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伤和硬伤 作者:孤城简爱 傍晚时分从拥挤的路上穿过,听说斑马线上躺着一老妇,所以围了很多人。我 是断然没有赶热闹的习惯,最多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瞧上一眼,看到的也尽是 他们的后背,当然与正在发生的主题无关。我想,那外三层的人也要颇耗时间才能 把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与其去跟着瞎凑活、磨时间,不如赶自己的路、办自己的事 来得要紧。 我有理由为自己的漠然寻得坦然,我鄙夷那堆撑饱了没事干的人只会哪里热闹 往哪里扎,我为自己的权衡得失很有信心。可是,有时侯我对如此的行为却会产生 质疑,是否自己正变得越来越没有同情心,是否自己已经对生活失去了热情? 很久以前,我会为一只猫咪的死去而痛哭不已,我会为一只小金鱼举办一场隆 重的下葬仪式,孩提的纯真,更多的是种人性自然的关爱,无须教导,无须揣摩。 然而,那种与生俱来的怜爱已丢失在了哪里? 走过了整整三十个春秋,大部分成长的记忆已然发黄,剩下的是些模糊的色彩, 破碎,不完整,略微地散落在大脑深处某个禁锢的角落,无从发现。在繁忙的都市 里我们柔弱不堪,我们承载着越来越多的责任与感伤,与岁月无关,却与季节的重 复相连。慢慢地,我们似乎更多的时候想逃,想逃避亲人,想逃避借口,想逃避宽 容,想逃避现实予我们的负载。 与朋友说起这感觉,很多人也说有,我说,这是硬伤。 硬伤,绝对不是与生俱来,也不是骨子里坚不可摧,硬伤,应该是生活恶习的 积聚,是人的肉体上已深深烙上灰色印迹、且结了疤的创口,是无数软伤历次磨练 造就的。 如果说软伤是明伤,硬伤就是暗伤,如果说软伤成长了自己,那么硬伤已把自 己锁定。 仰望阳光,光线很刺人的眼,太阳的热度足已将自己尘封的懦弱显现于昭昭, 是否害怕?答案是肯定的,我会害怕,我习惯了夜的生活,我习惯了夜给自己的掩 护,我在夜色里才能妖娆,可这是不对的。人总是在暗处里才敢于坦然面对自己的 本来面目,本来,其实已是弱化很多、变质很多的另一副面孔,理应不能称其为本 来,可我们还是喜欢那是本来的感觉,一直都未曾改变。 生活得并不闲适,外表于人总是一副精神抖擞,可一旦凑近了仔细端详,才会 发现眼袋如此厚重,眼神淡然无光。是什么让灵魂堕入无底的深渊?是什么让本该 盛开的鲜花过早的枯萎?是什么会使一颗博大的慧心蒙尘?有人问我,你是诗人还 是哲人,我回答,我希望两者都是,我更希望,我有诗人的豪放、有哲人的深遂。 说起软伤,柔软的,似乎还有隐痛,还知道它发生的时间、地点、环境和交锋 的对象,可,每一个只能是轮廓上的触摸,毫无近距离的细致,软伤层层叠叠,包 裹住年轮往前的欲望,于是缓慢、焦着,于是步履艰难。 读书的时候暗恋过一女孩,长长的头发是我今生第一次穿透。我很想把指尖放 置其中,抚摸它的芬芳,亲耳聆听它在春风里飘起的些许魔音,很想毫不小心地让 它撞击我的脸,也许那就会痛,可我没痛,脸庞从未与之偎依,于是,我开始学会 大口大口地抽烟、大口大口地喝酒,烟叶烧灼的感觉让我兴奋,带着夜里流下的泪 远眺春天,春天里,我和它纷繁缠绕。 是啊,那是软伤,与别人无关,是自己挨上刀刃,并将血,顺着刀沿奔流。 人越长大,懂得了那就是爱情,只是爱情来的时候,我未曾感知。如果把那历 史重改,伤口会愈合及至消失吗?如果历史可以重来一次,那么,软伤不可能是软 伤,人,亦非生活中的人了。 感谢一直在伤口里游走,感谢痛成就了习惯,感谢心性里不曾的妥协,生,就 要经历风雨,活,就要成就色彩,于是,软伤逐渐成了硬伤,逐渐深入骨髓,逐渐 将自己站到了无以遮蔽的战场。一个战士最需要的是什么?也许有人说需要刚强, 也许有人说需要智慧,也许有人说需要充足的弹药,我说,他更需要浑身赤裸的决 心,坦然面对生死,既然可以生一次,那么,为何不让它活到极至呢? 我承认,大多时候我的色系里以灰为主,我并不想把这种抑郁带给周围的人, 包括自己的亲人,可是,我无法不在坚强外表下掩藏一颗渴望的心灵,渴望交汇, 渴望燃烧。 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体内的热血沸腾了,我可以告诉自己,其实 你有理由去相信自己,有理由喜欢自己存在的方式。所以,我是带着硬伤存在着的, 我不会轻易去碰,更请你们让我以我的姿态生活,干好白天,躲进夜黑,让自己, 成为纯粹的自在,就象那战士,拼进最后一刀,我会朝敌人笑笑。 说到存在的方式,我去过,那是北方的一家小酒吧,那是它存在的方式和肯定。 它的大门朝着南方而开。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