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孙悟空 作者:andy_joi [ 痛中之痛] 我站在最高的山头,望着山下的千万小妖。这样的场面,天天都在发生。我突 然觉得孤单,跳了下去。那妖群在涌动,每一刀每一剑仿佛都想戳穿我的心脏。而 我带着善良,只是轻轻念咒语,让他们在一秒钟内睡去。 猪八戒和沙僧总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猴哥,也不留两个给我打打。”猪八戒 用钉耙在小妖身上打几下。“大师兄,你还是这么厉害。”沙僧笑着说。 唐僧骑着白龙马,高高在上,从成千上万睡去的小妖身上经过。“我和你们说 了多少次。别杀生。”他又在埋怨。“都是大师兄干的。”猪八戒和沙僧异口同声。 我笑笑。承认了。我蹲下身子,唐僧开始念紧箍咒。头很痛,痛的我一会儿飞 起,一会儿坠落。十分钟后,唐僧停止了紧箍咒。我起身,坐在云上,继续探前方 的路。他们若无其事的赶路。一切都像从没发生。 唐僧救我出五指山,有猪八戒在旅途就不会闷,沙僧说,“孙悟空,我好羡慕 你。”每次我看着他们,心里都充满了感激。唯一的心愿就是他们要永远都好。 唐僧又在女色面前不知所措,我来杀掉她们。猪八戒偷吃了肉,我来扛。沙僧 躺在地上,魔王的刀落下。我来挡。即使你们仍然满不在乎,指着鼻子骂我是最丑 陋的猴子。我都会为你们承受一切。 猪八戒又心烦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耐烦地叫我走,“一只破猴子,懂什么 情和爱。”师父又在叹气,我问他怎么了。“走开好不好。这经文已经让我够头痛 的了。” 我默默地走开,来到白龙马面前,喂他吃一点草。给沙僧盖好被子,我飞到云 上,看着人间的烟火散去。胸口又在泛痛了,这一种痛,你们永远不能体会。 [ 再见老朋友] 每次化斋,猪八戒都会叫上我。有我和他一起走,他就不会觉得自卑。他常常 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猴哥,你只是毛多了一点而已。”每次进城,我肯定首当 其冲,在人群里咆哮,更显唐僧的非凡尊贵。 他们都很羡慕我,沙僧常对我说,要是有我的十分之一功力,他会活得更潇洒, 起码,在这出《西游记》里,他不会是个平凡的主角。猪八戒说,我要是你,我就 不会天天被小妖吊起来,争论是清炖还是红烧。唐僧也有抱怨,我多想舞起拳头, 认真的一次打。可惜我是那么懦弱。 天下无敌很好吗?我轻轻地问自己。当我学成七十二变,当我在蟠桃园醉生梦 死,当我在火炉里炼成火眼。你觉得我也会同样快乐? 在我拥有天下无敌的一刻,我就戴上了一个不能脱下的面具。我活在一个人的 世界里,一个人战争中,对于你们来说,我除了打的精彩再无其它。 我坐下树下,有一只纯白的大鸟飞过我的头顶,它很美丽,我好想和它一起飞 翔。看看河里,那一尾尾微笑的鱼,我能不能成为其中之一?有一只小鹿跑来,它 看着我,好可爱的表情。我对它笑笑。它只想要舔舔我,却突然飞出了百米之外, 坠落在那个山头。 我带着天下无敌的功力,在路上,在梦里。所有妖兽不能靠近我一步,不管他 们是不是带着善良。我忧伤地哭了,但是眼泪没能流出来。呵呵,我忘了我是永不 会哭的孙悟空。 又站在呼啸而过的山头,望着成千上万的小妖。每个小妖都有十次生命。他们 死在这场战争中,又会现身下个魔王旗下。他们一共会被我杀死十次,每一次的死 法可能不同,但都在一瞬之间。 第十次,他们一定会看着我,那眼中满是哀伤。他们就要离开尘世了,去一个 永远黑暗的无间道。他们何错之有,只是选择了一个妖的角色。一只妖又用那样的 眼神看我,我闭上眼。 “再见老朋友。”我轻轻地说,一棍挥下。 [ 耗尽温柔] 一条路走到无路可退。我这个濒临绝种的男人期待你最后的温柔。 我想唱歌,没人愿听。我想跳舞,舞不动人。疲倦的脆弱的扬起无力的金箍棒, 划过天际瞬间的辉煌。我只能打架,你们爱看。 那些画面闪耀着深深的绚烂。红毛的丑陋的厉害的妖怪一个个穿梭过我的炽热 的胸膛,烙下挥之不去的伤。厌倦了刀光剑影的江湖和永远不败的承诺。但纵使打 到皮开肉绽,也不能微微懦弱的喘吼。