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 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 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 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摘自一本小册子。 四点多钟。 当马三骑着自行车带着王语嫣来到AA迪厅的门口,马三把自行车停在一边, 锁上,走过去买了票。AA迪厅的门脸是一头巨大的,闪着金毛的狮子张着大嘴, 牙齿竖立。要进入到迪厅内,就必须从这个大嘴进去。 王语嫣看着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发呆了一会儿。马三拉着她走进去。震耳欲 聋的声音迎面扑来。 这个时候,王语嫣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饭。几袋刚刚买回来的菜放在 地上,还没有摘。 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在案板上挣扎着,嘴角流出了血,顺着案板淌到了瓷砖 上,又顺着瓷砖的纹理淌到那个拳头般的下水道里。有一只苍蝇落在下水道边被 血水冲过来的一小块银白色的鱼鳞上,黑白分明。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几乎要热疯了,整个世界被烘烤的都要变形了,有时 候你走在路上,头昏脑胀的,看见什么都是变形的,那些树木在燃烧,那马路上 的汽车是一摊液态的钢水,那些高楼大厦是一堆灰烬,那些马路上行走的人头顶 着冰块,皮肤黝黑,已经变异成热带地区的人种……满世界没有一丝的潮湿。 那只苍蝇在吸着那块鱼鳞上的血,它的肚子在膨胀着,越来越大。 那条鲤鱼在案板上扑腾翻了一下身,弄出的响声吓了那只啖血的苍蝇一跳, 忽闪着翅膀飞了起来,等声音平静下来后,它又落在了那块鱼鳞上。 她在屋子里换着衣服,她的皮肤热得几乎要烧灼起来。她脱去上衣,只剩一 件胸罩挂在她的乳房上。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她的体形仍旧保持的很好。虽 然这几年没有男人来滋润她的身体,可是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匀称,腰部没有一定 点的赘肉,腹部平平,两个乳房还是那么的丰满,坚挺。她退下粉红色的乳罩, 那乳房上的光润有些扎眼,两个枣核般的乳头突起着。她没有再戴上乳罩,而是 套上一件蝉翼般的半袖衬衣。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想到镜子里竟然 闪过一道红色的光。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血,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梦,她毛骨悚然。 那血光变得粘稠起来,湿漉漉的,从镜子上流下来。那血顺着她镜子里的身 子在流淌着,流过她的乳房,在乳房上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开始向下到达她的腹 部,再向下,顺着两侧的腹沟进入她的身体。她感觉到下体一阵的灼热,整个身 体也跟着灼热起来。 她的脸色变得红润,像一个红苹果。 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想。 她竟然呻吟了一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面色慌张地四处看看,才知道屋 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呢?她想。她的下面隐隐地有些疼痛,仿佛遭了重击似的。她有 些喘不过气来,看着镜子发呆,整个胸腔在无限地膨胀着,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爆 炸。她真想把面前的镜子一脚踢碎,她天生对那些尖锐的事物敏感,比如玻璃渣。 她总是把尖锐的东西跟血联系在一起,有时就是想一想都感到刺痛。再比如她丈 夫的阴茎,第一次的性生活她流血了。 面前的这面镜子真的很残酷,残酷地折磨着她,她从那血液的温度感觉到那 是她丈夫的血液,绝对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没有。可 是镜子里的那个她却完全的不同,不同。那血从她的下体顺着她的两腿的内侧流 淌着,就像她第一次流产那样血液汹涌,几乎淹没她的双脚。她不敢想下去,她 一阵的恐惧、刺痛和迷惑地看着镜子,她多么希望那镜子在她的心里突然地碎裂, 水一样没有尖锐的玻璃渣。 她怒视着镜子里的那血,几乎要尖叫起来。 一股粘稠的液体堵塞着她的呼吸道,压迫着她的心脏,她知道那是恐惧,是 恐惧。 就在她发出呻吟的那一瞬间,案板上的那条鲤鱼从案板上滚落在地上,踉踉 跄跄地顺着它血流的方向,那个下水道口挪去。鱼鳞扑落了一地。 昨天晚上,她被女儿的面具惊吓后,就一个恶梦接着一个恶梦地做起来。她 梦见她的丈夫疯狂地伏在她的身上和她交媾着,突然她的丈夫变成了一只棕黄色 的大狗伏在她的身上,那阴茎坚硬地插进她的身体里…… 接着她又看见一个年轻的少年赤身裸体地对着她的女儿淫荡地笑着,野兽般 地扑在她的女儿身上恶魔般地强奸着她的女儿,又出现了一个少年,一个下去, 又一个跟了上来,她记不清楚是几个了。 她的女儿嚎哭着,身体下面血流如注。 那些少年狞笑着,提着裤子一个个地离开…… 她的女儿死人般地躺在地板上,血流了一地。而她却没有在梦里再次出现, 没有,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她惊醒过来后,仍有些不寒而栗,她想着,她要是真的看见了那样的场面, 她一定会杀了那些少年,会的,就是没有刀子,就是用牙齿也要把他们那些畜生 撕得稀巴烂。 