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作者:尘_星 谨以此献给所有在异国他乡独自奋斗的人们,还有那段不断经历挫折却依然为 梦想而奋斗,在生活中慢慢成长的青春岁月。 第一章 张静刚到新加坡的情形很有点让人啼笑皆非,收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之后,她 没有写信给导师,觉得让导师接站好像不太好。飞机是晚上7 点到新加坡,虽然学 校办公室已经关了,不过学校的信上介绍了好几家住宿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搞定应 该不成问题。 在机场告别父母和男友,她也没怎么多想,拉着行李就进去了。在候机厅,看 到一个学生模样的,还上去和人家搭讪,想搭个伴。不过猜错了,那人并不是去读 书,而是去工作的。在飞机上聊了一路,倒也不闷。那人有朋友来接站,了解了她 的情况也没让她搭个便车。张静想想也无所谓,人家又不认识你,没有义务帮忙。 好在听说新加坡的计程车非常方便,也不贵。 新加坡的机场大厅很宽敞漂亮,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空调开的很冷,清清 爽爽的很舒服。出了机场大厅才感觉到新加坡潮湿闷热的空气从四周包了过来,有 点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上了出租车,也是有空调的,感觉才好了点儿。挑了一家最 便宜的旅店,指给司机。张静舒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开始打量窗外的世界。 外面夜幕低垂,整个世界被静静地笼罩着。刚出机场的一个过街天桥上绽放着 粉色的花,带着热带花朵所特有的鲜艳也静静地垂下。路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很少, 更显得格外的安静,美丽。 穿过一片黑黑的树林,出租车来到了张静的目的地。知道这里原来是一个学生 宿舍,并不接待像她这种只住一晚的,她才傻掉了,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咬咬牙, 拖着沉沉的大包小包的行李,一个人踉踉跄跄地穿过黑洞洞的树林,重新回到马路 旁边,又打了出租车,让司机随便带她到一家便宜一点的旅店。 张静每次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时候,总是有点奇怪,怎么自己那时候一点都不懂 得害怕,一个人在陌生城市的夜晚,拖着行李跑来跑去地寻找住处。不过还算幸运, 也许是新加坡的治安真的很好,没有出什么事故。 后来大家凑到一起,聊起第一天到新加坡的情形。高峰总是会嘲笑她,无知者 无畏并且傻人有傻福,不过傻人的傻福当然是遇到像他这样的贵人喽。高峰是张静 到学校第一天就认识的朋友之一,说不清是哪里人,因为和父母东南西北都住过。 和张静同系,无聊的时候喜欢到处挑衅,一副很欠揍的样子,不过第一天上学还真 的多亏遇到他和林海涛两个人。 张静第二天结了帐,就拉着行李到学校报道了。本来以为像大学的时候,到了 学校就有人接他们到宿舍呢。结果才发现远不是那么回事。 注册的地方几乎都是中国来的学生,一聊之下,才发现大家昨晚的经历各不相 同,她还不算是最糟的。有的昨晚住了十分昂贵的旅店,有的也没仔细看学校的信, 直接来到学校,被晚上看门的收留,在办公室里待了一晚上。当然也有少数聪明的, 直接联系导师的,现在吃住都没问题的。 不过也只是少数嘛,这多少让张静心理平衡了一点。既然大家都没有住处,当 务之急当然是先解决这个问题,尤其是张静,行李都带来了。一大群学生当中只有 她自己带着大包小包的,显得十分之傻。据说学校有一个专门管理学生宿舍的办公 室,大家就决定去看看还有没有学校宿舍空位。 当时高峰和林海涛就自告奋勇帮她拉着行李,刚来的时候看着什么都新鲜,几 个人边走边看,指指点点,还大包小裹的,一看就是新生了,走在校园里十分可笑, 大概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式。 不过在新加坡还好,很多华人都可以说中文,学校里也都是中国人,问些什么 东西很方便。 如果遇到不懂中文的,自己的英文又说不清就比较麻烦了。张静在学校邮局遇 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形,一位显然刚来的仁兄,到柜台就直接问,DO YOU SPEAK CHINESE? 人家说,NO. 他直视对方片刻,说,BYE BYE.大概和自己刚来时差不多,张静每次 想起来就忍不住笑个不停。不过张静自诩自己的英文还不错,没想到也遇到了一点 状况。一行人等边打听,边走,终于找到了那个办公楼。新加坡的学校很麻烦,因 为地势不平,这边进去是一楼,走过去就成了二楼,很是混乱。 办公室在楼上,坐电梯上去,却怎么也找不找。几个人爬上跑下找了好几次, 就是找不到,真是奇怪了。附近还没有人。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位打扫卫生的老太太, 谁知这位既不懂英文,也不懂中文。几个人笔笔划划地问到二楼办公室的路。老太 太好像终于听懂了。指指楼上告诉他们“FOR BOYS”,又指指一楼的一间屋子, “FOR GRILS ”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几个人又互相望望,向老太太道了谢,走远 了才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老太太指给他们的是洗手间。还好后来遇到明白的,原 来OFFICE在M 层,就是一楼和二楼中间的一层,只能走楼梯,电梯不到。不过没有 空的宿舍,怎么办呢?张静对着行李有点发愁。“先找系办吧,也许先把行李放下 再说别的。”两位拉着行李的男同胞大概实在太累了,受不了了,建议到。一旁的 女生也说,再到系里见见导师。 实在找不着住的地方还可以和她们一起,她们现在住在学校的一个类似招待所 的地方,环境还很不错,也比较便宜。好像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就又拖着行李 上路了。期间他们搭了一趟校车,还下错了站。前前后后又找了很久,张静的拉杆 箱,不知是质量太差,还是实在经不起如此折磨,一路颠簸掉了一个轱辘,拉杆也 拽断了。还好,后来找到了张静的导师。 张静的导师看到几个人拉着行李出现在面前很是惊讶。因为后来一直没收到张 静的信,还以为她不来了呢。导师打了一通电话,很快搞定了张静的住处。其他人 也各自去找他们的导师了。 当晚张静的导师就驾车载着张静和她的行李到了她的新住所。也是学校的宿舍, 环境很不错,一栋栋独立的两层的小别墅,掩映在一片绿色当中,唯一的缺点是离 学校很远。 楼里有四个房间,两个卫生间,加上她共八个女孩。直到张静离开那里,也没 见到所有的人。 张静过去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大概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屋里很简单, 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橱,靠墙还有一排架子,放些杂物。