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下午四时,两人离开了城区沿着高速公路向南驶去。宪一坐在车里沉默不语, 脑海里整理演译着常林昨天在饭店里的每一个活动细节。 常林从二点起就在饭店等人,这人是谁呢?从昨天自己与他常林通话中的语气 判断,这人很可能是向他提供所谓股票内幕的人。但从‘如意’所了解到的情况看, 此人并没有付约。在饭店中近三个小时里常林没有会见过任何人,也没有出去过, 只是在二点与四点左右打过电话。后一个电话从时间上,还是从他的‘我在如意饭 店,在等人’的口吻里,可以知晓这个电话是常林让自己看邮件的那个电话。这说 明他在饭店中的三个小时里,并没有等到预期的目地,也就是说他没有等到所要等 的人。而他住到饭店的原因也是在等此人。那为什么他住下随即又离开了呢? 促使常林离开的原因一定是出在了从登记到离开的近三个小时里。然而,从所 了解到的情况分析,在这期间他并没有会见过任何人。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 把刚刚住下的房间又退掉呢?一定是那个七点多的电话。看来是这个电话导致他离 开饭店的起因。若是按这个解释的话,那就是春花打来的电话无疑。从饭店到养马 岛好天气的时候开车用不了一个小时,而在雾夜则需用一倍以上的时间。从常林与 春花死亡时间上看,这期间有五、六个小时,这么多时间足够到达。然而,真的是 春花约好与他在半夜约会或在电话中向他传递了情欲之火吗?以自己所了解的春花 的品德与她当时的情绪来讲,这又决不可能。 那这件事的症结在那呢?这时宪一的脑子里象一团解不开的乱麻——越理越乱。 “哥!你怎么看那个七点半的电话与常林的离开呀?”海虹打破了沉静。 宪一认定那个七点半的电话定是导致常林离开饭店的原因。海虹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她没有说出,但从她说话时的语气里已经明显得流露出她与宪一所想的一致。 “反正——”宪一说,“关于常林雾夜离开一事,我想一定与那个电话有关。 你也这样认为吗?” “是啊!只是……”她手搭着方向盘,扭头看了一眼宪一:“可是……这个电 话是谁打与他的呀,这个电话又是表达的什么信息呢?” “我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宪一就把自己所想的与疑惑向海虹讲了出来。 “我们的思路一至,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事看似合理而又相互矛盾,这似乎是 个怪圈。”梅雁从容地开着车子,眼睛看着前方:“从那方面讲,作风正派而且正 处于感情失落期的春花不可能在电话里勾引常林。” “是呀!这就是我解不开的疙瘩,我想也是整个迷团的症结所在。”宪一沉闷 地说。这时车子行驶在一座立交桥上,两人集中注意力看着前向。 “咯、咯……”过了立交桥海虹笑出了声,“我感觉我们的思路就像车子一样 行驶在环形立交桥上,转来转去,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从起点转了几圈后又回到了 起点。” 宪一听到她形象的比喻,不由得苦苦一笑:“找不到出口不要紧,继续转圈用 心寻找,早晚会找到出口的,只要车子不向错误的出口驶出就行。” 前面就是去莱阳的出口,宪一想起海虹的家就在海阳。从莱阳到海阳,在这里 下道应该最近。 他看到前面有一辆烟台——青岛的大客车正行驶他们的前方。 “兄弟!追上前面的客车停一下,我上前面那辆车,你就在莱阳下道吧,莱阳 离海阳不远,你就不要送我了。出来好几天了吧,不要让家人牵挂。”宪一真情的 劝说着她。从内心里讲,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他是满心里喜欢海虹这位聪颖、漂亮、 调皮的女孩。因为她的存在,自己悲伤、郁闷的心情才得以缓解。他感觉自己已经 慢慢的喜欢上她了,越是喜欢她,就越不愿意让她卷入到这纷乱迷离的事件之中。 “耶!耶!只一两天就烦我啦?!我这个小弟也没有给你添多少麻烦呀!”她 决起嘴露出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娇乖地冲着宪一说:“怎么也得把你送到家让我喝 口水才卸磨杀驴吧,你真不够哥们,哼!” “我不是你哥们,你与我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我这是替你着想。再说天不早 了,你回去时就摸黑了。” “我就不信你还能吃了我!”她显出一副死磨烂缠不送不休的神态。“我喜欢 独自开夜车。” 宪一只说了一声“这不大好吧”就再也没有吱声。他显得有些无奈。 无论从特意在这个时候海虹送自己来说,还是从她的双目流露出的神情来说, 宪一都感到海虹的心情很难捉摸。此时他看缠不过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随着在高速上单调的行驶,宪一又陷入了深思之中:按登记员她们的说法,常 林在五点多与六点多一共收发了二个邮件,那是收的什么人的邮件呢?而且又是发 给了谁?尤其是第一封邮件,收到第一封时还显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那到底是什 么内容让他那么兴奋呢?按他所等待什么人的目地来说,可能与约定好前来赴约的 人有关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他这样的兴奋。 宪一想到这里脑海里猛然一亮,渐渐的他感觉迷茫的画面似乎有了点眉目:是 不是没有赴约的此人与常林发了一封信,把要所谈的内容在信中说出?这样的话, 此人没有按期约会常林也达到了目地,因为此人已经把要对常林所谈的内容在信里 说出。常林不是在打与自己的电话里急切的想知道他邮箱里的内容吗?对!一定是 这样。 然而,此人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与他联系或说明呢?那样的话不是比寄邮件更 加的方便吗?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此人是通过网络聊天向常林提供了股票舞弊的线索,所以此人一定是股票 内幕事情的知情者。