那些畜生!她醒过来后嘴里仍在骂着。 她的谩骂同样包括了她的丈夫。 她看着镜子,嘤嘤地抽泣起来。 今天她回来得很早,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她们学校的校长叫她很生气。三 点多钟,校长闯进她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个校长对她动起手来。 摸她的乳房,她的臀部,她厉色地把校长的手打开,叫他滚开。校长也很生气, 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很多年没男人滋润的女人竟然还是一只母老虎。校长有些灰溜 溜的几乎强硬地把她按倒在办公桌上要对她进行强暴的性教育。因为他认为这些 年他没有男人,一定对性已经生疏了,需要他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来和她温习一 下。 她在奋力反抗着,叫他滚开。 校长也有些愤怒地说,你个婊子,你以为你这样就会有人给树贞节牌坊吗? 我知道你太需要男人了,要不你的身体会干枯死的,你就像一个被荒了很久的土 地需要人帮你挖掘挖掘了,翻翻土,在里面播种一些什么,你这块地不能老这样 荒着啊!你知道吗?你个婊子,我这样子做是关心你,你竟然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 她恼怒地瞪着校长说,我不是婊子,你妈才是婊子呢! 她的一只手握着校长的手,在阻止校长的手进入她的下腹。那是一只有力的 大手,很男人的大手,她很多年没有被这样的大手握着了,她开始恨她的丈夫, 恨,就是现在杀了他也不解她的心头之恨,不能。这些年她的欲望真的被禁锢了 很久,也确实需要面前的这样一个男人的挖掘,那样她的欲望就会油井般喷薄出 油来。可是她不能做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能。毕竟她是一个十八岁女孩的母 亲,她不能。她不能给女儿的心灵上造成伤害,不能,不能背上“破鞋”的坏名。 不能。根本不能。绝对不能。她的手变得强硬起来,其实刚才她真的想放弃了, 叫那个男人把她的阴茎插进她的下面,想到女儿,她不能。她把指甲抠进校长的 手背,校长的手背被抠破了,流出了粘糊糊的血。她仍使劲地抠着,五个手指像 五根钉子般钉进校长的手背。 只听校长一声尖叫,松开了那只手,抬起腿狠狠地在她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踢得她身体一趔趄,要不是及时扶住对面的墙壁她就会摔倒在地上,会摔得很惨。 “你妈的,你真是疯了,你弄破我了。” 她没有吭声,回头怒视着校长,眼睛里火焰般跳动着愤怒。 “你妈的,你看我的手流血了。” “你妈的,你真的很顽固,现在像你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多了,不多了。” “你妈的,你个狗娘养的,能被我校长干的女人是她们的福分,你……你… …你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冷血,冷血动物……” 她不是话,两只眼睛母兽般地看着校长。 他确实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而她的丈夫,那个丑陋的男人,自己当初怎么 就看上他了呢?她虽然对自己的丈夫很不满,但一想怎么都是老,还是跟她过吧, 再说了有了孩子。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抛弃了她们母子。她恨他,恨,但她没 想到和他离婚。这些年她们都没办离婚手续。她有时还憧憬着她的男人会回来跟 她过到老。 她对校长说:“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人,不是,我不是婊子,也不是那 些随时随地都向男人翘尾巴的母狗,你赶快离开吧,要不我要喊人了,到时候我 们谁都不好看。” 她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缓和,不那么怒气冲冲。 校长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把门摔得叮咣乱响,几乎从门框上掉下来。门上的 那块玻璃还是被震落了,哗地掉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门后面的一个桌子上的红 色钢笔水瓶被撞到了地上,血一般地流淌着。 她眼睛盯着那扇门,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一个没 有男人被欺负的女人。她的心里在一遍遍地重复着,就仿佛一把钝刀在劈砍着她 的心,她的心在流血。她恨她的男人,恨,那个没良心的男人。 她趴在桌子上狠狠地哭了一场。 那条鲤鱼距离下水道口还有一段距离,它很疲惫了。它停了下来。它闻到了 下水里飘出来的臭味,它有些恶心,想呕吐。一想到那个漆黑阴暗的下水道她有 些害怕了,要是真的自己能从那逃出去还会回到那个清清的水世界里去吗?它迷 惑地想着,它对未来充满恐惧。那只在鱼鳞片上吸食血的苍蝇飞过来落在它的眼 睛上,它甩动着头想把它赶开。而那只苍蝇却像长在它的眼睛上似的,挥之不去。 它厌恶头顶。它身体里的鱼刺在它愤怒的时候变得尖锐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那团蠕动的血,张牙舞爪起来,像一只动物,她终于下狠心, 一脚把镜子踢碎。 那蠕动的血化成一股白烟飘走了。 她下体的疼痛随之消失……可是那恐惧感却没有消失,衣服般包裹住她的身 子,使她喘不过气来。那破碎的玻璃像一只只眼睛,映射出她的面孔。表情惊惧。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