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大浴女》有一种抓人的力量,她逼着你一口气不能喘地读下去。 我不是一口气读完的。从网上下载下来,然后是一个中午,不完全的中午,因 为要刨除了我吃饭的时间和准备上班的时间,一个晚上,再一个中午和晚上。这四 口气中间的间歇,上班的时候,不得不放下书去睡觉的时候,我居然有了一种牵挂, 想着故事里的主人公还在那里静静地等我看她们走下去的时候,心里很是不忍。 书有两种。一种是不敢太快地读,不能太快的读,你得一边读一边想,你甚至 不忍很快就读完她,你怕很快就结束了与主人公呆在一起的时间,你把自己也整个 地扯了进去,你不是个旁观者,你是和他们在一起,你会很累,而且是那种很漫长、 很耗神的累,比如前段开始的对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的阅读。另一种是书 中有一种内在的张力,有诱惑人的神奇的力量,要你一口气跟着她走,看着她,关 注着她,甚至想拉她一把,不让她走向结束。这是一种激情的阅读,心会很澎湃, 不断地拍手叫好或黯然神伤。 不得不佩服铁凝。她有很神奇的讲故事的能力。她就那样指着一张沙发讲起来 了。她不让你坐下来。谁都不能坐。沙发就是这么一个道具,上面有一个不会说话、 不会长大、却会用一双无邪的眼睛盯视你的尹小荃,她就这样钻进了你的心里,成 为你心中不能打开的结。尹小跳不能坐,尹小帆也不能坐,陈在不能坐,唐霏不能 坐。作者更不会让我们坐。她一遍遍地洗涮着她们,那洗涮里有一种病态的快感, 病态的执着,病态的沉浸于往事和挣扎于往事中。而我们,这些窥视者,这些希望 从中得到窥视的愉悦的旁观者,一下子被作者勘破了内心,她用一双透视力很强的 目光,一遍遍地质问我们,一遍遍地洗涮着我们的心,她笑了,她说,你以为你是 谁。 这是个不干净的时代。 水量总是很小的水龙头已经打开。我们逃不了了。我们被她放在了浴头下冲涮。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