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 time ago 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 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Sometime ago 那时候 许是雨天的关系,出租车真的很难拦到。我站在商店的橱窗前,利用那窄窄的 屋檐避着雨,一边看表。1 :30了,规定是2 :00去公司报到的,恐怕得迟到了。 第一次去公司就迟到,真不好。 我懊丧地想着,看到离我10米的地方,橱窗前面,也站着一个男孩子,脸上挂 着焦急的神情朝马路上张望。 也是在拦车吗?我突然有点警觉,出租车那么少,万一来了一辆还被他抢了去, 岂不亏大了? 于是我下意识的朝马路边靠了一点,正巧一辆出租车在疾驶而来。我想也没想 伸出手去拦。 “Lucky !”车稳稳地停在我面前,我提着我的文件夹愉快的哼着小调上了车。 关门的一霎那,我看到那个一同等车的男孩子背着一直硕大的红色旅行包,显出他 个子特别小。心理突然有一丝不安,为自己“抢车”的举动。在下雨呢,要不要让 她搭一段? 车子已经开动了,驶过他身边时,我看到他染成紫色的头发。他正低着头,猫 咪一般优雅地看手表,漠视身边驶过的我。我注视着他。 “真抱歉!我要赶时间。”在心里对他说。 结果还是迟到了,因为在路上塞车,堵了一段时间。 “2 :10,作为新人就迟到,经纪公司一定会生气。”我在电梯里自言自语。 没想到走到会客室,里面闹哄哄的。李秀满老师还没到,只看见五个男孩子坐 在沙发上有说有笑。他们,就是将与我一同成立“神话”组合的五位同伴吗?我想 着,走了进去。五个人一齐看我。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歉疚地笑着,一个眼睛很大的男生也朝我微笑: “没关系,李老师还在处理一些事情。你先坐。”指给我一个空位。 我还没坐下,就讶异地发觉那个猫咪般的男生坐在我对面,正和另一个男生聊 得火热。 不会,看错了吧?我的脑子开始混乱。 可是他淡紫色的头发和身边硕大的旅行包明白地证明着他,就是与我一同等车 的男孩子。而且他的衣服湿湿的。 有没有搞错?我狐疑地坐下。一路上都那么堵,他居然比我还早到,难道坐了 直升机? “李珉宇,听说你是韩国舞蹈大赛的冠军?”那个大眼镜的男生问那只猫咪, 猫咪正在捋头发上的水珠。 “嗯。”他眯着眼睛笑着点头,在一片赞美声中,他看了我一眼,甜甜地冲我 笑。我一楞,随即也笑了。然后,深吸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我们六个在一起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那么,我们要共同创造神话,让世界为我们喝彩! 生活很快因为神话充实起来,每天练歌练舞,上大大小小的节目,赶各种各样 的通告。长这么大,说实话我是第一次有了生活很累人的感觉,不过很有收获。神 话在韩国歌坛逐渐站住了脚,我也有了五个荣辱与共的好兄弟,还有,认识了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的邂逅,我对珉的感觉始终比对其他队员更好。而且很 巧的是,他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于是每天…… “森,起床了!” “森,早饭好了!” “我可不可以玩你的GameBoy 呢,森?” …… 我的房间里总是充斥了他的声音,“森这个”“森那个”的。万笑着说:“你 们两个怎么像在热恋一样,一秒钟都分不开啊?” 珉听了总是脸涨得通红,然后对着万一顿拳打脚踢,直到老大出来摆平:“好 啦好啦,珉你静一点行不行,明知道森喜欢淑女一点的……” 对老大,珉可不敢动手动脚,顶多瞪上一眼。于是大伙儿都笑了,万通常由于 笑得最欢而换上额外的几脚。 我也跟着笑,然后安慰地拍珉的脑袋。“乖。”我说。 大多数时候,珉都是像只很可爱的猫咪,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又忍不住要宠溺 一下子。偶尔,珉也会很安静,很深沉地想一些东西,遇上别人探究的目光,他就 笑着避开。我常想,猫咪也有心事么? “珉宇他一定是思春了,而且我确定对象是你。”有一天,津在通告完了回宿 舍的路上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怎么会?两个都是大男人了。”我笑,用书去打津的脑袋。 怎么会?我看着前排座位上珉静静地靠在窗上睡觉的样子,心里突然一动。 珉每天甜甜的笑容还有我对他若有若无的牵挂,我们不会真的…… 不会不会,两个都是大男人啊!我只是,只是对他比较友好,他也是对我比较 友好吧! 我说服了自己,然后看见珉长长的睫毛微颤着。 今年的圣诞节有雪,名副其实的WhiteChristmas,真好! 在老大的提议下,我们第一次六个人聚在宿舍里吃了一顿圣诞大餐。 