形。她的脑海里像 放起了电影一样,倒映了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程榆的温情,宽容,忍耐,豁达, 一一地在眼前闪过,她不知道该如何给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着并且渴望过的男人一个 准确的答案。沉默意味着默许的同时也等于是一种无言的反抗,江子的心乱了。原 来结婚两年来,她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是否爱榆子的这一问题,而且也从来没有 说过一句“我爱你。”但江子的心却着实的被揪了一下,痛定过后却又有股脉脉的 暖洋在四溢。爱还是不爱?江子没法肯定自己,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唐凯,我想我很习惯现在的生活,包括程榆。” “就是说你不爱他了。” “不!”江子反射地否定着,唐凯明显带着疑惑,用询视的眼光在质问江子, 江子看着他的脸,知道唐凯的意图。他想要的听的话是:“既然你说不,那你能对 我说你爱他吗?” 锅里在咕嘟着,腾腾的热气纷扰了彼此的视线。这样好点,至少江子认为。感 受着她内心的煎熬,唐凯心里很不忍。他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当年即使不能算是抛 弃,也是他放弃了,有什么理由现在又来鼓惑煽动呢?可是他真的很想确定江子的 感情。唐凯竭力抑制着内心中逐渐增加的心慌,一扬脖喝尽了杯里所有的酒,好像 酒精的作用真的会有那么神奇似的。 “江儿,我现在能让你幸福了,我想知道还晚不晚?” 江子默默地看着唐凯,喃喃地说:“我,我不知道。” 回想起六年前那火烫的爱情,江子有点被焚烧了的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所 有的委屈在此刻倾泻无疑,就那么愣愣地,痴痴地盯着唐凯,说不出的苦由所有的 眼泪代替了,擦了流,流了擦。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从临坐的客人传来。 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在江子的桌子边滑倒了,江子赶紧弯下腰俯身抱起了这个 小可爱。还好,没摔着。“谢谢啊。”中年少妇满脸的感激。 唐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子的身上,突然他眼前一亮,定睛又看了一眼,然后 他有点欣慰地笑了,似乎还带着点感动。等坐稳后,唐凯不住的握紧了江子的手, “江儿,跟我走,我知道你还爱着我。”不由的江子觉得停止了呼吸,脑子里像打 了一场雷,懵了。追寻着唐凯的目光,才知道给了他这么大信心的原因。刚才的那 会工夫,护身符露了出来,那是唐凯带过的。 “我带了六年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带着肯定又有点疑惑。 看着江子迷蒙的眼神,唐凯想起了临从她家走时,她母亲的话:“唐凯啊,江 子现在过的很好,就我们而言是不希望你去找她的,毕竟六年了啊。你能肯定,你 的出现就是正确的吗?不过,我和她爸会尊重她的选择的。” 今晚的鱼头看来并不怎么好吃,这样喧闹的环境里也不适合再谈这样的话题。 “咱们走吧,太憋了,出去走走。”唐凯结完帐说。 黄昏时分,人来人往的脚步都是往家赶的吧。狂燥而又宁静的夜还没真正降临, 厚重的空气里满是人们一天操劳后的疲惫和烦琐,让人更加觉得凝重和不耐烦。不 知不觉地走到了湖边,看着被晚霞泡红的湖水,醉红,迷情,朦胧,人不觉地会有 点恍惚。江子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她本以为自己会想知道唐凯这六年来 都干了什么,在哪里,可她什么也没问。曾经的一点一滴,一句一白,她是记的很 清楚的,她并没有失忆。但此刻回忆的往事和从前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本身想念这 个过程一个人就是可以进行并能完成的。 “挺美的,是吧。”其实江子有点词不达意。 在来此之前,唐凯是做了种种假设和准备的,他知道他的出现无疑是场惊雷, 但他必须要来。六年前,他对自己承诺过;六年来;他一直为此努力着;六年后, 他做到了。“江儿,对不起,再给我一个机会——” “程榆怎么办?我们去哪儿?” “我跟他说好吗?你想去哪儿?是回你家还是回我家?听你的。”唐凯扳过江 子的肩膀,把她抱紧在了怀里。 “——,去哪儿?”江子有点失魂。 “要不我们回你父母那儿好了,好吗?”轻吻着江子耳际的发丝,唐凯心疼地 发誓再也不要让自己的女人受一点伤害。 “凯,而六年前即使你有能力娶我,你也不会同意回我家的,你说过,女的应 该去婆家的。你现在同意回我家是不是因为觉得很对不起我?” “我想让你开心,只要你愿意,去哪儿我都听你的。” 江子迟疑了片刻,她抬起了头:“你以前从不这么迁就我的,我不需要你回头 是来补偿什么。”继而她叹了口气,眼睛潮湿了。 听到江子的这句话,唐凯内心里像被什么给划了一下。其实他真的不是个温婉 的男人,有点霸道。可现在——?容不得多想什么,他拭去了江子滑落到唇角上的 泪。六年没见女人哭过了,尤其是又看见自己深爱的女人哭,确实不是滋味。“江 儿,别哭,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想的就是拿什么带你走,我回来是因为我要你,要你 所以我回来了。” “要你”这个词听上去可能多少都会有点肉感,但却真的直接明了,有足够的 力量扰乱人的思维。曾经,江子说过:“爱你,要你,跟你。”现在,她被自己左 右了,她被唐凯动摇了。 “明天我找程榆谈,好吗?” “明天?告诉他你要把我带走吗?——” “不,傻瓜,是我们一起走。” 就在他俩被情感淹没,忘乎所以地要向纵深突破的当口,唐凯的这个“我们” 让江子怔了一下,也清醒了一下。两年来,这个“我们”好像一直是和榆子联系着 的,现在听来有点陌生,有点乍耳。