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痛 “可以加你为好友吗?”OICQ上一个叫守候的女孩问我,我看了看她的资料, 什么也没有。我没有理她。“同一星空下,看在窗外满天星的份上。”她再发请求。 探头一看,果然是星光灿烂。我微笑地同意了。 她沉默着,并没有说话。我再次看她的资料,什么也没有。那一定是一个外表 冷静,内心狂热的女孩,我几乎可以断定。 “怎么要加我?”我问。很少女孩主动来加我,我也很少和女孩子聊天。 “直觉。我喜欢凭直觉行事。”她打字好像有点慢。 “女孩子的通病。” “呵呵。”她笑,她的笑容不知可灿烂?一如窗外的星光? “你起名木子,是姓李?” “你很聪明。”虽然这是很简单,我仍然那么说。 “哈哈,你的聪明也太简单了,或许是你对女孩子常用的伎俩吧。而且男性都 好像不喜欢聪明的女孩,你们只喜欢漂亮的女孩,是吧。”她不无揶揄地说。 “呵呵。”我笑。太聪明的女孩不好对付,而且几乎聪明的女孩都不漂亮,那 几乎是社会定律。 “真可惜啊,我是网络大恐龙。” “你吓不倒我的,小恐龙。”我笑了,而且一来就自称是恐龙的女孩,会是恐 龙吗?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狡黠的眼睛在笑。 “那你是不是青蛙呢?”她问。 “你直觉呢?现在就是发挥你的直觉的时候了。” “或许。”她说,但我知道她心中肯定不是那么想的。女孩子非常善于口是心 非,我岂有不明之理。 并没有说再见,她就下了。 第二天,在同一时间,她又来了。 “小恐龙,来了?”我问。 “来找你,不行吗?”她直率地。 “呵呵。”我笑。 “叫‘守候’是为谁守候呢?”我有点好奇。 “是为你。相信吗?开心吗?”她有点冲。 “如果是的话,那是我的荣幸了。”但是我怎么会相信。 “只是守候那一份情怀。”我好像感觉到她闪过一丝沉郁。 “很深刻的?”我忍不住问。 “是的。刻骨铭心。” 她是否觉得黯然?我沉默了。 “嗨!你的名字为什么不加上一个口?”她又恢复了俏皮。 “如果你喜欢又有什么所谓呢?”我突然是那么希望她可以快乐,对她,有了 欲怜惜之感觉。 “呆子。”她有没有在坏坏地笑呢? “哈哈!叫得好!”偶尔做做呆子未尝不可。 几乎每晚在线都可以碰到她,她时而顽皮,时而开朗,时而沉郁,总之她是一 个非常感性似泥鳅一样狡猾的女孩,有她陪着,一个个黑夜也丰富起来,动感起来 的。 她敏感,如那小白兔,瞪着大眼睛专注地看着你,等你刚走近,又一下子蹿远 了。 有一次,她突然问:“呆子,我经常这样烦着你,你有没有怕我?” “我不是呆子吗?而且你会是只吃素的恐龙。”我笑,其实我知道她有所指。 “哈哈!”她大笑,“我就是吃素的恐龙啊!真是个木子!” “你真爱钻语言的空隙呀。” “但是你却没有空隙。”她说。 “对,我刀枪不入!”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死穴,只是是否为人所知而已。”她很快地回答。 “呵呵。”我笑,她说得没错。 “只是切入点的问题,是吧?” “你用词很准确。”切入点,真的说到点子上去了。我有点佩服她了,蛮机灵 的。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切入点的。”我不知道她是真是假,只是心中就像给她轻 轻地敲了一下,轻轻地震荡,余音缭绕。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都没有见到她,没有她在,网络好像一下子没有了光芒。 我知道我已经不可抑制地习惯于她的存在了。有她,网络就流光溢彩。我是那 么怀念这个有点诡异精灵似的女孩,不经意中就浮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在我已经失望,不再期待之时,上线,看见她的头像有着美丽的光彩,真是开 心啊!她可以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真好! “小恐龙!跑哪吃肉去了?!”我急不可待地发了一句话。 “呆子,是否有点想我了?”她仍然是俏皮的,“光吃素脸也会变成菜色的, 你也不会喜欢啦,所以换换口味。” “你现在是为谁守候呢?”我故意说。 “如果你喜欢,我还是愿意为你守候的。” “我想我是喜欢的。”我沉吟了一会才说。 “真是呆子。不管我是否恐龙了?”她似在嗔怪。 “来网络找美女,本身就没有意义。而且你绝不会是恐龙。”男人的直觉是根 据平时的观察而来。 “如果是美女,那是锦上添花,可惜啊,我绝不是美女。”她说。但她明亮的 样子又浮现起来。 “可惜啊,我看不见。”我真有点想看到她,听到她开怀大笑的清脆的声音, 她应该是猫一样的女孩。 “呆子,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长相哦。”但是我怎么会有一种隐约的印象? “小恐龙,你也没有问过我。” “你信不信,我有直觉,我可以感应到你的样子。” “又是直觉?跟着感觉走?”我问。 “是的,我是一个感性的人。” “或许走着走着就走进死胡同了。”我好像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 “就不能柳暗花明吗?” “将来,谁知道呢。小恐龙,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说吗?”我把问题抛回给她。 她沉默了一会,她那小脑袋在想什么呢? “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你,你会怎么样?”她问。 我的心重重地颤了一下,这句话,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了,更没有说过。 那种若干年前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迷迷糊糊的,却又甜又酸的。 “我已经爱不起了,我承诺不起了,因为我已经失却了资格了。”我努力清醒 了一下头脑,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这句话。我身后的真实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永远不可以漠视这个事实。 “呵呵,”她笑,应该是坏坏地,“吓坏了?呆子。我只是说假如。” “你这个小恐龙!”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是轻松下来,又有点淡淡的失落。 “已经夜深,我要下了。呆子,祝你不要梦见我。”这小妮子又在说反话了。 “呵呵,已经快天亮了,梦也不全了。” 在那个残缺的梦中,真的有她,只是我无法走近她,只能看到她有点孤独地在 人群中,眉宇笼罩着轻烟般的忧怨。 如春雨润物般,她已经慢慢地渗入了我的心灵。 仍然与她几乎每晚在线碰面,她矛盾而似乎有着多重人格,在我面前表露着, 有时大胆进取,有时又是退缩不前,我觉得难于捉摸她,却是那么地沉醉于与她的 周旋中。但是她似乎很了解我,几乎可以看透我的内心世界,姿意地在我心中游走。 那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透彻看我。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下去,单纯而快乐。 “小恐龙啊,不管你是美女还是恐龙,我都已经习惯于你的存在了。” “你害怕这种感觉?”她问。 “我只是不适应自己的变化。” “人可别活得太累了。”她轻飘飘地说,无关痛痒地。 “是有点累,但与你在一起,就不累了。”我认真地说。 “那就好。累了就来找我吧。记住,我永远stand by for you。” “有永远吗?” “在这一刻,我相信是有的。”她说。 “你很矛盾?” “我一直是个矛盾的人。” “你压抑自己?”我想,她经常闪烁其词,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暗涌。 “就算在网络这个空间,我仍然压抑自己,虽然我是那么想活出一个精彩的我 来。”这或许就是我们共通的无奈。 时光就这样的过去,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快,我好像已经走过漫长的混沌洪荒的 年代,渐渐明朗起来。一个月,一个月,半年,一年,进展良好,只是有种坠落的 感觉,如在高空跳伞,没有开伞之前,一直一直飞速地坠下去,而且并不担心伞在 最后一刻会否打开。 “小恐龙,几近一年了,是时候让我看看你的尊容了吧?”我终于忍不住了, 想看看她是否如我心目中如猫一样的女孩。 “我怕吓跑你,破坏你美好的想像。” “我已经作了一年的心理准备了,只等待着心灵的你与现实的你契合的那一刻。” “好。”她干脆地说。 “我们同时发,好吗?就现在。”我真有点心痒痒的了。 开了信箱,居然是一张卡通恐龙,附有几个字:“呆子,这就是我!”我不禁 哑然失笑。这小妮子总不忘逗我一逗。 “小混蛋!居然发了这样的玉照给我!是你几百万年前照的吗?” “呵呵,我只是害怕了。”她说。 “你害怕什么呢?” “我只是害怕我自己。”她有点低落下来。 “你的照片我看了,还好,没有把十年前的照片发给我。”她好像又来精神了。 “如果你十年前认识我,我就给你十年前的照片。傻瓜。”我有点悻悻地说。 “我是多么希望十年前就认识你了。” “现在也不迟啊。”我说。 “不,太迟了,太迟了。”她喃喃地。 “是吗?”我有点无力地说。 “我们认识是在错误的时间,正确的地点。” “你是指网络?” “是,是网络让我们可以在一起。”她肯定地,“我再说一次,我-是-只-为- 你-守-候,无欲无求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种眩晕的感觉,心,轻轻地痛,但我是这样的快乐, 快乐就这样一圈一圈地漾开,慢慢地蔓延至全身。 “我想我一直是知道的。”我真的明了吗?我也不清楚了。“我可以见到你吗?” 我轻轻地敲,生怕敲重了她就会飞走了。 “让我想一想,好吗?”她在施展缓兵之计。 “是什么让你如此害怕呢?”我不禁问。 “我也不知道了。”她软弱地。 “不管怎么样,在认识一周年的那个晚上,7点至11点,我在听雨轩等你。”连 我也惊奇于自己的坚持了。 那天,我准时于7点进去,因为时间还早,听雨轩有点冷冷清清的,在一角有一 个认识的女孩在那,我与她点了头,自顾坐下。 美国乡村音乐的旋律在回转,有一种近乎温暖的氛围,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环 境静坐了,静静地等她,什么也不想。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一直没有来,但我 却就那么心境平和坐着,等她。等待她的出现,及她带来的飓风,就是此时我生命 唯一的目的。我甚至有直觉她眼神投在我身上,懒洋洋的,好像她就在身边。但是 她一直没有来。 回到家,我相信她一定在线的。 “为什么不来?小恐龙。”我问。 “我只是没有勇气面对你!”她的退缩是那么的快。 我知道我不能再说什么了。而且说了,又能怎么样? “我其实去了,只是你没有看见我!或者说你根本没有留意我!”她说。 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她。没有人可能是她。难道她是他?我有点糊 涂了。 “你是男孩?”我问。如果是,那就是最具讽刺的事了。 “笨蛋,当然不是!”她好像生气了。我是一个迟钝的人。 第二天,有她的一封信:“呆子:我是那么明白我自己的心底的那一份渴望, 所以,我不敢站在你面前。我情愿就这样看着你,在网上。在网下,我不敢正视你, 因为我觉得那是罪恶的。---永远的守候。”我看那信的时间,是昨晚的深夜2点, 是她不眠之夜起来写的吗?有一种温柔的感动充满了思维,一整天都有点不在状态, 恍恍惚惚的。终是忍不住回了信:“小恐龙:不管怎么样,尽管我没有资格说,我 仍然要说:你是我永远的小恐龙。” 回了信,我反而觉得平静。 “木子:我没有叫你呆子,因为真正的呆子,是我。写下这封信,我需要无穷 的勇气,现在我终于有了底气面对这一切所带来的后果了。我是因为倾慕你而上的 网。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你的OICQ号码,为了接近你的心灵而每天在网上守候 你。---永远的无望的守候”她同时发了一张近照。 点击了她的照片,我慢慢等它打开,犹如等待潘多拉盒子的打开。 看着那青春的笑容在电脑屏幕上慢慢展开,如同等待昙花悄悄地绽放。我真的 呆住了!我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的她!那一天坐在听雨轩一角的她!这给我的震撼 真的不亚于地震。我闭上眼睛静默了两分钟。平时我几乎没有留意过这个有点冷的 女孩,再看她的照片,这真的如我脑海中的猫一样的女孩!微翘的嘴唇透着顽皮, 明亮的眼睛却透着冷,不容置疑的,她是美丽的。 我没有回她的信。淡淡地过了三天。我犹豫着碰到她应该怎么样,但是终没有 碰着她。 我本来应该生气的,但是我没有,只是因为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吗?我不敢深 究自己的内心世界了。 “小恐龙:我说过你是我永远的小恐龙。看到你的信,我的震憾是不可以用语 言来形容的,我几乎呆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不知道该如何,真的不知道。 看来是我的想象力有点问题,我怎么也不会把守候与你联系起来,我所认识的你是 冷而傲的,清爽而美丽的。我几乎不可以接受这种现实与虚拟的交错!