张静简单地收拾了 一下东西,也回来了一些人,简单介绍一下,点点头,就各自回她们的房间了。只 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电视,看了看杂志,就回房了。还好她 还有一些吃的在包里,不然连去哪里吃饭都不知道。 张静的室友很晚才回来,她的东西占了大多数的地方,张静的东西根本没有地 方放,本来想等她回来再和她说一下,可是左等右等也不回来,张静就自作主张, 把她的东西移动了一下,放下了自己的东西。后来,她的那位室友终于回来了。她 很高兴,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说话了,要知道,她有一肚子的问题呢。张静的室友是 一个高高的女孩。看她移动了自己的东西,好像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 人冷冷的,不是十分热情。大概告诉她哪里吃饭,哪里有超市,怎么坐车去学校。 对于张静问的觉得新加坡怎么样,对以后有什么打算之类的问题,一笑置之。张静 刚来的时候很喜欢问人这些问题,基本上每见到一个就会问一遍。因为她实在很好 奇,想知道每个人的想法,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基本没得到过很满意的答案。被 问的人不是含含糊糊,就是告诉她自己也不清楚。 尽管室友说了一大堆,张静还是很糊涂,搞不清楚方向。问室友可不可以明天 和她一起去学校,也好让她认认路。室友说她要很早到学校的,问她能起来吗。张 静一时语塞,只好说,看看再说吧。冲凉之后,张静就准备睡觉了。床上没有床单, 也没有枕头,还好有一张床垫,不然真不知道这晚该怎么渡过。躺在床上,张静觉 得有点感慨万千,可具体又不知道该感慨些什么,加上一天奔波真的很累,很快就 睡着了。 张静对未来从来没做过具体,详尽的计划。从小到大,一直稀里糊涂地跟着大 家读书,考大学,出国。然后就莫明其妙地来到了新加坡,这里到底有怎样的未来 等着她呢,她不知道。不过像大多数的同龄人,张静相信未来一定是一片光明的, 前途也无疑是远大的,可是到底是怎样的远大前程,张静则从来没有想过,甚至连 自己以后到底要从事怎样的职业都没真正考虑过。不过不管怎样,张静觉得总是要 做一番大事的吧。 张静父母对张静却有着不太相同的看法,张静这孩子很有些自己的想法,可是 却太天真,很有独立意识,可是真正独立生活的能力却很差。在父母的庇护下,没 有一点生活常识,不要说人情世故,连基本的柴米油盐都不懂得到底是怎样的,更 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天冷了,也不知道要加一件衣服。唉,也许是教育方法太失 败了。从小就没怎么离开过家,现在一下子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真有点让人担心。 张静却一点也没感受到父母的担忧,她是个很有逆反心理的小丫头,大学是在 本市上的,报考志愿的时候,张静的父母牢牢把握了一个原则,绝不让她出省,她 也一直在拼命地努力争取自由,独立,现在终于可以踏上通往美好未来的征程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爸爸妈妈又找她谈话,张静最害怕老爸训话,古今中外,引经 据典的可以说上几个小时,看他说的兴致勃勃的也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不过 这次老爸居然没说什么,老妈也静静地给她收拾行李。记得第一天上大学的时候, 老妈居然在那么多同学的面前,嘱咐她每天洗脸的时候记得把耳朵后面和脖子也好 好洗洗,害她在大学因为这个一直被大家嘲笑。走进机场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 伤感的情绪,以至于都有点为自己的没心没肝而羞愧了。直到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 外完全不同的风景,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一个人离开家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室友果然已经走了。还好屋里还剩一个人没走,就带着张静 一起坐车到学校 .上了公共汽车,张静差一点又出了洋相。她不知道新加坡的公共 汽车是不卖票的,要么打车卡,要么投币。还好同来的同伴,帮她换了零钱。公共 汽车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学校,中间还转了一次车。新加坡的路弯弯曲曲,司机还 开的很猛,一下子急转弯,一下子急煞车。一会就把张静折腾的不行了。她本来就 很容易晕车,还好那天坚持住了,没吐,不过下车的时候,已经晕晕乎乎了,心想 不行,这以后每早都这么一趟不是玩完了嘛。要换住的地方。 新加坡的公共汽车服务真的很差,刚来的人一定摸不着头脑。一是不报站,二 是不是每站都停,除非有人下车,所以人很容易下错站。张静后来第一次自己坐车 就出了事故,搞得她之后一段时间坐车时都很紧张,睁大眼睛,盯住外面,一点也 不敢放松,生怕又会下错站。 张静的实验室里很乱,临时给她腾出一张桌子。两位师兄还很热情,带她到学 校各处转了转,办了一些手续。因为没有什么事,张静就又早了一点回家,想再收 拾一下,连采购一些东西。还买了电话卡,准备打电话回家。买的东西太多,出来 是已经天朦朦黑了。坐上公共汽车,刚想松口气,发现不对。本来她就不熟悉这条 路线,现在天黑了,就更看不清楚在哪一站下了。刚开始还好,还清楚到哪里了, 后来张静就完全迷失了方向。坐了一阵,天已经完全黑了,而张静也完全不知身在 何处了。最后她只好下车。打了好几辆出租车。偏偏司机都没听过她住的地方的名 字。 她也不熟悉附近的地区。后来只好让司机沿着公共汽车的路线一路开回去,才 终于找到。回到家,张静已经疲惫不堪了。把买来的东西一丢,收拾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的日程还是基本一样,到图书馆,网络中心等各处办理了一些手续。又 早早回家收拾一下昨天买的东西,这次回家还很顺利。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规 整一下而已。只有那张床怎么看都不顺眼,床下有两个抽屉,可惜因为床的摆放不 对,拉手朝着里面的墙,致使张静无法好好利用。张静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把床转过来。挽袖子什么的只是摆一个架势,张静可没想到这张床真的那么难搬。 刚一搭手,张静就发现这张床有多么的沉,凭她一人之力是别想把它太高半寸,就 只能在地面上一点点的移动。而且屋子太小,移到一半就遇到了另外一张床,没有 办法在地面匍匐前进了,一定要抬高绕过障碍物才行。张静使了半天劲,第一次尝 到了豆大的汗珠往下淌的滋味。真的是耶,一颗一颗的汗珠居然一点也不往身上粘, 像豆子一样叽哩咕噜,噼哩啪啦地往地上滚,原来以前看书上这样形容是真的啊。 张静看到这一奇迹,也忘了诅咒做床的人了,无聊,无缘无故的做这么沉的床干什 么呢。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真的很累,才会看到这种豆大的汗珠往下淌的情形。 