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爱 又见到了她,在嘈杂的会场中。几乎每次见到她,都是在此种场合。她是安静 的,带着一种淡淡的漠不关心。 隔着几行座位,我有点放肆地打量着她,近乎中性的衣着,仍然不能掩盖其女 性的气质,有着一种漠然的柔媚。没有化妆,有如清水出芙蓉,总是低着眉,看不 见她的眼神,或许是飘于不可知的世界吧。 忽然,她转过头来,我来不及把目光收回,干脆就大胆地看着她,她眸子里掠 过一丝慌乱,低下了眉,长长的睫毛影影幢幢地遮住了她眼中的光芒。但是那一闪 而逝的光芒,仍然就那么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我想她是知道我的。 我等待着她的目光再次飘过来。 她看了过来,凭感觉我就知道。我没有抬头,任她轻飘飘的眼光在我身上,停 留。突然,我穿过她的目光看过去,我笑了,她如受惊的小鹿般,霎时收回了她的 游离,低下了头,恰似水莲花的娇羞。 她再没有看过来。我却隐隐约约地觉得她眼角的余光看着我,隐隐约约地感受 着她淡淡散发的若有若无的关注。 她的侧影有点平淡,但娇俏的五官耐人寻味。我想她是知道她的这一种媚的, 所以有意无意地在掩饰着这一特点,想淡出人们的视线。 见识过不少女人,她们无一不在张扬着她们的美丽。而她,却把自己的美藏着 掖着,不让人发现。 休息时间,她步出了会场,我不由地跟着她走到了阳台。 她把目光投向远处,眯着眼。她的美丽柔和地扩散开来,站在她旁边,我看着 外面繁嚣的世界,内心却在驿动,她的平静,是另一个桃源,是我心灵的桃源。 “好吗?”我轻轻地问。 “不太好。” “原来是好的吧。” “但是现在不太好了。”她的声音仍然是淡淡的。但是我了解她的平淡下面的 感觉。 “我明白了。” “你不会明白的。”她的目光仍然投向远方,没有看我。 我无言。明白却会更糟。我希望我不会明白,但是…… “但我却是那么希望你可以明白我。”她慢慢地抬头,看着我,她的目光是勇 敢的,只是眸子里有些忧郁,面容是娇美的,只是平静得让人不敢再靠近。我不禁 问自己,为什么是她,周围那么多的女人,而且我身后还有一个妻,但为什么我只有 对她如此?生命已经过去了非常漫长的一段,我已经独力跋涉了那么久,可是,现在我 碰上了我生命中一直渴望的女人。 我不会放弃的。那不是我的作风。 “我明白的。虽然我也无法解释。”我坚定地说。 她有点哀愁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一定能理解我的话,或许是弦外之音,因 为她独特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我,我只能用目光来告诉她我的心。 重新回到会场。 到我讲话,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台。我扫了一眼全场。下面是寂静的,她平 静得很,只是偶尔快速地扫描讲台。 我简明扼要地发表了我的讲话,讲话虽然简短,但常常被掌声打断。 她轻轻地随着大家鼓掌,她是为了我而鼓掌的吧?一定不是为了我的讲话。 散了会,照例是吃饭。 热闹中,她坐于一角,把玩着筷子。世界都静了下来,只有她突出地在我的视 野中,她的落寞,她的沉静,她将只为我飞扬,我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我远远地,对着她举了举杯,她微微一笑,那一种娇媚荡漾开来,这是我第一 次看见她的笑容啊,我闭上了眼睛,把她那一笑烙进心里去,深深地珍藏,在我年 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舒展我打皱的心灵。 我仍然自如地与与会者谈笑风生,干杯。 但是我今天有了醉意。一定是她。只要她稍展笑容,就足于让我陶醉了。 她是为我而笑,为我而舒展眉头,她的目光告诉了我。只有蕴藏着爱意的内心, 才能折射出充满动感的亮丽。我沉醉于她飞旋的笑意中,有着欲飞的快意。 我在场中如鱼得水般地应付着大家。我这条鱼已经在岸上呆了很久很久了,终 于碰到了我的大海了,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她偶尔投过来一眼,关切地。 我清醒地意识到心中对她的感觉慢慢地不断浮升,虽然我不可以的,我很清楚。 但是,又怎能抑止自己不去爱梦中的另一半呢? 饭局终于散了。真漫长啊。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走到她身旁,对她说:“我送你回去,好吗?”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一 份迷惘,其中混杂着转瞬即逝的渴望。 