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色 作者:阿文 (上) 引子 玻璃活儿,工整的一个个规格的碎片被刻意地粘合在一起,组成一尊庙堂。 屋檐上挂了铃儿,门头上镶了匾,两个栋梁里有清晰的梵文。砖砖瓦瓦都是原有 玻璃的色彩,蓝色,茶色,绿色,白色,还有渡银的镜面玻璃。这座庙宇一尺见 方,高尺半,底托为三分厚的整块枣木板,木版被漆上了和土地一样的赫色。 庙堂里没有佛像,那里是可以摆上一尊九寸的佛像的。摆佛像位置的上方有 个光纤维粘成的圆形盘盘,光纤通往庙后面的一个密封的盒子里。盒子里有个射 灯,还有个小马达带动的五彩半透明塑料板儿。现在是傍晚,再等一会儿,外面 再黑一些,屋里不开灯,只把这个装置打开,这个玲珑剔透的物件就会象宝贝一 样折射反射出光泽的,要是里面真的坐着一尊佛,那光纤折出来的五彩光线就真 的象佛光一样会在佛像的头上形成个光环。 毕爷是做佛龛的,可做着做着就被我改造了设计,简单的佛龛便变成了这个 复杂的建筑。他有十几尊瓷佛像,三寸的五寸的一尺的都有,可毕爷端详着自己 的一堆大小佛爷,他没敢把瓷佛往这件华丽的玻璃宫殿里放。我站在窗边儿等天 黑,毕爷的女儿搂着我儿子摇晃着也等天黑。 屋里很静。 第一章 春天的时候,毕爷的老伴和他离婚了。那时节她的小女儿正跟我泡生活。夏 天时毕爷又找了个女人结婚,大热天里他的小女儿也怀了我的孩子。毕爷忙我也 忙,他办了结婚证就催我也快办,我说不干他也忙的没时间老来找闹心。秋天的 时候毕爷和那个女人又闹着离婚,我来他家接他女儿和我同居。现在是冬天,毕 爷没办完离婚,就和那女人“拉锯”,我的小女人肚子好大,看来没结婚证我也 能当爸爸,而且很快就能当爸爸了,不出正月。 我跟毕爷的小女儿算是玩小资泡上的。那天晚上她想叫我相信她是白领不是 土豹子,可她烟酒歌舞怎么我也能看出来她是苦出身。走出灯红酒绿时我点破了 她,她就跟了我。这妮子算诚实一类的女子,你识破了她她就把世界看的一清二 楚,连脸上的胭脂她也要为我搽去。我欣赏诚实的人,对这个小女人就喜欢了。 那夜里我是被她领回她家的。毕爷没在家,屋里满是待加工的玻璃。她说对 不起家里有点乱,我说乱是乱但确实有光泽。她嘿嘿笑,没问我什么名字家住哪 里公司在哪薪水多少,直接亲上我的舌头和我天地一家春了。 毕爷早晨回家堵了个我们被窝儿。我揉眼睛说大叔您好,毕爷说你比我好。 然后他教训他女儿,说要找就找个准成儿的,别三天两头换。他女儿说爸爸这个 小子准成儿,他能一眼看的出咱家苦出身平民阶层他还喜欢我。毕爷说你放屁, 看出咱苦出身就更是玩儿一票走人,咱家又不是窑子。我连忙打住毕爷,说爷们 您别急我家住您家南面100米处,您这姑娘我留神好长时间就是没机会接近, 昨晚上是我有意泡的,真的想长久,您别说难听的。毕爷不吱声了看看我回了自 己的屋子。 毕爷的女儿是喜欢我。累了一夜她也要为我做早餐。我在她做饭的时候站在 毕爷的门口看了看。毕爷能把一整块半厘米厚的玻璃切成一厘米的窄条儿,他先 是一刀下去,然后在玻璃边上小敲一下,再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的第二关节冲劲 儿一掰,就是一条象射线一样精细好看的玻璃棍儿。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没敢 往屋里凑,毕爷也没让我,但他看见了我惊喜的眼神儿。 我没和毕爷的女儿玩儿游戏,这妮子不错,我也不赖,睡觉和了解我俩同时 来,很快就相爱了。毕爷开始不相信,加上他春天那时候正闹离婚,连过了几十 年的夫妻都要分开,他就不会一下子相信了年轻人的情怀。直到夏天,毕爷又和 一个胖大婶谈了婚嫁,他才觉得我也是性情中人。亲近了我一些时间后,我也能 走进毕爷的工作间看他切割那些玻璃了。我佩服毕爷的玻璃活儿手艺,一刀下去 就是在玩艺术! 毕爷是想拿玻璃做点儿什么物件儿,他把细细的玻璃条摆弄成各种组合,但 除了很象毕爷根本玩不了的“抽象”艺术外,什么好象也编排不成。我叫毕爷做 鱼缸卖,毕爷说那东西去年就粘了许多,结果8块10块的赚不回工夫钱。她女 儿叫他做像框卖,毕爷粘了不少漂亮的床头纪念品放在街上却没人问津。赶上邻 居一个老爷子家佛龛叫孙子摔碎了请毕爷用结实的胶给粘上,毕爷看了木头佛龛 就应下了要给人家做一个玻璃的,邻居千恩万谢说那敢情好。毕爷研究了一个晚 上把设计方案拿了出来,第二天去厂里的废料库拣了几块彩色玻璃和镜片,当晚 下料,第三天就做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佛龛。人就是这样突破那层窗户纸的,毕 爷的营生就是从那个佛龛开的头儿。 邻居家的邻居看到了佛龛,也要做一个,毕爷给做了。邻居的邻居的邻居也 想要,就被人把佛龛炒出了价钱。结果毕爷做一个佛龛,就算全用商店买来的整 玻璃下料,也至少能赚40块钱。信佛的人真真假假的挺多,给观音、弥勒什么 的菩萨佛爷修个玻璃庙宇,也显得人们对神仙的虔诚。百姓们喜好这一口儿,毕 爷发了不少外财。 秋天那时候毕爷的女儿害口,想吃酸东西,吃多了还不舒服。我忙着公司的 事儿。买些酸味的瓜果叫她带着回毕爷那里住个把星期。毕爷捎话给我说苦出身 就是苦出身,怀了孩子的娘们儿也叫她回娘家,这也只有苦出身家里的妮子能逆 来顺受。 第二章 我上班的公司折腾了很久的坚固呢(牛仔布)生意,业务员从南方到北方从 国内到海外到处都有。听起来挺象大公司,可实质上公司已经完蛋了,一年一年 的积压被一年一年进步的坚固呢质量给公司罗了积木,大家心里明白着呢,这积 木罗的越高越摇摇欲坠,在最高的境界中它甚至经不住打一个喷嚏。公司裁员了 几回,我和书记俩关系不错,没被弄下岗,但我所在的经理办公室已经有四个月 没开上全额工资了。我不爱上班,上班就只看见大家在无精打采地扯淡,我给经 理写写送纺织局的汇报材料,给书记写写送各业务科的学习计划,然后通常就被 叫到书记办公室陪年轻的华书记聊聊心事。 华书记是女生。比我大8岁。这女生打调到我们公司的那天就注意上了我。 原先我去团委办事时曾经看见过她,她就对我印象好。在公司里华书记对我好谁 都知道,所以我没下岗也就反映平平。人们不能猜测出来华书记和我的关系,就 连我自己开始那段时间也说不清楚。后来我因为个什么事亲自去华书记家谢谢她 帮了个什么忙,她在家里安排了我。安排了我吃橘子了,然后安排我抽红塔山了, 再后来安排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同时安排我亲了她摸了她。那头一回我吓的够 呛,华书记说我脸儿都白了。但以后的日子我就从容了很多,进步很快。一个月 内我就让华书记奸了我。 