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之所以看中三楼这个小单间,因为另一个小单间是空着的。说是两个小单间, 其实是一间二十多平方米的房子用苫合板隔开,光线可以互相渗透,说话声当然也 是彼此相闻。 你看另一间空着多好!阳台、厨房、卫生间,我一统天下,还少了两家“隔不 断,理还乱”的搅扰。 房东却声明:另一间,你没租,我是有可能随时租出去的。 房东是个丢了乡下农活,涌到特区,淘到金的江西老表,钱多了,身子也有了 福相,说活眯着细眼,有点诡秘。 不容我细辨,也没什么好多疑的,好则住,不好则搬呗。 房间收拾得还亮堂,弥漫着扑鼻的芬芳,一定是喷洒了空气清新剂或花露水之 类的。阳台、厨房、卫生间都冲洗得亮堂堂的。 没啥问题吧? 我又看到他肉堆里难分善恶的干笑,但除了他自然流露出的“唐僧自己跑进盘 丝洞”的奸相,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成。还成。 现在办手续?可能是怕我这条上钩的鱼,或者送钱来的“善财童子”跑掉,他 挤弄出近乎谄媚的笑。 手续在他吐着唾沫点完钞,歪歪斜斜开出收据,我签上字算完了。他没看我证 件,也没提出要复印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我也懒得没事找事。尽管我应聘资 料袋里有,这个形式主义免了就免了吧。后来,我才知道,别小瞧了这个细节,大 有文章在。 一宿安宁无事。第二宿仍然是我拖着疲惫有点松软的步子上楼,还是我一个人 的世界,除了看电视,我就是一只笼中鸟、困兽,还是有一个同类的好,起码可以 互相瞅几眼,最好聊一聊。 六点过后,通常是下班回来的高峰期,楼内,对面楼,左边楼,右边楼都有忙 碌的身影,滋滋做饭的,哗哗冲凉的,唰唰洗衣服的,嚓嚓拖地板的,伴随着嘭嘭 音响的震撼……这个时段,是他们上班族最放松的时刻,是他们最享受的时刻,但 最容易诱发我一个罪孽深重的欲念——偷窥。但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女人们都知 道隔楼有眼,是关了窗,窗玻璃贴了报纸的。但南方的高温,特别是肥的女人,洗 了抹干水,汗又湿了,这些浴室通常窄,关了唯一的窗,那种蒸的味道不好受,就 留一条缝吧,那缝应该是用来通风的,不是特意用来走光的。但这就足够了,在水 声灯影雾气里,她的胴体若隐若现,更见丰姿了。看完之后,并没一丝的满足感, 相反,更多的迷惘、虚空,道德良知紧紧勒住我的脖颈,欲念不断释放更多的蚂蚁, 啃噬我的骨髓。 当晚十二点钟以后,上帝派了我的同类来惩罚我了。 防盗门砰地将我惊醒。 谁? 有客人住!住一宿就走。 是房东粗野的声音,我没理由拒绝,但愿只一宿而已。 又是砰地闷响一声,却激活了另一间房,灯光刷地夺窗而入,我得等待他们入 睡之后,我才能入梦。 冲个凉吧? 天啦,是个娇滴滴的声音,我呼吸急促了。 我给你冲!男人不怀好意地说。 嗯,你坏!要死啊!你放了,快点放手!我生气了。我叫喊了…… 哎哟,你要死啊!你手那么脏!嗯,嗯……滚开!哎哟,你妈的要死! …… 完了,我发现我屏住呼吸,血液顿时凝固。 哎哟!哎哟!哎哟! 叫骂声、叫喊声,突然尖叫变成狂呼,嘶喊,撕心裂肺的,夹杂咚咚折腾床板 的声音。像小时候,看大人给牛犊子上套索,小牛犊子东窜西撞,最后还是逃不了 五花大绑,鼻子穿上了索,只有喘粗气的份,呻吟不止。 是暴力?是霸王硬上弓?既然不以身相许,为何同他开房;既然是这么回事, 为何还要做戏? 好奇心如此炽烈。看!我悄无声息挪到窗边,我们只是共一扇活动窗,虽然我 的视线不能直视到床上,但我看窗玻璃上,天啦,一幅全景图像如同电视的屏幕, 实况转播! 他们都年轻,像两团火焰,燃得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