没有人留意我们,虽然大家是同一系统的人。 人渐渐散去。 “我送你回去。”我的语气是不由分辨的。 我开了车,快捷地滑到她身边,为她开了门。她犹豫着,我固执地等待着,后 面的车按起了喇叭,我就那么不管不顾,只是盯着她,后面已经排了三四辆车了。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了,我如一个单纯的的少年,在追逐自己的梦想。 她无言地坐了进来。 关了车门。把尘嚣的世界隔在了外面。 只有我们了。我松了一口气。 本田雅阁很是配合,静静地,几乎没有声音。我让它轻轻地滑行,一如我的思 维。 我看着前面,克制着身体内乱窜的情感,但我的意识却是停留在她的身上,是 否我一直要等待的人就是她?在这一刻,我想,没有人会怀疑。尽管我冬眠的感情 已经蜇伏了多年,我也一直以为,它永远不会苏醒。但她,唤醒了我沉睡的爱。心 中奔腾着对她的渴望,就如那滔滔的江水。 她斜斜地倚在靠背上,无限慵懒地。我多么希望那靠背是我,我可以感受她天 然真切。她解下了束得紧紧的长发,瀑布般的黑发泻了下来,这一刻,她是没有伪 装的。此时,她展露着另一种风韵,让人心荡神怡。 我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柔软而冰冷,我似乎感觉到她的颤动,她轻轻 地抽回她的手,看着远方,好像思绪万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于我,你是隐伏在我平淡生命中的地雷,它决 开了我感情的堤,一泄而来的感受,我不想阻拦,因为我无法阻拦的。它就要淹没 我了。”我一口气说了下去,“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梦中的影子就是你。 我不想再有遗憾。” 此时,一抹夕阳照在她身上,她全身笼罩着金黄的光辉,轻咬下唇,沉思着。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而爱,能够称得上真爱的,只有一回。我能够平淡地 生活,但是我不能逃避心中的感受,有真爱,才会今生无憾。如果你满足于你的现 状,那,我送你回去。”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可以放弃我的爱,心中的我在对我说。 “不要压抑你心中的情感,越是压抑,它会越强烈。”我说。 “我已经冷藏它很久了。我原来想它永远没有机会抬头的了。”她一脸平静, 平平道来。我却如地震般的震荡,看来,她只是善于自我控制罢了。 她沉吟了一会,带有点羞涩地说:“其实我一直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但自从见 到你,我就改变了这一看法。我心里总是矛盾,情愿躲避,也不愿、更不敢正视它 啊。我总以为不见到你就可以平静,但内心又是多么渴望可以再次见到你,现实真 的让人难于面对。” 我再次握紧了她的手。我爱她,是不容置疑的了。短暂的时间,却似已经相识 千年。这一次,她并没有把手抽回去。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我问她。同时我也车拐上了那一条路。她静 静地看着窗外。 “害怕我带你到不该去的地方吗?”我故意问,并加重了语气。 “你认为呢?”她忽然笑了,一抹红云飞上了她的脸。 虽然已近黄昏,我仍然飞驰着,想就那么一直走下去,想把她带到天涯海角辽 无人烟的地方,白头偕老。 终于到了,我携她下车。 夕阳中的大海,沙滩,如诗如画,宛如人间仙境。 她甩掉鞋子,在沙滩上奔跑,一改安静的模样,展现在眼前的是如此活泼可爱 的人儿,我感叹风景的优美,更沉迷飘浮于夕阳下的她那梦幻般的意境。她翱翔于 天与海之间,释放出令人目眩的辉光,她清脆的笑语沁入了我的心,让灵魂震憾、 扩展…… 我追上了她,把她抱进怀中。 我一阵眩晕。天空变成七彩,旋转着、变幻着。我们就要让爱淹没…… 紧紧地拥着她,我怕一放手她就会不见了。她也紧紧地偎依着我。我们静静地 相依,过了很久很久。 我对着大海,疯狂地叫:我终于找到我的爱了!我爱她!! 她看着我,充满了笑意。她的笑是那么妩媚,诱惑着我,她对我,有着不可思 议的吸引力,我就那么跌进去,跌进她的笑容,跌进她的世界中去,而且,心甘情 愿地。 夕阳沉入了大海中,暮色降临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们要离开了。回到我们的尘世。心突然尖锐地痛起来。星星在 头顶上一闪一闪的,这个星空下,我犹豫着,不可以离开她。她依着我,眯着眼睛, 如午睡的小猫,有着无限的风情。 “我们不回去了,好吗?”我终于下了决心。 “你说的,我总是没有力量拒绝的。”她红着脸,低低地说。 我的生命,一直不曾疯狂过。今天,我却如一个少年,做着傻事,却是这么的 快乐。 因为是小渔村,并没有多少户人家。以前我有难于解决的问题,就会一个人上 这来,静静地思考,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案。当她坐上我的车时,我第一个想法就是, 我要带她到这里来,这是属于我的世界,也应该属于她的世界。 我们找了只有一对老夫妇的人家借宿。老婆婆有点耳背,慈眉善目的,笑着让 我们自己休息便自顾去了。 我们悄悄地,又来到海边。坐在沙滩上,望着无际的黑夜,夜色,遮住了一切, 唯有她,在我的生命中,熠熠生辉。 “颜,我会以我的生命来爱你。”我吻了吻她的手,说。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爱主宰了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行为,我们是同一类 人。”柔弱的她却是无比坚定。 不用说话,她就已经懂得了我。在她面前,我是唯一可以全身心放松的时候。 从来我都是铁腕人物,而在她面前,我仅仅是一个男人。 枕在她大腿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是多么惬意的事!好像地久天荒以来,我一 直就这样呆在她身边,温馨、自然、浪漫。她轻柔地抚着我的头发,那温柔悄无声 息地潜入我心中,温暖着我冷藏了几十年的心。 她柔软而透着热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胸膛,我浑身涨热,不愿动弹。她 滑了下来,与我并排躺在沙滩上,星星一眨一眨地看着我们,透着笑意。我不由用 力地把她挽在怀中,紧紧地箍着她。她笑了,那一种妩媚又荡漾开来,我的心一颤 一颤地,吊在那里,荡着。她偎依在我怀中,蜷缩着,真想她变成小小的一个,就 那么放在我心中,永远不用离开。 她深深地呼吸,说:“这就是男人味了!我要把你的味道记下来,我要我的生 命中有你的味道,一生一世。” 她微微张开的唇,娇艳欲滴,我忍不住吻她,她紧紧地绕在我身上,慢慢地回 应,心中的渴望涌上来,我疯狂地,我要把这一世的热情都给她,我要把沉积的爱 都给她,我要把我的心给她,都透过这一吻给她。衣裳轻轻服褪了下来,她在微弱 的月色下发出晶莹的光泽,如精美的瓷器。娇小的酮体几乎是完美的,每一寸曲线 都透露着让我心跳的美!我屏住气,深深地迷醉于这属于我的美,颤抖的手轻轻地 放在她纤腰上,她揽住了我,整个人都投入到我怀中来,就那么几乎挤进我的身体 中来。我们就那么成为一体,成为一体的我们仍然止不住心中的渴望。我们的心灵 如沙漠,已经干涸了太久太久,这一点甘露,一下子就溶入沙中,什么也没有了。 我们相拥着看星星月亮,心中充满着幸福。只要我们相拥,其它一切又何足道。 夜渐深,天更黑。颜的眼睛如那星星,灼灼地凝视着我。 挽着颜回到住处,灯光下,颜的脸依然红红的,我不由想到桃之夭夭,那是最 恰切不过的了。 拥着她,不愿入睡,只要可以看着她,就已经心满意足。颜细细地诉说着心中 的情感,几近天亮,我们才朦胧睡去。 当第一缕阳光射进来的时候,我醒了。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浮上来,爱意充盈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轻 轻地吸了一口带着大海清新气息的空气,每一个细胞都想飞扬啊! 颜仍然沉睡,干净清爽的脸上,有着孩童般的纯洁无瑕。 真是难于置信啊,我居然会如此迅速地爱上一个女人,如此彻底地。 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羞涩地笑了。 太阳驱散了迷雾,我们上路了。颜静静地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沉思着。 送她到单位,我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去,我忍不住地想 要唤她回来,我身体的一部分好像也随着她渐渐远去。 我振作了精神,仍然去上班。 妻打了个电话来,只是问问而已,我淡淡地应付了过去。 投入工作中,仍然是我最大的兴趣,工作,是最好的释放能量的方式,运筹帏 幄,可以让我最大限度地运用智慧。 到黄昏,我才发觉,颜一天都没有动静。她好吗?一想到她,心就尖锐地抽着 冷气地痛。拨通了她的手机,听到她温软的声音传来,“是你。终于又可以听到你 的声音了,你好吗?”我一下子又充满了力量,心底有个声音不屈地冒了出来,去 见她! “你等我!我马上就过来!”