嘟囔半天,又歇了一会儿,张静终于一鼓作气把床转了过来。因为干得很辛苦,自 己就很有点得意。晚上室友回来的时候,很骄傲地告诉了她,本以为她会至少很惊 讶。谁知道她看了一眼,淡淡地说,这屋里的家具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搬的。 张静很久以后才明白室友的那种经历了许多的冷淡和漠然。一次从家里回新加 坡的飞机上,她遇到一个女孩,一张青春,充满朝气的脸。一看就是大学毕业,刚 刚踏上前往新加坡的旅程。 看着她,张静恍若看着几年前的自己,独自一人背着行李,兴冲冲,一往直前 地奔向一个完全崭新的未知的世界。女孩也是缠着她问东问西,面对那张的单纯的 像一张白纸,充满憧憬想往的脸,张静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简单地给她介 绍了登机,入境的手续。心中想,急什么呢,小姑娘。生活这本书已经在你面前打 开了,里面的酸甜苦辣还是你自己去体会吧。 张静是个急性子,还没怎么安顿下来,就开始考虑搬家了。她算了一笔帐,学 校的宿舍和外面的房子相比较并不便宜,甚至比有的要贵一些。如果族学校附近的 房子,房租再加上每天来回的车费,一个月算下来,在外面自己租房子可以省下至 少六七十块钱呢。路上又少花那么多时间,算了一下,张静更觉得换房子迫在眉睫 了,就轰轰烈烈地投人到找房子的活动当中。找报纸,到学校的网上贴贴子,看广 告。两天下来,终于找到一家又便宜,离学校又近的。不过当务之急是找一个人合 租,因为房子是租给两个人的。忽然想起还有一些没找到房子的朋友住在社区领袖 学院。问了师兄去那边的路线,张静当机立断决定去那边找一个来。 又已经天蒙蒙黑了,张静紧张兮兮第一站一站地数着,看着车外的景致,对照 着师兄的描诉,还居然给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可是一进了院子,她就傻眼了。十几 栋三层,四层的楼房。办公室早就下班了,而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朋友住哪一间。 张静真是后悔自己的鲁莽,不过已经来了,就碰碰运气吧。这里的环境也很不错, 像度假胜地,绿树成荫,遮蔽着一栋栋的小楼,四周很安静。张静四处漫无目的地 逛着,想着自己可能一无所获,心里很沮丧,想着这几天来的奔波,天已经这么黑 了,今天还要一个人赶那么远的路回住处。远远的篮球场上,有几个人在灯光下打 篮球。她慢慢走过去,看那几个打篮球的人,好像也是刚刚从中国来的学生,打完 球,正向张静这边走过来。张静心里一动,走过去,随便提了几个住在这里的女孩 的名字,他们居然真的认识。 天,张静真有点哭笑不得,这个世界还真是小耶。无论如何,她还算真的有点 狗屎运。在他们的带领下,很顺利的找到了战友们。屋里只有两个人,已经找到住 处了。另外两个还没回,就留她等一下。眼看天色已晚,张静被盛情邀请留宿。几 个人去另外一个房间,借了床垫,枕头,帮她铺好床褥,刚刚躺下试试舒不舒服。 另外两个就回来了,看到地上多了一个床铺,很惊讶,再一看床上抬起的居然是一 张熟悉的脸庞,就更是又惊讶,又好笑。几个人笑闹了一番。刚好有一个人还没找 到房子,明天和张静一起去看。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阵,就睡了。躺在大家为她铺 的床上,张静来新加坡后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张静就和丁岚,那个在以后一年多的日子里和她同居的女孩,约好一 起去看了房子。 看房的过程很顺利。顺利是因为这两个初入江湖的小家伙什么都不懂,既不知 道要讲价,也不懂要谈什么条件。看着屋子很干净,有床,桌椅的就心满意足了。 房东是一对小夫妻,还有公公婆婆常来探班,看他们把她们管理得怎样。基本总结 下来,住这个房子有一要,两不要和三无。一要就是要干净,两不要是,不要带朋 友回家,不要煮东西,做饭。三无,是无电视,无电话,无自己房门的钥匙。其它 还好理解,无屋门钥匙,是因为房东说要随时进去检查卫生情况,所以不让她们锁 门。没有钥匙也无所谓,不锁门就行了。可是屋门是坏的,敞开还好。关上之后就 自动锁上,只能从里面开或者用钥匙开。两人开玩笑的时候,丁岚就说,真害怕哪 天自己一个人在家时,如果在厨房,忽然一阵风把门吹上。她就进不去屋里了,又 出不去了,因为大门钥匙,钱包等所有东西都被锁在屋里了。客厅里也没有电话可 以求教,也没有电视,或者书可以看,也不能煮,那就只有饼乾,面包什么的一些 东西。那等你们晚上回来,我不是奄奄一息了,就是已经被憋疯了。呵呵,张静听 她描绘的一番情景笑的不行,没那么巧吧。还好一直没发生这样的惨事。 张静和丁岚是两个善于苦中做乐的家伙,尽管条件如此艰苦,她们开始还是过 的有滋有味。 没有电视,她们就从图书馆借小说回来看,还自己买了广播,没电视,听听广 播总可以吧。有时还可以到附近朋友住的地方看电视,不过当然不好意思老去。不 能煮东西,就买一些罐头啊,泡点方便面啊,丁岚还自制了一种的用火腿或午餐肉, 加黄瓜,辣酱和面包的三明治,方便,可口美味,又营养丰富。丁岚是一个很文静 细致的女孩,做事总是慢悠悠的,和毛毛草草的张静刚好对比鲜明。最让张静佩服 的是丁岚总是能琢磨出一些好吃的,好像有一次,她在朋友家煮了一些日本米,买 了一些紫菜,黄瓜,海蜇什么的,两人在家包了好几回寿司吃呢。在超市里丁岚也 是总能找到一些美味的东西,各种各样的小饼干啊,蛋卷啊,香肠啊,冰淇淋啊什 么的。即使买一样的苹果,张静最后也总是觉得丁岚挑的要更大更好看一些。 第二章 同来的朋友们都慢慢找到了房子,安顿下来。学习也慢慢忙了起来,不是一个 系,隔得又远的朋友就只是偶尔碰碰头,聊一聊。只有当初帮张静抬行李的林海涛 和高峰还常有走动,高峰和张静在一个系,实验室就在隔壁。林海涛虽然和他们不 同系,但也算比较近,再加上高峰实验室比他们早来一个多月的助研李彤,几个人 常常做完实验之余聊聊天。张静和高峰都是本科毕业直接出来的,读硕士。李彤和 林海涛是硕士毕业后出来的,一个工作,一个读博士。两个人都在出来前和自己的 另一半注册结了婚,出国的人当中这种情况蛮多的,算是对彼此的一分承诺吧。刚 刚来他们就很积极地开始打听,着手办理让另外一半来新加坡。凑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就经常互相交流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到新加坡有一段时间了,大家对新加坡开始有了一些初步的印象和了解,首先 印象最深的就是物价,刚来的人总喜欢把新币折成人民币,这样一算东西就其贵无 比了。李彤买了一个衣服架,花了两新元,好么,十块钱一个衣服架。不过后来在 新加坡呆久了,习惯了之后,就反过来了,每次回家就什么都折成新币,看着什么 都觉得便宜了,人的想法就是怪。 再有就是吃的问题了,新加坡人都很少做饭,主要在外面的大排挡吃。开始吃 几次还可以,吃久了,实在是吃不下了,又难吃,又不健康,又不卫生。外面的碗 碟都不是一次性的,一次看到洗碗的阿婆把脏的碗碟丢到一个大桶里,招了一大堆 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李彤就再也没有胃口去吃饭了,后来就自己买了饭盆,叮叮 咣咣地去打饭吃。