和华书记扯的时候是元旦刚过,记得她说我这一年都走桃花运。看来当书记 不简单,算命都比群众准,过了不久我就又泡上了毕爷的女儿。 最近一段的工作重点是清理外欠款,业务部门的工作不能放下,清款工作就 落到了财务科和办公室的头上了。这项工作由华书记亲自抓,我自然更是想逃也 逃不掉的。我被派到郊区的针织五厂讨三万九千九百二十块钱,讨不来就住在那 里直到讨回为止。五厂厂长客气的很,招待我一番后实话告诉我厂里只有一万块 钱多一点儿,工人的工资半年没发了。我也客气地和厂长说咱象不象作比成样, 我住下几天,您给我还一部分,这戏就演得。厂长同意。毕竟是一个系统的人, 经常见面脸儿也熟,好说话。 我就没有办法回家了。这五厂离我家有40里远,我的自行车跑不起。这样 我才叫毕爷的女儿回毕爷家住。 华书记很快来五厂过问我的工作了。这女生感情强烈,惦记我惦记的挺厉害。 她给我带了些啤酒喝,告诉我公司在广州又低价处理了7000多米坚固呢,账 面上又有了资金。我们就为公司的成就干了一罐啤酒,然后照例弄了男女之事, 然后匆匆告别。 我住在五厂一共6天,这6天里华书记来看我两次,第一次我喝了酒射了精, 第二次我也喝了酒,但没等射精,就给要还钱的五厂厂长给撞上了性事。于是这 家伙没怎么吱声就退出了华书记刚才没关好的房门,我的讨债难度一下子增加了 百分之九百。 第三章 毕爷早忘记了怎样伺候怀孕的女人,自己的女儿抠着嗓子眼儿难受,毕爷连 口热水也想不起来倒。他女儿不怪父亲,她不停地骂我。我拎着一大袋孕妇食品 回到毕爷家时,我的女人还是没停嘴儿地怨啊怨的。我说宝贝对不起,我真的很 忙,而且越忙越出错,越忙越糟糕,可能还要忙下去一些时候。毕爷的女儿到底 是爱我,骂归骂,亲起来就还是腻的发烧,我装模作样地贴在她肚皮上听孩子喘 气,我说小崽子挺淘气,其实我什么也没听着。 屋里利索了不少,毕爷做了玻璃佛龛生意,墙角摆放的都是好看的成品了。 干活的地方被毕爷用大布帘遮挡上了,他怕来人学去了他做活儿的手艺。露在面 上的都是交钱就可以请回家的五颜六色的佛龛。 这星期玻璃佛龛一共卖掉了5个,毕爷净赚了200多块。他的佛龛在制作 上改进了,原来用小玻璃块儿粘起来的立柱因为玻璃胶太有弹性而显得发软,毕 爷在背光的一面粘上了一条玻璃起固定作用。这样支起的框架能很从容地托起佛 龛上的“飞檐”。飞檐上的玻璃也再不是直线的了,毕爷会把玻璃切成均匀的曲 线。我看见毕爷正试着用小砂轮儿往玻璃上磨字,不知是谁写了个漂亮的“佛” 字在玻璃上,毕爷为了这个字戴了花镜屏着呼吸,那叫认真。 我没心思。躺在床上想那难堪的一幕。我把大肚子女人拉过来,领她的手摸 我的宝贝。我怕经过这一吓我落下个阳痿。我的女人不声不响抿着嘴儿给我弄, 直到我开始冲动了她才拿出小手给了我一巴掌说我没出息。 该死的厂长退出我的房间时脸上露出微笑。这个微笑很阴险。华书记第一个 想到的是他会到局党委告发她糜烂的生活作风,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的这次白在 五厂住了几天,欠款的事一定泡汤。其实厂长在我们的门口站了不到10秒钟, 我和华书记连衣服都没穿上那厂长就转身走了。我脑子里乱了套,手指头捏着华 书记的乳头想安慰她,可华书记性欲大减,起身收拾着离开。屋里剩我一个人时 我想,要是华书记反口咬我非礼了她这个党政干部,我将彻底玩完儿! 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情绪回到毕爷这里的。我忍不住心里难受,对毕爷和他的 女儿说,要么咱家自己开个买卖吧,我也辞了公司的事儿,咱就做这玻璃工艺品。 毕爷停了磨花的砂轮,从花镜的上方瞪我看,看了我的表情。我担心他还看到了 我的心情。 你小子的公司不是很阔气吗?毕爷问我。我说我们公司外欠帐目太多了,要 不回来了,这样靠,用不了多久就会倒闭的。要是等着倒闭被安置到家里,不如 自己先回家想个生活的道道儿。毕爷说我们家是苦出身,苦的连女儿都没有资格 和你办理个堂堂正正的名份,你凭哪个加入我们家的玻璃品生意?我说啊呀老爷 子这不成问题,我明天就可以办结婚证的。毕爷一听就来了邪火儿,说你他妈的 早管干什么啦?要失业了现用现交啊?再说我这活儿你他妈的懂多少?你是能下 料还是能制作?我说毕爷您小点儿声,您这生意我要参与就有我参与的本事,我 不能做,但我能卖。 我的女人凄苦地看着我,她一直认为我是真正的白领,不会有砸饭碗的一天。 今天我这么说,她也吃了一份惊。但她怎么说还是我的女人,向着我。她说老爸 我们一起开一个工艺品商店吧,老百姓喜欢的小摆设我们也可以进货卖呀。她老 爸没给她面子,说除了暂时佛龛还好卖,别的工艺品苦出身的人儿不懂得多少。 她去抱着毕爷的胳膊摇了几摇,把毕爷差点摇掉了花镜。毕爷跟前就这么一个贴 心的女儿,怎么说也是疼爱多一些。我知道毕爷能考虑考虑我辞职的打算。 我一直没和毕爷的女儿结婚办证,这也是经过商量的。毕爷的女儿因为在和 我之前有过很多的男朋友、性伙伴,所以我想考验考验她是不是跟了我之后还能 把握住自己,这妮子诚实,告诉我快点儿弄出个孩子来,她也死了外心,别人也 死了对她的心思。我弄孩子不费事儿,可我打弄了孩子就隔三差五的被毕爷奚落, 直到现在。毕爷的女儿喜欢模仿些小资生活和小资女人,我给她讲过小资的女人 喜欢适当的独身和适当的单亲家庭,原来是因为被侮辱和被迫害的缘故,而现在 则是自己找到的并且得到认证的生活。这歪理邪说我的女人吃,于是我们的非法 同居也相安无事。 我当真想明天和毕爷的女儿去登记,叫她做我的媳妇。 毕爷的女儿身体比华书记白净很多,乳头也比华书记的小。毕爷的女儿比我 小一岁,华书记比我大八岁。毕爷的女儿虽然以前跟很多男的睡过觉,但华书记 年纪轻轻就当上副县团级的干部,肯定靠的也是和谁谁睡了觉。 第四章 我对坚固呢没有感性认识,因为我不穿牛仔裤或者牛仔衣。我不喜欢贴身的 东西不随和。坚固呢是纯棉的面料,但本来应该软绵绵的东西偏要织成象挂了浆 一样的“板状”质感,我就不喜欢了。我把这个理论引用在和毕爷的女儿身上并 且讲给她听,她也很赞同,所以对我不急急地办那个法律上的手续很是理解。我 夸她在实质上达到了她羡慕景仰的小资观念。 五厂的风声暂没起来,厂长只是亲自来公司和华书记长谈了两个小时,还交 到财务科5000元还款。华书记也表情从容地上班下班,只是没再找我。我这 几天想找华书记问个明白那厂长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我的要款工作也至少有个 交待。我来到华书记办公室几次,她不是忙于接待局里的客人就是要和财务科长 研究广东的回款情况,没有机会和我坐下来。公司的总经理在广州亲自督战,大 本营的里外都得华书记了。无奈,在我们公司,党政暂时还不能分工分的太明确。 