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早晨,看海 作者:孤城简爱 想入睡,却突然疼痛,心里隐隐的痛,某个影子,不熟悉的微笑,背后是黄昏, 还有蓝色棉布衫,或者,一张干净的脸。空气是灰色的,略带着苦涩,在潮水涌上 的地方徘徊,又循着来时的路退去。 想尝试着记录点什么,突然发现,此时想记叙的文字,苍白,无力,而又总和 无穷尽的大海有关,虽然,此时离那片大海,很远,很远。此时,天也渐渐地,亮 起来。 快乐总是短暂的,语言也只是即时的一种行乐,即使,自己轻信于对它的驾轻 就熟。就象安妮宝贝所说:语言,无法穿越时间,只有痛苦,才能穿越一切永恒。 很少男人,象我如此笃信,因为它太感性,也太绝望,以至于在语言的背后,自己 如此孑然孤立。从那个夜晚,到以后的无数夜晚。 在一片波涛汹涌之后,顷刻便沉寂下来。 我来自何方,我到过何处,我又最终,去往何地。我的归宿,象一条缠绕不去 的蟒蛇,收紧了尾巴。我隐约记得,自己从阳光里走来,却走在黑暗里。经历黑暗, 是趋向光明的需要。是的,我也这么想。这是我唯一可以确信的途径。在思想中行 走,在行走中思想。我想穿越过那片沙漠,那片长着仙人的手掌,却从不曾给予富 饶的土地。我想穿越过那条河谷,那条欢唱一生,却从不吝啬流淌付出的河流。就 一个人,一个人默默地把这一切收进行囊,不动声色,也不留下足迹,只是一直延 伸,一直继续。 她站在海边,那么骄傲。之前,我从没有见到过第二个。因为还是海,还是呼 吸,一切都是那么匀称,那么规律,而同样,又深不可测,教人屏息。我习惯于坐 下来看,等待日出刹那的惊喜。她的裙角,被猎猎地撕扯,在风里摇呀摇,也许, 是我晃荡在了海里。 熟悉的青春气息,百合,用来插花的瓶,都留在那间房。那是关于青春的一切 记忆,清晰,也模糊,透明的,也暗钝的。和她的吻,象早晨花瓣上的露水,还有 夜里的冰凉,不经意捎来彼此舌尖的战栗。 那不是恐惧,更象是欣喜,即使,吻得并不彻底。 蓝色的海,远处是岛屿,星星点点,无人照顾的孩子,被四处散放的棋子。坚 黑的石头,被海浪和海风蚀刻着年轮,那是关于已经久远的战争和分离,对于正要 等待着的跳跃,漠然,无礼。 不要责怪一块石头,即使只是一颗沙粒,它见到的永恒比你多,也比你穿越过 的黑暗长。 她穿纯棉的布,她喜欢和大海一样的蓝,喜欢大嚷大叫。她是个任性可爱的孩 子,也和我一样。 我总不忍心让她伤心,她一伤心,我的心底也落泪。她总拒绝我靠近,我一靠 近,她就躲避。所以,我和她不一样。她的手,细腻,有点酥油的芬芳。她说,你 的手指上有抽烟的痕迹,很重的痕迹。我说,你喜欢这样的味道。难道不是?她把 手又缩了回去。所以,我在黑暗到来前抓住她的手,直到天亮,也不松开。 大海向四周散开,云层也把聚拢在额头的阴霾释放。走过漫长的夜,才知道一 切黑暗都是难熬。我将她推醒,让她看很远的地方。海鸥开始俯冲,开始盘旋,象 一颗颗四面八方而来的子弹,洞穿了夜,最后的一丝掩藏。 很美丽的太阳,炫耀地把整片海染红。黝黑的水,黝黑的石,黝黑的眼瞳,都 被嵌上光彩。 我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太阳,朝气,冉冉升起。 我说,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呀,我们的希望。 她有一头长发,她用它放肆地挥舞青春,让我穿透,去捧起她的脸。我用我的 青春去交换,那样的时刻,那样的短暂。我知道,无论如何的穿越,我会为了那一 刻而告别所有,包括,时间。 潮水挟着浓重的腥味,海底的鱼似乎潜行了千里,急不可耐跃出水面。波澜壮 阔的大海,象孕育生命一样,把太阳举过头顶。那是一双大手,托起的一份象征, 作为记忆里一刻永恒,还有青春。我拉着她的手,奔向大海,就是那一瞬间,我几 乎已经认定,以后不再经历任何痛苦。 流淌的百合,温润的唇,少女的身体,渔夫的敌人。 照片,潮湿的早晨,就如同此刻,看着桌头的小金鱼,在不远处游移。我的目 光,从这到那。我的视线,也早已看见落地窗外的,又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