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鞅的铜镜 (历史小说) 作者:安公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天气闷得使人喘不过气来。惠王独自一个人 在后宫饮闷酒。 “父王!” 他抬起头来,原来是自己十七岁的小女儿倩儿。她捧着一束鲜花,笑眯眯地 向自己走来。 “呵,我的宝贝,你又到哪里胡跑来了?” “父王,您又责备我了!人家辛辛苦苦采来这么漂亮的鲜花,想让您解解闷, 您一句谢话也不说!”倩儿公主撒起娇来。 “好了,好了,我的宝贝,父王谢谢你就是了。”他高高兴兴地把鲜花接起 来,又搂住女儿,抚摩她的秀发。 “父王,这几天,您总是这样折磨自己。您瘦多了!” 这话又勾起了惠王的心事,他的脸上又布满了愁云。 “孩子,你还小,国家的大事你还不懂呀!”惠王带着沉重的语调说下去, “御医已经悄悄跟父王说,公叔相国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支持不了几天了。公叔 相国是我们魏国的栋梁,是你父王的手足谋士。是他辅佐父王使魏国在这诸侯争 雄、风雨飘摇的世间生存下来,而且越来越强大。公叔相国智慧超群,为魏国忠 心耿耿,现在他要死了,叫你父王到哪里去寻找象他这样的济世之才呢?” “父王,您不是向全国发布过通令,凡是能治好相国病的,奖励一千亩地, 食邑千户,爵升三级吗?全国那么多医生,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治好相国病的?” “这也不能怪医生们。是相国犯了不治之症,谁都无能为力的。”惠王叹了 叹一口气。 “父王,我倒认识一个人,依我看,他的才华并不逊于公叔相国。”倩儿很 认真地说。 惠王又笑了:“傻丫头,你又来作弄父王了!你一个闺中少女,竟要给父王 推荐什么相国之才!” “父王,人家跟您说正经的,你却寻开心!” “好,好,你说,你说,父王听着你的!”惠王最钟爱倩儿,最怕看到她那 副不高兴的脸,所以什么事总是让着她。 倩儿正要启口说下去,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两颊绯红得象凤 凰花。 “说呀!说下去呀!”惠王看着女儿那副可爱的窘态,笑了。 “不说了!这个人反正离您不远,我不说,别人迟早会跟您说的。”她接着 说了一声“父王,再见!”就象一只燕子一样飞走了。 惠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时有一个太监来传话:“相国求见大王。”惠王二话没说,急匆匆地就往 公叔座的卧房走去。自从公叔座病以后,惠王已经规定,相国何时求见,只须捎 一声就行,不必亲自进朝,他会亲往接见。 房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味。惠王看着气息奄奄的公叔座,潸然泪下。他 握着相国那孱弱无力的双手,泣不成声:“想不到相国竟大病至此……” 叔座相国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说:“臣、臣已经支持不了多久,再也不能为 魏国、出、出力了,这也是无奈的事。请大王不要伤心了。”他的声音本来很微 弱,这时他又意识地压低声音,说下去:“臣有一庶人,叫公孙鞅,年纪虽少, 然确的有奇才,希望大王把国事交给他。” 惠王这时停止哭泣。他听了公叔座这番话,微皱眉头,没有作声。他想起刚 才倩儿说的话,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压根儿想不到,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叔座全身无力,连张开眼睛也感到困难,他却一直注意着惠王的反应。 惠王没有作声,双方沉默了好久。 