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 作者:杨群 我们坐在地板上,装修不久的房子里弥漫着立邦漆的味道,这并不妨碍鱼的 讲述,她口若悬河:我们可以从四月底讲起。 强烈的冷空气猛击着我的胸腔 强烈的冷空气猛击着我的胸腔,倍感刺激,这大概是夏季来临之前我最后一 次跑800 米了,以后我就该去和中考倒计时赛跑了。在这之前,我累计长跑11200 米,今天又迎来了体育加试。其买跑步原来是很有趣儿的,在三分钟之内,操场 在我脚下竟自转了两周,你知道“物体相对运动”。这场体育加试进行得很痛苦, 我一边努力一边担心结果。相比之下,上周的直升考就比较轻松,我不必担心结 果,我不是在阴阳界上徘徊的人,我不抱希望。 坐在终点线上后,“汤团”大吐不止,“年糕”则请我分亨她的新蓝冰泉。 我条件反射地想到硫酸铜,继而是那道直升考令我痛失20分的硫酸铜溶液计算题, 人立刻凉了半截,一点口渴的感觉也没了。 两场考试,快刀快斧。在珠里混的鱼目被拣出来准备补考体育,沙子里淘出 的金等待直升,一切都顺其自然,只是胸腔里隐隐的一点痛。 飞鸟,你别笑,我不是无病呻吟的人! 我收敛起笑容,继续听鱼的陈述…… 红圆珠笔尖在字里行间扫荡 红圆珠笔尖在字里行间扫荡,只要搜出一个,全篇枪毙。汤团首先枪毙了我, 我又枪毙了年糕,年糕接着枪毙了汤团,三个火枪手混战后集体沉默。 直升考以后我们开始有点进入角色了,脸上渐渐有了恩师所说的“破釜沉舟 的神情”,“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的嘴只用来补充营养和背课文,再也不用 来讨论莱昂纳多的最新动态。手中的2B铅笔只涂答题卡上的方块,再也不能用来 勾勒流川枫的面部轮廓。各司其所,各自为战。 五一节前夕我们三人兵团放学后一起逛了超市。年糕买了盒麦斯威尔咖啡, 汤团买的是摩卡,我还是买雀巢的,你知道,我比较怀旧。然后我们走出店门。 我们像往常一样打赌,谁的选择是最明智的,换句话说,哪个牌子的咖啡醒神效 果最好,我们仨在一起时,总能把枯燥的事玩出花样。这样我们各自回家,去实 现“劳动节”的现实意义,为模拟考充电。 鸡蛋饼在铁板上咝咝地叫,困难地冒着泡,特刺激你的食欲吧?我当时可不 这么想,我觉得自己也像张饼,被模拟考烤焦了。关于热身训练,我们有一套完 整、客观而且辨正的理论:如斯烧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首先得有米,精 选的知识是糯香大米,不烧,生饭无法吃,所以得/练。烧过头了,焦了,放一 把香葱,用趣味知识缓解一下,也凑合。若是炒冷几多了或少了味不美,能填饱 肚子也行。这些都是勉强通过考试的。烧饭若是不力。水,饭吃不成,锅也难保 了!飞马,你别笑,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能有如此精彩的比喻实属不易,我早就说 过我们仅能抵俩诸葛亮。 诸葛亮肯定不能通过当前的考试,卷子上的横线,我若唱出空城计,这分数 可是实打实地如下去啦!模拟考卷轻如鸿毛,风一吹,藏好的分数就露了馅,年 糕兴灾乐祸地笑,我瞪了她一眼,她妥协地移开手掌,向我揭晓了她的分数。哈, “难姐难妹”,我们相视而笑。模拟考的余震却重如泰山。家长会的通知单和汤 团的脸相映成趣,白茫茫的一张。 夕阳下,我们并肩地走,年糕说:“你们听到身上懂懂的声音吗?”汤团说: “火候到啦!”于是又笑作一团,在路人的目光中,我读到的,多的不是同情, 而是羡慕。 我鼓掌表示对鱼乐观精神的赞赏,她回忆的兴致越来越高,是谁说的来着: 苦难是一笔财富。这会儿鱼正数“钱”呢。 五彩缤纷的掌印盖在广告衫上 五彩缤纷的掌印盖在广告衫上,我们的手掌上涂满了水彩颜料,然后发泄似 地盖在雪白雪白的全棉广告衫上。三件布满五彩手掌的广告衫制成后,我们约定 中考之后一起穿上街,以示亲密战友间的深厚友谊。人越是不能玩的时候越是想 玩,借着毕业前留念这一还算合法的理由,我们玩出了名堂。 这当然又是年糕的主意,在这方面,她的大脑运转能力,够得上“尖端”的。 书包里最漂亮的本子是同学录,汇集了此时期班中最优秀的作文,篇篇都感 情真挚,思维活跃,妙语连珠,不失为佳作之上品。汤团的字依然横平竖直方方 正正呈印刷体状,年糕的“狂草”却已上天入地龙飞凤舞展现出螃蟹独具魅力的 行走姿态。背了一肚子文言文也要灵活运用,因而在末尾欣然题词“临表泣零”, 这种同病相怜的温馨,直升的飞鸟,你是无福体味的。 我认真地点点头,我甚至有点羡慕鱼了,虽然我是高高翱翔于空中的飞鸟。 厚厚的模拟考卷盘踞在书桌上 厚厚的模拟考卷盘踞在书桌上,几个小时前,它们是我的宝贝,生命的意义。 现在,它们对于一个买卖废纸收购者而言,是不值分文的。我所付出的价值是用 辛勤和汗水筑成的。现在仅兑现这一点,可叹,可恨! 年糕在电话里告诉我,她也正在处理她的那堆宝贝卷子,真是扔之可惜,但 又无处藏身,而汤团已经完成。挂下电话,我把精辟记录历年各题、课文中心或 者错题订正的都一一保存,以便反醒,留作纪念。枕边依然放着那本日记,这本 记录中考时期生活的故事能回忆起我的思绪,今晚我期望在梦里追寻与重温。 飞鸟你是直升的,你无法感受中考后的释怀。接下来的三天,我把几个月来 想读而无法读的小说畅读了一番。汤团则以大睡三天来弥补长期以来的睡眠透支。 最绝的年糕,她到遥远的海边去了,直到财政出现赤字,她才披着一身朱古力色 回至上海。 火锅炉里烟雾氤氲 火锅炉里烟雾氤氲,在烘热的白气下鱼丸、羊肉片、虾等上好涮片隐约可见。 年糕举起杯子,我和汤团也举起杯子。“干杯!”杯中啤酒一饮而尽,痛快!痛 快!!今天我们可以过把“醉翁”瘾。自接到学校的录取通知后,我们还是第一 次碰面,来一起分亨盛夏吃麻辣火锅的滋味和轻松一下几个月来的紧张心情。边 吃边谈,辣和兴奋的缘故我们的脸上都挂满了喜悦的泪水。 此时此刻我们多想高喊Victory. 再次举杯干。 苦尽甘来我们陶醉了。 “几个月来尽在重复的炒冷饭”。 “我们学会了过日子”。 是学会了过日子,把平淡的日子过出意义,把枯燥的日子过得精彩,把布满 荆棘的日子过得披荆斩棘的成就感。 逆流而上的鱼虽摆脱不了水的激流,却能征服它,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自由 飞身走得一样远。 鱼的讲叙结束了,我们开始思考明天,对于今天的飞乌与鱼而言,有一个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