我几乎是大声地喊道。 车在飞驰,比车飞驰得更快的是我的思维。本田雅阁带着我,带着我的思想, 带着我的渴望,奔向她。 到了,几十公里的路程,都让我抛在了后面。 没有她,看不见她。 我跳下车来,环顾四周,仍然没有见到她。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热血就在喷 张的一霎那凝固!彷徨失落一下子包围了我,我茫茫然,世界都远去了,带着我的 颜远去了!我那对她的想念,就像秋天灰败枯萎的树叶,片片飘落。 上了车,我趴在方向盘上,不知去哪里收拾自己飘散了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有温暖轻软的手轻轻抚弄我的头发。一定是她!我没有抬头, 我是那么害怕抬起头来不是她! “军,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爱我的!原谅我躲起来观察你,我不敢相信你会爱我 啊!”颜盈着泪说。 我带着她在城中兜圈,一圈一圈地,想找到一个只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如果不能,我情愿就这样兜下去,只要她在身边,可以感受到她淡淡散发着的 蕴藏在柔弱身体下的深沉的爱意。 时光一点点的逝去,天色慢慢地暗黯下来,周围的景物渐渐地模糊,但是她却 要离开我了。一种几乎绝望的情绪涌了上来,与她的分离,就如割裂我身体的一部 分一样,那么痛楚,那么无奈。 把感性的我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理性的我驾车把她送到了家楼下。颜含着泪花 吻了吻我,在这一吻中,有甜蜜,又有她泪的苦涩。看着她走进了楼中,消失,我 也看着我的感情都随着她去了。 只余躯壳的我,独自归家。 回到家中,瘫在沙发上,从来没有那么累过,不想动弹,更不想说话。 妻有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她是律师,所以总是冷静的,大山崩于 前而不动容的。平日我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互相理解对方的兴趣与爱好的差 别,我们不像中国的夫妻,更像是在合伙经营婚姻。 有一点点内疚,但很快消失,我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上,说:“我们吃饭吧。” 妻轻轻地拍拍我的手,叫保姆备饭。 坐在饭桌旁,我有点食不下咽。颜不知怎么样了? 妻看了我一眼,说:“你今天有点异样啊,没有什么吧。”妻随意的一句话, 我却有些慌乱,吱唔了过去。 草草地收拾完,躲在了床上,瞪着天花板,颜,颜的一切在黑暗中扩散开来, 所有的意识都是她。我不禁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会有这种少年的狂乱的情怀? 我的爱情的觉醒整整比别人迟了十几年。 妻躺到了我身边,散发着茉莉沁人的香水气息,在传达着某种信息。但是我却 如木偶,没有了一点感觉。这世界怎么啦?我怎么啦?我们也曾经有过激情岁月。 我努力迎合着她的节拍,所有的激情怎么就好像池水漏进沙漠般全给了颜呢? 我浑身大汗,草草收兵。“对不起。”我对妻说。 妻坐了起来,冷静地问:“军,这两天,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你不是这样子的。” 妻的智慧总是让她明察秋毫。 我不想欺骗她。沉默着。 整个房间如死水一样沉寂着。 妻眼中没有伤痛,只有无尽的冷,还有那么一丝不屑。 突然,在她面前,我觉得无地自容。心底却在无声呼唤着颜。 不用说一句话,妻已经明了了一切。 这一夜,是艰难的一夜。我无法入睡,只是盼望着天亮,可以见到颜。 妻却沉沉地睡去。我不能打倒她的,她的世界,我从来就不曾真正进入过。 当第一缕曙光来临时,我就蹑手蹑脚地起来,拿起了车匙,关门的时候,我回 头看了一眼妻,她正冷眼看着我,并没有说话,却似有一支箭射进了我的心房,冷 且痛。 迎着早晨的阳光,格外的神清气爽,虽然一夜无眠,我却分外清醒精神。我强 烈地知道我在做什么。 把车泊在颜那幢楼不远处,静静地等她。我好像听到了她柔和的声音在轻轻地 呼唤我,柔情洋溢着,我静静地,等。已经那么漫长的年代都过来了,这一点点时 间却是煎熬。 颜挟着清晨的阳光清晨的微风,向我走来。她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样子,如猫一 样轻捷无声无息地钻了进来。她在我身边了!那些感觉重新又回到我身上来了! 所有感觉又回来了,每一个感官都敏锐起来。我觉得饿了。