我知道这次事件不可能什么也不影响,对于我,对于华书记,甚至对于别的 什么人。我和华书记不谈,我就心里没底儿,我安慰自己说时间一长有可能淡化, 淡化了就快淡忘了。 但,安慰是自己解自己的心焦,这人们最喜爱的男女关系话题不可能不被传 播。很快我被认为是公司最色情的人物,色情的连华书记都用酒迷惑了然后轻浮。 这话儿我不相信是从华书记的嘴里传出来的,虽然我在出丑的第一时间想到了华 书记咬我一口的可能性,但华书记对我曾近一年的信誓旦旦,我又不能随便怀疑 她。问题是这说法给华书记的名誉造成了影响,她若不在相应的时间站出来说句 话,就等于她默认了和我的奸情,那真的就保不住这个年轻女干部的乌纱帽了。 我开始集中我的恐惧,在公司转悠了不到十天,我就歇了病假,先是歇个假 的,歇下来倒变成了真的。我撒黄尿嘴起泡,毕爷看见我都心疼了几分。毕爷的 女儿挺个肚子给我左右伺候,我高烧的来不及感动。 我知道我想在五厂安全地讨回债,是要费百分之九百的事儿了。从来看我的 公司同事嘴里得知,公司派出去清理欠款的人都比较好地完成了任务,只有我没 有讨回来一分钱。敢情五厂厂长送财务科的5000元不在他答应的还款承诺之 内。我被无形中勒上了一个套儿,这套儿一紧,我就得死,因为在新年后公司还 要裁员,而裁员考核的科目则是今年的业绩。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去五厂讨回那些欠款。不然我就真得回家卖佛龛了, 这卖佛龛怎么也不算白领了,这很辜负毕爷的女儿的期望。我躺在床上大骂该死 的坚固呢,大骂该死的牛仔裤风行了全世界的下身,就连专业的针织厂都在前些 年改了生产项目做上了牛仔系列,不然也不会买了我们公司那么多的坚固呢面料。 我骂声被粘佛龛的毕爷听见了,他进来冲我说小子你别骂,你要是有那个坚 固呢做的牛仔裤牛仔衣,就给我弄一套,那东西干活穿正好,省得崩飞的玻璃砟 子划破了汗衫儿划破了皮儿。 (中) 第五章 把玻璃粘成一个佛龛,份量是很大的,一个一尺高的佛龛至少要有五六斤重。 毕爷还给人家定做,那天一个街坊找毕爷要做一个可放一尺二寸高的佛像的佛龛, 给了毕爷150块钱。毕爷激动挣了大钱,连夜下料连轴转粘了垒了,还在下面 免费给人家搭上了一块木版,等一切成功,毕爷竟自己没搬动这个作品。我去抬 了抬,至少有二十斤。我想这东西要是砸了脚,保不定会骨断筋折。毕爷看我能 拿起来这个大块头儿,就要麻烦我给人家送货上门。 我不能推脱毕爷,这活儿就得我干。满头大汗地送到了地方,人家客气地给 我倒了一杯龙井,我这才坐下来,好好地端详了我老丈人做的这个艺术品,同时 也捎带着环顾了这家看上去十分虔诚的佛教徒。 人家放在佛龛里的佛像可不是一般的佛像。两位老人家急不可待地洗了手, 换了身衣服,点上了三三九柱香,把一尊尺多高的翠绿色的佛爷供在了佛龛里。 地上有两个蒲团,两位老人跪下拜啊拜,又站起来恭敬地念了很长的一段佛经才 算完成了仪式。看来家里供个佛爷是要花费不少精力的,据两位老人的介绍,每 天早晚都有拜佛和颂经的时间,香火不能断,善心不能改。我开始还面带着不屑 的笑容,看着听着我把脸面换成了严肃虔诚的神色。毕爷的一个佛龛加上人家的 一个玉佛,不动声色的就振住了我。 末了两位老人叫我可以常来拜拜佛,说这玉佛有灵性,成全了不少人的心愿 呢。 我研究了毕爷的工艺,觉得制作的手艺没有二话,可设计的手艺就真的不是 很杰出。我琢磨着拜佛者的虔诚和庄重,突然想起了把这种佛龛改变一下,就可 以更加叫绝。没准儿会造就出新社会里的新玩意儿,这新玩意儿就是新生意!呸 呸,别说这东西是“玩意儿”,这说法对佛爷不敬。 对玻璃活儿我是外行的外行,我不敢说给毕爷听,回家来自己先用铅笔在纸 上画。毕爷的女儿看见我画画觉得希奇,但悄悄地也看出来了我画的东西。我画 的不是草图,是用钢板尺边看尺寸边画的。我就照着那老两口的玉佛的高矮,先 把规格给定了出来。然后我找出来我在琴山慧灵寺前去年的照片,照着我身后的 庙画外观,想着里面的摆设画内室。我问女人家里有没有彩笔,毕爷的女儿说家 里没有咱楼下的食杂店有卖的,我就又跑下楼卖了一盒12色笔。当我回来时, 看见毕爷已经在看我画的画儿了。 我先是嘿嘿了两声。毕爷看看我也嘿嘿了两声。毕爷的女儿没嘿嘿。 我拿过来把画儿画完了。普通的透明玻璃我用灰色涂了,蓝玻璃我就画上兰 色,茶玻璃我就画上褐色,红玻璃绿玻璃我都按原色画了,镜片部分我就什么也 不画,无色或者算白色。 小子,这东西做出来得有50斤。毕爷说。毕爷的这句话不象平常那样深深 浅浅地骂我。我再看看毕爷的表情,他很认真地在纸上比划着。我说咱做这样的 佛龛会更好卖的。毕爷说小子这不是佛龛了,这象把山上的庙请到了家里。 晚上,我的女人陪我睡觉时说,咱爸夸你。我一愣神,她又说,咱爸说他也 一直在想做个什么大物件,没想到和你想到一起了。她还说,咱爸觉得你是块设 计的料,你画的那图纸他能做,做出来一准儿漂亮。 第六章 我给五厂厂长打电话,这家伙不接。我骑了40里自行车,非找到他不可。 五厂早就停产了,每天上班的人主要是厂机关的几个科室,他们的任务和我 们公司的任务一样,都是清理外债。 厂长的办公室前几年生产最火的时候被装修的金碧辉煌,可厂长如今却呆坐 在高背椅上捏下巴发呆。我进门来他很客气。但还是掩饰不住满脸的憔悴。我知 道五厂的职工闹到了市政府,局里传出风声要罢免五厂的厂长。企业亏损倒是全 社会的问题,可不发工人的工资在全市捅出去的还不多。他难。可我也难。 我和他就象两个小孩子一样掰开了心口说话。我说你看见了我和华书记弄事 儿然后没注意传出了一点点儿,这年头干这个倒不是了不得的事儿但有了风言风 语华书记就不再能为我说什么话了,过了年公司要精简,我如果要不回在您这里 的钱我就得回家抱孩子。他说兄弟你搞华书记我看见了但我真的没怎么在意,就 是说出去了也只是说话带了点儿味儿,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揭你们的底儿。我给 你们送去了5000元算是我给了你们的面子了,我这里工人等着开资的钱都没 有了,我也天天在外面要账,回来一点儿就发一点儿,机关的老少爷们儿一分钱 也不给,我也得先打点这些闹事的工人阶级。我说厂长我知道您送了5000元 到公司,可这钱并不算我要来的,上个礼拜财务科公布的清欠单上我为零。厂长 说你还别和我说这些借口,我送钱的时候和华书记说好的这5000块是你要来 的,华书记也满口答应说好的好的,你不用为了想再要些钱又来说那钱不算你的。 我脑袋发大。大了好一阵子,大的时候我脑海里的影象是华书记在公司里常 能看到的笑脸,还有她和我做爱时闭眼睛叫唤的样子。 我和厂长往近靠了靠。我说老兄咱这样行不行,您要回来点儿钱,就分给我 一少部分,您有难处就别一次性给我太多。