如果可以, 我想对你说那最美丽的一句话,但是,我已经没有权利了。我们只能在错误的时间, 正确的地点,做呆子和恐龙。----木子。” 回了信之后,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我来到听雨轩,叫了一杯咖啡,静静地回味那一天,我们各自在这里的一角坐 着,没有说话。真是傻啊,我不禁笑了。 “一个人傻笑呀?”她在对面坐了下来,黯淡的灯光中,黑色连衣裙衬托着她 幽幽的眼神,她越发如精灵一样近乎虚幻,美丽得近乎诡异。她要了一支香槟,转 动着酒杯,透过琥珀色的液体,注视着我,我知道这一刻,我是幸福的。王力宏的 《永远的第一天》轻轻地播放,这是我新的第一天吗? 我们几乎没有说话,静静地沉浸在这一切中。她深深地看着我,有无尽的柔情, 而她,好象有生之年就在我心底沉睡,忽然苏醒了,慵懒而眷恋的样子。她伸手轻 抚我的脸,但只是那么一两秒,她就收回她的手了,温柔从她的指尖播散至我全身, 我有想握住她的手的冲动,终是没有。幸福的感觉在心中慢慢沉淀、积聚,又如花 朵一样轻轻绽放。 每天,都在网上相聚,一如既往。 一个黄昏,在街上,我们一家三口正在笑着,她对面走来,她眼中似有一丝伤 感,我们点头,没有说话。我知道我伤害了这个易感的女孩了。 那一晚她分外沉郁,我无法改变已经存在的现实,我们不仅要面对网络,现实 仍然坚固地在我身后。 “我只不过是你寂寞生活的点缀。”她冒出这一句话,“但是我不能控制自己 的情感。我有一千次想自拔,但是我做不到。” 我无言。有那么多东西横亘在我们中间,我又可以说什么呢。 她悄悄地下了。 她留下一封信:“一直压抑着自己,但是今天我仍然要对你说:我爱你!在很 久很久以前就爱你了,一直默默地爱着。爱你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网之前。爱你的 历史,是痛并且快乐着的历史。我对自己很迷惘,要离开一阵子,去旅游。---无望 的守候”她走了,网络一下子冷清下来。面对着空洞的屏幕,我不可抑制地想着她, 思念在心中疯狂地生长,枝枝蔓蔓地爬满了我的心房。 过了三天,她打通了我的手机,或许是因为距离的遥远,她的声音有些失真, 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她的忧怨,“呆子,静下来的几天,我更加想念你! 我受不了!你来吧!我在A地。”没有等我说话,她就挂了电话,我仍然呆在那里, 听着“嘟嘟”的声音。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远去了,只有她的声音:你来吧!在耳边, 是那么的明晰,那么的真实。 几乎没有思索,我就决定了要去见她。 匆匆收拾了简单行李,就上路了。一路上,充满心灵的都是她的忧怨,她渴望 的声音。火车飞速向前奔驰,就如我的心疯狂奔向她一样。 刚跳下火车,她就一阵风似的卷进我的怀中,不管周围那么多的人,我们就那 么紧紧拥抱,真的就希望时间就此停滞,把这一格定成历史,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只有她。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人都走了,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拉着我往外走。 她几乎没有说话,眼睛燃烧着热情,紧握着我的手透着她坚定的温柔。我什么 也没有想,意识也好像模糊,全身心只是她,她的热情,她的沉郁,她的变幻。 当我们坐在酒店西餐厅时,她才不舍地放开我的手。在明媚的阳光下,她自然 地散发着优雅的妩媚,如静静绽放在幽谷的兰花,与黑夜中的她是多么的不同啊。 她微笑:“看够了吗?” 我才惊诧于自己的失态,说:“一辈子也不够。” “真的?”她惊喜地说。 我一下子惊醒,但已经失言,唯有笑笑不语。 她失望地低下头去,不胜失落。只过了一两秒,她又抬头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 容。 尔后,她拉着我在大街小巷到处逛,漫无目的地,如一个调皮的小姑娘,一点 点小事也让她乐个不停。她的快乐感染了我,我也变得轻松快乐。与自己喜欢的人 在一起,做什么,说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她在一起。我知道其实是 所有的现实遥远起来,但那并没有消失,我心中有了一丝隐忧。 “呆子,这是上天给我的意外的快乐,就好像是中的六合彩。”她盈盈地笑着 说。 