她这一举动带动大家都买了自己的饭盆,卖饭的和买饭的新加坡 人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形,每次都像看西洋景一样。搞得他们十分不好意思,没 多久就放弃了,只有安慰自己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只有高峰无所谓还一直笑嘻嘻地 拿着饭盆去打饭,最后成了学校名人,买饭的阿婆,阿伯们都认识他了。“还是林 海涛好啊,可以自己做饭,你的房东多大方啊。”“大方?”林海涛苦笑着说, “你知道我要做一次饭有多难吗?煎个荷包蛋也要把四周的墙上都粘上报纸,因为 房东怕油烟弄脏他的厨房。”真的啊,有那么夸张吗?张静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新加坡真的是一个很奇特的国家,多种族,多元化。刚开始的时候,张静和丁 岚在街上看到包着头巾的马来女子,还有身穿沙莉,露着腰肢的大眼睛的印度女子, 还会很好奇地盯着看,后来就见怪不怪了。不过有一次看到一个说一口纯正流利华 语的黑家伙,还是把她们吓了一跳。他正在卖东西,嘴里吆喝着什么都来看一看啊, 既然路过不可错过的,说的比一般的新加坡华人还标准。 新加坡是以华人为主的社会,很多马来族,印度族的都会说华语。说到新加坡 的语言,就更有趣了,新加坡的国语是马来语,官方语言是英语,每个民族都有自 己的语言,因为人种以华人为主,通用语又是华语,而这里的华人又都有各自的方 言,所以这里的人都至少会讲三种语言。“可惜哪种语言都说的不好。”高峰说他 刚来新加坡的那晚,搭出租车,下车的时候,司机就一劲儿和他说,“DIRTY TREE , DIRTY TREE. ”搞得他莫名其妙。说了半天,最后才明白是THIRTY THREE. 高峰学 得很像,说的时候又比比划划的,逗得大家大笑不止。 虽然华人是社会的主流,新加坡却是个彻底西化的华人社会。从个人的角度, 说纯正英文的华人好像比说华语的华人要高等一些。从社会的角度来看新加坡,一 方面保留完整的中华传统文化,一方面又完全崇尚西式的社会时尚,构成了新加坡 又一个奇特的社会文化氛围。林海涛也说到他来新加坡的时候坐出租车,随口对司 机说,你也是中国人吧,那个司机就很不高兴。他们定义自己为新加坡人,虽然也 是华人,他们还是在心里瞧不起中国人这个称呼,而为自己是新加坡人而感到自豪。 那次,张静和女房东聊天,随口夸了新加坡几句,干净啦,漂亮啦,治安好啦。 哪知她立刻很骄傲地说是啊,我们新加坡人真的很幸运呢,噎得张静哑口无言, 新加坡人还真是自信呢。 本来张静以为不管怎样既然同是华人,新加坡人对中国至少有一定特殊的感情。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尤其是新一代的新加坡人对中国和有关中国的事情丝毫不感兴 趣。即使是对中国有点感情的老年人,对现代中国也是丝毫不了解。张静系里一个 看门的阿伯,有一次问她中国计划生育的事,说听说只许生一个,多生就要弄死, 害张静给他解释了半天。为什么外面如此不了解中国,总好像中国还停留在贫穷和 落后的五六十年代。 看了一个多月的资料,张静的导师终于让她开始着手做她的课题了。新加坡的 学校比较注重应用科技,张静做的课题就是和一家芯片公司合作的项目,大部份样 品要在公司准备。在那里张静和研发部的工程师们学习整个芯片制造的流程,工艺。 还可以亲手在生产线上制作,在实验室里测试分析。一直在学校里学书本上的东西, 一下子可以接触到实实在在的东西,张静兴奋不已,每天忙的不亦乐乎。张静的导 师基本都不太干预她的工作,完全放手给她自己安排,新加坡政府又比较有钱,实 验室条件设备又好又充足,做东西真的很方便。对于这一点,在国内工作过的丁岚 更有体会,尤其她们做生化的,没有钱什么都做不成。在国内工作了一年多,几乎 一点实验都没动过,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每天就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张静 又连着忙活了几天,好不容易倒出空儿来,到李彤他们实验室去聊天。 过去的时候,林海涛刚好也在,和李彤正在讨论给他们的另一半办理签证的事。 “有什么进展啊?”张静问。“有什么进展?”李彤嘟嘟囔囔地说,“新加坡政府 重男轻女。”“什么意思啊?”原来新加坡的政策十分古怪,老婆可以申请长期的 陪读签证,可是老公却只能拿三个月的访问签证。“那你怎么办啊?”“怎么办? 先办个签证再说呗,看看他能不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找到一份工作喽。”“那就开 始办呗,还嘟囔什么呀,你这个小妇人。”张静每次喜欢用小妇人形容李彤,自己 觉得很形象,尤其她撅着嘴唠唠叨叨地抱怨,挑剔,数落人的时候,被她这么一叫, 李彤就又会被气得撅着嘴,嘟嘟囔囔的了。 “好久不见啦,您老身体还好啊。”高峰也凑上前来。“好,好。你要是老老 实实地呆一会儿,别过来惹我,我肯定会更好。”“咦,几天不见你斗嘴技术有所 提高嘛。在我这儿学了几招,回去苦练了吧,不行下次我要收学费了。”唉,就是 不能搭理他,越说还越来劲了。“没别的事儿啦?没别的事儿,我可没时间和你在 这儿磨嘴皮。”“哎,别走啊。林海涛还正在这儿给我念叨老婆经呢。我想统计调 查一下,是不是所有男人结婚之后都会变成这样啦。想当年他在大学的时候可也是 一个人物呢,怎么现在变成这样啦。这个问题真得很严重,说说你的意见,不然我 可要有婚姻恐惧症了。”其实张静也有点搞不明白,怎么林海涛一个大男人会整天 婆婆妈妈的,可能上海男人都这样吧。看他们嘀嘀咕咕地研究自己,林海涛在一旁 嘿嘿地笑起来,“因为你们还太年轻,还不明白。” 林海涛绝对是个模范丈夫,十分爱老婆,每次张口闭口都是他心爱的老婆。给 老婆打电话的时候,甜蜜的了不得,还唠唠叨叨地嘱咐这,嘱咐那的。大家每次逗 他说如果老婆来不了或者不愿意来,怎么办。他就会立刻很坚决地说,那他就回去。 还常常语重心长地拍着高峰的肩膀,“以后你就会明白其实除了自己的家人什么都 不太重要。”要不然就笑呵呵地教导高峰,“老婆是自己的,当然要自己疼喽,小 伙子,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好好学习啊,快点找个好老婆吧,你就会明白了。”高峰 很不理解林海涛怎么会为了一颗树木放弃整个森林,而且还是一颗长相很普通的树。 每次听高峰的言论,林海涛都会笑眯眯地告诉他找老婆长像是不重要的。“那 什么重要啊,找老婆当然要找漂亮的啦。”高峰每次都笑嘻嘻地说。“而且大丈夫 何患无妻呢,当然是事业重要,要是有钱,还愁没有女人嘛。”说完更得意阴险地 笑着。看他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林海涛就不理他了,转头继续和李彤讨论帮老婆办 理来新手续的细节。看他叽叽咕咕的样子,高峰十分痛心地对张静说,“看看,看 看,真是红颜祸水啊,就这么把我们本来风流潇洒,年轻有为的林海涛变成婆婆妈 妈,罗里罗唆的准家庭主男了。”张静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哎,也别说高峰了,你还不也把你男朋友揪过来,快点结婚?你不怕他变心 啊?”李彤自己在忙忙活活之余,还不忘了教育张静。“是啊,两个人分开时间太 久了不好。尤其是女孩子,要生小孩的。27,8 岁生最好,年级大了生对身体很不 好。”林海涛也插了一句。