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 糖炒栗子 香 作者:妖精密密 (一) 桂花树是杭州的市树,因此每到农历八、九月,满城的大街小巷都会飘满了桂 花香。 那种香,会在你行路时,翩然的钻进你的身体里,与你流动的血液融合,让人 觉得浑身都是甜甜的。但是,你若以为它一味是甜香,那又错了。桂花香是有回味 的,那是一种植物的芳香,干净的,纯洁的。所以,即使你每时每刻都处在桂花的 香气中,也不会让人产生“腻”的感觉。 杭州就有这么一个桂树密集的地方。那就是有名的“满陇桂雨”。“满陇”事 实上叫“满觉陇”,是一个夹在南高峰和白鹤峰中的一个小山谷。那里种植桂树历 史已很悠久,从明代始就已盛产桂花。沿途山道上,七千多棵桂树参差交错,在春 夏的日子里与后面的远山荫成一幅心旷神怡的图画。但此时,你并不能完全的觉出 它的好来。只有到了中秋之际,满树的绿色当中开始爆出米粒似的小花,团团簇簇 的拥在树枝上。这时,你会不自禁的盼望起来。而桂花也似乎知道了你的心思,像 是一夜之间,约好了似的开始绽放,开始喷吐自己独有的郁香。这时,花香溢谷, 流芳十里。老远的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带出的风尘都是甜甜的。 秋季的早晚,气温很低,这时的桂花上会缀上晶亮晶亮的露珠。风吹过后,露 珠滚动着悄然滴落,而桂花,也会随着露珠纷纷坠落。有时白天的晴日下,秋风飒 然而过,满谷的桂花就会翩然若雨,带动着一阵阵馥郁的芬芳,让游人们感觉如沐 香雨。这时,你若在再桂花树下,泡上一杯龙井茶,让那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桂香, 再看着金色米粒似的桂花络绎不绝的开在你的茶盏里,你的衣服上,你座位的四周, 你即使不饮“桂花酿”,也一定会醉在着金色的风景里,甜甜的桂香中…… 桂花除了闻香之外,还有一大妙用就是拿来做“糖桂花”。有经验的人,会在 桂花大批落地之前,在树荫下铺上一层尼龙纸,细细密密的桂花会在风里洋洋洒洒 的飘落,厚厚的在纸上积成一层。人们就拿来,筛干净了,放到背阴处晾干。(据 说是不能拿到日头下去晒的。因为晒干的桂花就会变得焦黄焦黄的,失去了它原本 的艳丽色泽。)然后,把桂花装进大口的玻璃瓶里,与细细的白糖蜜起来。到了仲 秋,就可以拿出来吃了。记忆中,最好吃的莫过于“桂花圆子”了。一颗颗如珍珠 大小般的汤圆上粘了一朵朵金色的桂花,挤挤挨挨的盛在一起。一缕缕的热气冒上 来,带出了桂花的甜香,与汤圆的粉香纠缠着,实在让人食指大动。舀一口,送进 嘴里,轻轻回味,真是唇齿留香。 除了“桂花圆子”,还有比较著名的“桂花鸭”、“桂花莲藕”、“桂花粥”、 “桂花年糕”和“桂花栗子羹”等等。无一不是上好的江南小点。这些童年时倒是 经常吃到,反而是现在生活条件越好,此等劳师动众的美食却再难见到了…… (二) 小的时候,非常喜欢吃糖炒栗子。只觉得一颗颗原本硬硬的板栗,待放进了嘴 里,轻轻一抿,就倏而化成了粉末,糯糯香香的,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后来,稍大了一些,看古龙的《陆小凤》,对里面的“熊姥姥的糖炒栗子”这 个章节也就格外的记忆深刻了。因为很搞不懂这么好吃的一样物事,居然会和血腥 联系在一起。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糖炒栗子也是在深秋时节香飘万里的。杭城的角角落落里,到了这个时候,都 会支起一口大锅,在里头放上一些炒栗子专用的砂和饴糖于火上炒热,然后把板栗 投入其中滚翻炒炙,等壳成红褐色,便大功告成了。这时,你若剥开板栗,那丝丝 缕缕的香气伴随着热意,肆无忌惮的直往你鼻子里钻,让你的“馋痨虫”在五脏六 肺里不停的搅动着,不知道要吞多少口水才遏制的住自己的冲动样。 好的糖炒栗子,在刚炒完时,里面的褐色的皮会和外面的壳粘连在一起,这时 候吃起栗子来,是最爽快不过的了,轻轻一咬开,伴着甜香,就能把栗子囫囵吞进 去,在嘴里转化成纫糯酥香,溢满身体的每个角落。只是,等到冷却了,内壳就附 着在栗子上了,这时再去剥皮,就会分外困难。而且吃起来再无刚才那种感受,只 觉松软无味。 上述种种,其实已经只是一些记忆了。 近年来,凡人烦事良多,渐渐感觉似乎连吃糖炒栗子的闲工夫都没有了。有时 吃得一颗两颗,就觉得麻烦了,因此也吃不出个中滋味了。 只是还是很喜欢闻糖炒栗子的香味。有时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街道两旁的灯, 一盏、两盏的亮起来,深秋的风带着寒意从身边呼啸而过时,心里会觉得疲惫异常。 此时,往往会在空气里闻到糖炒栗子的香味。甜甜的,糯糯的,热热的,让人心里 不由的涌起一股暖意,似乎就觉得满眼的灯火中,总有那么一盏是会为自己亮着的 … 桂花是香的,幽幽荡荡的出自山野;糖炒栗子是香的,红红火火的来自市井。 它们都是甜甜的,都在我的过往中留下了蜜一样的芬芳的香。此刻,在这寒秋的夜 里,我咀嚼回味着它们,心里掠过的是沧海桑田的感慨和无奈!人长大了,心境成 熟了,只有香如故!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