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 作者:诗河风剑钟 我们都认为规矩是规矩的,规律是客观的,不需要改变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 仅此而已。 事情发生在南方的一个小池塘边上。一条鱼静静的呆在水里,看着岸上的一只 飞鸟。说“飞”鸟其实并不确切,因为这只鸟在这个小池塘边上已呆了一个多月了, 并没有飞走。春天是候鸟北迁的季节,可这鸟却飞到这不飞了??仅仅因为飞到这 里时他渴了,下来喝口水;仅仅因为喝口水,他看见了这条鱼;仅仅因为看见了这 条鱼,他爱上了这条鱼。于是,他留下来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可以留到什么时候, 他只愿天天看着这鱼。他不敢告诉这鱼,因为这是个奇怪的念头,鸟儿和鱼儿是分 路的,没有鸟可以喜欢鱼的,从来没有。 我们的鱼儿也十分喜欢这只鸟,她却也认为这是个奇怪的想法,当然也没有说 出来。每天早晨,她最高兴的是又见到鸟儿在这里,每天傍晚,她最怕的是明早见 不到鸟儿。尽管他俩没说过话,我们却可以说,他俩相爱了。有名人说过:“一个 人最大的痛苦就是你站在你爱的人身边,她却全然不知道你爱着她。”他俩互相就 属于这种。因此,他俩相爱,却是痛苦的。 凭着鱼儿的心思胆大,鱼儿准备表白。要知道,这种表白里不仅带着害羞的成 分,还有准备抵挡对方的拒绝和嘲笑以及整个生物界的鄙夷的勇气。虽然很难,可 鱼儿决定了,尽管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鱼儿游向鸟儿,行动有了,语言却不知怎 么组织,一时间气氛僵了下来,空气在他俩之间凝固了,四周已没了声响。两只不 同的动物对视了许久,最后,鸟儿决定打破这僵局,对着鱼儿笑了笑,轻盈一跳, 展翅飞走了。一句话也没说。池塘在他身下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一直小到一条鱼 的大小,甚至更小…… 鸟儿长得很英俊,当然,鸟类中也有审美的标准,于是鸟儿得到很多异性追求 者。这些追求者利用各种方法,希望得到鸟儿对自己的好感,可鸟儿总保持距离。 事情往往是这样,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人是这样,鸟也是这样。于是一些 胆大的雌鸟开始稍明白的向我们的鸟儿示爱了,在她们看来,能得到这只英俊的鸟 的心,是最大的荣誉。 鸟儿自身也很矛盾,他对鱼儿的思念与日俱增,可他认为这是个可怕的征兆, 他便试着让其他鸟接近自己。最终,一只鸟儿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他问自己的女朋友,什么可以象征最圣洁的爱情? 女朋友感到男友要向自己求爱了,兴奋的要飞至云霄,碍于矜持,她压抑了下 去,开始拼命搜索头脑里最想得到的东西??这我们可以理解,人于人之间的利用 关系在鸟中也会有,而且,我们也可以理解,或许她也只有最想得到的东西,根本 不知道象征是什么意思??所幸,她找到的东西不算太卑鄙,“天山雪莲”。 我们的鸟儿高兴极了,要知道,他不仅有英俊的面容,更有最健壮的体魄。他 出发了。 这一路飞得十分艰难,高处不胜寒就是这样,鸟儿虽然健壮,可风雪无情,拥 有吞毁一切的能力,从没有鸟儿飞至天山顶,甚至在天山脚下,也是少有飞物的。 这鸟儿不同,他不是一个人在飞,他在和他心中的鱼儿一起在飞,一想到他把雪莲 送到池塘边,发生的情景就够他乐半天的,而且一想到那个自以为是的女朋友,他 更忍不住笑。