咱们可以多几次付款,额数我不多要, 您就分期分批再给我5000元。厂长说老弟你也是实在人,我也是实在人,我 可以答应你再给你5000元,但我派出去要债的人谁也没有把握在年底前要回 个固定的数儿,要是一下子回来了十万八万的,我真的可以一次还给你5000 块,还8000块也能行,我回的多就是给你全还了都可以的。可我不敢指望, 欠钱的现在都是大爷,各个企业也真是生意好的不多啊。我赶紧说厂长有您这句 话我就心放在肚子里了。其实我的心是怎么也放不进肚子里的,我自己知道。 我把话题时隐时现地往我的丑事儿上扯了扯,想探探厂长的反应,对于这件 事儿我心里也是没底儿。厂长比我大十几岁,明白人不装糊涂,直接告诉我放心, 他不会在别人面前提级他的见证的,他说这年头嘴里嚼这个话题得不到一点儿好 处。后来他和我聊的轻松了一点儿,色迷迷地问我怎么弄上华书记的,我说没什 么,我挺喜欢华书记的,而且她也没嫁,我也没娶。厂长说华书记人太精明,全 局里都有名号,娶这样的娘们儿不保靠。而后他又说,挺年轻挺有模样的,操操 还可以。 第七章 我的设计毕爷摆弄了好几天了,可怎么也没弄好。弄不好的原因还是玻璃胶 太有弹性。进口的玻璃胶是质量越好越有弹性,所以毕爷买来了德国的日本的马 来西亚的三管儿,都不能用来沾这个小庙。毕爷就试着用502胶水和501胶 水,沾的很“挺”,但透明度不好,毕爷说看上去有胶的地方很象一块块尿碱。 毕爷叉着腰冲玻璃运气,新事物难住了老工匠。毕爷老练,实在弄不了他就先放 下这个活儿,拿砂轮儿磨字儿。前几天那个“佛”字磨完了,现在磨第二个“佛” 字。 我商量着和毕爷的女儿去领结婚证,我的女人高兴,直腻着我说她没看错人, 没白爱我一回。我琢磨着领了证孩子也要生出来了,生孩子的时候没准儿就是过 春节的时候,赶好了能办个三喜临门,要是我的工作完成的不错,裁员下岗没轮 到我,就是凑上了四喜临门了。 毕爷做了佛龛的生意后,手里的钱就多了不少,那个胖大婶又来商量和毕爷 一起过。毕爷不同意,说不想再找女人,只想一心做玻璃活儿。夏天的时候胖大 婶是偷了毕爷的钱被毕爷发现了,才说什么也要离婚的。毕爷的女儿不喜欢这个 后妈,说后妈做的饭菜毕爷不爱吃,后妈和毕爷睡完觉毕爷就没精神儿。毕爷的 女儿特邪性,对性事很敏感。就算挺了大肚子和我搞,也疯的象个淫妇一样。不 过我和她睡过觉我还有精神儿。这是我和毕爷在年龄上最明显的差别。 毕爷还在弄那个小庙,我和毕爷的女儿顺利地去了街道和区政府,交了钱发 了糖领了两个红本本儿一本性知识手册和一盒分大中小号的避孕套。 领回来结婚证当晚,我上来一阵空虚。脑子里连续地出现些空白的地段。我 仰在床上,不想吃饭不想喝啤酒不想帮毕爷出主意。我的女人侧身伏在我身上给 我脱裤子,用手用嘴抚弄我,我仍没有激情。 第八章 进入深秋后树叶就落的很快,天空一阴我就想着可能要下雪。其实温度不是 太低,还没到下雪的时候。街上的人们穿的最多的就是牛仔裤了。这个季节穿牛 仔裤最合适。可惜人们穿的牛仔裤都是牌子产品,没有我们公司那种面料做的。 我还是不时地去五厂要钱。公司里我便去的少了。公司的男男女女看我的眼 神儿不想以前那么温存了,原来叫我的时候通常是我的姓氏后面加上“主任”的 官衔儿,现在喊我一般在前面加个“小”字或者喊姓名全称不加任何词缀儿。我 不怪五厂厂长说了什么,我做了就应该预备好了让人家有一天发现和有一天说出 来。 只有华书记还是喊我象原来一样的姓氏加上“主任”的官衔儿,因为我还挂 着办公室主任的职位。 华书记难得有空接见我。出事儿后快一个月了她才不慌不忙地出现。她说我 因为没有按装电话她回家后想找我都没法儿找,她怨我为什么不给她在下班后打 一次电话。我说我因为家里没有电话而不觉得没有电话不方便。华书记说应该装 一个的,按道理公司应该给办公室主任家配电话的。我笑着没表示反对,但也没 敢表示同意。我要是业绩不好下了岗,电话就得按上再卸了。 我没有说我最近还去五厂要款的事儿,我告诉华书记近来我的身体一直不好, 曾经发了高烧打了吊针儿。华书记看看门外没人,走过来心疼般地看着我,手儿 在我的脸上摸了一会儿,嘴唇儿也动了动。我这次可真的没敢动弹手脚,我吸取 了在五厂的教训,怕公司的那个事儿妈再突然闯进来看见些不该出现的场面。 华书记问我听到什么关于我和她的不好听的话没有,我说没有。华书记说怎 么会没有,连局里也知道了这个绯闻了。局里的党委书记找到了她和她谈了话, 说不要被小资产阶级的一些坏思想腐蚀了精神,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里也不是连 党的干部也要变成初级的人。我说这都哪儿跟哪儿,联系不上。华书记说能联系 上的,组织上要想拿一个人从思想上开刀,就一定是找到了开刀的地方了。我说 那怎么办呢?我们就断了来往吧。华书记说现在想断来往已经晚了,只能想办法 控制人们传下去越传越离谱儿。我说我俩做的就是离谱儿的事儿,华书记说怎么 是离谱儿?我可以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新年就结婚。我大吃一惊说华书记您 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华书记说这可不是玩笑,这可是唯一能堵住大家嘴的办法, 况且我们一直很相爱。我说华书记您是市人事局备案的国家干部,我只是个企业 聘用的职员,我们不般配的。华书记说相爱的人不用想什么般配不般配,想这些 就不是爱情了。我说华书记这可不行啊,我和您开始的时候可不是因为我爱上了 您,是因为您是我们公司的铁碗儿人物,我怕您三分,也愿意叫您在各方面满意 我。还有您开始的时候和后来的时候都知道我在泡女孩子谈恋爱,您可从没说过 您要嫁我不让我和别的女人结婚。华书记说是啊没说,可现在我说晚了吗?我说 华书记这话叫您给说中了,我刚刚在前几天和怀了我的孩子的女人领了结婚证。 华书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问我什么孩子?我说我的孩子已经怀了7个多月,就 要生了。 我第一次看见华书记哭。她不看我的脸背过去面向窗户哭。她哭着叫我走。 我心跳很厉害,跳得我嗓子眼儿发咸。这个感觉很不好。我不知道下一步等待我 的是什么。我回到我的办公室里抱着脑袋想,理不清头绪。我做最坏的准备,但 最坏的最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我的“听天由命”。 这样想,我就轻松了一小会儿。接下来我想的是应该把发生的一些事情部分 地或者全部地告诉毕爷及他的女儿。