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时候童话看多了的少女,总期望长大后也会有个白马王子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心中总是憧憬幻想着那一天自己可能就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琦筠看着祁尉的 侧脸,总觉得他今天多了那么几分王子的味道。 祁尉笑了:“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举动特别英勇,你特别受感动?” 琦筠也笑了:“至少我应该谢谢你。” 祁尉点点头:“那我接受你的道谢。” “你怎么想到去我们公司?” “有些事情想要请你帮忙,打你手机却没人接听。” 琦筠有些惊讶:“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帮到你?” 祁尉用眼角瞄了瞄她:“怎么,不乐意?” 琦筠笑,舒服地倚在真皮靠背上:“乐意归乐意,劳务费你打算给多少?” 祁尉爽朗的笑,不住的摇头:“刚才还说我是救命恩人,这么一会又变成冤大 头了。” “亲兄弟明算账,我付劳力你付报酬公平的很。” 他一笑:“你既然这么爱钱干什么不去和那个王泽交往一下,据我所知他家虽 然不是大富,但至少也能保你以后衣食无忧了。” 她冷哼一声:“他就是被女人惯的太好了,以为自己所向披靡,所有人都应该 顺着他走,那样的公子哥迟早得在情场上遭报应。” “没想到你还是女权主义维护者。” 琦筠笑:“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爱情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所有的爱情都是建 立在利益链条之上的,这不是你说的话吗?” 他轻笑:“没想到你记得还真清楚。” “那是,祁少的话我怎敢不听,字字深入脑海久久不敢忘怀。女权不女权的我 不知道,我倒是知道有的女人即便是清楚了解对方已经结婚了,仍旧愿意和他交往, 哦,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第三者。做第三者的人通常打着爱情的旗号骗人,可实际上 呢?他们要么是图钱,要么是图利。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虽然不能把责 任全归咎于第三者,但对于这样的女人我还真没什么同情心。” “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来了?” 她突然觉得烦闷,按下车窗,风一下吹了进来,弄乱了她的头发:“你就当我 是胡言乱语吧。所以祁尉,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女朋友,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不想被 人当成是破坏人家家庭幸福的狐狸精,到那时候咱俩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祁尉怔了一下,说:“好。”他想了想又说:“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像我的女朋 友吗?” 琦筠笑了。她说:“咱俩现在就像是在做一场交易,这是你情我愿的干一件事 情。真正的感情恐怕没有人像我这么直接的讨价还价吧?” 她看着祁尉,然后说:“所以啊,让我帮忙你还是得有点实在的表示,这样, 对你对我,都好。” 祁尉摇了摇头,并没当真。他说:“既然这样,那一切都按你的规矩来吧。今 晚帮我一个忙,就算是咱们合作的开始,怎么样?” 琦筠想了想,摆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成交。” 祁尉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琦筠陪他吃一顿饭。琦筠本以为会是那种灯红 酒绿的场所,可到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不过是在酒店大吃一顿,一大桌子人嘻嘻哈哈, 就像是普通朋友聚会一样,热闹非凡。 “靠,我眼花了吧?我是眼花了没错吧?这小子今天居然带女人来了啊!”其 中一个人大喊大叫,弄的满桌子的人立刻都好奇的看向琦筠。 “得,今天这赌算是白打了,祁尉,你小子抽什么疯?这回害的我可是赔大方 了!” 