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刚落成不久的江南大剧院气派非凡,用高级大理石人工凿成粗纹贴饰的外墙凝 重而不乏灵气,考究的外部灯光使这座造型不俗的建筑物在夜幕下显得更加艺术与 优雅。本市今年度业余歌手卡拉OK大赛暨颂歌献给党省选拔赛今晚在这里举行,从 600 多名参赛选手中脱颖而出的16名优胜者将在这里一决高低,从中选出三名佼佼 者参加省级比赛。 李晖与广播电视局仇局长陪着陈副市长坐于前排,他的后面是秘书小黄。歌手 们的声线都非常不错,遗憾的是唱的都不是自己:别人的歌,别人的风格,还有极 力模仿的别人的声音。李晖偷眼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副市长,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 情,心里暗笑:下午与冬儿的鬼混过了头了,同时也闪过一阵淡淡的酸意:自己这 个男人做得实在TMD 的窝囊!一丝烦躁漫过了李晖的身心,他想立刻离开这里。 刚想找个借口溜走,刚上台的第12号选手开始歌唱,这是一个美声唱法的选手, 第一个音符开始便让李晖怔住了:多么美妙的歌声,高亢处破云裂帛,低沉时哀怨 缠绵,这是一首新歌:一只离群的孤雁,怀着无望的心情寻找家园和伴侣。歌手把 孤雁那种无助与绝望通过歌声淋漓尽致地传达给了听众。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 李晖仍然沉浸在哀怨的歌声中,他甚至忘记了看歌手的模样,忘记了礼节性的掌声。 当主持人在与歌手进行对话时他才看清台上这歌手是个大约30岁出头的女人,灯光 下的浓装仍然掩盖不了她气质高雅、媛静雅致的韵味。李晖回回头,小黄马上报出 了歌手的资料:尹憷翘,女,32岁,江南书院艺术系老师。 仇局长做东以私人的名义请获奖的前三名歌手吃夜宵,李晖和小黄还有电视台 两位年轻的主持人一同前往。尹憷翘只得了个第三名,李晖明白这种比赛人为的因 素太多,前两名都是青春亮丽的年轻女孩,正是陈副市长喜欢的类型。一桌子上有 几个唧唧喳喳的年轻女孩,仇局长完全放松下来,他擅长控制这种场合,使在座的 人都没有了拘泥的感觉。 尹憷翘的座位在李晖的左边,也许是年龄的关系,她没有象其他的女孩子那样 多言善辩,一直微笑着听别人说话,一双眼睛注视着说话的人。李晖注意到她的一 双手,修长的十指上,只有右手的食指染成红色,是那种让人沸腾燃烧的红,这不 同凡俗的修饰让李晖直觉到这女子的与众不同。此刻这红蔻丹正在一张白皙的脸上 游弋,更加衬托出那保养得很好的皮肤的细腻和白嫩。礼貌和教养使李晖扭开头不 敢再看下去,却在心里想象这手指游弋到那红唇边的情状,以及由此而及的一系列 无边无际的想象,一边暗暗骂自己流氓。如果此刻有个镜子,李晖知道可以看见李 局长古怪之极的面部表情。 “尹老师,你教声乐的?”李晖为了掩饰这种窘态无话找话。 “不是的,我教的是民乐。”尹憷翘微微一笑,两个梨窝若隐若现。“不知道 亲吻这浅浅的梨窝是什么滋味?”李晖又胡思乱想起来,暗暗骂自己混蛋,今晚是 怎么了? “哦,真是巧的很,有件事要麻烦尹老师。”李晖想起了江绛。 “别客气,只要我能做到的。”尹憷翘一双明亮的眼睛定格在李晖的脸上,专 注而不失礼貌。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学的是二胡和古筝,我想安排她到市里的剧团里去。你 能不能找个时间,帮我考核考核她?”李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找借口接近尹憷翘, 其实让剧团的自己考核已经足够。 “可以的,没有问题。”尹憷翘非常爽快地在随身挈带的一个精巧的皮包里拿 出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局长什么时间方便打个电话给我就行。” “谢谢!”李晖伸手接过尹憷翘双手递过来的名片,那个红蔻丹再一次让李晖 有一种晕玄的感觉。 “喂,李局,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来来来,一起猜谜语。”酒精的作用让仇 局长有点失态,他大声地对着李晖嚷嚷。 “什么谜语?”李晖微笑询问。 “不是谜语,仇局长出的IQ题。”小黄一脸的似笑非笑。“问当年柳下惠为什 么会坐怀不乱。”太过分了,当着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的面问这样问题。李晖在心里 暗暗骂道,脸上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脑子里在盘算着如何岔开这个问题,免去女 孩子们的尴尬。 “那个女孩子太丑呗。”电视台那个漂亮的女主持边笑边说。 “不对,柳下惠性无能。”获得第一名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出口惊人,满桌子哈 哈的笑声。李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还是我的观念滞后了? “那个女人的丈夫是柳下惠的上司,柳下惠怕上司炒了他。”另外一个获奖的 选手说,仇局长直夸她聪明,转过头来问尹憷翘:“尹老师,你的意见呢?” “那个女人是柳下惠的老婆。”尹憷翘一只手把玩着啤酒杯,眼睛望着杯里的 啤酒,安安静静这么说。一阵沉默之后仇局长大拍巴掌:“妙!妙极了!尹老师的 回答是最佳答案。来来来,尹老师,干了它!” 李晖忍不住又回过头看了看她那特别的红蔻丹: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轿车后坐里的李晖疲惫至极,太阳穴隐隐作痛。酒席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二点, 李晖让小黄送尹憷翘回去,被客气地回绝了。看着尹憷翘挡住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 去,李晖把因为晚上看演出而关闭的手机打开,滴滴滴地蹦出了一大串的信息。李 晖心里被温柔地牵动了一下,都是顾夏的。 “不回家了。”李晖对小黄说道:“回办公室。”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