告诉了他们我也是换得个心里轻松一点儿, 至于毕爷父女对我的发落,我还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九章 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喝了一些酒了。我在公司的楼下九福酒家喝了三两“孔府 家酒”,想起了电视广告里关于这酒的“叫人想家”的台词儿,我就往家里骑自 行车。不小心摔了个跟头,我就坐在马路边上要清醒一会儿再走。对面有个大厦 上的霓虹灯转啊转啊真好看,我看的着迷了。忘记了自己住的城市夜晚也是美丽 的,喝醉了才想起来品味。 毕爷的女儿成了我的老婆。这老婆可是法律上的。这年头法律的东西最有原 则。她和我睡了快一年了,也该成为我老婆了,况且她肚子里那孩子是我的。那 华书记也和我来往了一年了,我没少操她和让她操,可她没怀我的孩子,我就没 拿她当老婆,所以法律上她也什么都不是。她今天哭,我想不是因为她没抢上做 我的老婆和怀我的孩子,大概是因为别的什么。我醉了,想不清。她比我大8岁, 怎么可能让我娶她?模样还好看,性欲也旺盛,可当老婆是要一开始就说明的呀, 她开始的时候狗屁也没放,神仙也不会想到她会要嫁我。搞个情调情人情欲什么 的如今流行,这华书记也就算随了波逐了流,她当初不是只想“包”我这个“二 爷”才怪呢。今天才弄出个婚呀嫁呀的,我又不是真情专情痴情的那类。靠!玩 儿我! 我大学是毕业了,可学的学问在单位也没用上,我就荒芜了。社会上我混的 也不象个学生出身的知识分子,弄我当什么主任本来就是想配合干部知识化年轻 化这个调子。其实各单位里象模象样的大学生现在多的是,社会上人民的整体素 质提高,并不是大学毕了也就一定得怎么怎么样。我对自己当上个什么主任真的 虚荣不起来呢。倒是工资被“主任”的爵位给弄高了一些,这是我唯一得到的实 在东西。 喝酒喝多了想吐。去年以前我喝酒呕吐都是靠我的身体棒硬能撑住折腾,今 年有了固定的毕爷的女儿当老婆,我吐的次数也少了,吐在家里开始有人伺候我 收拾残局了,我胃里翻腾时最想回家,毕爷的女儿在身边我就是吐出了血水我也 不怕。我的女人疼我,我醉成烂泥她也会好好安置我。 其实没喝醉,不过因为喝的急了,三两酒就给我灌的骑车摔了跟头。我暂时 不能再骑车,再骑还得再摔跟头,毕爷的女儿没在我身边,我得强打精神把自己 弄醒。 自行车放在路边,我进一家酒吧。酒吧不知道叫什么名,里面的小姐不少。 我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了个小姐要陪我,我摸摸口袋里还有多少钱,就打发小 姐去给我弄些解酒的饮料来。 小姐坐在我身边紧贴我,我说你不用使劲儿贴,你要是有更好的活儿就去干, 要没有就老实陪我坐一会儿,我醉了身上摔的挺疼,今天不能调戏你也不能操你, 我给你的价儿一定是最低价儿,你别蒙我我老婆原来干的营生和你这差不多。小 姐笑的好看,说哥哥你真实在,又实在又心肠好,我们这里赚点儿钱可不容易呢, 你给我多少我都陪你。我说那你自己要酒喝吧,我不能再喝酒了。小姐说好的我 也只喝一杯啤酒就行。 这个小姐不老实,她知道我不会多给钱,可还是手不安分。我被她摸的难受, 身上发热。我说我要回家了,小姐说要送我出门。我走到街上脑袋还是晕,自行 车都扶不起来。终于我吐了一堆出来。小姐挺温存,给我搽了,扶了我走。 我睡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半夜就醒了,我看见一个女人的黑影儿给我端了 杯矿泉水儿,我接了喝了,嘴里品尝矿泉水的味道。然后女人爬上我的身体,从 我的嘴唇一直亲到脚趾,把我坐在了她的里面。 第十章 睡觉的地方离公司近,离家远,我早晨先到了公司。收发室大爷夸我来的真 早,我无精打采地笑一笑。我的办公室门开着,我看见华书记伏在我的办公桌上 写什么东西,看我进来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写。写好了塞在我锁着的抽屉缝 儿里。这就说明她写的东西只有给我一个人看了,以前通常就是这样和我勾搭的。 我发现她的眼睛也有点发肿,这一夜她也不会睡的太塌实。 纸上写的是这个内容:你在五厂和我谈工作时喝了酒,喝醉了就要非礼我。 我看在同在一个公司工作的面子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教育了你资产阶级的腐 朽思想,并使你表示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我没有告发你的原因是因为不想给你的 前途造成阴影,而且你对自己的错误有很深刻的认识。五厂厂长亲眼看见我和你 促膝长谈,一个批评的严厉,一个认识的深刻。以上事实请你重温,五厂厂长方 面我会去。你要慎重考虑你明年的在岗问题。 华书记会在我看完之后马上收回这张纸的。她是有好多手段好多准备的。公 司的楼下复印社10点才开门。可10点华书记肯定会来要回这个“密旨”。我 犹豫了片刻,悄悄从卷柜里拿出照相机,把纸条放在窗前最明亮的地方,“喀嚓” 了一下,又“喀嚓”了一下。工会半个月前活动,相机里还有没照完的胶卷。 我的心又开始不正常地跳了。最近一段时间我怕是心脏有了毛病了。我倒出 热水瓶里头天剩下的不多的温水,仰头往嘴里喝。这时华书记就自己走进来,拉 开我的抽屉拿走了那张纸,一边慢慢地撕碎一边低头往外走。我喝干了满满一杯 隔夜水,嘴角的水滴往下滴,我没想起来搽,只顾了目送华书记走出办公室的门。 我下楼想买点面包什么的吃,又琢磨着该不该给五厂厂长打个电话。可来公 司太早,楼下的商店没开门儿,给厂长打电话那家伙也不会在厂子里。 我和收发室的大爷商量,让我在里面的沙发床上躺一会儿。大爷随和可亲, 说我眼眶子发黑一定是熬夜了,叫我快睡,等上班时间到他再叫我。我躺在沙发 上闭眼睛。 裤裆里那东西有点儿疼,昨夜那小姐弄的太狠了。早晨我才主意到这个小姐 的脸面,实在是挺丑的女人。怪不得她憋的够呛,说有一个月没男人搭理她了。 我早晨骂她真是属于不要脸的那种,她笑着说人要是要脸就得自己受罪。她那理 论挺充分的,说老天爷给女人造了个“豁豁”,给男人造了个“橛橛”,就是要 它们时常弄弄。那“豁豁”专门就是栽种“橛橛”的。她解释说,女人也是人, 女人也和男人一样色迷迷地生活的。我说可能对。她说就是对。她说就是再大的 女干部也得色情,女皇也一样。说到后来我倒挺喜欢了这个丑八怪,竟然在出门 时主动亲吻了她。 想想也是。我想女人的时候愿意想乳房,毕爷的女儿也有个软软的乳房,华 书记也有个乳头大大的乳房,丑八怪也有个颤微微的乳房,它们形状不尽相同, 但性质完全一样。 我睡着了一会儿。大爷叫我我发蒙自己在什么地方。回到办公室里我赶忙又 一次看了看卷柜里的照相机,不放心,我干脆把里面的胶卷卸了下来放在贴身的 口袋里。