祁尉拥着琦筠,找到空位坐了下来:“每次都是让你们赢,一点悬念也没有, 弄的我怪于心不忍,所以这次只好让你们受受刺激了,有起伏变化的人生才是真实 的人生啊。” “你小子耍滑头,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应付我们才随便找了个女人来?不过说 真的,你小子选女人的品味还不赖,最起码比穆二那小子好多了。”那人打量着琦 筠问,“妹妹,叫什么名字啊?别让祁尉这小子骗了,这家伙黑着呢,你要不考虑 考虑来哥哥这?” 琦筠只是笑,没什么多余的话,倒是祁尉一把打掉了那人伸过来的手,说: “什么哥哥妹妹的,才第一次见到人家就乱攀关系,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吗,小心回 头德子找你麻烦。” “这关德子什么事?” 祁尉给琦筠倒了杯茶,慢慢地说:“这是德子的干妹妹。” 孙琦筠觉得好笑至极,这种谎话祁尉撒起来居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也得 感谢祁尉,也许是自家老板名号太响亮了,之后那顿饭她吃的倒是格外安稳,没什 么人再来找她八卦,就算是好奇心再强的,也都是冲着祁尉去了,她倒是在一旁落 个清闲。 那天晚上,祁尉喝多了。他的那群朋友把他扔给了琦筠,都自顾自的带着自家 女人溜走了,琦筠只好充当起司机的职责,开着车送他回家。 祁尉坐在副驾驶上,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喝醉酒——也许没有醉,只是他的眼 里第一次带了那种温润以外的神色,眼镜后的眼神斜睨着,却越发显得清亮。 “没想到你还能喝醉。” 祁尉松了松领带轻笑:“我又不是神,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琦筠看了看他的脸色问:“你还好吧?” 祁尉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好久不喝酒了,让他们这么一弄还真是不太习 惯。” “我以为像你们这类人,喝酒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他“嗤”地笑了:“都按照你以为的模式来,我们就都不是人了。” 天气并不是很热,宽敞的车厢里却开着咝咝的冷气。他揉了揉额头,脸上带了 几分不适。 “你休息下,到了我叫你。” 祁尉倚在角落里轻笑:“孙琦筠,你开车的时候能不能看着前面啊,你总是看 我,估计要不了过久咱俩就真成了亡命鸳鸯了。” 琦筠握着方向盘,拿这话不当真:“谁和你是鸳鸯?就算真要死也不决不能和 你死在一起。” 祁尉在繁华的市中心有一套公寓,琦筠把车停了下来,架着祁尉上了楼。她摸 索到钥匙,开了门,却怎么样也都摸不到日光灯的开关,情急之下她只能就着手机 的光亮,把祁尉安稳到沙发上。 她着急去找开关,却忽视了客厅里的茶几,黑暗之中一个不小心被桌腿一绊, 整个人就摔到了地上。 祁尉被瓷器落地的清脆声音惊醒了,醉意一下就消了大半。他猛然坐起身,却 见眼前一片漆黑。 “谁?”他灵敏的听见了抽气声。 “琦筠?”他问,却没有人应答。 灯亮了,地上一片狼藉。 祁尉看了看地上的琦筠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琦筠轻嘘了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没找到开关。”她看着地 板上上好的钧瓷碎片一阵心疼,“这多少钱?回头我赔给你。” 祁尉叹了口气,他两步走上前去,打横抱起了她:“你也不关心一下自己的腿, 你难道没觉得疼吗?” 琦筠这才觉得小腿上一阵凉意,低头看见那血淋淋的伤口感到几分痛意。 祁尉看到她略皱的眉头教训道:“现在觉得疼了?” 琦筠苦笑地说:“没事,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谁让我反射弧比较长呢,经常 比别人慢半拍的。” “慢半拍不代表不会疼!” 祁尉把她抱到床上,看到那不断渗血的伤口觉得有几分不满。倒是琦筠无所谓 的笑,说:“没关系,我血小板比较多,有纸巾吗,我擦擦,一会血就不流了。” 祁尉不理她,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急救箱。用棉球擦了擦,发现伤口虽 然长但是不怎么深,这才略微安了一下心。琦筠看到那煞有介事,功能齐全的急救 箱,不由得开起了玩笑:“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看看你们的药箱都比一般人来的奢 侈。” 祁尉面无表情地说:“那是上次四川地震后我们家老爷子准备的,说是放在家 里有备无患,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没想到你倒是成了第一个尝鲜的了。” 