一路上也算快乐。但必须承认,风雪很大,好几次鸟儿在空中几乎被 冻僵了,却不能停飞,一旦停了就会掉下来。 飞到天山脚,鸟儿的羽毛已被风雪打光了,身上血痕累累,但鸟是快乐的。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样飞上雪山,鸟儿看看自己光光的身子,不觉笑了。他不恨 那个自私恶毒的女朋友,反而感谢她为自己的鱼儿选了件好礼物。休息几日后,身 上绒毛长了些许,不冷了。鸟儿决定,爬上天山。 因为只有绒毛,鸟儿只能跳着走,路很险,跳上去很容易滑下来,有时好容易 跳了一段,却又滑了回去。这样上上下下,下下上上,鸟儿早已习惯了,也不气馁, 只为他心中有自己的鱼儿。 终于到顶了,他兴奋的站在山顶,整个世界在向自己喝彩,为自己折服,跪拜。 雪莲拿到了,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他把雪莲夹在翅下,这样别人看不见,但他也 不能飞了。他也不得不这样做,雪莲是极珍贵的,要是衔着飞,怕未到池塘,自己 早已不存在了。 鸟儿就夹着雪莲一步一步,跳着回去。沿途看见很多故事,丈夫打老婆,男人 多情,女人善变,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他庆幸自己没有参入其中。可同时他又担 心,这些事情再大逆不道,也是有先例可循的,自己却喜欢一只鱼,亘古未有。而 且那鱼是否喜欢自己,另当别论。可他心里爱着这鱼,尽管前途不同,可也是爱着 的,最起码这种爱纯洁一些??也可能更脏一些。总之他爱着这鱼。??我们说这 鸟儿太傻了,不是为鸟之道,做只再怎么薄情的鸟也比爱一条鱼好,可我们是我们, 鸟是鸟,我们自认为是对的,也只是我们自认为是对的。 于是鸟儿决定,到了池塘边,把雪莲交给鱼儿,说声“我爱你”,静待回答。 毕竟自己付出了,无谓回报了,随鱼儿愿。想到这,鸟儿跳得更欢了。 一日日过去了,鸟儿来到池塘边,看看水中的自己,沧桑的脸上更透出阳光, 他自信的向池塘走去。 事情总是这么平静的发生发展。鱼儿早已死去。他走以后,鱼儿天天等自己回 来,天天浮在水面,一夜,她被只猫抓住,鱼儿死命挣扎,结果逃脱,但鳞被抓尽, 伤至深腹,第二天再也没有浮上水面。 其它的鱼儿知道这鸟儿喜欢一只鱼,觉得不可理解,整天什么绯闻杂言都传了 出来。鸟儿早已痴了,天天呆在水旁,看着雪莲。 一日,鸟儿忽然听到个消息:“在那鱼儿的房里找到千万只用水草折成的小鸟, 个个精致之极。”鸟儿眼睛一亮,高兴得跳了起来,他不用再等什么答案了,或许 这是最好的答案。 在这规矩的世界里,没有比这更好的答案了! 他欢快的飞起来,雪莲花瓣在池塘面上洒满了,香风阵阵,瓣上的水珠经过阳 光折射,显出奇异的光芒。他快乐的飞着,仿佛看到鱼儿在水里对着自己笑,于是 慢慢收起飞羽,落至水面,伴着花瓣,用自己阳光的笑容,沧桑的身形,英俊的脸 庞,美丽的羽毛跳了一支一生中最美的舞,为自己,也为鱼儿跳。在沉入水中后, 他不后悔,笑着,认真的沉入水底,然后,他用最后一口气,一直以来含着的一口 气,对着世人认为最脏的水底的污泥说道:“让我永远陪着你吧,这一路有太多的 故事,却只有你和我的故事是最美丽的。”总之,只有他俩听见。永远。 我们不会为鸟儿悲哀,我们聪明,懂规矩,制造规矩。而且,我们也活得快乐。 总之,鸟儿鱼儿是鸟儿鱼儿,我们是我们,毫不相干,仅此而已……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