我恍惚自己的作为,我的作为几乎可以说明我和神经质距离已经不远, 我开始诅咒自己的一年来不节制的荒唐,我也开始诅咒女人。 公司整天很平静。华书记没找我,大家也没传什么关于我的绯闻。我找时间 上街上的电话亭给五厂厂长打电话,接电话的说厂长昨天到河南郑州要账去了。 我想毕爷的女儿,一个昼夜的时间我感觉很久,毕爷的玻璃活儿不知进展的怎么 样了。 (下) 第十一章 毕爷的玻璃活儿没什么进展,我没问,但我看毕爷还是在琢磨着磨他的“佛” 字,就知道生活还是如故。 我的女人对我的夜不归宿自然不是很满意,把我叫到她住的屋子了问我怎么 回事儿。我说只不过应酬公司的事物,喝了酒醉在朋友的家里了。她问我是不是 和别的女人睡了,我说睡了,一共干了三次呢。她又把手伸进我的裤子里检查, 动了几下我有了反应,她就算放过我了。 我和毕爷说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固定住玻璃,叫粘住的立柱横梁什么的不再发 软。毕爷认真地听。我说用磨字的砂轮儿在连接的地方磨上一个规格一致的“槽” 儿,象木匠活儿一样“打卯”,把胶涂在槽里粘合。毕爷就开始渡步,想了一会 拿起砂轮在一片玻璃上磨上了一个槽儿,又放些胶在上面,再立上一条另外的玻 璃柱。我们去厨房吃饭了喝茶了还抽了烟,回到毕爷的工作台时毕爷把刚才粘好 的立柱拿起来看。然后摘下眼镜拍我,说我小子真行。 我的灵感来源于昨夜和我睡觉的小姐的话。她的关于“豁豁”和“橛橛”的 论调我记的很清楚。就在我想到磨玻璃的前一刻,我想的东西还是女人那个“豁 豁”就是预备容下男人的“橛橛”等等色情思想。没想到色情和科技能在我的思 维中有效地结合成一种发明或者是一种创造。人心隔肚皮,毕爷和他的女儿怎么 能知道我心里的龌龊。 玻璃中通常能找到的废料多半是民用的门窗玻璃,厚的不多,所以我也试着 敢切上几刀用手指掰掰。还好掰。我能掰开2厘米宽的条条儿,再窄的我就使不 上劲儿了。毕爷也不象以前似的拦着我不让我动玻璃活儿,我就给毕爷忙活些我 能忙活的活儿,毕爷的女儿手捧肚子在那儿站着笑。 我和毕爷的女儿办了结婚证,毕爷就对我不象以前那样不拿我当回事儿了。 用他女儿的话说,是看出来我是认真的人了。毕爷的女儿还透露,毕爷是个非常 严肃的人,对于婚姻问题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容忍了。我和他的女儿等于未婚同居, 这对于毕爷那辈子的人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毕爷也没怎么挑剔。论他自己 和胖大婶的婚姻,他也不为自己身边有女人而放弃了反对盗窃的原则。这一点把 毕爷的女儿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想想也肃然起敬。至于家传的玻璃活儿手艺,从 他女儿的言谈话语中听出来是有心思传授给我的,好歹是门手艺,而且目前玻璃 做佛龛在全市也只此一家绝无分店的,人们流行信佛,这生意还真有点潜力可挖。 看出来老爷子有心,不然也不会这么钻研技术改革,也不会动起手来这样雷厉风 行。 我搬了个硬板凳,坐在毕爷的对面。我说爷们儿咱再想想能把这玻璃小庙做 的“神奇”点儿。我昨晚上在街上看见了广告的霓虹灯在转啊转的,想起了这工 艺能用在咱的小庙上。前些日子传说琴山上慧灵寺的佛像显灵放了佛光,报纸也 星星点点地报了,老百姓为这事儿更迷信佛爷,带光的佛爷更受欢迎。我能用玩 具手电筒上的那种光纤叫佛像后面闪出光亮来,要是再研究研究,还能弄个闪光 的“莲花台”来把佛像坐在上面。那光纤能映出各种颜色,不停地变化。 毕爷把半截烟掐在烟缸里,叫我详细说说看,我就拿了纸笔,边画边说也边 完善自己刚刚拍脑袋拍出来的构思。我想我是能玻璃胶费点儿劲儿粘出个圆形的, 等把一束光纤引在一个不透光的小盒子里,我就能解决发光和五彩的问题。 我玩小资情调,和毕爷的女儿认识前没少在酒吧、舞厅和夜总会泡,看见最 原始的变换灯光的方法也不过是个五彩的圆盘盘遮挡住射灯不停地转。转彩片的 马达有最小的,射灯也有最小的卖,全用最小的组合在一起有五寸见方就够了, 别的就是看看怎么安排才能更合理一点儿,这东西慢慢试着来做,十成把握。 毕爷问射灯热不热还有马达是不是吱吱响,我说马达没问题,可以挑到低噪 音的,至于射灯到底能热到什么程度,我还要问问,不行咱就买个试试。 毕爷说明天就买去。我说我上班的公司离五金商店近,明天我顺便就去看看。 第十二章 公司清理外债的工作进行的轰轰烈烈,财务科的人要不回来欠款,就要回来 很多抵债的货,听说还是很多褪了色的坚固呢。大家知道过了新年公司就得有一 批人下岗,所以在这时候表现是最重要的。局里下达的下岗的指标是20%,公 司有上下80多人,那么回家抱孩子的人就有十五、六个。回家就等于把饭碗砸 了,公司会在一段时间后把下岗的人转到社会福利部门的“帐下”。 我压的“宝”只有在五厂厂长身上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况且欠账的单位 都已经被一些害怕下岗的人大包大揽了,我也找不出什么单位来表现我的业绩了。 我开始收集全公司一年来的资料,月份到了,天冷了,开始写总结了。 华书记没在公司。打回电话财务科接的,说是华书记在局党委办公室谈工作, 公司有急事儿再找她,一般的事先酌情处理。我知道这样的电话从前都是打到办 公室我接的,可办公室的电话一直也没响,打到财务科时也没有叫我去接,是财 务科长接了再转达给我的。我知道华书记在极力回避我。 在我吃午饭的时候去了趟商店,挑了一个最小的射灯,商店给我开了发票, 说三天内用坏了可以来换来退。我惊叹这服务质量真叫棒,现在生意人的做法和 以往大有进步了。 下午,我在办公室的插座上接了线,那射灯就无怨无悔地亮了整整一个下午, 下班前10分钟我拔掉电线,试试灯屁股的温度,稍稍有点发烫,但决不是滚烫。 下班前5分钟,局里党办的小邱来电话,通知我明天早晨直接到局党办找刘 书记,刘书记等我到9点钟,我要是不到,后果自负。 第十三章 我和局里的领导不是太熟,毕竟一个企业的小干部,去局里也只是开开会或 者取些文件什么的,没有机会和上层相处。刘书记我倒是记得,因为刘书记是女 的,老太太干干净净的,说话坚决果断的那种。刘书记不象华书记,要是放在一 起看,刘书记象坚定的马列主义者,而华书记象投机的马列主义者,或者说华书 记象初级阶段的马列主义者。 因为头天晚上毕爷和毕爷的女儿去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了,我的射灯实验结 果没有花时间汇报,睡的早起的早。起来了就开始想今天去局里见刘书记,等待 我的一定是很尴尬的谈话。 