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六月的夏天,炎热、甚闷,本是让人焦虑的季节,但是却给临近毕业的那一帮 女生搞得如琼瑶小说般伤感,到处找人留言,写些虚伪而浪漫缠绵的祝语,好像我 们之间将来会有什么大人物会出现。我却无心于此,那些想找我留言的人,只能把 本子留在桌面,等我回来胡乱涂上几句。而我的本子,不知写了些什么亦不知跑到 哪里去了。我才不在乎呢。我只是在面对爱情的最大考验,毕业是否等于分手。 卫校三年,我陷入了爱情的漩涡,一半时间用来暗恋明,一半来与他分享快乐 (相恋),只用小小的一点精力用于学业,但已经足够应付。而现在,我的爱情走 到了岔路口,将会怎样还是个迷,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明在念本科,还有一年才毕 业。他英俊斯文,学问极好,我从来不能驾驭他的感情,他亦从未给过我一个承诺。 一年,哎,我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有可能发生。 我如世界末日,珍惜每一次与他相处的时光。 不觉到了报到的日子,明送我去车站。坐在车上,看到明渐渐远去的身影,泪 就无声地漫上了我的双眼,泪眼蒙胧中,明在向我挥手,“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 云彩”,我能带走他的那片真情吗?我预感我或许就要失去他了,如此优秀的他。 到了单位,我的心更冷了。那是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医院小,百废待兴,没有 分科,只有两栋房子。护士什么也做,包括抬尸。我几乎绝望了,明,一个医科大 的高材生,绝不会来此的了。 明偶尔的电话,是我最大的期待,剩下的只是思念、失落。 空虚的时候,或许是比较容易接受别人的友谊。这时,有一同事华,常常关心 我的一切。 刚来,没有朋友,华的关照让我很是感激。渐渐地,他的关心已经超出了朋友 的范畴,我装作毫不知情,只是有一次不经意地拿出明的照片,告诉他这个是我的 男友,我看到他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但他一如既往,无论我如何对他,总是宽容 地对我。或许是因为并不在乎他,在他面前,我很自然,没有一点矫情,喜怒由心, 流露一个最真实的我。而华,我看得出来,他包容我的一切,不仅仅喜欢我的优点, 连缺点也一样。我渐渐地被他感动,同时也越来越踟踌。 其实他一点也比不上明,无论学历、外表、家境,没有一点点可以相提并论的。 而明,是我暗恋了整整一年半,经过曲折坎坷才与他走在一起的,我是那么在乎他, 在他面前我表现了我最好的一面,清纯、温柔可人,收敛了所有缺点,为他愿做他 所喜欢的一切。虽然我表露的并不是真实的我,而我又是那么怕失去他,一直一直 迁就他,就是失去了自我,仍然不觉委屈。如果华有什么好过明的话,那就是他的 宽容。他爱的是一个完整的我,不管我是好还是坏。而明,是因为我爱他才爱我的, 是被动的;且他爱的只是我的一个表像,而他的内心,我永远看不清、摸不透。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心的天秤慢慢倾向了华。 每一个认识他们两个的人都愕然,为什么我选择华而舍优秀的明?其实我内心 很矛盾,多少不眠之夜还在回味与他相处的快乐时光。我是那么地爱明,他几乎是 我的偶像,是我的白马王子,一想到他我就不由自主地心痛。为了他,我愿意牺牲 我的一切。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永远属于我,池塘怎么可以养住一条龙呢?他始终会 游向大海。我从来也不明了他的内心世界,我不知道他深深隐藏的内心世界是什么, 是丽日和风还是狂风骤雨,我永远不可能了解。我也不可能永远只表现我的好。我 也不知道我爱不爱华,只是喜欢在他面前自如,快乐,可以自由表现自己,无须修 饰自己。 终于,我打通了明的电话说:我们分手吧。就挂了电话。我很伤感,眼泪忍不 住掉下来,以前的点点滴滴都涌上来,一遍遍地在脑海回放,挥之不去。我似乎听 到了自己心破碎的声音。 我纯洁的初恋啊,如美丽的昙花,只开了一刹那,就这样零落化作泥。回到宿 舍,放纵地让自己哭,希望泪水可以洗去所有的过去,不管是快乐还是哀愁都随风 飘去。明一次次打回电话来,我只是不听,怕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又会放声大哭,唯 有硬起心肠,独自悲伤。 不料,第二天,明逃课来到我处。我真不敢相信他会在乎我。看到他满身疲惫、 神情落寞,双眸中充满伤痛,我的心在绞痛。我真的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着他 大哭一场,把我心中的伤和痛告诉他,让他为我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但是我不能! 或许是我错误地判断了他的情和义,但就现实而言,分手是迟早的事,只是由谁提 出、谁承受更多的痛苦而已。何况对华来说,又是不公,或许他承受着更大的痛苦。 明第一次粗暴而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双眼直逼着我问: “为什么?!”我有些无奈却冷冷地说:“我爱上别人了。”他只是不肯相信, 不管我怎样解释。他的眸子流露出爱和恨,让我感到窒息。此时,华刚巧来找我, 对明说:就是他。丢下他们,然后一个人到街上去,漫无目的地走,泪就直线般掉 下来,任由自己哭,不管路人侧目。 在外面呆了两个小时,泪终于流干了,心就一点一点地坚强起来。回到宿舍, 看到他们两个人仍然在,华似乎都哭过,见我回来,他们两个人似乎有了默契,居 然客气地相让起来,都说要退出。我把他们都轰了出去。 第二天,明不告而别。他一定绝望了。我结结实实地伤害了他一回。我曾经那 么深切地爱过他,算是扯平了吧。华来看我,我不客气地大骂他:你昨天不是要把 我让给他吗?你给我滚! 华没有说话,把早餐放下就走了。 那一晚,华喝醉了,在我宿舍说了许多许多话,那是他平时从来没有说过的话。 酒给他壮了胆,或许真的是酒后吐真言。我才知道他爱我是那么的深。我心中慢慢 升起了一丝怜惜之心,他并没有错,他只是爱我而已,一切错均在我。 明再也没有了消息,在心里,我仍然是那么记挂他。我努力让我忘却。我冷淡 了华很久,他一如既往地对我,不管我是以何种态度对待他。慢慢地,我接受了他 并结了婚。他确实是个好人,一直没有提过我的过去史,对我的各种缺点也一样的 包容,一直当我宝贝般呵护。我不用仰视他,不用提防他,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想,世上只有他会如此珍惜我,如珠似玉般疼爱我这个平凡的女子。 明某日打了个电话来,我居然很平淡,就像与任何一个普通旧朋友说话,问起 他的妻子我没有一丝羡慕与嫉妒。我惊异地发现我已经长大,早已从旧的感情之茧 中破茧而出了。 我知道我没有嫁错人。虽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华,从来没有为他牵 肠挂肚过,心也没有为他痛过,但是我已经习惯了有他在我的身边,为我打点一切, 与他一起,觉得很踏实,那是任何人也不能给予我的。如果要以一种方式来描述的 话,那就是相濡以沫。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在午夜梦回时。如果有下世,我仍 然会选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