后来,还是公叔座示意叫开左右,打破这僵硬的局面。他悄声对惠王说: “大王如果不重用公孙鞅,一定要把他杀掉!” 惠王点点头,没有作声。他见相国病重如此,不忍心用什么话来刺痛他的心。 他安慰一番后,走了出来。 惠王一走,公叔座马上叫来公孙鞅。公孙鞅见到自己的恩师这般模样,放声 恸哭起来。公叔座让他坐下,好久没有说话,好象在考虑着什么心事似的。直到 一待女过来服侍他吃完药,走开后,他终于下决心说道:“刚才大王来过了,我 推荐你接我为相国。当时我注意观察了大王的神气,他并没有起用你的意思。我 只因身为惠王相国,所以先君而后臣。我已对大王说了,如果不能重用你,就要 把你杀掉。大王已经答应我。望你尽快离开魏国,否则性命难保了!” 不知为什么,公孙鞅并没有离开魏国,而魏惠王既不重用他,也没有杀害他。 公叔座的葬礼他照样参加,平时照样干他的守门差事。只是有一次惠王曾对一些 大臣说:“相国临死时劝寡人任用公孙鞅为相,真是笑话已极!公孙鞅一个守门 小差,毛头小子,竟要寡人把整个魏国交给他。天下还不这么大的玩笑吗?” 倩儿来找惠王了,她满脸不高兴。 “宝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在惠王的眼里,小女儿永远是那么天真、 活泼、可爱。 “父王,您怎么不任用公孙先生呢?人家都说他是真正的栋梁之才呢!”她 带着埋怨的语气。 惠王大吃一惊,女儿说这样的话,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 “父王,人家会把您说成不会任用贤才的庸君的。” 惠王很气恼,他想不到女儿会拿这样的话来讥讽他,他想发作,可是女儿那 可爱的脸蛋把他心间的怒火浇灭了,而忧郁又充溢了他的心头,他的脸上又布满 了愁云。 他抚摩着女儿乌黑的头发,心事重重地说:“孩子,不是你父王不争气呀! 父王不哪一天不希望魏国强大,又有哪一天放弃过统一中国的理想呢?公叔相国 一死,父王就四方招贤,八面揽才,可就是找不到象公叔座这样一个栋梁之才。 相国死前曾推荐过公孙鞅,可是国家大事又不是儿戏,怎么能让父王把国事托付 给一个守门小差,还不断乳气的年轻人呢?”惠王仰天长叹:“唉,老天爷,你 怎么不多降生一些济世大才呢?!” “可公孙先生确是一位腹含大略,才华横溢的人才呀!怎么能凭年龄大小来 取人呢?”倩儿公主急了。 “好了,好了!你年纪还小,这事你还不懂。别来打搅父王了!” “又是小,又是年龄小!”倩儿落着泪,无可奈何地走开了。 这一夜,倩儿公主正要入睡,有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神色有点慌张。公主忙 问:“这么晚了,还不干什么?” 谁知那人把外衣一脱,公主惊讶地压低嗓音喊了起来:“公孙先生,是您!” “我想离开魏国了。” “怎么,您要走?父王不是没有难为您吗?” “可我在这里一点作用也没有?难道我就这样碌碌无为地度过这一生!” “那,那我怎么办呢?您总该为我想想吧。” 公孙鞅的眼眶有点红了。他知道公主对他的爱情是真挚的,他一向珍惜自己 处于卑微地位而获得的这种无私的爱。他也深沉地爱着公主,他也希望他们能永 远生活在一起。可是,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惠王不肯重用他,他与公主的 结合可能吗?他终于下决心要走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公主说了。 “那我也跟您一起逃走吧!” “你我疯了!我这一走,前程凶吉如何,我自己也说不清,怎么能带着你去 受苦呢?” “有您在,我不怕吃苦。”公主哭了起来。 “别耍孩子气了。”公孙鞅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铜镜,“想我时,就看看这铜 镜。” “您还会回来吗?”公主拉着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 “会回来的。”