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兰她习惯在下班之前把办公室收拾一下,同科室的人也习惯了新兰的这个习 惯,他们乐得清闲,明天上班的时候只要用清水把桌子椅子再抹一遍便可以有一个 清新的工作环境。新兰下班以后的第一件事情还是逛市场,买点婆婆喜欢吃的东西, 李晖一般都不回家吃饭,婆婆瘫痪多年,虽说有个保姆照顾着,但三餐还是新兰自 己弄,她知道婆婆的口味重。还有儿子,周末孩子回家是新兰最为快乐的时光,她 会做许多拿手的好菜,看着孩子吧唧吧唧地猛吃,边吃边控诉学校的饭食是如何虐 待下一代,感叹妈妈的厨艺是天下最棒的。新兰在感慨儿子的马屁工夫又有了进步 的同时也享受着一个母亲满足的幸福。 今天是周末,是儿子回家的日子。新兰刚要踏出办公室,手机响了,是一个陌 生的号码。新兰疑惑地“喂”了一声,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新 兰,你好。我是逸民。”对方的声音有点犹疑。 “你好!恩?你说你是谁?”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新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庄逸民。”对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新兰的反应:“新兰,你好吗?” 这好似含有大量水分的涩淀淀几个字让新兰象被电击一样抖了一下,好半天才从牙 逢里挤出一句话:“逸民,哦。你在哪里?”新兰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而无力,仿 佛从遥远的天国传来。 “我来到了你所在的城市。新兰,能见你吗?”声音很低,但有一股不可抗拒 的力量,新兰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好,你现在在哪里?”新兰忘记了自己在做什 么,只有一个念头,要见见他。 新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就打了个的直奔皇城大酒店。 庄逸民,这个已经消失了15年的名字,新兰以为已经把它连同那一场噩梦忘得 干干净净了。可是今天这个电话,新兰发现那一切原来根植在心中,长成了参天大 树,那斑斑驳驳的树影在不经意间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永恒的黑暗。 四年的大学生活在今晚的这场晚会中宣告结束。新兰依偎在庄逸民的怀里,和 着音乐的节奏缓缓起舞,女的柔媚可人,男的潇洒英俊,他们的舞姿引来了周围多 少同学羡慕的目光。晚会结束以后庄逸民请几个要好的哥们到附近的小饭馆消夜, 自然带上了自己的女朋友新兰。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新兰多么希望这个晚上只属 于自己和逸民,但男人的粗心丝毫不能明白新兰为何闷闷不乐。逸民和哥们斗酒, 呼三吆六,毕业分配的称意冲谈了逸民与女朋友分开的惆怅,他不顾新兰的阻挡一 杯又一杯地豪饮,终于在新兰的愤然离开后倒在餐桌的下面。 新兰沿着月色走向河边,他希望逸民能追上来,希望他用有力的拥抱化解自己 的委屈,希望在这静谧的月光下面度过相亲相爱了四年的最后一夜。一双有力的手 猛地环住了坐在石头上的新兰,女孩的心欣然跳动着:你还是追来了。她转身抱住 了身后的男人,借着月光新兰看到了一张因为激动而涨得丑陋不堪的陌生的脸。极 度的惊恐使新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很快的,从傍边的黑暗中又冲出来三个高 大的男人,其中一个按住了新兰的嘴巴,另外两个把新兰按倒在地上。 “我先来!”一个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一双手粗暴地扯下她的裙子、内裤, 几双手同时在她身上使劲地揉搓着。惊恐、羞愤、绝望还有疼痛终于使新兰昏了过 去。 在极度的疼痛中新兰醒了过来,西下的月亮洒下的光芒照耀着趴在新兰身上那 个因为极度兴奋而变形如鬼魅的男人的脸,新兰又一度昏死过去。 几年以后,当新兰在新婚的床上又一次看见李晖同样因为兴奋而丑陋的脸时, 月夜下那男人的脸又清晰无比地迭现出来,新兰闭上眼睛也无从驱去那惊骇的一幕, 她把李晖从身上推下,冲进卫生间排山倒海地呕吐起来。 新兰恨过逸民,曾经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能原谅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新兰 已经忘记了逸民是什么模样。但是当新兰刚刚踏进皇城大酒店的咖啡厅时还是第一 眼就认出了那个已经白了鬓角的初恋情人。 “新兰。”逸民站了起来,眼前这个憔悴的妇人让他的心隐隐作痛:“喝点什 么,新兰。”他走过来帮她拉开椅子,象一个绅士。 “咖啡吧。”新兰坐下,用手轻轻把前面的头发夹在耳后,抬起眼睛看着面前 这个爱过恨过的男人。 “怎么不问问我如何找到你的电话的?”逸民看着低头搅拌咖啡的新兰,随手 夹起一颗糖要放进新兰的杯子里。 “不,我不加糖。”新兰按住了杯子:“你要找我的话肯定会找到,有几个同 学有我的电话。” “新兰,这些年,好吗?”又是电话里那涩淀淀的声音,新兰的心抽动了一下 :“还好。” “新兰,你恨我吗?”逸民的眼睛望着窗外,有一丝迷蒙的光在眼睛里弥漫。 “恨过,现在不了。”新兰发现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下两行清泪。 “那天,我走的时候,到处找不到你,到火车开动的一瞬间,我还在找你的身 影。后来,我给你报到的单位发了好多信件,都因为”查无此人“而被退回。直到 几年以后,我结了婚,才从同学那里知道了你的情况。兰兰,我对不起你。”逸民 眼睛里迷蒙的光终于变成液体涌动而出。 “都过去了的,不要再提起了。你现在还好吗?她对你可好?”新兰不敢看逸 民的眼睛。 “还好。她你应该认识,是低我们一界的校友,叫顾夏。” “顾夏!”新兰的心被这名字猛得撞了一下,“怎么会是她?” “兰兰,你怎么了?”逸民被新兰惊愕的表情弄得不知所措。 “没什么。”新兰惨笑了一下:“你这次来,还有别的事吗?” “是的,兰兰。我现在是一家建筑装饰公司的老总,我参加了你们市一个大型 音乐厅的建筑和装修工程的投标。知道你的先生是文化局的第一把手,我想找他帮 忙,介绍我认识其他有关的人员,把这个工程搞到手。新兰,我想请你帮我,如果 你有困难,就当我没说。”逸民恢复了一个老总的自信和果断。 新兰盯着逸民的眼睛看了一会,慢慢地说:“我会尽力帮你。”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