与颜一起在一个小 馆子里吃粥,就那么简单的粥,我们却吃得那么有滋有味。幸福是简单的概念。 我没有向颜透露一点点家里的情况,我不想她有压力,更不想她因为其他什么 才来爱我,我只要她爱我,简单的爱。 我也不知道她家里是怎么样的情况。 送她上班之后我自顾去上班。平淡的一天,因为有了她作开始而丰富充实起来。 下班之后仍然是驱车几十公里去送她回家,其实只是为了可以看她一眼。原来 爱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做傻瓜的。而我就是那不折不扣的傻瓜。 回到家中,妻端坐在客厅,等着我。我知道她一定有了决策。我压抑着内心的 激动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等着她开口。 她却仅仅是盯着我看,久久没有说话。尔后她笑了起来,声音尖且干涩,我才 知道她坚强的外表下仍然是受伤极重。我内疚得无以复加,伤她最重的人是我,我 不可否认地须负全责。 “我们算是完了?”她语调有点低沉。 “对不起!”我并没有更好的话可说。 “没有挽回的余地?”她的声音更低了,她何曾如此低声下气地与我说过话, 我心有点酸酸的。 “错的只是我,我已经再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我不能欺骗她,也不想欺骗自 己。 “那我们这个家?”妻问。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愿意听你的建议。”我唯有这样说。 “我们婚内离婚吧。”虽然她是律师,但她仍然是中国女人的传统做法。 我同意了。其实,我还有什么资格反对她呢? 我们过起了分居的日子,所幸我们房子够大,女儿又在学校寄宿,并没有产生 什么矛盾。妻并没有为难过我,我却是觉得更是内疚。她是好妻子,但我们之间却 是绝缘体,从来就不通电。而颜,却是绝妙的导体,是她让我充实,让我品尝了爱 的酸甜苦辣。 常常可以与颜在一起,颜的娇俏妩媚,无一不让我沉醉,她的小女人情怀,就 是我工作之外的天堂。 颜从来也不问我家庭情况,更不提她家里又是如何。我知道她一定爱得很辛苦, 但是我们都甘之如饴。 过了半年,一天,颜第一次主动约我,我带她又去到那个沙滩。坐在沙滩上, 她笑得分外明媚。她拿出了一绿色的小本,原来她比我走得更快,她离婚了! 我感动得拥着她疯狂地旋转,旋转,我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有她的爱,不枉此生! “你一定是很艰难过来的吧?”我心疼地问。 “军,比起你的爱,那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你爱我,就足够了!”颜坚定地说。 “那我也告诉你吧,我与你去海边的第三天就与她分居了。我一直不想告诉你, 怕你有沉重的思想负担。” “我知道的,我心里知道你会这样做的,”颜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但是 我并不想影响你,也不想改变你,我不愿意我的离婚成为你的负担,我只要你还是 你,你爱我,就够了!其它,我都不在乎!” 与颜重回旧地,更是浓情蜜意,在感情的天地里,我是笨拙而天真的,但是上 天很是眷顾我,给我一份最好的礼物--颜! 回到家中,我走进了妻的房间,对妻说:“我想离婚,可以吗?”妻冷冷地笑 了,“真是感动啊!她居然值得你如此放弃所有的一切吗?!” 我无言。 “你准备放弃家庭、官职、地位、金钱了吗?你真的想好了吗?”妻问,她眼 中好像闪过一丝隐痛。 “是的,我想过很多次了,那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我淡淡而坚决地说,因 为颜,已经渗入了我的生命。 妻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好像崩溃了,悄悄缀泣起来。 我不忍再说,悄悄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我仍然不禁告诉颜,我已经向妻提出离婚,颜紧紧地伏在我怀中,良 久,才抬起头来说:“军,我不需要你的改变,我更不想你为难。今生有爱,已经 无憾。就是此刻死去,我也是充满笑容的。” 沐浴在颜的深情下,我是年轻地飞扬着青春,有她,我的生命才会轻灵活泼。 再次与妻展开谈判,虽然有点凄然,但我别无它法。 妻脸上挂着淡漠的讥笑,但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的紧张悲哀,我不禁难过起来。 “别像鳄鱼一样挥洒你的同情了,虽然你不曾爱过我,但是应该知道,我并不 需要那些!”妻微笑着说。 “那你需要什么?”我好像看到了层层乌云下的一线阳光。 “哼!你居然也关心我需要什么了?是否已经迟得太多了!”妻平淡的语气掩 盖不了她的怨气。 “我希望有什么可以弥补的。”我低低地说。 “你以为金钱可以弥补你所带给我心灵的耻辱?” “那你成全我吧,我求你了。” “哈哈!”妻大声笑起来,“你堂堂的军,居然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做起狗 熊来了!” 她讥讽的声浪一波一波地冲进我的耳膜,我尴尬地呆着,不知以何应答。 “好!我们离婚!看你可以走多远!”妻咬着牙说,我知道她吞进肚里的是无 尽的伤痛,但她是坚强的人,她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痊愈的。 妻不愧是律师,迅速拟好协议离婚书,但她是公平的,留下一半的财产给我。 很久没有与妻并肩一起走出家门了,在阳光下,妻仍然是美丽的,但这是一种 冰点的美丽,不知会否为谁沸腾呢?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的了。 妻挽住我,我不禁苦笑,我们如此亲密地走在一起,却是去离婚,真是讽刺啊。 这是一个艳阳天,我飞着车,妻却是低沉的。景物在旁边飞速地掠过,真是一 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突然,前面有一个小孩冲了出来,我急打方向,飞上了旁边的墙,“砰”的一 声,在耳边炸开。 睁开眼,推开气囊,我用力坐直了身体,还好,可以动弹,看看小孩,没有事, 惊恐地一溜烟跑了。转头看看妻,因为没有束安全带,她半个身子倒在一边,头软 软地耷了下来,汩汩地流着鲜红的血,脸色惨白,我大声地呼唤她,没有了反应。 交警撬开变了形的车门,小心栩栩地把妻搬了下去。随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妻微微睁了睁眼睛,我倾向前,她想对我笑,却只是咧了咧嘴角,血顺着她的 脸颊流了下来,惨白的笑容让我心疼起来,她原谅我所做的一切了? 她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我听到她轻微而清晰地说:“我爱你。”天啊!她至 死仍不忘她的爱,可我却忽略了她冷静外表下的热烈的心与眷恋,沉迷于自己的情。 我无比震惊,我究竟做了些什么,是否老天要惩罚我? 她定定地瞪着我,眼神一点点弱下去,“我房间的床头柜有一本日记,你…… 去……看看,那是我的……心……声。” 我拼命地点头。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硬脑膜外大血肿合并严重的颈椎骨折,她要马上做手术。术前签字时,我的手 颤抖着,不可抑制地紧张,签了那么多年的字,现在忽然觉得很是陌生,写在纸上, 歪歪扭扭,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坐在手术室外面,看着那盏红灯久久地亮着,我的心就那么一直提着,好像等 了一万年,而耳边却一直回响着着那位医生的话:病情危殆,有可能术中死亡;或 术后高位截瘫、偏瘫等后遗症。 终于,那盏灯熄了。 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告诉我,手术初步成功,但预后难料。 隔着玻璃,ICU中妻的脸白纸一样,头裹绷带,气管插管,无比沉痛的感觉控制 了我,是我带她赴死亡之约的啊!这死亡阴影下的沉重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女儿赶到了,她痛哭流泪,拥抱着女儿,我的心揪了般的痛,是我让她的母亲 变成这样!! 偶尔回到家中,没有妻的家原来是如此的空荡,没有了灵魂。这已经不是一个 家了。 有一天,我打开妻的日记,主要内容如下: 2月5日 晴 我是那么清楚地知道,我爱上阿明了。我不禁笑自己,三十多岁才懂得什么是 爱情,初恋时候或许太年轻,成了感情的俘虏。虽然阿明那么年轻,却有着与军所 完全不同的才华和气质。 3月11日 雨 雨绵绵,我几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一定是阿明让我如此的。对于我的改变, 军到现在仍然毫无感觉,我想,不是他迟钝,而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在乎我。 4月13日 小雨 我一定要找到出路,为我的情感。 5月14日 晴,间中雨 我突然想到了颜,那个狐媚的女人,那是军唯一在我面前提过的女人。他从来 对女人都是没有感觉的,但颜,是他唯一关注过的女人。 