这一句差点没把张静气死,脸一下子红了,有没有搞错, 这个林海涛还真够婆妈的,怎么忽然说起来什么生小孩不生小孩的,没办法只好装 作没听到,“结婚?我可没想过,那么早结婚干嘛呀,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我 觉着趁年轻两个人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挺好。再说他要是那么容易变心的话, 不要也罢。正好换一个。”“再换一个有什么用,男人还不是都一样,就算他自己 不变心,也挡不住有的女孩倒追啊。你真的得小心点,守在身边都看不住呢,更何 况现在还隔那么远。” 李彤的一席话说的张静苦笑不得,不知怎么回答。想想说,“要是男人都这样, 不嫁也罢。”看张静和高峰同样不开窍,李彤和林海涛一起摇头,怎么想法这么天 真,以后你就会明白生活到底是怎样的了。张静也在想,如果一份感情要左防右防 才能守住的话,那要它还有什么意义呢?当然宁可不要了,这两人尤其林海涛也不 知成天在想什么呢。 刚到新加坡的时候一直忙忙活活地适应新的环境,也没有时间想事,现在日子 慢慢平静下来了,张静也开始想家了。长这么大从没一个人走过这么远,终于现在 像风筝挣脱了握在父母手中的线,耳边没有了父亲的教导和母亲的唠叨,心里却忽 然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早上,从梦中醒来,总是恍恍惚惚地以为还在家里,是张静熟悉的房间,张开 眼看到陌生的窗子,才知道原来已远隔千里了。仿佛刚才还倚在家里温暖的被窝, 朦胧之中还听到妈妈炒菜的声音,甚至心头还留着一点点暖洋洋的感觉,原来不过 是马路上的车声。仿佛还笼罩在爱人温柔,深情的目光中,仿佛还可以和亲爱的家 人,朋友们在一起逛街,聊天,仿佛……可惜所有的仿佛都只是仿佛了。 不过还好可以打电话,继续聆听父母的教诲。父亲也变得很爱唠叨了,可能是 老了吧,张静有时有点心酸地想。于是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爱顶嘴了,不管他们说什 么就听着。 张静的男朋友刘磊是她大学时同班同学,毕业分到北京的一家研究所。虽然难 免饱受相思之苦,还好有网络,联络起来很方便。 刚上大学的时候,脱离了高考的阴影,张静玩得很疯。和班上的几个男生一起 学打乒乓球,划旱冰,打桥牌,刘磊当时就是其中的一个。虽然张静很贪玩,不过 学习可是一点也没有放松过,一直名列前矛。刘磊就不一样了,他很聪明可是一点 也不用功,60分万岁,大部份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踢足球,打桥牌,打电子游戏上, 张静可从来没想过会和他走到一起。是怎么开始的呢,每次张静回想。应该是那次 大家一起就滑旱冰吧,当时张静划了一会,觉得鞋带有点松,要蹲下来重新系一下, 可是那时刚刚学,站都站不稳,哪儿敢蹲下来系鞋带啊。正站在那儿一筹莫展,刘 磊滑过来,知道了她的情况,就蹲下帮她绑鞋带。当时张静心里有一丝感动,没想 到这个整天就知道和她斗嘴,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也有这么温柔,细致的 一面。后来就糊里糊涂地恋爱了,为什么呢,为什么是他呢。张静也搞不清楚,只 记得他的手好暖,他的眼神好烫,而她的心跳的好厉害。每次问他,为什么是她, 竟然的到类似的答案。刘磊说一次大家出去玩,被敲买饮料给大家。张静过去帮忙 拿,看到有玻璃瓶的可乐,就建议他买,比易拉罐的便宜一些。刘磊也没想到这个 蹦蹦跳跳,看起来傻乎乎的小丫头竟然也会这么善解人意,看起来挺贤惠的,以后 肯定会过日子。每次听到这个答案,张静都很不满意。太不浪漫了嘛,就几个玻璃 瓶。恋爱之后,两个人还是吵架,像小孩子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吵的翻天覆地,然后 又和好,拉着手站在雪地里傻乎乎地你看我,我看你地看上一两个小时。无论是吵 架还是和好,现在对于张静来说都是那么甜蜜。 现在虽然无法见面,却还是可以在网上继续斗嘴。每到周末张静就会泡在网上 和刘磊聊天。 “喂,想不想我啊?”“不想。”“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别嘴硬哦。 想就说嘛,我了解。通常想就会说不想,不想呢反而会说想,何必呢?”“拷,我 说不想就是不想,想你非得说成不想,不想你非得说成想,不知道你的脑袋到底在 想什么。别自作多情啦,我过的滋润着呢,才不想你呢。”“当真不想?”“不想。” “果然不想?”“不想。”“好,我生气。”“……” “……”“我真的生气啦。”“……”“喂,我真的生气啦!”“生气就生气 呗,生气好像是很私人的事情吧,不用昭告全天下啦。”“讨厌你,我不理你了” ……大多数时候没有什么事情,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张静和刘磊也能甜甜蜜蜜 地聊上一下午。“恋爱中的男女真是无聊,说一下午,也听不出聊了什么有点意义 的话题。”李彤在一次观察之后得出结论,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年也这样肉麻,无聊 过。 这个周末,张静又泡在网上给刘磊发照片,因为她刚刚剪了头发,而且剪得十 分难看,就发照片给他以资纪念。张静来新加坡的时候,因为这里的气候很热,特 别把留了一段时间的长发剪了。到了这边才发现弄巧成拙了。原因是这边剪发太贵 了,每个月理一次发也算一笔不小的开销,刚来的人都舍不得去理发店去剪。先是 男生做了表率,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工具,互相开刀。结果虽不是惨不忍睹,也是个 个滑稽可笑,十分有碍市容。最好笑的是林海涛的头型,头顶中部高高耸起,被大 家称作富士山。张静也是等到实在不能等了,才下决心让丁岚对自己下手。那天两 个人鬼鬼祟祟,关上房门,不敢让房东看到。在地上铺上报纸,张静坐在椅子上, 脖子上也套着剪了个洞的报纸。因为没开风扇,怕把碎头发吹得到处都是,屋子里 又闷又热。丁岚又磨磨蹭蹭不敢一下剪太多,怕万一剪坏,一会两个人就大汗淋漓 了。丁岚忙活了半天,在张静的不断催促下,总算差不多了。张静对着镜子一看, 觉得活像头上扣了一个茶壶盖儿。哭笑不得,还不能太打击丁岚,只好说,还行还 行。心想只能把头发再留起来了。结果在朋友中传为笑柄,人流不断拥来他们实验 室参观。刘磊看到照片后也笑个不止,直夸她傻得盖了冒了。正聊着,李彤也跑来 观看,对着她左看右看,最后撅着嘴,皱着眉说,“可真是够难看的。”“是啊, 可以和林海涛的富士山媲美了吧。”“张静笑嘻嘻地说。”像你这样还敢到处乱晃? “李彤嘟嘟囔囔地说。”不晃怎么办啊,总不能挖个老鼠洞钻进去吧。“”是啊, 千万别钻老鼠洞,嘿嘿,这样还能给我们单调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高峰和林海 涛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高峰还幸灾乐祸地说到。张静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 多人跑来看,是不是你到处广播啊。“”没错,是我,是我啊。不过不用太感谢我 了,不用了,不用了。“”无聊。“张静回头继续聊天,不理他。”哎呀,都五点 多了,还聊啊。