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晖带着一身月光回到了家里。书房的灯光亮着,听见开门的声音,新兰关掉 了电脑,轻轻走了出来。 “妈睡了?”李晖边换拖鞋边问道。 “早就睡了,刚刚起来过一回。衣服在浴室里。”新兰接过李晖手上的包。 当李晖一身清爽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新兰披散着一头黑发斜依在床头按着电 视开关。李晖一直认为新兰留这头长发很不好看,瘦瘦的脸和竹竿似的身板配上这 长发,活象电视里的女鬼。这黑亮的长发如果长在别人头上肯定是风情万种,偏偏 长错了地方,可见美的东西还需要周围环境的配合。如果,如果尹憷翘的红蔻丹在 这长发滑过会是什么光景呢?如果这长发一甩,露出的是顾夏的大眼睛呢?如果这 长发衬托出的是江绛年轻的脸呢? “呆呆在想什么?”新兰关掉了遥控器。 “哦,”没什么,李晖回过神来:“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没有,打发时间而已。” “把你的头发扎起来吧。”李晖还是忍不住说道:“乱乱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新兰今晚的脾气极好,微笑着找了个橡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庄逸民的事情 如何了。” “看来没问题,你放心好了。你这个同学很有手段。”李晖言带双关,他自己 也说不上是不是喝醋,自己会为新兰喝醋吗?不可思议。但分明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也许是嫉妒。庄逸民确实是那种很有魄力的男人,他能够带着别人去风月场所,而 自己却置身事外,单从这点看,这就是一个不简单的男人。一个男人能够控制自己 本能的欲望,只能说明这男人具有非凡的自制力和清醒的意志,这样的男人往往也 是最具野心的,最为可怕的。 “谢谢你,晖。”新兰伸手搂在李晖的胸前,一只脚伸进了李晖的双腿之间。 李晖吃了一惊,十多年了,新兰何曾这样主动过? “嗯,你不困?”李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新兰,床头幽暗的灯光使新兰的眼睛 分外亮丽,幽幽地闪着一种李晖不明白的光亮。 “想和你说说话。”新兰把搂着李晖的手紧了一紧。 “今晚你怎么了?”李晖忍不住问道,话刚出口马上就后悔了。果然新兰把手 和脚都抽了回去:“没什么,睡吧。”新兰回过身子,拉起被子盖上,随手把床头 的灯关掉了。 李晖暗自自责,伸手阪过了新兰的肩膀,只一瞬间,新兰脸上已经泪水纵横: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这十几年来没有很好尽到妻子的责任。”新兰边流泪 边说道:“我也知道你在外面肯定有什么女人,但我不怪你,是因为我不能尽责任 的缘故。可我没有想到,你已经讨厌我,不要我了。” “不,兰。请不要这样说,这十几年来,如果没有你,这个家不会存在,妈如 果没有你的照顾,也不知道会什么样子。我没有怨你,对你,我真的感激。”李晖 拿着纸帮新兰擦去脸上的泪水:“其实生活有很多内容,不仅仅是性。这十几年来, 我真的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信不信随你 .” “晖……”新兰又把李晖紧紧搂住,李晖也回身抱紧了妻子,他感到了从妻子 身体内传来的某种的渴望,那么强烈,那么陌生。陡然,李晖灵光一现:是谁点燃 了妻子隐藏多年的激情?!是他!一定是他!一种屈辱感象爆发的山洪一样汹涌而 来,把李晖淹没,李晖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他一把把新兰推开:“对不起,我感 觉不舒服。”他生硬得说。 新兰目送着丈夫离开了房间。 李晖打开了电脑,拨号连接,打开了QQ,顾夏在,上的是李晖的专用号。李晖 的心痛了一下:她在等我。李晖刚刚站稳,顾夏的信息已经飞了过来:“晖,你终 于来了……” “小夏,对不起。” “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晖!” “知道……我也想你……”一瞬间,李晖觉得自己欠顾夏的,自己最想她的时 候,往往是最无奈、最难受的时候,自己与尹憷翘漫步竹林共享月光之时,何曾有 顾夏的影子啊。 “这几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上线,等你电话。可我什么也等不到。我告 诉自己,如果今晚你不来,我再也不会见你。”李晖读懂了顾夏的幽怨,这个女人 用全身心爱着自己,她全部的精神支柱就是这一份遥远的爱!也许外人不可想象, 虚拟的网络偏偏就有着这么真实的情感。这也是网络的悲哀,把一份支柱建筑在一 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身上,犹似沙滩上建大厦,而这个建筑的人却是那么投入、那 么认真。也许她知道有一天这大厦会轰然倒塌,而她依然无怨无悔,依然纵情投入, 她要的是什么?期待的又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爱!李晖的心痛着,他颤抖着打 出了一行字:“小夏,别胡思乱想。怎么又睡不着?已经两点了,你该注意身体。” “我想你!无法入睡。” “小夏,我对你太遥远了。我是指地理上的距离。小夏,听我说,如果你身边 有合适的,你不要错过。”李晖真的心痛着机器那边的这个女人。 “不!我心里只有你!我装不下别人。” “小夏……” 顾夏的头像静了下来,也许是在哭泣,也许是在拭泪,李晖也静了一下,想转 换一下话题:“小夏,我认识了一个人,叫尹憷翘。”李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 诉顾夏这件事,打出了这行字,想了想又删除了:她要是误会怎么办?还是不说, 但过去我有什么都是和她说的,从没有什么隐瞒过什么,这是怎么了? “晖,你有心事?”李晖真的佩服女人的直觉,相隔千山万水,可自己的心理 活动情绪变化顾夏都了如指掌,这是一个特别的敏感的女人,李晖决定不把尹憷翘 这事告诉顾夏: “没事,我是有点累。”李晖撒了个谎,第一次对着顾夏说谎,李晖感觉很不 是滋味。 “那去睡觉吧。”顾夏体贴地说。 “我也睡不着。小夏。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李晖想起了新兰,要是床上 躺着的是顾夏,而不是新兰呢? “嗯,我也想……”顾夏的回话缠绵而无力,李晖仿佛看见了那个雍懒的女子 倚床而待。 “小夏,让我抚摩你……”李晖情不自禁地燃烧起来,他感觉到那个遥远而贴 身的女子火热的身体,李晖拥抱着她,亲吻着她,抚摩着她,那么温柔、那么缠绵、 那么消魂。 “小夏,我的宝贝。总有一天,我会真的把你拥进怀里,让你得到你应该得到 的一切。”激情过后,李晖情难自抑,心里只有愿望:他要顾夏! “原来如此。”身后一声冷冰冰的声音让李晖的热情迅速冷却,仿佛六月里的 一盆冰水,从头向脚直淋下去,李晖冷颤着转过身体。 新兰鬼魅般站在他的身后。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