公孙鞅一边说,一边交给公主铜镜,“留下吧,看着它,就 象看到了我。等我找到真正的知己君主,有了地位之后,我一定要说服你父王, 让我们结婚。” 第二天早上,果然有人报告:“公孙鞅不见了!”惠王不以为然地说:“一 个守门小差不见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正在惠王面向中原各国,加紧招贤纳才的时候,地处西蜀,一直不引人注目 的戎狄之国秦国竟象变戏法般地强大起来。凭借其国力,骠悍的秦兵到处攻城略 地,敲诈邻邦,觊觎远国。 东方各国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威胁。 对国家前程起着决定作用的相国之才还没有找到,在魏国的面前,又站起了 一个气势汹汹的巨人,虎视眈眈,时刻都有把它吞下去的可能。魏惠王现在真正 尝到寝食不安的苦味了。可他始终不明白,一个落后、野蛮、还没有开化的戎狄 民族,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强大起来呢? 后来有人告诉他:这完全是公孙鞅的功劳!而他却半信半疑! 原来,公孙鞅在魏国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英雄无用武之地,早就萌生离开 魏国的念头了。 可是,天下的伯乐君主有多少呢?他应该到哪里去寻找知己呢?他很茫然。 恰好在这时,秦国国君秦孝公欲续穆公东进之业,称霸中原却苦无良才辅佐,于 是以重金高官向东方各国发布求贤令。 公孙鞅悄悄离开魏国,带着侥幸的心理去秦孝公。他完全意料不到,秦孝公 与他纵横天下大事,竟如鱼得水,数日不知疲倦。他知道,自己日夜想念、梦寐 以求的知己就在眼前。他激动万分,热血沸腾起来。于是他把自己的心掏出来, 与孝公肝胆相照。他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劝秦孝公大刀阔斧地变法。孝公举手赞成,当即任命公孙鞅为秦相国,总理全国 政事。骏马遇到伯乐,自然乐于奔驰;人若遇到知己,却有使不完的劲,挖掘不 完的智慧。公孙鞅知道,是施展自己政治抱负的时候了!于是发布了变法令,严 治罪奸,以军功授官爵,废井田,开阡陌,执法不问贵贱、官民。法行五年,秦 国强民富,蓄积有余。“天子致胙于孝公,诸侯毕贺。”确如贾谊所说:“秦孝 公据殽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 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当是时,商君(公孙鞅)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 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魏惠王压根儿想不到,公孙鞅这么一个年纪轻轻、默默无闻的毛头小子、守 门小差,竟是腹含大略、胸怀大志的济世奇才!现在他才后悔当初不听公叔座和 女儿的话。更使他忧心忡忡的是,由于魏国没有得到贤才辅佐,这几年不但裹足 不前,反而萌生了衰败的芽儿,凭这样的国力,怎么能抵挡凶悍的秦兵?他惠王 难道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伟大抱负付诸东流?! 数月来,惠王都与大臣们商量如何削弱秦国势力,消除自己面临着的威胁。 可始终没有一个好结果。而意料不到的事却发生了!这天清晨,秦国使者飞马前 来禀报:“秦相国公孙鞅求见!” 魏惠王和所有的大臣都惊诧得目瞪口呆,竟不知所措起来。 公孙鞅却是毫不犹豫地走进来了。他熟悉这里的一里一巷、一草一木、一砖 一瓦。令他奇怪的是,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与几年前的局面一模一样,连惠 王、大臣们的神色也如同既往,只是添加了一些惊惧、愤恨、疑惑的神色。