8点30分刘书记来到办公室。刘书记上下打量了我,指指沙发叫我坐下。 我看刘书记严肃的表情,连香烟也没敢拿出来抽。就等她开口。结果她让我先说, 她的语调的眼神就是叫我把一切从实招来再做发落的样子。我说刘书记您叫我说 什么?刘书记一听就火冒三丈起来。她把一支铅笔在手里晃来晃去,说好小子你 竟然不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我说刘书记您别动气,您说明白了我也就知道 了。刘书记更火了,说你是不是党员?我说是党员是年轻的党员入党两年。刘书 记说你信不信我全局发个通报开除你的党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我说刘书记我没 犯法。刘书记你要气死我,你迷奸你们公司华书记未遂,华书记没告发你你就以 为能逃脱法律?我说刘书记我没奸华书记也没迷她。刘书记说那你们干了什么? 我说我们睡了一觉。 我觉得这种时候我应该从容才对,要是这样谈下去,我就很快会成为强奸未 遂的罪犯了,人往一个层次跨就这么容易,当罪犯也是眨眼间的事。我不知道我 怎么一下子变的这样从容。刘书记越是咄咄逼人我就越从容起来,说到这里我的 情绪已经坚强了很多。我感觉我放弃了一些我没有必要害怕的东西,至少我不愿 意因为害怕而担当一些类似诬陷的说辞。我要是坚持所有的事实,我会失去什么 呢?而我不去坚持一些真正发生过的东西,我该失去的能不失去吗?比方说名声, 再比方说工作。我最害怕的就是法律,法律上肯定的就没法改变多少了。刘书记 拿出了法律这个词汇,我只有在震撼中坚定自己了。对不起华书记,我不愿意这 辈子背个黑锅过日子,我心里说。 刘书记的额头跳动着几根细腻的青筋,我却已经放平了自己。 我说好吧刘书记,您别生气,我把一切交给组织,把心里话都交给组织。我 说我的心里话是不能改变的,因为真的东西就是真的,要是撒谎就总有圆不到的 地方,您明查秋毫听明白分析明白吧。 我把我和华书记的一年浪漫史讲给刘书记听了。我说了这件事只有一个人亲 眼看见了,他是五厂厂长,现在出差在郑州。 刘书记没有什么表情地听完,正了正身体。她说这件事要调查的,党有党纪 国有国法家也有家规。我说好的刘书记,希望您调查,希望你调查后不是只处理 我一个人。 刘书记站起来想叫我走,可她沉吟了片刻,又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华书记。我 说不,刘书记我不喜欢她,她就是重新再回到事实中来,我也不会再喜欢她了。 没到11点我回到了公司。华书记马上叫到我,要和我谈谈。我说华书记我 和局里如实地讲了情况,我们不能再谈什么了,其实这也不过是个生活上的小隐 私被暴露出来而已,没什么的。要面对现实才是,男女关系也不值得这样大动肝 火的。华书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又要哭,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眼泪。她第一次 骂了我,我也第一次听见华书记骂人。她说你他妈的给我滚! 一天前我还很害怕,一天前我也没有想过我会这么面对自己。现在我挺舒服 了,我想要是没有什么天赐的转机的话,我最好在从此以后的工作中以收尾和交 接为重点了。我向党组织报告了我和一位党的基层书记做了大爱,我就是已经选 择了新年后回家了。刚好,新年后我老婆要生了。 第十四章 我是先用一个木盒子代替玻璃盒子搞我的发光装置的。我不会用玻璃做,毕 爷说其实是放在小庙的后面,用木头的也行。我不同意,我说一定要用玻璃的, 这样前后左右看上去是一个整体,整体才能给人感觉更正统。 在光学仪器厂我找了熟人批了5公斤光纤的长短废料,拿回家里了摆开了用 玻璃胶粘。玻璃胶的好弹性在粘光纤时起到了很大很杰出的作用。光纤发光的地 方是在断面上,要想组成个什么图案就得把一个个针鼻儿大的断面粘在一起。我 没有把想象中的莲花瓣儿编出来,但想象中的佛像身后的圆形光环却成为了现实。 我草草地组合了“射灯马达彩片光纤”,叫毕爷的女儿去看另一端的圆环,她惊 叫着喊爸爸,说爸爸您看咱家的佛光亮了。 我把玻璃盒子的规格给了毕爷,毕爷马上就动手切开了玻璃。我说这个不透 光的盒子最好用镜片来做,把镜面向里,里面会更亮。毕爷同意,放下了玻璃拿 起了镜片。 放在一边的那个小庙已经很有轮廓了。毕爷做了个门匾,上面刻了个小号的 “佛”字。毕爷这些日子磨了大大小小不少“佛”字,这个匾上的“佛”字已经 磨的很象书法了。正门的两个最醒目的立柱,毕爷是做成了空心的六棱型,里面 象对联一样地放进了两条梵文。毕爷说这两句梵文是真正的佛教徒给他的,而且 那黄纸上的红字是用真正的朱砂写上去的。我的“豁橛理论”很有效地使得这个 小庙坚挺起来,就算“飞檐”上再加什么装饰也不会摇晃。 毕爷的女儿肚子又大了。她喜欢自己坐在地毯上,面前放一个冰箱里的冷藏 盒,细嚼慢咽地吃西红柿。她可以慢慢地但不间断地吃掉十几个西红柿。我愿意 看我的女人这样享受,她开心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跟大肚子弥勒佛似的,就连肚 子也象。她老是问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老是说是个儿子。她就 说咱儿子一准儿象你,我说最好别象我。她说该死的你说什么呀,我说真的我不 愿意让儿子象我。她说老公你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里不开心?我说亲爱的我可能要 下岗了。她说你真的辞了公司的活儿要做玻璃工艺品?我说我还没那么傻,是公 司要开了我,不是我要开了公司。 第十五章 华书记休了病假了,诊断书上写的是盆腔炎和附件炎。局里的刘书记又找过 我一次,这次没有象第一次那样满面凶光,她还算平和地告诉我华书记已经向区 法院递了起诉书,告我的强奸未遂。我当时笑了,说刘书记我是不是可以告她 “性骚扰”呢?刘书记说小子你严肃点儿,这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立了案就得一 直没完没了地追究下去,可不象我说的通报开除你党籍那么简单。我说刘书记我 觉得您的处分和法院的处分都是处分,对我是一样的。刘书记说你这么看就错了, 要是你的案子成立,你是要坐牢的。我后背有点儿发凉,我骂华书记好毒的娘们 儿,然后我说刘书记我不会坐牢的,我在华书记的身上没做任何不好的、损阴德 的事情。刘书记说你不觉得怎样,可这个名声会影响华书记调到一个万人企业当 总裁的仕途。 