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一生情 天好冷!我在电影院外来回的搓着手,不时的还跺跺脚:今天我的衣服有些单 薄——我没想到天气会在晚间变得这么糟糕(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的羊毛衫袖口 坏掉了,而我没有更多的钱去买一件新的)。 当我在电影院门口来回走了二十八趟之后,我要等待的人还没有出现,这让我 的心里多少有一点着慌——那个人拿着我省吃俭用了许久才买来的一张电影票,这 是一部热得发烫的电影,票价自然不斐,想到这里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我的父母弯 腰在山间劳作的背影,每当我收到他们为数不多的汇款单的时候,我的心里老是沉 甸甸的——当然如果能用他们的汇款给他们早早的找个儿媳妇,我想他们是乐意的, 我母亲就总是在我跟前唠叨:你瞧人家水根,和你一样大,儿子都抱在手上了,你 明年就毕业了,抓紧时间找一个,成个家,我和你爸也好早些安心呀! 我一边在电影院门口兜圈子,一边在不断的运动我的大脑。 已经开始剪票了,我的另一张票子还是不见踪影,我的心里更着急了! 风渐渐的大了,偶尔还夹杂着零星的雪粒子,狠狠的砸在我一无遮拦的头顶上。 电影已经开始,我的另一张票子仍然毫无踪迹,我想她是不会来了,如果要来, 她早就来了,现在的社会,也许只有我这么老土的男生才会用这么老土的方法追女 孩子——吸取教训,下不为例!我暗暗对自己说。 到退票口,遇见办事小姐死人一般的面孔,发出一种来自地狱的声音:“都开 始了半个小时了,还退什么退?”“啪”的一声关上了窗口,留下心如死灰的我任 由雨雪刺进我冰凉的脖颈。我没想到这次的亏损如此的严重,想想吃了一个星期的 榨菜,心里有些酸酸的味道! 没办法,看吧!我晕头转向的找到自己的座位,抬头看银幕,一个很帅的男孩 在和一个女孩跳着踢踏舞,海报上说那女孩子叫凯特温丝莉特,好象还不错,只是 脖子好象太粗,肩膀也好象过于厚实,大概是营养过剩! 他们的心情好象很好,不停的跳着,不过好心情不会维持多久,他们的船很快 就要沉没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想到这里,我有一种上帝般的快感,我感觉快 乐极了! 在那个叫杰克的男孩渐渐的沉入水中的时候,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叫做悲哀的 物质,原来世上还有比我更苦命的人——他死了,而我还活着! 在我的心理逐渐正常的时候,我惊异的发现,应该属于我的另一张座位上居然 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橘黄色毛衣的女人,她正用一块手帕擦拭着眼角,我一时看 不清她的面目。从此我的眼睛再也没有去看银幕,因为她放下了手帕,因为她就是 我等了一夜的那个女孩! 我突然觉得那一个星期的榨菜味道不错! 当放映厅的灯亮起来的时候,我的另一张电影票在朝我浅浅的微笑,这是第一 次有女孩子对我笑,我觉得我快要融化了! “我觉得不来看太可惜了!”她说。 “而且,现在请女孩子看电影的男孩子不多了。”她说。 “你怎么不说话?”她说。 “我们还出去走走吧!”她说。 “这外面有点冷”她说。 “我以为你不来了”我说“我知道!” “我很穷” “我知道!” “为了这场电影,我吃了一个星期的榨菜”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来的呀” “你就说你什么不知道吧!”我说。 我已经渐渐的从巨大的幸福感中苏醒过来,最显著的症状就是,我已经开始感 到冷了! “我什么都知道!”她甜甜的笑着,一如家乡初春的柳条儿。 我又感觉不冷了! 我们绕着城市中心的广场转了两圈儿,她说“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冷了” 我们便开始返回我们的学校。那里离这个广场并不远,可当我们赶回去时,我 们宿舍楼已经锁门了——我们的学校简直就象是地狱,每天晚上早早的就锁门,好 象我们是一群牲口! “怎么办?”我问她。 “我不想去找我们楼的那个胖女人,她总喜欢说三道四的。” “那怎么办?” “我们去找一家旅社吧!” 我吓了一跳,“你不会开玩笑吧?” “真的,要不然,怎么办?” “那好吧”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身份证?”旅馆的服务台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们。 糟糕!我的身份证没有在身上。我看看她,她的表情也告诉了我相同的答案。 “小姐,通融一下好吗,我们的身份证忘记带了!” 小姐的眼里更多了几分蔑视:“不行,以前还可以,现在公安局抓得可严了, 逮着一对罚我们五千,我们可不敢开这种玩笑” 我看看她,想征求她的意见,她涨红了小脸,眼睛里已有了些晶莹。我忙拉着 她往外走去。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我们仍然没有归宿。 “我们就这样走一个晚上,好吗?”她说。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将我的夹克拉链往上拉了拉。 我们这时还不知道,我们将要经历的是一段多么艰苦的时光! 我们在满是雪粒的地上走着,雪粒子和水泥地面发出的摩擦声让我们的耳朵刺 痛!当然最艰苦的还是来自于我们的身体感受,我们的衣服都很单薄! 一开始,我们的距离很远,渐渐的,我们紧紧的靠到了一起,漫无目的的走着, 直到我们发现了一家小面馆,我们终于得以坐下来温暖我们的腿脚。 我们要了两碗面,吃到了面馆打烊——这也许是我一生中吃得时间最长的一碗 面。 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地上的雪粒子已经变成了薄薄的积雪,踩在上面 发出“咯吱咯吱”的有节奏的响声,但这却更增加了我们的寒意! 她的小脸已经由红变得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我想我也比她强不了多少! 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决定了我一生幸福的地方! 那是一辆汽车!一辆南京伊维柯的商务车! 我们看见它的时候,它的身上已经有了一层积雪,我说“我们钻进这车里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纯粹是在胡扯,因为我认为不可能有那么愚蠢的人会开着车门 让它在外面过夜! 可她听了以后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你快去看看,那门是不 是开的!!” “不太可能吧?” 尽管不抱太大的希望,我还是拉了拉车门,它轻而易举的开了,我猛掐自己的 大腿,怀疑这是由于过度的寒冷而出现的幻觉!大腿很痛! 我们终于避免了冻死街头的命运,感谢那个粗心的司机! 她一上车,便将手插进我的夹克衫,弄得我浑身一阵痉挛,她的身体也在不住 的发抖,我轻轻的揽过她的脸,让她贴近我的面前,我呼出的热气可以使她多一点 温暖,她的手一直插在我的夹克里,紧紧的搂着我的腰,呼出的气也渐渐的有了热 量,我们便这样依偎着熬到了天明! 后面的故事我想不用再多讲了,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她为我端上来一杯香气 四逸的龙井,并翻看了我刚才写过的内容后,用她那保养得很柔嫩的手指轻轻点了 一下我的额头“讨厌,当年害得人家差点冻死,现在还好意思写出来”说完,便将 双手插进我的睡衣,搂住我的腰,一如当年插进我的夹克! 害得我再也没心思往下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