他仿 佛是乘着倒流的时光来到这里的。可是,他不想想那么多。他先与惠王行国礼, 然后施君臣之礼,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接着铿锵有力是说起话来:“臣鞅现身为 秦相国,本不想干预魏国政事。然人非木石,总为情系。臣念昔日公叔相国知遇 之恩,故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前来向大王进一言。” 魏惠王带着不屑一顾的傲慢神情,慢声怪气地挖苦道:“公孙相国的高论, 寡人自然恭听!” 公孙鞅并不计较惠王的态度,他严肃而又诚恳地继续说下去:“魏国国强民 富,诸侯多从。 然此十二诸侯,皆是弱国小邦,不足以壮魏国国威。如赵、韩这些大国也为 大王所制,则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这段话就象投进平静湖面的石头荡起一簇簇水花一样,魏国的大臣窃窃私语 来。 魏惠王的心里一动,这话就得多有道理呀!他果然是为寡人为献计来的吗? 但他还是带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比先前温和了些,问道:“难道公孙相 国有何高见?” 公孙鞅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大王如果北取燕,东伐齐,则赵国不战自降了。 进而西取秦,南伐楚,则韩国自会俯首听命了。所以,臣请大王先着天子服,壮 振威风,降服赵韩,然后图谋齐楚。” 惠王倏然变得格外轻松愉快,仿佛是仙风迎面吹来。他满面春风地走下台阶 来,把跪着进言的公孙鞅扶携起来,然后眉飞色舞地对大臣们就:“今晚寡人要 以九宾之礼厚宴公孙相国,所有的大臣都来参加!” 倩儿公主又得与公孙鞅见面了,她整天高兴得象只欢快的喜鹊。尤其是当她 看见父王与自己心爱的人重归于好,共同商讨国家大事时,她的心里更仿佛是喝 了密糖一样甜。 公孙鞅把自己与倩儿公主的关系跟惠王说了,惠王不但不反对,反而满面喜 悦地说:“好! 好!过去寡人做了对不起您先生的事,现在由寡人来成全你们!能有您这么 一位好女婿,也是寡人的光彩!“ 倩儿公主高高兴兴、娇娇滴滴地向父王谢恩。惠王乐呵呵地拧着女儿的脸蛋: “鬼丫头,你比父王还有眼力!” 于是,惠王在宫廷里为公孙鞅和倩儿公主举行的隆重的婚礼,许多国家都派 使节前来祝贺。 几天后,公孙鞅带着自己的爱妻回秦国去了。 惠王按着公孙鞅的话去做了。可是,结果完全不是他预料的那样。正好相反, 他那越轨的、不顾天下公论着天子服的行为,激怒了所有的诸侯国。原来为魏国 所统领的小诸侯也象逃避瘟神一样纷纷背离魏国,投入了齐、楚的怀抱。齐国伺 准这个时机,出兵大举进攻魏国。军事家孙膑巧定妙计奇策,大败魏军于马陵, 捕去太子申,杀掉了嫉妒贤能、骄傲轻敌的大将庞涓,魏军几乎全军覆没。 军事上的失败,外交上的失信,使魏国一下子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公孙鞅 这时也带领秦兵气势汹汹地开来了。魏惠王派公子卯倾全国所有的军队迎战,咬 牙切齿地嘱咐道:“一定要把公孙鞅小子抓来,寡人要把他碎尸万断!” 这公子卯是公孙鞅在魏国时的好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两军相距,还未 交战。公孙鞅骑着高头大马,对公子卯喊话道:“我与公子乃深交挚友,今各为 两国大将,怎能忍心互相残杀呢?鞅愿与公子和盟罢兵以息流血之战。”公子卯 深知自己不是公孙鞅的对手,马上答应了。 两军大将饮酒庆贺,酒正酣时,秦军伏兵忽然涌出,抽出寒光晃晃的利剑, 一下子结束了公子卯的性命。魏军大败。 消息传来,魏惠王气急败坏,无可奈何地仰天长叹:“此乃寡人不听公叔座 之过也!这乃寡人不用公孙鞅,不杀公孙鞅之过也!呜乎!