我握紧了她的手,说:“傻瓜。” “如果可以这么快乐,我情愿做傻瓜。”她认真地说。 “我也希望可以给你快乐。”轻抚着她的长发,那怜惜的感觉又升了上来。 “你可以的。”她固执地。 “如果我给得起,我一定会的。”我也知道我这是不负责任的话。 但是她仍然笑着跳着走向前去,一派天真地。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夜幕降下之后,她更是活跃了,眼睛愈发明亮,整个人有着逼人的光彩。她如 一条鱼般带着我游入黑暗,梦幻般地,在黑夜中穿梭。 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1点,她仍然兴致勃勃,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她的青春, 她眼神中的柔情,就要把我燃烧了。我忍不住紧紧地拥着她,吻她那透着娇媚的唇, 好像要把一生的热情都在这一瞬融化。她柔软的身体,就像糖一样要化在我身上了。 拥着她,拥着千年来心底渴望的她,就是一种最直接的幸福了!我的决心在这 一刻全线崩溃,融化在她的温柔与热情中, 而我的渴望,决堤而出,疯狂地涌向她, 爱喷薄而出,什么现实,什么尘世,全他妈的见鬼去!我要拥有她,全身心的拥有 她! 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沉沉地睡去,唇边留着幸福的微笑,我忍不住轻轻地吻 她,如同吻着一件易碎的玉器,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我爱你! 复苏的爱汹涌而来,溢满我的心灵,我无法阻挡它,也不想再阻挡它了。 我们一起度过了三天,那疯狂快乐的三天。 我们一起归去,重又坠入尘世中,我的心止不住地沉重起来。渐行渐近,一切 一切让我觉得压抑,我话语渐少,她敏感地,也甚少出声,只是更沉郁了。 回到家,妻并没有追问什么,一如既往地斟茶递水的。不可否认,她是温柔贤 淑的。内疚一点点地爬上心头,我唯有对儿子更关心,对妻更体贴。 而对守候的爱,如盛放在心中的罂粟花,那么的美丽妖娆,我们寻找一切机会 相聚,共尝那爱的甜蜜。她从来不对我要求什么,我却更是怜惜她,心也更痛。 我的天枰在摇摆,一边是责任,一边是爱,我是个男人,但是我却是个不负责 任的人。痛苦每一天都噬咬着我的灵魂,让我无所适从,不得安宁。 妻好像一天天地憔悴下去,我不敢问她为什么,她也从不追问我的行踪,只是 常常一个人发呆。 一天,我与守候去听雨轩,回来已经是深夜了。例外的是,家中没有开灯,一 片漆黑。 我轻轻地开门进去,开了灯。妻静静地趴在地上,血,那暗红的血,几乎漫过 了半个客厅,妻的身体就那么地浮在鲜血上面。一切都是寂静的。我浑身发冷,思 维凝固,心,一下子从高空跌下,碎了。 抱起妻,疯狂地奔向医院。 我跪在那里祈求上帝,如果可以救起她,我什么都愿意!只要她好好地生存下 去,我愿意做任何事!! 可是一切已经太迟! 上帝惩罚了我!他不愿听我的祈求。我跌坐在地上,无法面对这个破碎的世界 --我亲手打碎的世界! 看着妻苍白平静的脸,无声的鞭笞一下一下地抽在我的心上,心的碎片血淋淋 的,无声地落下,落下...... 抱着妻,抱着冰冷的妻,好像在冰天雪地中,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爱恨情仇,什么也没有了!冰冷的感觉一阵阵地渗入我的心,我每一寸肌肤都 是冷,无尽的冷!我就在这冰冷的世界中抖成一片落叶。 妻以最无声的抗议,结束了她的爱。以最悲哀的形式,离开了我。那一滩暗红 的血液,漫过客厅,漫过我的心,淹没了我,让我窒息。铺天盖地的,都是那暗红 的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候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无限同情、怜惜地看着我。 我们相对无言。 爱,在这一切面前,什么也不是! 每一天,我都是在妻苍白注视下入睡,在她哀怜的样子下醒来。她的憔悴,她 的温柔婉若,她最后的苍白平静,每一天都在折磨着我。我也曾经深爱过她啊!无 尽的日日夜夜中,重重叠叠的,都是她。我丑陋的灵魂无以面对她所追求的完美。 守候偶尔来看我,她更加沉静了,每次只是静静地呆一会便离开。 有一天,我发现,她也消失了。没有告别,没有留下一个字,悄悄地离开了。 我的高空跳伞,而那伞,在最后一刻终是没有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