若是公司真有舞弊行为的话,这可是件大事,这里边定会涉及 到不少人的隐私与犯罪。 此人不愿意公开露面,反而采取了这种邮件的方式向身为记者的常林透露舞弊 的消息。若是这样理解的话,此人不但可以把舞弊的事向社会公开,而且也保全了 本身。 诚然,这里面又很明白的暗藏着另外一种可能——这可能就是连约会者是谁常 林自己也不清楚。这时宪一想起了常林周五上午在自己的家里他来时说过的‘提供 信息的人我不清楚,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这句话。当时自己还对他这种望风捉影 的作法感到可笑,从没有把常林所说的当作一回事。看来那时常林已经掌握了一些 重要的情况或线索。就因为自己对此事不感兴趣,所以他也没有把具体的情况告诉 自己。 那么常林第二封信又是发给了谁了呢?又是什么内容?可能是回复吧,按常理, 他是应该回复人家的,也有可能自己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向人家请教。 假定以上的推测有道理,那邮件的事与电话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宪一一时还 猜不透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瓜葛。但直觉告诉他,这几件事之间一定有着必然的 联系。在宪一的潜意识里已经隐约感觉到什么,这种感觉就是常林在岛上的前后几 次出现。也就是说,常林的调查与死亡一定与这两封邮件与电话有关。反过来说, 奸杀案并不单纯的是一个独立的案子,这里边一定与常林所调查的事有关——与股 票的舞弊有关。 总而言之,宪一感觉到二封电子邮件与那个电话的内容,是解开春花与常林二 人死亡这个症结的关键所在。 宪一想到这里,心里不觉一亮。刚才纷乱的思绪就像一堆散乱的韭菜,现在被 梳理成了一捆,虽然还不整齐,但根稍还算清晰。他舒展了一下身子,扭头看了看 正在聚精会神开车的海虹。 看她凝神的样子,似乎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市郊,路边的房子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接着刚才的思绪,宪一又自然地联想到电话与邮件所蕴含的内容上。 常林是在接收谁的电话与邮件呢?上面又是些什么内容?若是知道了这一点, 也就等于找到了打开这个迷宫的钥匙。然而怎么可以找到这把钥匙呢? 有了!海虹不是在电信上有同学吗?想到这,宪一脸上露出了笑意。“虹!” 他这次没有喊老弟,“你在青岛电信上不是有同学或熟人吗?”宪一的眼神与语调 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有啊!你想干嘛?”宪一讨好的口吻在海虹身上并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她的 口吻反到变的生疏起来。对她这副不理不彩的样子,宪一是没有想到的。 宪一看着她的脸色,没有办法,只得把刚才的想法简要的告诉了她,宪一边说 边注意着她脸上的反应。最后他补充着说:“我知道,查别人的电话记录是件违法 的事,再说没有本人的身份证,电信方面也不会与你查。” 海虹不置可否的听着,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心开着自己的车。过了 好长一会儿才说:“这事好办,青岛电信这边也有我的铁姊妹,相关人的电话通讯 记录我都能搞到,小菜一碟,只是……”说到这她沉默下来。 “只是什么?”宪一流露出期待的眼神,知道她在卖关子。 “你必须答应我二个条件。”海虹高傲的昂起头,眼睛向上翻起,她并不理会 宪一的目光。 “好呀!什么条件你说吧!”宪一无奈的回答。看到她脸上此时又露出调皮而 娇柔的神态。 “一嘛!在此事没有查清这前你不能找任何理由赶我走,除非我自愿离开。当 然,我只是协助你,决不与你添乱。” “那二呢?” “这二嘛……现在还没有想起来,一后再说,哈、哈……”她扭过头来动情的 笑出了声。 “你在要胁我!”宪一被她的笑声所感染,也跟随着笑了起来。“我是说,你 父母不在家,一个女孩子家与我搅在一起不合适。” “哥!少来点说教好嘛!我早就是成年人了,有辨别是非好坏的能力。没有见 面时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哥了,”她娇慎的说着,扭头看了宪一一眼,她那一双一览 无遗的秀眼里散发出一种柔情,“哥!同意我的条件吗?” “好吧!”宪一避开她火辣的目光,点头表示同意。他感到海虹太好奇而且有 着过分快乐的天性,她喜欢制造那些嬉谑的小花招为乐事。但她那纯真的表情还是 让自己从内心里喜欢她。 现在自己已经深陷在黑暗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这迷宫阴森而恐怖,四周是茫 茫的浓雾,脚下又到处布满了寸步难行的荆棘——自己是那么的孤单与无助。而此 时有这么一个即有能力而又不失娇柔的妹妹陪着自己,帮自己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 问题,真象天助一般。想到着,宪一感到心里暖融融的。 “哥!你知道常林的邮箱地址吧!” “你的意思是说看他的邮箱里有什么信件?”从她的话语里,宪一猛然明白了 她的想法。这么简单的问题给弄复杂了,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有,我不是与你 说过吗,昨天他还委托我看过他的邮箱。” “知道他信箱里有什么,真相不就明白了吗?” “是呀!我就没有想出来,你真聪明!”宪一夸奖着她。 “哈、哈——离了我不行吧!”车子里又传来海虹那欢快的笑声。 汽车进入城区时天色已经暗淡。华灯初放,忙碌一天的人们象鸟儿样的开始归 巢。宪一在城外与海虹换了位置,他开着车看着道路上的车流与人流。这时他感悟 到街道就象是一根根的绳子,而大大小小的路口就是绳结——经纬的绳索在路口联 结起一张网,人们就生活在这个巨大的网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