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亮着盏灯入睡,还要低低地播放着忧戚的歌曲, 在似梦似醒中,我用虚幻的温馨来安慰自己。每一夜我都浅浅地睡,时常莫名地醒 来。 时间长了,我也不觉得累,只是发现自己的体重一直在下降,终于有一天,我 开始觉得有些恐慌。 我住在一幢陈旧的公寓楼里。这里是被我所在的这个城市遗忘的角落,到处是 原先的老四合院,我住的这幢五层的老公寓楼在这儿已算是最高的建筑了。我的房 东是个中年女人,有一个7 岁的女孩。我邻居说,我租的这两室一厅原先是房东的 新房,但自从房东的男人自杀后,她就带着孩子重新在新区买了房子,这儿就没有 人住了。 从去年开始,房东托利民中介所向外出租这套房子,我是问她租房子的第二个 人。看房子那天,我用钥匙打开这406 室的门后,竟被这几间房里涨满的一种静谧 的空气深深地吸引住了,当天我就向中介所租下了这套居室,第二天我就把我的东 西搬了过来。 我的东西很少,就一些书籍、一些衣物和一台电脑。房东在这里留有一些半旧 的家具,正好省去了我添购家具的麻烦。头三天我忙着购置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整 理打扫房间,因此时间过得很快。想到从此将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我的心里漾起一 丝久违的甜蜜,站在后窗口,远远地可以望见那葱郁的卧牛山和半个与它相偎的城 市,迎着阵阵山风,心是那么恬静。 第四天我开始上班。到了人群中,我才发现,自己所谓的恬静原来是如此不堪 一击。阳光,街道,声音,……生活是实实在在的,可是我却从此失去了这种感觉。 我仔细地思量,我的生活中到底缺少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活得如此虚无?是邻居的 一个问题还是同事的一句玩笑?我坚信自己坚强的个性,因此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表面的快乐与内心的凄荒日渐增强,犹如深秋的天气,中午阳光下的微热与晨昏时 的清寒总是让人清晰地觉察。 每每驱车上下班的路上,我总是想着一个梦:某一天,让我离开这个熟悉的地 方,漂泊于一个遥远的异乡……内心的苦涩在眼中泛成液体,几次我都在尖锐的刹 车声里和对方愤愤的眼光里闪过一丝清醒。我用力踩车走开,就像逃走一样,我害 怕那样的眼神久久地盯着我的背影。 为什么我总是想到逃? 一两个相处多年的朋友,知道我的近况之后,曾这样问过我?我无言以答。他 们说我太傻,婚姻没有要求你要赴出多少爱,为何要逃?为何不把他当成生命中的 大树来依靠?朋友说着落泪,我只凄凄地笑笑,递给她一张洁白的纸巾。 朋友的关怀是出于好意,我却不能再听到别人为我的叹息,确切地说我再也不 能在人前强装出我的自信与理智。我的自信与理智在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一点点地抹 杀,我在一种虚脱中已挣扎得精疲力竭,我没想到原先以为最理解自己的人,竟是 这样的一个杀手。 我选择了逃,我就一辈子这样逃?我不想这样,可是我的行动告诉我,我一直 是在做这种选择,一开始是被动,后来主动,再后来我就很难分是被动还是主动。 我的初恋沉睡在万米深的海域,无人窥见她的涌动与澎湃。在崂山的海滩边, 任我用心一次次撕心裂肺地呼唤,一遍遍欲哭无泪地倾诉,任冰凉的海水从我脚下 的岩石漫过我的脚背,浸没我的膝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曾浮出海面?8 年的思 恋,解不开的情结,我竟这般坚守如初? 我在初恋的阴影里逃,想逃进平淡的婚姻,在婚期临近的最后一个月,一句 “你爱我吗?”反复地追问,使我在真情面前终于崩溃。我走了,走时没有落泪, 带着我那些简单的行李,搬进了租来的这套房子里。静静的夜总给予我更多的时间 重新审视自己,没想到自己对感情如此执着也是一种错,扭曲了自己,更伤害了别 人。未婚夫的宽容与关切如初,眼神中隐藏了真情,他努力只想要做我的朋友,不 想让我为难。 如此好意,我却再无法消受,相比之下,我只感自己更是亏欠于他。我自知自 己还拥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既不愿为了自己一生有所依靠而欺瞒自己的感情,断了 别人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又怎能让他为我而陷在这种情感中回味痛苦?那一夜在电 话里,我让他彻底绝望了。从此我的邮箱里不再看见他半夜无眠时为我精心挑选的 贺卡。 无人体谅的心,在深深的夜色中化作孤单的魂,飘浮在城市的上空,那是在被 最亲近的人一次次的误解之后,作出的最后选择。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