便转过了身,坐在了湖边上说:“让我想想, 想想,太快了,凯,我现在脑子太乱了,好像头不在身上了。” “江儿,我等你。” “我想先回去了,想睡一觉,我撑不住了。” 唐凯在那儿僵了一会,从内心深处他是不愿意让江子回去的,可实在又不愿意 看到她疲惫的样子。“好吧,明天我等你。” 江子没有接口,掠了掠被风吹到腮边的发丝回头疑虑地看了一眼便走了。 唐凯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揪了一下,她虚弱的像摊凋零的树叶,仿佛一踩就会发 出呵哧的响声,毫无一点承重力。 他开始怀疑自己六年前的选择,也质疑六年后今天的出现。 程榆今晚哪儿也没去,本想回来给老婆补过这个生日的,他随口吃了点冰箱里 的速食想等江子回来再说,他知道在外面吃饭江子是吃不饱的。 等江子进屋的时候,榆子正在洗澡,江子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她不知道如何 面对又该怎样开口但却又很想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她也不知 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有点复杂,有点蹊跷。当榆子帮她抹掉泪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来,可就在这一刻,泪却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结婚两年来,程榆从未见过江子像今天这么苍白无力,心力憔悴过,他感到有 点陌生却似乎又有点似曾相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把江子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摸 着她的头发:“好了,傻丫头,再哭博士伦就要被冲出来了,你就成了大瞎猫了。” “唐凯回来了。”好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江子当初想像的那么艰难,那 么费力。 榆子的心立刻就像被人给拽走了似的,刚才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此刻得到了验 证。唐凯的出现让江子回到了六年前,他不由地有种好像被抛在了生死线上的感觉, 尽管当初江子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什么。看来这个两年前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下赌 注的赌局在今天才真正开牌。 他不知道该对江子说什么,也不知道对自己该说些什么,这一切来的有点突然, 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意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榆子觉得自己有点软弱,有点违背初衷,也有点不甘心,可真的又是他的心理话。 他自信自己够了解江子。 “去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你累了。” “程榆,我,——。” 摸了摸江子的脸,榆子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江子想说什么不知道,程榆不知道想说什么。 这一夜,是个难眠的黑洞。 就程榆而言,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了。他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他以丈夫的身 份来要求或者说是感动江子,江子是会忠于他的。两年来,他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江子对他很好,尽守了一个做贤妻的本分,对此是无懈可击的。正因为江子内心深 处有愧疚,才对榆子更好,付出了更多的关爱。尽管这并不是程榆想要的结果,但 他还是欣然接受。他相信,以江子的责任感,此时他只需稍做努力,唐凯是会失望 的。但是他不想,但也有点怀疑做这样的放任是不是有点过火,他很矛盾,他不想 失去江子,可又在这紧要关头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他想知道,这两年的婚姻到底给了彼此什么;他想知道,对于江子来说自己究 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他想知道,抛开道德伦理,撇开责任担当,只从感情的天 平出发,江子会选择谁。他也许会输,但他必须赌。 而此刻的江子就像在历经着一场拔河,唐凯让她澎湃,让她失控,而程榆让她 宁静,让她安逸。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亦是。这么多年,她等待的不正是这个吗? 爱不曾被遗忘,人也回来了,可为什么没有预想中的义无返顾,奋不顾身?江子握 紧了护身符有点茫然,看着身旁的榆子期望他能说点什么,可是榆子并不想开口。 回想起两年来的日子,江子的心窝里暖暖的,程榆用最大的宽容默许了她的希冀, 用最多的温暖烘烤了她的心房。她已经习惯了被这么疼着,这么宠着。习惯怕是很 难改吧!转过身贴在榆子的背上,她有点舍不得,放不下——。程榆一回身,伸出 一只胳膊搂住了江子,另一只手擦去了江子脸上的泪。他知道他老婆哭了。 “榆子,对不起,我——,我舍不得你。” 良久,他们只是在为彼此抹去被黑夜遗忘了的泪水,那是拾不回来的伤心。程 榆没有接口,只是紧紧地搂住了她。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戏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处于丈夫的位置,他似乎有点不像男人,他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