我是你们的英雄,死不去的英雄。如来佛祖 会在危机时候化身为灵,符咒于我的棍棒之上。拖着血肉模糊的躯体,任疲竭肆吼 咆哮,响彻妖魔。 悟空。我会庇护你,陪伴你,保佑你。你是不败的神话。永远不败。将这场游 戏继续。他在弹指间又消逝远去。我累的睡着。 原来我赢了世界,输给了自己。 慢慢西天路,唐僧日日念颂经文。他是慈悲的没了自己的善人,给明天一个阳 光灿烂;八戒捧着我的稀饭嗷嗷傻笑,给你所要得幸福;偷偷在沙僧的行囊放几本 武笈心法,喂饱瘦饿的白龙马。远方号角响起,打扰这一尘不变的宁静。等着,让 我为你们继续流浪。 “悟空,你又杀人了。”唐僧默念紧箍咒。 “哈哈。猴子。我也帮不了你了。”八戒扯开胸膛假假痛心。 “大师兄。你。唉。”沙僧转身远去。 所有人离开了我。宁静中脑袋翻腾,欲裂。妖怪的鲜血还于手心流淌,你们却 在我眼前张扬。为什么我火眼金金看到了第三个世界,却看不到了你们。 最后关头,拜倒在如来佛祖脚下。唐僧成了修行尊高的神僧;八戒和沙僧捞到 光辉的一官半职。我木纳的冲出金刚宝殿,卸去笨重的铠甲,轻而易举将紧箍咒抛 向白云深处。赤裸了身体,月光流淌过我的累累伤痕。 早已忘记了疼痛和悲伤。回到水帘洞。默默孤零的终老和死去。我已没有力气 重新坚强,你耗尽我所有温柔。 [ 演职人员] 深色布衣白色大褂,千层底鞋黑鸭舌帽。我站在一九四三年旧上海的钟楼上, 手里还握着那柄长长的刀。耳边,肆虐的寒风久久的刮着,剃完胡子的脸吹的隐隐 作痛。地上有一滩水,我在倒映里瞧见了自己红色的脸。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后台的灯光全部打起,导演大声呐喊,实拍。我颤颤的握着手里的对白,捏成 粉碎,熔在一道火光里。黑暗中,夹杂电闪雷鸣,眼前看不见风景。我把长刀握紧, 向那尖尖的钟顶劈去。 导演总是在最后关头喊停,演职人员拥在一起,把他举的高高。我被丢在一边。 摸摸那烫焦的时钟,月光铺泻在我们脸上,身上,哼哼歌唱,无人喝彩。 唐僧死在三年前,百年孤寂,他的尸体就像一片枯叶般飘落在风里。我们泣泣 而伤。 如来佛祖说,他算是个人物,造福世间,万物。天上破下一个大洞。跳下许多 喇嘛,穿僧衣,佩法器。 唐僧被关在一个金壁辉煌的灵场,我只记得到处是嗡嗡作响的,他死的很不安 宁。 听说妖界疯了,所有的怪物聚在一边哭丧,是不是永远也吃不到那个家伙的肉 了,他们吵的实在不行。誓要,最后一博。 我径自走在离灵场三百米的地方,后面跟着猪八戒,沙僧。师父不在需要我们, 一切空虚,不安。八戒一钉耙打落,他大声的叫嚷:“妖怪,妖怪,好多妖怪。” 我们的视线变得模糊,绿茫茫的一片,千万个没有头的,多只脚的东西涌向我们, 后面,就是师父的灵场。 又是一道怒雷,我仿佛看见八戒挥舞钉耙,顶立在风中。没了赘肉,猪鼻子。 活脱成了战勇的天篷元帅。 沙僧一刀砍在那个小鬼的脖子上,我从妖怪的眼里看出一片哀怜。我们为谁而 活,碗大块的人肉唐僧有,我们没有。 我的脚踩住筋斗云,一飞十万八千里。取来芭蕉长扇,呼呼,我要他们说走就 走。如意棍棒一落。千军万马,烟消云散。 几天。 唐僧的头上长出了几根柔软的毛发。堆积在他心头的缠绕,欲望爆发。看来, 谁都不过是个人。很快,一切消失的没有痕迹。包括喇嘛,灵地,再见妖怪。有了 新的追逐,我们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留下他,那具腐烂的躯壳。 回到一九四三。 八戒成了配音演员,在滥情的对白里慢慢麻醉。 沙僧驮了三五台机器,后面一人在吼:“快走。” 而我,在每一次n 机的时候黯然心碎。 “悟空,变吧,该你演唐僧了。”他们哼哼叫嚷。 一阵云烟散过,我悠悠晃晃的学着师父,走的风度翩翩。那滩水前,照映了自 己白皙的脸。 我开始搅动那滩水,让鞋子上的尘土染它为混浊,倒映中的自己扭作一团。 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终于,按耐不住伤痛。在人潮汹涌里我大声的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