华书记是要牺牲我这个小男人了,我要是被任劳任怨地牺牲掉了,她就成为 一名杰出的善待属下的或者是同犯罪行为做斗争的典范了。这样的典范当一个万 人企业的总裁是完全胜任的。而我,表面上看来也一定胜任那个牺牲的角色。 公司的工作和原来一样不紧不慢地“靠”。我站在已经下岗了的角度端详公 司,这个公司早就应该在社会上消失的。贷款经营,二级批发,投机买卖,皮包 合同,能存活到一个新世纪,公司算是长寿的很呢。收发室的大爷70多了,他 老人家看公司一直是跳出“圈”外看的,他对公司的现状摇头叹气,说明公司真 的不行了。华书记要往大企业里挪步,怪不得这么舍得血本,连我也给卖了出去。 我拿出来纸,开始写全年的总结。窗外飘雪花儿了,每年的总结我都是在这 个时间开始写,写好了经理书记过目,然后再改,然后领导再过目,然后在新年 后的第一个月的某一天开全年总结表彰大会,经理或者书记念我写的总结。一般 这份总结历时一个半月时间,直到开会的前夕才充实到最丰满。 各位领导,各位佳宾,同志们: 十九世纪在我们坚定的步伐里成为了历史,新的世纪已经迈出了第一步。2 001年,是我们的自豪和骄傲…… 这几笔我看着恍惚,觉得好象用在文章的结尾更合适一些,可开头怎么开呢? 去年是怎么开的?我忘记了,我得查查去年的总结报告。我打开卷柜找档案,顺 眼看见了放在卷柜里的照相机。我回头赶紧打开办公桌抽屉翻那个胶卷,翻了一 会儿我才想起来那胶卷已经被我拿回家里,放在最保险的笔筒里了。 我没有了继续写下去的兴致,就去了卷柜上面落了灰尘的旧报纸翻看。我想 看看“致富门道”专栏,看看能不能有我敢兴趣的东西。上面从6月份到11月 份几乎全是些“制版印刷”、“真菌栽培”什么的广告。我在“社会经纬”的栏 木看见了一个我感兴趣的比较详细的报道,题目是“慧灵寺佛光显现,三千教徒 虔心膜拜”。我拨通报社广告科的电话,询问发个100字的广告需要多少钱, 要是销售广告需不需要提供一些证明或者图片,广告科的女生说,要是私人的广 告只能安排在报缝儿里,不要什么手续,每100字100块钱。 我写广告比写总结来的顺手,几笔就说明了问题: 提供玻璃工艺品“慧灵寺”,全部手工制作,设计精美,华丽庄严,五彩佛 光自动显现。定做各种规格,可放置大中小佛像。特殊要求可面谈。电话:50 31030,联系人:毕师傅。 第十六章 法院的传票下到我手里那天,下了鹅毛大雪。局里刘书记也来了电话问我接 没接到传票,我说早晨接到的。刘书记说你看着办吧,就撂了电话。我和没事儿 一样写我的总结报告。财务科在大吵大嚷,原因是有一份欠款大家都出面清理了, 但最后的功劳不知怎么算的不公平了。财务科人多,裁员名额下来后至少得下岗 两个会计师。我站在门口看热闹,他们就叫我来评理儿,我说我不会评理的,这 年头别讲究什么理儿啦。我看见华书记同学的妹妹红着脸在那里生气。这个小出 纳员转来公司只有半年时间,要是下岗也实在惨点儿。我看见她的胸脯起伏的挺 厉害,心想这小女生也在为自己的生存本能地挣扎着,就象她那身体,准也和华 书记一样需要男人。 我挺长时间没“色情”了。我的女人大肚子不能“色情”,华书记和我已经 成了仇家,晚上我也没心情泡原来的小资情调。我发烦想女人。我的女人和华书 记还有上个月那个丑八怪小姐,每当我进入的时候都一样闭一下眼睛或高或低地 呻吟一声没有区别,可她们的心里就很有些不一样。我的女人很爱我,淫荡的时 候表现出来的都是无拘无束的爱情;华书记很想证明她征服了我,我是他的按摩 棒,她叫我震荡我就得震荡;丑八怪是完全地需要男人,我也行别的男人也行。 看看这些道理,我发烦。 我有个新的念头,要是打官司我打赢了,我就去找华书记,煽她个嘴巴然后 上去亲她,撕她的衣服然后再去操她,操完了再甩给她50块钱。做爱的整个过 程我一定要急缓有序,撩出她欲仙欲死的感觉,我要捏住她的乳头,真的把她捏 的疼起来,要叫她自己翻过身象狗一样把屁股撅给我,还要不管她愿不愿意都把 精液射在她的脸上甚至嘴里…… 我再次翻看法院的传票。那上面的几行字根本表达不了这场官司的全部,连 部分的内涵也没表达出来。法院的水平真糟。 结局章 我和毕爷都不说话。毕爷的女儿抱着我儿子在那里晃,我儿子说话,只是我 们大家听不懂他一会儿一“哇哇”。 我的女人生孩子真的就在元旦后,儿子生下来8斤,胖的脸上叫人想咬一口。 我请了伺候月子的假在家抱孩子。 第一次法院开庭我按时到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华书记没有到。后来我考虑 可能是五厂的厂长从郑州没赶回来。没有证人这询问好象就瘸腿儿。回到公司完 善我的总结没几天我的儿子就降生了,我就回家来不去了公司。公司的人来我家 祝贺我得了儿子时,捎带着告诉我华书记还没有上班,据说盆腔炎严重了。但针 织五厂厂长转来了8000元还款,打电话说办公室主任为了这8000元跑断 了腿。我呵呵地笑。我想第二次开庭不知道华书记能不能带病上战场。 毕爷的小玻璃庙做了三个回合,其中曾经一个在快做好的时候因为孩子闹老 爷子手忙脚乱给碰翻了摔坏了。这最后一个今天全部竣工。就等着天黑下来打开 开关看看真正的色彩了。毕爷说等一会儿那个还有夫妻名份的胖大婶也来,因为 今天家里是“庙堂”竣工要图吉利,毕爷就没拒绝那个胖大婶。毕爷说晚些时候 街坊那几位老佛教徒也来,他们会带来最适合在玻璃庙里摆放的佛像。 孩子有点儿困了,“哇哇”声没有了,屋里就静的好严肃。毕爷说咱大伙先 去弄点儿吃的吧,厨房里有现成的鱼肉蛋菜,掂勺儿就好。我就去点了灶上的火。 毕爷在一旁发呆。老爷子这段时间不是象从前那么张狂了,他说他为佛做了事了, 心中就有佛了,有佛就心静了,心静就什么事儿都看得开了,看得开说话就少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也另眼高看了毕爷,我从公司扯了几米坚固呢给毕爷,要他去裁 缝那里量着做条工装裤,毕爷没去做裤子,却把坚固呢铺在了工作台上,他说老 想着怕玻璃茬子伤了自己那是贪念,想着别碰坏磕坏了佛爷的庙宇才是正道。 九点钟,亥时。大雪。夜色。万家灯火。 街坊的老信徒们把一尊汉白玉的观音菩萨恭在了玻璃庙里。观音像的高低尺 寸正好合适这个庙堂的规格。大家后退一步,等我去开动开关。我手指一动,屋 里顷刻间晃动了色彩,色彩不停地变换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映出游动的灵光。这 光是可以称之为“灵光”的,这光环是从观音的头上和身后闪射出来的。 我听见两个老教徒轻颂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我看见毕爷也在那里行了 个佛家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