再晚都没饭吃了。“”可不是嘛,别聊啦,一起吃饭去吧。“于是 几个人加上张静的几个师兄一席人等浩浩荡荡地向餐厅进发,一路之上,所见之处 几乎都是中国学生。本来新加坡的研究生院里已经几乎都是中国人了,今天又是周 末,就只有他们这些没有家的中国学生才会还泡在学校。 第三章 研究生院里中国学生虽然占大多数,新加坡学生,印度还有马来的学生也为数 不少。不过各种族之间很难真正融合,基本上还是中国人和中国人一堆,印度人和 印度人一堆。有一次一个材料系的印度女孩找张静帮忙做实验,张静就认识了她生 命中的第一个印度人。开始和她聊天的时候张静总是很好奇,听她讲,在印度男女 还是要通过相亲认识才能结婚,结婚的时候要女方给大量的陪嫁而不是像中国要男 方出彩礼,理由是以后男方就要养女孩一辈子了。开始听的时候,张静还津津有味 的,后来慢慢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致了,语言和风俗习惯的差异使不同种族之间很难 真正成为朋友。即使没有这些差异,好像中国人和新加坡,马来西亚华人之间由于 文化背景不同,也很难沟通。张静在公司里有一个很好的马来西亚女孩朋友,叫玮 玲,也是在公司做课题的学生,做完实验之余,两个人常常在一起吃饭,聊天。可 是不管怎么好,总好像还有那么一点隔阂,总不如和自己人聊天时那么痛快,淋漓 尽致,有很多观点不能分享。不过她的华语还不错,至少普通的沟通还不成问题。 从她那里张静也了解到很多不同的异国风情,有一点是高峰很喜欢的,就是马来人 可以娶多个老婆。听说这个之后就常念叨着要加入回教,到马来西亚去。 张静实验室有一个新加坡人,叫迈克,华语每次说的怪里怪气的,让大家大笑 不止。不过因为实验室里除了他就都是中国人了,在大家的熏陶下,后来说得还不 错了。迈克是个很典型的新加坡男孩,酷爱运动,黑黑的看起来很结实,都是一块 一块的肌肉,很喜欢穿又窄又短的,紧紧地箍在身上,一动就会露肉的T 恤,据说 这样才够性感。大家每次数说他的特点,并从此总结新加坡男孩的特性。迈克也总 结中国人的特点,说很多中国来的都会穿那种“颤颤的”裤子,(其实就是沙的, 或绸的),还会系一条长长的链子在腰上,另一端就系着锁匙放在口袋里。大家一 看还真是的,就夸他有观察力。说到新加坡人和中国人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差别,新 加坡人的名字全部都是三个字的,如果你的名字是两个字的,好像张静,李彤,高 峰啊,就很容易知道是中国人。再有中国人的名字都是标准的汉语拼音拼的,而新 加坡人还有其他一些海外华人的名字则不是,而且是用方言拼的。迈克和大家学说 普通话的同时,大家也和他学说新加坡方言,说谁谁好“大肢”啊(大块头),谁 的眼睛好“大粒”啊,谁很“怕输”啊。迈克也依据新加坡的规矩每次开玩笑称李 彤“auntie”,据他说在新加坡只要结婚了就是成年人了,就算auntie了,过年还 得给他们这些没结婚的红包呢。一下子就被叫的老了好几十岁,李彤每次都会被气 的嘟囔上半天。 来新加坡快半年了,周末的时候,张静和丁岚都会出去转一转。丁岚也不知道 从哪儿搞来很多地图,两个人就照着地图四处转。没多久也把新加坡的几个有名的 地方转的差不多了,什么乌节路啊,新加坡河啊,city hall 啊,牛车水的,好像 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了。听说圣淘沙岛是新加坡最有名的旅游胜地,不过人多一起去 才好玩。一直在鼓动大家一起去玩,师兄们不用说了,早去过很多次了,刚来的人 也怎么都凑不齐。林海涛要等老婆来了再和老婆一起去,问高峰,他就说,林海涛 又不去,就你们两个准家庭主妇?有还still available 的美女吗?气得张静白了 他一眼,“不去就算了,我可不想害了人家好好的女孩。” 林海涛的老婆很快就来了新加坡,他也果然很快就从大家的集体生活中消失, 去过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了。要找他只能在早九点后,晚五点前还得预约到实 验室,无论高峰怎么说他重色轻友都一副笑眯眯的幸福样。看高峰无聊兮兮的样子, 大家都让张静给他快点介绍一个女朋友,当媒婆张静可不感兴趣。“为什么你们都 不介绍,一定要我?”“你们年纪差不多嘛,所以你的朋友,同学的什么也是和他 年纪差不多嘛,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是我在这边认识的,好像都比他大耶。” “多留意一下合适的嘛。”可是后来事实证明林海涛并不需要大家帮他介绍,他身 边的女孩子一直就没断过。同学,校友,朋友,朋友的朋友,同学的同学,朋友的 同学,同学的朋友……可惜竟好像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的。 “简直是个花心大萝卜。”张静学李彤的样子撅着嘴愤愤地说。“是啊,多亏 没给他介绍,不然像他这种挑剔法,不知道什么样的美女他才看得上。”李彤也感 慨,“我看他的朋友中有几个还不错嘛。”“你看有什么用啊。”听李彤的感慨, 张静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看我们以后就简称他大萝卜算了。喂,大萝卜今天 哪儿去了,好像一直没见踪影啊。”“去送花。”“送花?”“帮别人送的,好像 他同学的女朋友过生日,帮人家给女朋友送花。”“咦,那个人怎么不自己送啊, 让别人送这么奇怪。”“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那个人还在中国呢,怎么送啊。” “哦,这么浪漫啊,怎么我男朋友没这么好。”张静嘟嘟囔囔地说。“我老公 还不是也没这么好。” 李彤也嘟嘟囔囔。正说着,高峰回来了。“喂,花送的怎么样?”“他女朋友 漂亮吗?”无论两个人怎么问,高峰都不说话,呆呆的半晌,忽然拍案而起,对两 人说,“哎呀,怪不得。原来好的都给人挑走了,只剩下被人挑剩的给我选,能怪 我挑剔吗?”两个人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了半天,张静冒出一句,“朋友妻不可 戏,你可要想清楚啊。”“是啊,是啊,想开一点。”李彤也一起劝,“虽然像我 们这些天香国色的你已经没机会了,但剩下的你也要动作快一点哦,不然也让人挑 光了。”一席话说的张静大笑不止,“你说什么啊,到底是在劝人,还是在夸自己 啊。” “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我们家程刚下手快,能抢到我这么好的老婆吗?”看 李彤一本正经地说,张静也赶紧收了笑容,很严肃地说,“就是,就是。”哼,李 彤用鼻子哼了一声,扬着头转身走了。一直在里面做实验的一个师兄也闻声走出来, 笑嘻嘻地拍着高峰的肩膀说,“小伙子,这下想明白了?我给你出一招。”这个师 兄平时就和高峰臭味相投,没事就嘻嘻哈哈的。现在又这么一幅阴险的样子,一看 就不会说什么好话,张静也转身走掉不想听了。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到新年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过节恐怕是在外的 人最难过的日子了,尤其是什么中秋节,过年的。这种节日一定要人多一点热热闹 闹的才有过节气氛,通常不是哪个来的比较久的师兄师姐同乡邀请一大群人到家里 庆祝,就是凑一些人到哪个没有房东的家伙那里热闹一下,在不然就一群人到外面 去玩。