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这几人,矮木墩一样,横着走路的叫金老四;脑袋扁得像个军用水壶,经常 晃来晃去的叫扁毛;脸色阴沉,不多说话的叫龚建章;个子最小,喜欢傻笑的叫 陈明。金老四和扁毛是不爱读书,从乡里跑出来;龚建章自称是个孤儿;个子最 小的陈明从小就在社会上打流。觉得他们的身世跟自己有点相同,虎头又多了几 分亲近。到了他们的住处,进门一看,虎头吓了一跳,里面赫然有台电视机,虽 然旧得可以,但好象还能放出图象。靠窗的烂桌子上还搁着部大收录机,看样子 发声是没有问题的。屋子有一半被一张大木架子床占据了,地上还铺了一方弹簧 床垫,睡五六个人没问题。墙角垒了一大堆酒瓶。你们过得还很舒服,虎头一脸 羡慕。那当然,金老四洋洋得意。扁毛摸出一副牌来,往弹簧床垫上一甩,嚷道, 打牌打牌。 金老四问虎头来吗,虎头说自己没钱。哎呀,不打钱,输了的钻床脚。龚建 章不打,扭开电视机,拖了张破藤椅坐下。虎头瞟见电视里有个女的在唱歌,不 住的看,发牌都发错了。打了十盘五十K,他倒钻了四回床脚,发现底下一地的 鞋子。 买这么多鞋子? 哪是买的。 虎头明白了一点什么,也就不再问。 打完牌,几个人蒙头睡了一觉,就出去吃晚饭。一餐吃了十块钱,让虎头心 跳。不过他装得若无其事,不肯再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相。吃到八点多钟,又 去看录相。都是港片,枪来枪往,刺激得很。从录相厅里出来,已经是快一点了。 空气有点冷。金老四他们都不做声,只低着头走路。虎头也不做声,跟在后面。 他们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到了一堵墙后就停下了。金老四要龚建章蹲下,然后踩 着他的肩上了墙。扁毛看着虎头,虎头二话没说,蹲了下去。待他站起来,龚建 章还蹲在那,扭头看着他。虎头一笑,踩在他肩上,也上了墙。龚建章从腰间解 下一条带铁勾的长绳,瞄也不瞄,就抛了上去,正搭在墙头。三下五除二,他就 攀了上来。虎头去看陈明,他背贴着墙,点了一枝烟,往两边张望。回过头来, 龚建章已下去了。金老四对着虎头指了指下面,虎头也吊了下去。龚建章看了他 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几乎没有声音。借助微弱的夜光,虎头注意到他脚跟几乎 不着地。现学现用,虎头也轻手轻脚,落在他后面一点点。这不知道是哪个单位, 竖着一栋大楼和几栋小楼,院子里还种了点树,像是一些穿风衣的人站在那里。 虎头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看着他们,心里有些发虚。不过更多的是,紧张、兴奋。 龚建章看上去却神色如常,这让虎头暗自惭愧。龚建章似乎熟门熟路,几绕几绕 就到了单车棚。虎头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单车,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不过他的眼 睛很快被不远处的大门吸引过去了。知道大门边就是传达室,而门口的灯光像水 一样流进来,在单车棚的不远处才停下。心里发毛,虎头捏紧了拳头。龚建章却 毫不理会传达室和大门灯光,俯下身去辨认着什么。很快他直起腰,对着虎头指 了指一部单车,自己端起另一部,扛在了肩上。虎头如法炮制。扛单车,太轻巧 了。两人照原路回去。金老四和扁毛远远的看他们来了,各从腰间解下一条绳索 放下来,把单车钩了上去。等虎头和龚建章上了墙,他们和单车已经在墙下了。 回去的时候仍然是走巷子,不过还要穿过一条街。过街时金老四和扁毛一手扶龙 头,一手提着单车,看上去是在推。 才过街,后面就有两个人跟了上来,喊住了他们。虎头心猛弹起来。那两个 家伙,看不去也不是什么好货,这倒没什么,关键是他们高了一些。小毛子,把 车子放下吧。金老四和扁毛很听话,把车靠在路边墙上。那两人挥挥手,你们走 吧。龚建章和陈明早已绕到他们后面,一把箍住了他们的脖子。龚建章还勉强箍 得住,陈明却被对方一个摔口袋从背后摔到前面地上。那人起脚要踩陈明,虎头 冲上去,抱住他的腿,一股冲劲把这人冲在地上。那人要翻过来,虎头有点压不 住,伸手卡住他脖子,自己的脖子也马上被卡住。很快他就出不了气,只是硬挺 着,手上不松劲。对方的手松了一下,虎头马上用左臂把他的手压下去。陈明正 在狂踢他的左肋。这小子,踢得狠,虎头清楚的听到有骨头折断的声音。爬起来, 虎头往他裆下踢了一脚,那人立刻缩做一团。陈明和他相视一笑。那边,金老四 他们三个人还在围着那人打。龚建章箍住那人的腰,那人双脚乱踢,金老四和扁 毛有点近不了身。瞟见旁边有块石头,虎头抓起来就砸在那人右脚上,又趁势往 他裆下踹了一脚,那人就滑到地上。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大伙扛起单车就钻进巷 子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