大家疯了好一阵子,老大突然开口:“今天难得大家那么疯,不如这样,每人 公布自己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来给大家助兴,如何?” “好!”东完举手,津在拍手。 Andy皱着眉推老大,“你醉了。” “哪有?”老大边说边又喝了一杯清酒,“既然这样,从东万开始吧!” “为什么是我?”东万委屈地噘嘴。 “你刚才手举得最高,想必是有秘密不吐不快。” “我一向光明磊落,哪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啊!” 两人争着,Andy,珉和我都在偷笑。 突然津冒出一句: “那就……从我……从我开始。” 他很明显地醉了,两颊泛着红晕,靠在椅子上。头呢,搁在东万肩上。好像眼 睛都闭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 大家都好奇地看他。东万冲老大扮了个鬼脸,换来白眼一个。 “哥……”津挽住东万的胳膊,“其实,我很爱你啊!” “噗!” 东万把刚喝下的一口酒全部喷了出来。剩下四个人先是呆呆地看着他俩,随即 爆笑。 老大和Andy笑得趴在桌上,珉忍住笑去拿毛巾给东万。 “你喝醉了,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含笑去扶正津,东万满脸尴尬的神情, 实在搞笑。“放心啦!他醉了说胡话呢!”我笑东万。 珉拿了毛巾来,听见我的话,愣住了。 第二天只有两个通告要上,所以格外空闲。早早地回了宿舍,洗完澡出来,看 见珉坐在我的床上,抱着我的枕头,整个脸都深深地埋在枕头里。 “怎么了?”我伸手摸他的头,诧异地看他。 珉抬头,怔怔地看我,沉默了片刻。 “森,我们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只是在汉城市郊的一个很小的公园,很小的门。 “为什么来这里?”我一边关车门,一边问他。珉从车前走过来。 “跟我进去就知道了。”珉拉着我的手往里冲。 我纳闷着,被他拖到一堵墙面前。“看这个。”他指着墙。 居然让我开了十几公里路就是为了看这堵破破烂烂的墙?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瞪 他。“不就是一堵砖头墙吗!” 他一点没意识到,径自走到墙前,伸出手轻抚着墙。“这不是普通的墙噢!” 珉开口,不知是对墙说,还是对我说。 我好奇地走近,才发觉墙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全班第一优等生……全校最漂亮的女生……爸爸妈妈最喜欢……等等,珉, 这上面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珉回头看我,歪着脑袋笑:“这叫许愿墙,只要你把自己的心愿用石头刻在墙 上,就一定会实现。”说完,朝我眨眼。 “迷信。”我不屑。 “真的呀!”珉急得噘起了嘴,“你来看!”说完又拖着我跑了几米。“你看!” 他指着墙上的一块砖头,我凑上去看。 “韩国最棒的舞者……哪个白痴……” 我反应过来,回头,珉一脸虔诚地仰望那行字。 “那是我十一岁时,站在伙伴的肩上写的。因为据说写的高,实现的概率就大。 那时候我们学校就在附近。”他补充。 “你实现了?是不是!”我心里突然一热。 “嗯。”他点头,然后抬头看我,“很灵啊!森也试试吧!森也有心愿是吧?” 他的眼睛很好看地眯成了一条缝。 我笑着看他。 其实我不信这一套,可珉期盼的目光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那好,我找一块砖头写。” 珉灿烂地笑了,弯腰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递给我一块。“我也再写一句,写 在原来的那句下面。” 我走出几步,回头看珉。他正专心致志地用石头刻着字,阳光洒在他身上,好 似一座纯金的雕塑。 我转身看墙,斑驳的墙上刻满了字。面对那一墙美好的心愿,我一时不知道该 刻下什么。 “李珉宇……”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当即被否定了。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笨 蛋,你在乱想些什么?” “还没想好?” 不知什么时候,珉凑了过来,好奇地看我。 “这个……”我犹豫了一秒,在墙上了下了“韩国最棒的歌手。” 珉看完我刻的字,用手摸了一遍:“原来你就是森的愿望啊!那你要乖,一定 要实现噢!”很虔诚的语气。 我笑倒。 “刚才,珉刻的是什么?” 躺在草坪上,我看着珉呆呆的表情,便问他。 “啊?秘密!”他侧过身,坏坏得抿着嘴笑。 “秘密?难道我不会自己去看么!”真是笨蛋。 “森会去看么?”他认真的问我,停顿了一秒,他又背过身去。 “森,你说津是真喜欢东万吗?”半天,他冒出这么一句。 “你都在乱想什么呀!”我伸手点他的脑袋。 “严肃一点,森。”