如果他爱上颜,我不就可以解脱了吗? 5月20日 晴 思考很多天,虽然有点荒唐,但是我仍然不可抑制地要做下去。 我今天去找了颜,她一口拒绝,并直斥我无聊。我无地自容。 5月27日 阴 沉闷的我,找不到出路。爱是痛苦的事,但我却是如此享受。 6月1日 晴 军昨夜没有归家,凭女人的直觉,我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我却有点酸溜溜的。 军根本不通知我他的行踪,可见,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我有点失落起来。我讨厌这 样的情绪。 6月2日 晴 军今天很迟才回来,连多看我一眼的兴趣也没有。被他冷落,我觉得愤怒。 6月3日 晴 昨晚军默认了他的改变。我有点高兴,我可以更自由地与阿明在一起了,离与 阿明永远在一起不远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快乐。 6月30日 晴,酷热 军几乎天天与颜在一起,我也与明在一起。但军毫不知情,他眼中只有颜,再 没有我。我的愤怒好像有点不可理喻了。但是我真的愤怒,知道他与别的女人在一 起。 7月10日 晴 我去找了颜。颜对我说,是我提醒了她,她真正地爱上了军。看到她一往情深 的样子,我几乎想掌掴她,但是我更想掌掴的是我自己。我是个傻瓜! 12月4日 阴 今天是无比的冷,寒风直入骨髓。 军要与我离婚。听到他这样说,我一下子崩溃了,我或许爱明,但是我怎么会 这样的伤心?!难道我对军是有爱的?只是自己也不曾发觉?!真冷啊!这一个冬 天格外的冷! 12月5日 晴 所有一切均是我所造成的,我无话可说。 我同意与他离婚,这或许是天意。 我想,深藏着的那个我,是爱他的。 明,我是否爱他的热力四射的青春?我不知道。 还是我爱着他们两个人?! 我不敢深想下去。 明天,将是完全不同的一天,因为我会与军离婚。 我快速看完妻的日记,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却没有多少愤怒,但是那一种沉重 却有所缓解,原来冷漠的面具下,妻却有如此复杂的内心世界。或许正是那一副盔 甲,让我们多年来没有真正地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这是一种无奈的悲哀。 妻一直在ICU病房躺着,无数管子插在她身上,维系着她微弱的生命,昏迷的她 如婴儿一样的无助,我几乎是在绝望中等待她的苏醒。明,那个年青的小伙子,也 常常来看她,只是渐渐便少了,再后来便消失了踪影。 过了漫长的一个星期,妻清醒了。但是她的手脚却没有了知觉,医生严峻地告 诉我:她极可能高位截瘫,以后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她一改以前的雷厉风行,变 得如少女一样的羞涩和依赖我。我唯有以柔情待她,虽然病情不容乐观,她却没有 抱怨过。 妻知道病情却甚是平静,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比我更苦涩! 我觉得无比的悲哀,是我导致她如此的啊!我唯有对她负责任,我不可以再伤 害她了。 那一份染着妻的鲜血的离婚协议,我悄悄地把它烧了。 颜宽容地抚慰我痛楚的心灵,有她,支撑着我的世界。我仍然可以以强硬的形 象站在人们面前。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与妻比以前更像夫妻一样相处,平平常常,相互关怀,我 们的张扬都收敛起来了。 半年后,我亲自去医院接妻回家,虽然我做什么也无法挽回逝去的一切,但是 我唯有好好地对她。 我约了颜出来,我无奈但认真地说:“颜,如果注定要对不起一个人的话,我 只能对不起你了!我不敢求你谅解,我是没有办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她离婚的 了!一切都已经改变!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 颜疯狂地抱着我,泣不成声,“不,不要赶我走!让我爱你!只要你爱我,就 已经够了!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给我婚姻,只要有真爱,我要那些形式做什么?! 我不在乎的!” 相爱就好!是的,有爱就够了!我们又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 颜义无反顾地,坦坦荡荡地,做起我的女人,有她的爱,今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