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少年 眼皮在跳舞,在这个无聊的下午,少年张扬坐在窗前,打着哈欠,抽着烟,出 着神。 河里的水依然在流淌,太阳也还在天上,所有的人都应该歌唱,是的,应该歌 唱,厕所里就有人在歌唱,这歌声十分地爽朗,被惊了好梦的蛆虫到处逃跑,人们 贪婪地望着它们那肥硕的躯体,淌着唾液;这一切真是美好,所有人都张嘴在笑。 远处有人在贮存谎言,在冬天里贮存谎言,拿到春天里就会卖个好价钱,人们 因此而暴富,变得肥硕,爬进了阴暗的房间,从此无比漂亮。 少年的头发变得枯黄,一如门前的树叶,门口偶尔有姑娘走过,像阵风一样, 少年就笑了,像只风中的小鸟,在这个寂寞的冬日,少年像只小鸟一样笑了,然而 同样在这个冬天,有人丢失了青春,躲在角落里喘息,少年觉得自己的过去变成了 一张发霉了的旧唱片,正在一间没有人的房间里歌唱,老电影里的插曲,似乎还在 昨天的夜空上回旋,不会有人再唱起,不会有人再唱起。 少女青青从巷口走了过来,路过少年家的门口,青青是这个巷子里最漂亮的一 个姑娘,脸上老是闪动着动人的红晕,“张杨,你怎么没去上学呀,又逃学了吧!” 少女冲少年喊着,笑得像只蝴蝶,少年就有些害羞地笑了,“没劲,上学没劲呢!” “是嘛!”青青笑了,说“那什么才有劲呀?”冬日的太阳照着少女那娇艳的脸, 一切都显得美好,少年就呆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不上学就有劲吧, 也许,是吧,不上学就有劲。”少女青青就笑弯了腰,说:“我还得去洗菜呢,今 天咱们家包饺子呢!”转身就走,留下了少年一脸的倀茫,半晌,少年才喃喃地说, “怪,怪!” 青青在巷子边的井口洗菜,雪白的手臂是少年见过的最好的风景,少年就走出 门来,“青青,你不怕冷吗?这水可冰人了。”青青就看了少年一眼,她看见了少 年一脸的关切,“没事的,我才不怕呢,想不到咱们巷子里最坏的张扬也会关心人 呢,以后,哪个姑娘能嫁给你真幸福。”,少年的脸就红了,想说什么,没有说, 于是“嘿嘿”地笑了,青青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也就红了,像一只挂在冬天树 上的红桔子,少年觉得是那么美好,不知怎么,心跳得没有了力量,井水清悠悠地, 映着两张羞红的脸庞,远处又有人在歌唱,就像鸽子飞在天空上。 巷子口不断有人经过,下了班的人们惊奇地看着井边的少年和少女,夕阳的光 照着巷口的一棵老槐树,风一吹,有树叶落下,落在井水里,惊醒了井边的少年和 少女,青青回过神来,笑着问:“你发什么呆呀!像只呆头鸟了!”半天,少年才 说“看你呢,你真好看!”“去!” 少女的脸又红了“我要告你妈去呢,你又拿人家开玩笑了!”“你是真的好看 嘛!”少年说,然后转过身走了,腿却有些抖了。 巷口留下少女青青一个人怔怔地发呆,夕阳照她,夕阳照她,手里的菜也被井 水冲走了,巷子里安静了,一只狗在老槐树下转悠,远处学校里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青青叹了一口气,装起菜也走了。 此后的一些日子里,少年常常在夜里发出一声叹息,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也 许,少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巷口的老槐树青了,又黄了,少年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了,老是发呆地望着槐树 下那口老井,“唉!——”又是一声叹息。 后来,少年上了大学,又是几年后,少年已经成了一个青年,当青年张扬再次 回到巷子的时候,巷口的那口井还在流淌,旁边的老槐树也还在风中沉默,只是井 边少了那个洗菜的姑娘。。。。 这是无聊的时候写的一点东西,以此记念我那逝去的青春。 ──────- 公社书记 2002,06,16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