他又转过来,“会吗?” “厄……不会。” “为什么?” “都是男人嘛!” “男人就不可以想爱吗?” “男人怎么会相爱?” 他明显是略有些失望的。这家伙,什么时候那么多管闲事了? 阳光洒在我们睡着的草坪上,很温暖的冬日的感觉,让我们都不愿打破寂静。 “森,其实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公司对吧?”珉很唐突地开口。 “啊!原来你记得?”我以为珉从来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过。 “怎么不记得?跟我抢车的家伙!”他白我一眼。 “那次……哈,抱歉!”我拍他,“一直想问你那天怎么到的公司,居然比我 快!” 我听见那边的草翻动的声音,珉在窃笑。 “到底怎么样到的啊!”我提高了分贝。 “我跑过去的。”好半天,珉停了笑,很得意地说。 “吹牛!”近十公里路呢,跑过去?鬼才相信! “没有吹牛,我国中时得过汉城青少年马拉松赛的奖状。” “哦?”想不到这小子那么强,刚要开口称赞。 “不过是乐于助人奖,因为我把一个半路晕倒的女孩子送去了医院。” “珉,你还真逗啊!”我说。 “如果不是那样,我一定是冠军了。” 珉突然坐直了身子,很严肃地看着远方。“森不信么?”又转身笑。 “信!”我也笑。午后的太阳柔和地看着我们。 是从老大口中得知珉要离开的。开始我以为老大开玩笑,珉怎么会好好的要退 队呢?我们刚进入第七张专辑的宣传期啊! “我想去国外走走。”珉亲口告诉我是在向公司提出辞呈后的一星期,“爸妈 也赞成。”晚上的时候,他来我房间告别。 “我们发展的很好,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不理解。 “对不起。你可能觉得我很自私,只为自己考虑,不过我真的需要自己的空间。” 珉一直低着头,看地上。“去国外念书。” “没有,没有自私,只是可惜。可惜不能继续和你合作。”那么冠冕堂皇的话, 我也惊讶自己怎么说的出口,不过,我是在不知该说别的什么。 “嗯。”珉没有在意,很自然的点头。 “珉?” “嗯。” “祝你这次马拉松长跑,能跑到终点!” 珉看着我伸出的手,笑着点点头,也伸出了手。有一点点凉的手。 “那么,晚安!”依旧是招牌笑容。 我看着他缓缓地走出我的房间,看着白色的门框在他身后逐渐暗下去。视线有 点模糊了,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时,门框已经漆成了暗红色,站在门口的,已 经换成了我的六岁的女儿。 “爸爸,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女儿的小手搭在门框上,好奇地张望着 我的房间。妻子微笑地站在他身后。 “是啊!”我抱起女儿。“爸爸从19岁当歌手到27随认识你妈妈,这段时间都 住在这里。”轻轻的用手揉女儿的脸。 光阴似箭,离开这个房间已经八年了,从最初与珉一起嬉闹,到十多年前珉的 退出,八年前我成家立业离开这里,这个房间凝聚了我太多的欢笑与泪水。 “很伤感?”妻子走到我身边,温柔地问我,头靠在我肩上。 “有一点。”我说的是实话。神话时期的回忆,既甜蜜又心酸。 其实现在其他成员都已成家立业,生活幸福美满,像我一样,有了心爱的妻子 和孩子。大家也都保持着联系。 只有珉,十多年前离开后,音讯全无,只知道他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不过我想,他会很好的。 “为什么来这里?”我站在车边,看着这个汉城市郊的小公园,很小的门。 “今天有花展,据说不错。”妻子一边为女儿整理衣服一边说。 我笑着点头。 好熟悉的公园,曾经是珉与我到过的地方。还有,我们刻下心愿的墙,就在不 远处。 “森,我们去那边买饮料噢!”妻子牵着女儿的手。 “好。” 随意地走到墙边,看到墙上的砖头顺理成章地多了好多字。我很耐心地找到我 刻下的“韩国最棒的歌手”。十多年了,字有点模糊了。 傻笑。这个愿望尚未实现,不过我还有时间的。 转身,想走。突然记起了珉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我玩心大发,一块块砖头找过去,直到看到“韩国最棒的舞者”。 再往下看。很熟悉的字迹,深深地刻在那砖上。 “和森永远都相爱。” 心跳顿时停止。 十多年前的镜头一一在眼前呈现,雨中背包的男孩,会客室等待的男孩,节目 里活跃的男孩,还有,在阳光中刻下心愿的男孩…… …… “森!快来看啊!你看,很多很漂亮的花呢!” “爸爸快来看啊!” 远处,妻子和女儿正兴致勃勃地赏花。我迟疑了一下,朝他们走去。又停下, 回头望那墙,那墙在泛着金光,一如十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时候…… 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声地问一 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