祁尉轻轻擦拭着伤口,却听见琦筠“咝”了口气。 “现在知道疼了?这么长的伤口看你以后怎么穿短裙。” 琦筠让酒精弄的一阵酸痛,她无奈地说:“我从小就这毛病,身上经常青一块 紫一块的,可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磕的。”她看着他替他包扎伤口,又说, “有的时候直到洗澡用到沐浴露,弄的我疼到不得了,我才发现身上又有地方让我 划破了。” 祁尉听着她的话,收拾着手里的东西,赌气的说:“你反射弧还真不是一般的 长啊。” 琦筠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我就是傻,不过跟你说,有时 候我觉得这种疼也挺好的。” “自虐狂。” “好歹疼也是种感觉啊,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是证明我还是有正常感知的动物, 总比麻木无感强多了吧。我就是怕有哪一天我对外面一点感觉也没有了,那就真是 悲剧了。” 祁尉看着她,像是在探究又像是有些疑问,那种目光让琦筠多了几分不自在。 她错开了目光,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你都这样了还能回家?” “那我反正不能睡在这吧。” 祁尉的公寓不算大,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虽然是在繁华中心,可是屋子里面却 很安静。 祁尉说:“你在这休息吧,我到客厅去。” 琦筠打量着这不大却很整洁的房子,让她反客为主还是真有点做不到。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去客厅吧,睡沙发上就好。” 祁尉扫了眼她包扎着的伤口,挑挑眉头:“你想让我再抱你过去?” 琦筠一窘,她下了床,用没受伤的那条腿蹦蹦哒哒到祁尉面前:“这样就行啦, 我自己蹦过去就好。” 祁尉没吱声,他站在一边看着她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终于他没法忍住,还是把她抱了起来:“孙琦筠,你究竟在坚持什么?难道就 算是受了伤也没法放下你那点小小的自尊心吗?” 琦筠愣了,她被他抱在怀里,安静地看着他咆哮。 她笑了:“祁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可爱?”她突然咯咯地笑出了声, “就像是冒充虎啸的小绵羊,样子滑稽极了。” 祁尉也笑了:“你别忘了,现在你可是在我手里啊。”出乎意料,他突然低下 头,就这么随性的吻了下来,“我就当这是你犯了错的惩罚。” 喝了酒的祁尉,眼里带着是醉人的星光。他是吻技高手,这已经不是琦筠第一 次领教了,可是那高超的技术还是让她感到意乱情迷。唇齿缠绵之间,略带着几分 甜蜜的酒气,醉人却不会令人厌恶。他的啮咬有细微的疼痛,却更会让她感到沉溺, 渐渐的她勾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的挑衅。 他把她抱到床上,慢慢地哄着琦筠,耐着性子一点点进行。后来也许是喝了酒 的缘故,他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激动,琦筠觉得她的五脏六腑好像要被火在烧一样 难受。 终于她忍不住轻声讨饶:“祁尉,我累了,我还是个病号。” 他却将炙热的双唇轻吻到她的锁骨上,含糊不清地念叨:“乖,再等一会。” 一晚上的开疆扩土弄的琦筠没有丝毫力气。当他最后心满意足倒下去的时候, 琦筠都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琦筠醒来觉得浑身酸痛,她扭过身子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吓了一 大跳,仔细想了想才记起这是在祁尉的家里。 摘掉眼镜的祁尉睡得像个小孩子,琦筠穿好了衣服,一瘸一拐地悄悄溜出了卧 室。 阳光灿烂的早晨,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琦筠站在温暖的阳台上却觉得腰疼腿疼浑身都疼。她看了看厨房,庆幸冰箱里 还有存货,随手熬了一小锅粥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 祁尉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昨天打碎的瓷器碎片也已经被打扫干净 了。 桌子上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几行漂亮的钢笔字:“祁尉,我做了点早饭,在 微波炉里放着,你热一下吃掉。