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泪滴梅花许来生 春节到了,弟弟放假归来,姐姐却去了姐夫家过年。这个年,我们家第一次没 能团聚在一起过。 我很想姐姐,我已经快一年没见她了,从小,我跟姐姐就是最亲的,她不仅是 我的姐姐,更是我的闰中密友,我的每一个不能对爸妈讲的秘密都能和姐姐分享, 因此,她的不在令我本已苦闷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我心情不好的一个主要原因是,老爸还没给我找到工作。 我心情不好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不能和晓天天在一起。距离固然是一种美丽, 但更是一种痛苦。尤其对于相爱的人来说,痛苦更甚。晓很晚才放寒假回来,很早 就又要开学去上班,我们相聚的时间太短了,就是天天在一起,都不够弥补分离带 来的痛。相聚的每一天,都是既快乐又痛苦的日子,我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 在一起,我们为我们的将来真正的忧虑。 除夕夜到了,晓在他家吃完年夜饭,都十点多了,竟又跑到我家来。他说他想 我,不能在这个晚上不见我。我只能无语凝噎,还能说什么呢,内心只有深深的深 深的感动。 我们家的饭才开,于是晓也入桌。一开始,其乐融融。大家举杯共祝,来年一 切更美好。 酒过几巡,弟弟不知怎么,突然感伤起来,说,今年姐姐不在,明年还不知是 谁不在呢。 弟弟明年就要毕业了。 我不知怎么,发起神经来,说,明年我肯定不在。现在想起来,有些话当真不 能乱说的,那句话果然应验了,至今我已有三个年头没回家过年了。 一句话,说的妈妈哭起来,其实本来大家情绪都不怎么好的。 弟弟是疯了,也不劝妈妈,竟拿起酒瓶给我添酒,并说,二姐,咱俩喝,今天 咱们喝它个痛快,咱姐弟还没好好喝过呢,以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说着,竟已是哽咽。 我和弟弟就那样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干了起来,酒入愁肠化作泪,我们边哭边喝 边说些令爸妈伤心欲绝的话,爸爸呆呆的坐着,也不拉我们,妈妈只管一个劲儿的 哭,晓劝了这边劝那边,却是无济于事,那个年,是我这么大以来过的最凄惨的一 个年。 不知喝了多久,就是我已经对酒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那种液体倒进喉咙里就 像白开水似的,后来才知道我和弟弟喝光了爸爸一瓶半五粮液。晓把我抱回了卧室, 爸妈已经顾不上管我了,弟弟吐的一塌糊涂。 只剩我们俩个人了,我的身子在飘,却感觉到意识是无比的清醒。我还在流泪, 真奇怪眼泪怎么好像流不尽似的。我对晓说了好多好多话,有些早都说过了,有些 还没说,光对不起就不知说了多少遍,我不知具体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但是心里 总是觉的为他痛,总是觉得自己这一生是欠了他的了,是还不清的了,也许,是酒 精的刺激让我又想起了那场初恋吧,毕竟,那次之后,我成了一个无心的人了呀。 我让晓点了一棵烟,边哭边抽。也不知怎的,就想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我说, 我要给你烫一朵梅花,让你身上永远都带着我留给你的东西,即使有一天我们分离, 它也跟随着你。晓说,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你留下的印记将是来生我们相认的标 志。 于是,晓的胸口上就有了一朵梅花印,现在看去,浅褐色的,淡淡的,倒象是 个胎记呢。每次看到它,抚摸着它,我就会想起,那个除夕夜,一滴泪,一个伤, 一缕青烟,一朵花瓣,握紧的拳,忍痛紧抿的唇,和那令人心醉,心碎,心痛的话: 这朵梅花,是我们来生相认的印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