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四周的树叶舌头般地蜷缩着,听见老鼠地尖叫声后也纷纷惊悚地竖立起来, 树枝向上延伸着,伸进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那些树叶在空气里颤栗地抖动着, 像舌头般吐着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那树叶舌头上的毛刺划开皮肤,舔进肉里,舔进骨头里,然后吱吱地吸出一 个人的骨髓……翻转的舌头突然变成一条巨蟒,张着血盆大口,紧紧地缠绕在树 干上。那血盆大口喷着热气,将要…… 米天雄带着张三上楼,他们穿过黑暗阴森的楼梯来到桂香园(也有人戏称鬼 厢园)楼上。和楼下大厅的冷清相比,楼上却全然是另一番光景,一条狭窄的走 廊通向最里面,曲折迂回,犹如森林里通向墓地的幽暗小路。张三左右张望着, 那装修豪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女人裸体的画像,淫荡、性感,一个个俯首弄姿, 金发碧眼,在展露着她们的胴体,那野兽般四肢着地的姿势,撅起的臀部使人浮 想联翩。两腿之间的那一戳金色的阴毛,更是…… 张三被那些画像撩拨得有些不舒服,夹紧双腿,走得缓慢。 走廊两旁全都是用有色玻璃镶嵌的房间,像一个个美丽的橱窗,那房间里燃 着昏黄暧昧的烛光,淫迷的呻吟从每个橱窗里传出来,仿佛是一场肉体的展览和 淫荡声音的比赛,肉体和声音此起彼伏,水波高过水波,浪花高过浪花,汹涌的 声音里隐隐飘出肉体磨擦的气味,汽车轮胎的气味,精液的气味,尿臊味,臭屁 味,舌头吮吸唾沫的甜味……张三边走边向两边偷眼瞟去,透过有色玻璃仍可以 看见房间里很多正在做爱的裸体。 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竟然挂着一个玲珑剔透的骷髅头,围绕着那个骷髅头的 是一条张着大嘴的美女蛇,蛇芯弹簧般地颤动着,毒牙逼真尖锐地往外喷着黄色 的液体。 张三问:那是真的毒液吗? 米天雄说:是啊! 张三犹疑地又问:是真的吗? 米天雄回答说:绝对是真的,要不你用手伸过去看看,你的手喷上那毒液后 几秒钟的时间里就会腐烂成骨头,接着骨头也会变成黑水般被融化掉的。 米天雄开玩笑地说:要不你试试? 张三眼睛盯着那美女蛇毒牙里喷出来的毒液战战兢兢地说:还是不试的好, 我可不想让自己的手腐烂掉。 张三下意识地把手藏进裤兜里,手心里出了一下的冷汗,潮乎乎的。 空荡荡的走廊里有些瘆人。 张三恭维地说:生意真的不错啊!你一定发了大财。 米天雄说:张哥你夸奖了,我只是挣点小钱而已。 张三感觉到米天雄的谦逊里带着傲慢,硬梆梆的傲慢。 张三心里说:有钱牛逼什么呀?还他妈的装鳖犊子。 张三有意识地挺了挺腰杆,看了看米天雄臃肿的背影,他恨恨地嘴里发出嘘 嘘的声音,带着杀气。 他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一把飞舞的刀子,游刃有余地进入到米天雄的身体里, 嗖嗖的几下,米天雄硬梆梆的傲慢就软了下来,像一个阳痿的鸡巴。 张三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米天雄问:张哥,是不是整座蓝城一条狗也不能剩啊? 张三斩钉折铁地说:是,一条也不能。这是上面的命令。再说了,那些狗真 的把我们都害惨了,你看见过一条狗把一个人撕裂的情景吗?古代的刑罚有什么 腰斩啊!拔橛啊!车裂啊!可是那狗把人撕裂的情景比那些刑罚都残忍得多,多 得多。你说我们还能留它们在世上吗? 米天雄点头哈腰地说:不能,不能。 他又说:难道就不能像古代的皇帝给一些狗发一块免死的金牌吗? 张三说:不能。再说了,这块牌子由谁来发啊?市长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我想一个爱民如子的市长不会发这样的一块牌子,不会。狗是一种忠实人的动物, 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狗和人们有仇了,也许是它们的兽性又显露出来了, 其实人身上也有兽性,只是人隐藏得很好罢了。不是狗死就是人死,不是人的兽 性灭了狗的兽性,就是狗的兽性灭了人的兽性,你说你选择什么? 米天雄讪讪地说:当然是狗死了。 米天雄又说:我这里也养了一条狗。 张三好像没听清楚地追问着: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米天雄说:我这里也养了一条狗。 