中秋节是张静带着丁岚到老爸一个同学的女儿家里过的,算是老乡吧,她来 新加坡已经有五六年了,老公小孩还有父母现在也都在这边,有自己的房子和车。 她是一个很热情的人,常常会叫上一大群朋友到家里去玩,刚来的时候张静还常常 去,那时候也没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慢慢的就越来越少去了,后来听说他们一家都 去了美国。 在新加坡的中国人心态都很不稳定,虽然近年来新加坡以其较优厚的条件和简 易的入学手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中国留学生把她作为留学的一个选择。可是真正想 安下心来一辈子呆在新加坡的人并不多,新加坡毕竟还是一个小国,无论从国家实 力还是先进的科学技术都无法和欧美国家相提并论。在新的人都说,出国来到新加 坡就好像镀了一层铜,看着好像也闪闪发亮,其实一文不值,甚至有人声称只有中 国末流的人才才会来新加坡。这样讲对所有在新加坡的人来说并不公平,可的确反 映了在新加坡的中国人的心态。一方面是经济日益繁荣的中国,一方面是金光闪闪 极乐天堂的欧美,夹缝中的中国人时刻处于观望之中,是去,是留,还是回的问题 时刻盘旋在他们的心头。 新加坡的确有她的一些优势,干净美丽的生活环境,严格的法制和良好的社会 治安,相对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比较容易适应的以华人为主的社会文化环境。可是 也有她的一些劣势,气候炎热,没有四季,生活单调,枯燥。外来的中国人还是不 能真正融入当地社会,在一些方面受到不太公平的待遇,甚至歧视,不能适应当地 的生活,饮食习惯等等。种种的问题和好处,让人对这个城市又爱又恨。每次聊天 的时候总是少不了说起这个人回国了,那个人移民加拿大了,那个去了美国,还有 的又回来了,在这来来回回之间,让人不知道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是张静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早早就把节目排满了。三十晚上和丁岚,高峰还 有另外几个朋友去一个教堂为外国学生组织的新年晚会。很多刚来的学生都去过教 堂,大概刚来的学生朋友比较少,平时也没什么消遣。这里的基督教徒都十分热情, 让张静很吃不消。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会上来向你 传教,一副要拯救你罪孽深重的灵魂的样子。 一次张静,丁岚和另外两个朋友在餐厅吃饭,两个新加坡学生过来向她们传教。 这两个人大概道行尚浅,又不善言辞,被她们用唯物辩证法大战基督教的唯心论, 最后支支吾吾地走掉了。可是让张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后来其中一个战友转换了战 营,先是参加了圣经学习小组,后来还差一点洗了礼。真的相信有上帝存在吗?每 次问那个朋友。她也没有正面回答过,只是说圣经教的是让人怎么去为人处世,而 且说的都很有道理。那些教友非常友善,就算多交一些朋友也没有什么坏处。每次 攻击她们根本不了解基督教的基本教义就盲目反对是很不正确的。这次过年的活动 就是她所在的教堂发起的,张静她们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大家住的都是有 房东的房子,也没有地方可以聚一下,过年总是要热闹一下的,总不能在他们的小 屋里,你看我,我看你的。于是就在她的怂恿下,到教堂见识一下。 果然不能让他们白来,进了教堂就每人发了一本圣经,听报告。报告讲的都差 不多,说有很多科学没法解释的事情,有哪个著名的科学工作者也信仰上帝。哪个 哪个人因为信仰上帝,上帝帮助他度过人生的难关。可能中毒太深,张静还是没有 办法相信上帝的存在,也不相信上帝会帮助自己,觉得什么事还是的靠自己。不过 她倒是挺赞同信上帝的人有福了的说法,想想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相信有一个无 所不能的上帝会帮助自己,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不过许多人并不是因为真的 相信上帝才加入的,有的是因为可以认识更多朋友,扩大生活圈子,有的是寻找精 神寄托。 做完报告,就是聚餐。没什么活动,唱了一会卡拉OK,看了一会录像。很多都 是中国学生,倒也很容易混熟。其间,张静跑出去打了几次电话,都打不通。活动 结束的时候还不到十点,上帝也要自己回家过年?时间还早,张静想不会回家睡觉 这么凄凉吧,大过年的啊。幸好大家也多有同感,尤其是几个一起来的遇到了护士 学校的窈窕淑女的男生,最积极的就是高峰了,于是有人提议去牛车水看灯。 牛车水在新加坡的唐人街,据说是以前在新加坡的华人聚集的地方,现在当然 到处都是华人了,不过老一点的人还是喜欢到牛车水一带回忆一下往事,年轻的和 外来的人也会去领略一下旧日风情。好像所有国家的唐人街都会显得比较破旧,凌 乱,可能是因为建筑物比较老式,陈旧,而且唐人街也忠实地贯彻了华人一贯的风 格,就是拥挤,人多,热闹。小摊,小店一家挨一家,挂在外面的东西也是凌琅满 目,让人目不暇几,所以就都显得很乱,不过新加坡的唐人街还算好,相对来说比 较有秩序。最让张静喜欢的是牛车水走过去一点,珍珠坊的对面有一排排的南洋旧 式小楼,和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走在里面感觉好像走在四五十年代的南洋,而二 楼的窗子里随时会有一位南洋女孩探出她美丽的脸。唐人街还有另外一个用途,就 是举办中式的传统庆典。比如过年,还是牛车水这里最有气氛了。 到了牛车水,大家发现果然很有过年气氛。其实灯也没什么好看的,事实上也 没有机会停下来看灯,只记得在人群中奋力拼杀,最后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新加 坡人也怪,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呆着,都挤到这儿干嘛呢。最后大家终于都杀了出 来,清点人数,决定向新加坡河畔进发。 走出闹市区,外面的街道就很冷清了。一路聊着,走着。大约午夜的时候,天 空忽然绽放了五颜六色的烟火,一下子照亮了黑夜,照亮了每个人的心房,大家都 很惊喜,噢,过年了…… 这时候,有人在路边发现了一排三个电话亭,大家于是停下来打电话。电话可 真难打通,想着这时候全世界有多少人急着打电话回家报个平安,拜个年啊。大家 排着队轮流着一遍又一遍努力地拨着,直到一点多才陆续打通。和父母简单拜了年, 大家就继续前行。 终于到了新加坡河畔,也很热闹,不过也不会像牛车水那里挤做一团,只是三 五成群地坐在灯光闪烁的河边,聊天,喝茶。张静他们十几人也围成一圈。中国学 生到一起,谈的,说的,总也离不开中国,一时间,工人下岗啊,台独啊,中国加 入世贸啊,乃至国内各地的风味美食啊,说的不异乐乎。张静记得看过一篇文章说 中国人到哪里都还念念不忘中国,活得太沉重。张静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那毕竟 是她们成长,生活的故土,张静觉得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把她沉甸甸地放在心 里。