人之一过,足以倾家 亡国啊!” 魏国国力大大削弱,民不聊生,怨气冲天,再也没有交战之力了。魏惠王无 奈,只好割出河西之地献给秦国求和,他和一帮大臣们也被迫离开安邑,移都大 梁去了。 不久,公孙鞅以秦相国身份来到魏国新都—大梁。惠王大病初愈,带着憔悴 的神情接见公孙鞅。他不敢对强大的秦国派来的相国下毒手,只是恨恨地问起过 去的一件事来:“当初公叔相国劝你离开魏国,你怎么不走呢?” 公孙鞅仰天大笑,笑得落了眼泪:“我何必逃走呢?大王当时不能用公叔相 国的话重用我,又岂会用公叔相国的话来杀死我呢?” 魏惠王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一阵青、又一阵紫。他抬头,公孙鞅还在哈 哈大笑,仿佛是隆隆的雷鸣。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昏迷过去了。等他醒来, 公孙鞅和秦国其他使节不见了,旁边只有几个老态龙钟的大臣和流泪的宫女们。 他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长叹道:“寡人只因不用公叔相国一言之劝,错过天下 一奇才,才导致了这亡国之辱啊!” 公孙鞅的所有所作所为都是瞒着倩儿公主的。每次公孙鞅凯旋归来,公主总 是捧着鲜花远道迎接,她根本不知道公孙鞅是战胜了自己的祖国魏国归来的。公 孙鞅看着公主那由于惦念而变得清瘦的脸,以及那一双四眶乌黑、闪烁着喜悦光 芒的眼睛时,心底不由内生愧疚之情。 这次回来,第一夜就迎来了满月的夜晚。公孙鞅应秦孝公之邀,到宫中去饮 酒赏月。 倩儿公主独守闺房,倚着窗户,仰望着那皎洁的明月,沉醉在夫妻团圆的幸 福之中。 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公主以为是侍女,连头也不回。 “公主!公主!”这是男人的声音,急促而又低微。 她吓了一跳! 那人把蒙在面上的黑纱揭下来。 “段方大夫,是您!”公主惊叫起来。这是父王的得力心腹。 “嘘,公主!小声!小声!” “出什么事了,段大夫?”公主的心直跳。 原来,魏国受尽公孙鞅带来的苦楚,惠王对公孙鞅恨之入骨,决心除掉这块 心头之患。他晓得倩儿公主一切都不知道。于是派自己的心腹段方大夫侨装打扮 混入秦国宫庭。段大夫千转万折,伺准了今晚这个机会,终于见到了公主。他把 事情的前前后后跟公主说了,要她无论如何毒死魏国的仇人公孙鞅。 段大夫匆匆说完,又闪电般地离开了。 倩儿公主完全惊呆了! 她感到对不起自己的祖国,也对不起深爱着自己的父王,可怎么对自己心爱 的丈夫下毒手呢? 她呜呜地哭了。 窗外,树梢上的明月还是那么圆,那么亮,那么晶莹。可是倩儿公主那如月 的脸呀,已布满了伤心的泪痕。 京城响起了报道二更的梆声,再过不久,丈夫就要回来了。 怎么办呢?!…… 公孙鞅回不时,已有几分酒意。本来秦孝公不让他这么早回来,但他惦着公 主,担心她独自一人太寂寞了,所以提前回来。 迎接他的,却是这样一幕惨景,公主躺在地板上,鲜红的血染红了身上的素 纱。她的脸白得象块玉,那双没有合上的大眼睛充满着无可奈何的痛苦。她是饮 剑自尽的。右手紧紧地捏着公孙鞅送公她的定情之物—铜镜和她离开魏国时父王 赠给的头饰,还有遗书…… 公孙鞅抱起公主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魏惠王一直盼望着公孙鞅的死讯,却不料传来的是自己爱女自尽的噩耗!几 天后,公主生前的一个仆人送来公主的几件遗物,其中就有公孙鞅送给她的那个 铜镜。惠王悲愤交加,但又无可奈何,于是命人在铜镜背上刻上“公孙之鉴”四 个字,嘱咐自己的子孙世世代代记住这个血的教训。 据史载,这个“公孙之鉴”的铜镜一直传到唐代,唐太宗一直保存着它,并 在用人上时刻不忘古镜之训。唐太宗之后,铜镜便不知去向,再也没有在史书上 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