张三瞪起眼睛说:你也养了一条狗,是吗? 米天雄回答着说:是的。我这次找你就是看看能不能把这条狗保全下来,花 多少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开出价来,我就拿得出来。 张三说:什么狗呀?金狗啊?值得你这样? 米天雄说:跟金狗差不多吧。 他说话的语气显得很沮丧,灰头土脸的样子。瘪茄子了。 张三看着米天雄猪肝般的脸更加得意,眉毛上扬,嘴角翘翘着,几乎要撇到 了耳朵丫子上。 米天雄又说:真的一点也不能通融吗? 张三说:我想不能,这是原则问题。如果都通融了,那么我们还打什么狗呢? 还成立什么打狗队呢?真的要是通融起来,你想想哪个人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 那七大姑八大姨的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定就是市里的某一个领导,某一个大人物。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城市不就乱了套吗?还有没有个法度?这么狗屁大点儿 的城市要是论起来都是他妈的亲戚,你信不信? 米天雄的脸更加的猪肝般发紫。 张三说得有些口若悬河,他本来还要具体地由此事阐述一下关于腐败的话题, 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 只见米天雄对着那个喷着毒液的美女蛇使劲地咳嗽了三声。那美女蛇的牙齿 里就不再喷出毒液了。 米天雄伸过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那个骷髅头,向右面转动了几下,又向左面 转动了几下,只听嘎嘎的声音,那墙壁原来是一扇门,在缓慢地被打开。 张三的心脏随着那门吱嘎的声音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的眼睛瞪得像灯泡似的向里面看着。 米天雄的手搂着他的肩膀把他推了进去。 一股粪便的气味迎面扑过来。 只听身后的门又吱嘎地关上了。 张三感到恐惧,两条腿直打颤,一只手紧紧地拉着米天雄的衣襟。 张三哆嗦地问:这是哪啊?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只听米天雄的手掌在黑暗中拍三下,那声音就像子弹从张三的头上飞过,张 三的身子几乎要蹲在了地上。就在这一瞬间,整个黑暗的空间豁然大亮起来,光 亮把张三吓了一跳,他险些尖叫起来。 那强光刺得张三眼睛生疼,睁不开。 他用一只手挡着那些强光,过了几秒钟,他的眼睛才适应。那光亮没有给他 造成什么巨大的威胁,他有些放心地张望着。 他们是透过一个小孔向里面看着,他惊呆了…… 当他看到里边的东西时,惊恐地把尖叫声压在嗓子里,没敢发出来。 张三看见一条白色黑斑点的大狗在一张巨大的席梦思床垫上,一个男人正在 对那狗在进行交媾着……米天雄说,你都看见了,那就是蓝城的领导某某,那条 狗就属于他一个人的,你看着办吧?张三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那真的是一条 美丽的大狗。张三还看见一头羊,一头驴,一匹马。米天雄依次地介绍这说,这 是某某夫人,这是某某领导的,这是某某夫人的…… 米天雄小声地说,你知道那狗的名字叫什么吗?我叫它干妈。 那个某某领导大汗淋漓从干妈的身上下来,把干妈搂在怀里……干妈伸出舌 头在舔着他下身喷出来的精液…… 米天雄问,你都看见了,这条狗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你知道杀死她的后 果。 张三连忙说,我回去商量商量。 米天雄有些生气地说,商量什么?你要把某某领导的事情透露出去吗?那你 的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张三额头上渗出汗珠,他连忙擦着说,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米天雄的独眼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你看着办吧? 他的那只假眼球一动不动地看着张三。 张三害怕地哆嗦起来说,我知道,我知道。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