别嫌难吃,你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随便弄,如 果真不好吃你可以倒掉,只是千万别让我知道,因为那是我的劳动成果。打碎的瓷 片我带走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和这个一样的好买给你,如果都没有就只能赔你钱了, 还有,我找不到纸,只能用你桌子上的名片了,勿怪。孙琦筠。” 祁尉大笑着摇摇头,这哪是名片啊,这明明是国宾馆的请帖,只是昨天走的匆 忙没来得及收好。如今被她这么一写恐怕再也没法拿出去赴宴了。他不由得想,如 果她知道自己写了几个字奢侈晚宴,会不会懊悔的跳脚? 祁尉和琦筠相处的很愉快。从那天起,他们同居了,或许也算不上是名义上的 同居。 他会给她打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餐。她也会没事的时候邀请他去看一两场口碑 不错的电影。 他们在一起会谈人生,聊过去,但是绝对不会谈感情。每次睡醒觉,琦筠都会 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他们两人永远都是背对着背,甚至中间还会保留一定的距 离,这是种防御性的动作,潜意识里不接受别人的温度,他是,她也是。 琦筠觉得这样过不错,成年人在一起你情我愿,没有必要必须挂上男女朋友的 名号。这种孑然一身的感觉少了种束缚,多了种自由,她自得其乐。 直到有一天,俞洁约她吃饭,对她说:“琦筠,我要结婚了。” 琦筠并不意外:“你和郜承早就该到这一步了。” 俞洁的语气里有难掩的喜悦:“我要当妈妈了。” 琦筠一愣,然后大笑:“没想到你们这一对居然也会先上车后补票!” 俞洁滔滔不绝地对她念叨起小生命的变化,让琦筠觉得怀孕就像是一种魔力, 突然之间能让假小子似的俞洁都能变得如此母性,她觉得那很神秘。 接下来的几个月,她看着俞洁的变化,也感叹着造物者的神奇。她甚至打电话 问自己的母亲,是不是所有的人当了妈妈都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孙母笑了,回答她:“孩子是这个世界上和你联系最紧的人了,当你以后有了 孩子就会想把一切都给他。成为母亲,这可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职责啊。” 琦筠心动了。既然不谈恋爱不结婚,那就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好了。这个 计划渐渐的在她脑海中形成,她觉得祁尉很好,只是她在犹豫,这样做对他究竟公 不公平。 有一天,琦筠陪祁尉参加晚宴,上流层面的生活她以前也听欧丽静说起过,不 过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闹剧,人人端着酒杯穿梭于俊男美女之间,不外乎图的就 是那名利二字。 她到卫生间补妆,却听见有人在聊天,男主人公她也很熟悉,就是祁尉。 “听说他有个青梅竹马呢,叫穆凌汐。” “不就是穆司令家的小闺女吗,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前两天听我爸妈提起来,说人家过些日子要回国了。” “怎么,嫉妒了?人家可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啊就是想插队恐怕 也插不进来啊。” “算了吧,我可没兴趣,听说那穆家老大过两天还要升呢,这门路硬的谁敢惹 啊。别回头因为这个再赔上我爸的前程,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琦筠叹了口气,八卦,真是想躲都躲不了。 终于,那晚她还是借着酒意对祁尉说:“咱们以后别在见面了。” 祁尉愣了愣,然后说:“如果你想,那好。” 他送她回了家,却在要下车的一瞬间还是叫住了她。 他礼貌地伸出了手,又恢复成了一派儒雅:“孙琦筠,再见,但愿以后我们还 是朋友。” 琦筠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大掌,握了上去,立刻被温暖的包裹住。 她笑:“祁尉,认识你我很高兴,再见。” 或许这样离开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 事后俞洁总是抨击她糊涂,说她的计划是飞蛾扑火的举动,问她怎么能白白放 走祁尉这样的白马王子。 琦筠听完一笑,却说:“为了死里逃生,我只能去飞蛾扑火,这事别无选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