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场百年不遇的霪雨连续不断,接着又断断续续地下了24天,才收起了它的淫 威,东海人民战胜洪魔后紧接着又投入到更为艰巨的重建家园的漫长工作中。兰屿 村山体滑坡事故的死亡人数已经基本确定,一共死了54人,整个自然村仅幸存13人。 东海市委、市政府决定举办一场大型的赈灾演出,号召全市干部群众捐钱捐物,帮 助灾区人民共度难关。 韩月被选定为这台晚会的主持人,她为此进行了精心的准备。我一共陪她对了 三次台词,还对台词提了许多的修改意见。我希望她能够取得成功,真心希望。 晚会的效果比预料得还要好,韩月经过化妆更加光彩照人。她沉稳的台风、标 准而又好听的普通话征服了观众,也征服了我。东海电视台对这台晚会进行了现场 直播,韩月一夜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我对韩月除了亲切,又多了一份钦慕。 赈灾演出结束后,韩月就回南江休假了。单位少了她,突然变得有点冷清。已 经四天没有看见她了,思念就象秋天的落叶一样一片一片地飘落在我的心里。这是 一个危险的信号,但我浑然不觉,在我的潜意识里,有一种尽快见到她的强烈愿望。 第五天,我出差回来途经南江县,我作了一个很突然的决定,一个人在南江下 车,理由是要在南江处理一件很重要的私事。 当时已经是晚上8 点了,我一个人在南江桥头徘徊,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给韩 月打电话。秋天的江风有点凉,我只穿了一件短衫,时不时地会打几个冷激灵。可 能并非因为冷,也许人在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时候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吧。 终于,我还是拨通了韩月家的电话。 “喂,”接电话的刚好是韩月,“请问找谁?” 我压制着心里的激动,用我那低沉的嗓音说:“韩月,是我。” 韩月欣喜地说:“云飞,是你吗?你在哪里给我打电话?” 我说:“我就在南江。” “真的!”韩月很惊讶,但很快就表示怀疑,“你没骗我吧?” 我半真半假地说:“真的,我出差坐班车回家,结果半途被司机卖在了南江。” 韩月说:“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说:“我现在南江桥头等待过路的班车,但看来,今晚是没有去东海的车了。” 韩月说:“那怎么办,不如先在南江住下来,明天再走吧。”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但我害怕被看穿心事,说:“再等等吧,运气好的话,说 不定还有去东海的车。”这一刻,我真恨自己,明明是想留在南江找她,明明是希 望她能够来找我,却拐弯抹角地想保留所谓男子汉的尊严。 这时,有一辆客车在我的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个长发的青年把头伸出窗外, 大声问:“嗨! 哥们,去东海吗?这可是最后一班去东海的车了。“ 我差点动摇自己的决定,但又不死心,闷闷地说:“不去,我等人。” 我在等韩月,但我不能肯定她会来,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最后时限,10点,如果 她不来,我就到南江宾馆去过一夜,然后,带着失望和无奈回到东海,忘了今晚的 冲动,永远忘记,不留一点痕迹。 那辆客车捡了另一个去东海的旅客走了。我独自伫立在南江桥头,望着浑浊的 南江水向东流去,远处有几处被洪水冲垮的堤坝还没来得及修复,南江水已经平静 下来,但是还没有恢复往日的清澈。我的思绪随着南江水起起伏伏,我已经是一个 有家室的人了,我还有向一个女孩表达感情的权利吗?我开始有点后悔在南江停留 了,我想也许我应该跟同事们一起回去,而不是留在这里,等待一个难以预计后果 的结果;可是,如果回去了,我真会死心吗?至少我总该给自己一个交代,至少我 总该告诉一个我喜欢的女孩,我喜欢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无怨无悔。这是我的 个性。 又有一辆客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嘁――”的一声,门开了,一个胸前挂着 皮包的姑娘问我:“老板,要去东海吗?” 刚才那位长发青年不是说没有去东海的班车了吗,怎么又来了一辆,看来,不 仅我撒谎,这个社会所有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都在有意无意地说着谎言。 我忿忿地说:“不去!” 客车开走了,我转过身想重新阅读江水的波光,但是,在我转身的时候,我的 第六感觉告诉我,有一双目光正在注视着我,我的眼睛顺着想象中的目光找去,我 发现了身后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清秀的眼睛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眼里透露出 温柔的笑意。 韩月身着白色的短衫和深蓝色的碎花长裙,一头披肩长发用一条白色的手绢松 松地扎在一起,洁白的月光撒在她那白皙而富有光泽的皮肤上,好像溅起了一层眩 目的光晕。我从未发现她象今夜般美丽,我紧闭双唇,担心自己跳荡不已的心脏脱 离躯体,同时,我又为自己的谎言被当场揭穿而感到局促不安。 “我……”此时此刻我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嘘,”她走到我身边伸出食指放在我的唇边,柔声问:“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吗?” 我点了点头,双手握住了她放在我唇边的手,她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但是 并没有马上抽回去。她的手有点儿凉,我用双手暖着它,问道:“你冷吗?”她摇 了摇头,眼神更加温存。 要不是在街上,我真想一把把她拥入怀里。 一辆小车在我们身边疾驰过去,司机恶作剧地用力按了一下喇叭,韩月条件反 射似的把手缩了回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