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去小资吧 作者:独孤欢 也许雅皮士是个更明确的概念,让你立刻想起白衬衫黑皮裤子,在城里租放 住的那些人。但“雅皮士”有股沾沾自喜的劲头,不像小资这么模糊,对谁都不 苛求。月薪3000或2000都可以是小资,只要你愿意。小资不是一个阶层,而是一 种生活方式,一种心态,一个标准。自称小资,言外之意是,最好别归类,一定 要归类的话,我不是中产阶级,也够不上雅皮,勉强算小资吧。 在中国,中产阶级一出现即遭痛斥,其实很多属性还不确定,小资的标准也 是流动的,常常“在似与不似之间”,非要说出来只能当作打比方:住或者向往 住现代城。时髦的soho概念,澳洲设计师的简洁设计,在京城的超然地位以及相 应的不菲价格,都成为追求的理由。顺便说一句,对物美价廉的不屑也是小资的 特征之一,要的就是贵,而且贵的看不出来,这叫做“平凡中见不平凡”。 在宜家或挪亚家买家具。就是那种太头和布露出纹理,色块又大又单一的北 欧风格。比正经的好家具便宜,又还维持一个格,于是正中小资下怀。谁说宜家 不值那个价钱,最初的轰动过后就被冷落了?那是打着算盘过日子的老百姓,小 资们自会捧场。小资到资家作客,往往眼前一亮,“哟,这灯是宜家的,窗帘是 宜家的”。不熟,看不出来?你不是小资。 公本论为劳苦大众,于是疯狂打的,要是手里拿了超过半公斤的东西,离家 1 公里也得伸手拦车。绝不委屈自己,绝不让自己受苦。加夜班回家的路上想, 要是能打的上楼就再美满不过了。没事去星巴克泡着,有事去罗杰斯泡着。半工 作半娱乐就去Friday. 价廉物美的中小餐馆是不在考虑之列的。虽然口口声声不 爱吃西餐,也齐声痛骂Friday又贵有难吃,但仅仅为了Friday的调酒和罗杰斯的 灯光都是值得的。更不用说星巴克扑鼻的咖啡香,小餐馆里的油烟气怎么能比呢? 在量少而精的原则下,小资们都不算胖,出于维持身材的心理,小资们(无论男 女)齐声推崇日本菜。 与小资们打本、喝咖啡上的慷慨相比,买衣服的开支实在不算庞大。太贵的 品牌粗俗,太廉价的品牌粗糙,最好是适中又耐穿的。像小资这个称呼一样低调, 我们只穿黑白灰,极简的款式。不管潮流怎么五彩缤纷,我们不为所动。小资们 很少心血来潮去买衣服,被人嘲笑是最大的噩梦。 旅行,第一不跟旅行团,第二不去荒芜人烟的地方。基本上还是从一个城市 到另一个城市,和在家一样,睡到中午起床,看一会儿酒店里的HBO ,天一黑就 如鱼得水,一头钻进本地最有名的酒吧,讲段子。无论男女。为这方面的才华和 幽默倾倒。一连三天泡在同一家酒吧,不作他想。然后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旅 行一圈回来就晒黑了绝不是小资。 听Beatles 、GeogreMichael 、Bbking……总之听那些要不特别老,要不特 别新,要不特别特别的东西,绝不能是臧天朔田震谢霆锋之类的,崔健可以呢, 但不热衷。爵士与布鲁斯说出来虽俗,出不了大错。 我们也嘲笑摇滚老前辈刘元和曹钧的改行,刘索拉的趋时,听完了再嘲笑或 者一边嘲笑一边听。至于每个周末衣冠楚楚去听音乐会,那习惯是比较中产阶级 的,小资们宁愿煮好咖啡坐在自家的地毯上听。 卖盗版CD的小贩门现在会把林林总总的爵士唱片分出来,方便顾客购买。跪 在地上挑选的那些人里一定有我们。买盗版蝶量。我们追随潮流最方便快捷的途 径。在这种地方省钱是理直气壮的,不比挤公共汽车,买减价货,脸上无光。 不怎么爱看报纸,但热衷于买杂志。上网晃悠一圈已足以了解时事,杂志却 不可或缺。一个标准是英文原版的,最新的。大众化的廉价杂志上不作数的,摆 在洗手间里,随便翻翻,得到一种满足。贵是贵一点,马上停刊的《生活》70元 一本,还只有星级酒店里有,好的感觉不总是贵的吗?150 元100 克的手制巧克 力与30元一支的白色郁金香同理,与其说是物质不如说是精神,或者物质变精神。 一周去一次书店,一月去看一次小剧场话剧。对罗兰·巴特、福柯、罗伯· 格里郁都略知一二,也就是一二,小资的另一大特征是不用功,你永远见不到小 资恶狠很地干点什么,一本书里有一两句妙语供引用还不够吗?关键的关键是你 得知道市面流行什么,即使看得打瞌睡也的看下来,不然拿什么说嘴?去之前就 知道小剧场话剧《切·格瓦拉》不怎么样,但看了才知道怎么骂呀。好的书商很 快找到这个微妙的分寸,比一般市面上的东西深一点,但又不太多,像《六十年 代》,《徘徊在现代与后现代之间》,听名字就能让小资们掏腰包。 恋爱,但不对一个人死心塌地;失恋,但不自暴自弃;暗恋,但很快解脱; 一夜情,但不让局面失去控制……我们都信奉亦舒的那句话:如果我不自爱,怎 么爱人?所以,遇到感情上的不如意,我们宁愿去健身房,不愿酗酒,宁愿移情 别恋,不愿独自伤怀。 嘲人和自嘲。笨一点的,土一点的,我们一眼就看的出来,但还是满面春风, 不露一点痕迹。我们只是悄悄地划一道线,区分同类和异类。对自己,我们嘲笑 的更厉害。我们读一样得书,看一样的戏,传播相似的笑话,贩卖差不多的思想, 忍受同样的孤独。我们发不了大财,但衣食无忧;我们梦想生活在别处,但心知 别处也不过如此;我们有足够的小聪明,但缺乏大智慧;我们把“没有灵魂”作 最大的贬低,但自己也禁不住怀疑自己;我们渴望爱情,但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 在人群里,我们是同类,但我们救不了彼此,也无法自救。 快乐地,认命地,无奈地,得意洋洋地唱:我们是害虫/ 我们是小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