后来有人提议唱歌,开始是小声哼唱,后来越唱越激动,从小芳,同桌的你到 我的中国心,又到国歌,团结就是力量。唱的张静嗓子都哑了。后来又有几个中国 人加入,有些新加坡人也远远地向他们望来,张静想尽管同为华人,新加坡人却永 远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无法理解他们的这种热情和对自己祖国和文化的这种热爱。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折腾到凌晨3 ,4 点钟,大家兜里的食物早被瓜分干净了。最后 终于熬不住了,又冷又饿,饥寒交迫。还好给他们找到一家昼夜营业的巴刹,吃了 一些东西,休息了一会,六点多钟才搭地铁回了家。 每次张静和别人讲起这个三十晚上都很兴奋,尤其是十几个留学生坐在新加坡 河畔唱了一晚上的中国歌曲就很激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独自一人回想起那 天晚上,首先映在张静脑子里的却是在满天绚丽的烟花,冷冷清清的街道旁,十几 个人排着队一遍一遍地拨着电话…… 之后的两天节目也安排的满满,大年初一晚上,张静和实验室的人到导师家里 过年。导师也是中国人,人又很随和。大家虽然还是有点拘束,不过也还算玩得挺 开心。初二的晚上,迈克邀请大家到他的家里过年。因为不知道在新加坡人家里过 年的规矩,李彤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最后大家买了礼物,每人带了两个桔子,走的 时候,迈克的母亲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红包,并且又给大家每人带回了两个桔子。在 迈克家里,张静又深深地感到文化背景不同的隔阂。因为不知道在一个新加坡人的 家里,应该表现成什么样子,那天大家都显得格外的客气而又文雅,和平时在实验 时里的样子完全不同,显得及其虚伪而又可笑。在门口,大家很有礼貌地告别并且 感谢主人的盛情款待之后,互相看着,都好像不太认识眼前的人,不由大笑。 年是过完了,可是大家的心好像还没怎么收回来。李彤的老公程刚不久也来了, 好像总要庆祝一下。尤其高峰在三十晚上认识了新朋友,正要找机会深入了解一下。 于是在高峰的大力倡导下,大家盼望已久的圣淘沙之行终于开锣了。参加的有林海 涛夫妇,李彤夫妇,程刚工程系的同学,王卓,张静还有高峰和他新认识的两个护 士学校的女孩。见到李彤的老公,和张静想象中差不多。不管怎么被李彤数落都是 笑眯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呵呵,和李彤倒是挺般配的。林海涛的老婆有点内向, 不太说话。林海涛呢就跑前跑后,很细心体贴的样子,害程刚又被李彤多数落了好 几次。张静就嘿嘿笑着逗李彤,“早就听说上海老公是最好的,现在见识了,后悔 了吧。” 李彤今天心情好,居然反攻张静,“你还有机会啊,可以考虑一下。”人一多 意见就难统一,吵吵嚷嚷地很是热闹。李彤很不喜欢其中一个护士学校的小女孩, 闲聊的时候,说到李彤在国内读完硕士出来工作,又打算在这里读博士,她惊呼一 声,“那不是要读到很老了?”气得李彤说,“我现在就已经很老了。”后来又转 过头,悄悄对张静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算起来也不过比你小那么两,三岁而已。” 那个女孩是不太讨人喜欢,大家在沙滩上玩,她一会怕被晒,一会又怕被蚊虫叮咬 的,相比之下另外一个就显得可爱多了,虽然没有这个漂亮。可是高峰却明显对那 个装腔做式的更感兴趣。观察了一会儿,张静对李彤她们总结,“她喜欢他,他却 不喜欢她,而喜欢她,而她偏偏又不喜欢他。” 因为大家意见不太统一,大家很快就分裂成几个帮派。林海涛还是要和老婆二 人世界,高峰和两个小妹妹一伙,剩下张静,王卓和李彤夫妇一起。张静这伙人因 为不想走马观花,没参观几个景点,看了海底世界,蜡像馆,音乐喷泉,然后就在 沙滩,路上慢慢走着,随便看看。王卓,张静,都爱好摄影,每人背着一架相机, 王卓还扛着三角架,一路走走停停拍拍,倒也挺开心。 海底世界十分绚丽多姿,各种各样的鱼让人眼花撩乱,什么颜色的也有,什么 形状的也有,还有五光十色的珊瑚,海藻让大家留连忘返。可能拍晕头了,在出来 的台阶上,张静和一个人撞到。 那个人看她从地上爬起来,连问怎么样,怎么样?张静还挺感动,没什么,没 什么,后来才发现人家不是问她,而是问她手里的照相机,哭笑不得。走在蜡像馆 里,仿佛走在几十年前的南洋,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华人,马来人,印度 人,卖东西的,擦鞋的,拉黄包车的。还有各种叫买声,不绝于耳。走出来,倒恍 惚有一种隔世为人的感觉。看音乐喷泉要晚上看,打上灯光,十分壮观。不过白天 看也很特别,因为晚上看视觉效果很美,就没那么注意听音乐了。走了半天,大家 静静地坐台阶上,听隔着水面传过来的音乐,看着喷泉随着音乐时而温柔地袅袅起 舞,时而激昂地奔涌而出。真有绕梁三日的感觉,音乐停了,大家还呆呆地坐在那 里,耳朵里的乐声仿佛还回荡着。 圣淘沙岛虽然小,却设计得十分精妙,步步都有惊喜。时而种植各种着热带奇 花异草的小花园,时而种着棕榈树的白色沙滩,时而是蓝蓝一望无际的大海,时而 是在草地上悠闲散步的孔雀,转来转去余味无穷。看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三 点了,大家赶到码头集合去赶搭一班到圣约翰岛的轮船。 圣约翰岛虽然没有圣淘沙岛那么美丽,好在自然,人又少。大家把东西铺在地 上,吃了点东西,然后躺在树荫下聊天,有几个男生到海里游泳。静静地听着海声, 李彤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 不过还是被张静拉起来到另外一边的沙滩上,这边人比较少,好美啊。沙滩在 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白光,让人都不敢直视。脱了鞋,在沙滩上漫步,沙子细 细软软烫烫地踩在脚下,海水一漾一漾轻轻地漫过脚面,心里有一丝很温馨的感觉。 转过一角海滩,张静发现另外一边海水有点退去的沙滩上密密的都是小螃蟹, 听到一点声音就唰唰地都不见了,只在沙滩上留下一个一个的小洞穴。这一发现让 大家很兴奋,找了一点工具,王卓,程刚也过来帮忙在沙滩上捉螃蟹。这里的螃蟹 都很小,大的也不过有一节手指头那么大,而且只有一支钳子。王卓说,这叫朝潮 蟹,早上涨潮的时候,这小螃蟹就举着它的小钳子摇啊摇的。 虽然小,不过却很狡猾。大家静静地守在沙滩上一动也不敢动,好久小螃蟹才 一点点从洞了探出来,先是钳子,东转转,西转转,才慢慢整个爬出来。可是大家 稍微一动它们又立刻簌簌簌簌都不见了。大家还试图研究了一些方法,都不怎么管 用,后来张静就有点急了,小螃蟹钻回洞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洞的四周乱挖一 气,掘到自己还有别人手上,身上都是沙子。后来大家就都乱挖起来,还故意笑着 往旁边的人身上掘沙子。最后终于有一只小螃蟹被掘到晕头转向,自己爬了出来。 张静把小螃蟹装在小塑料袋里,脸上脏兮兮的,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不过后来 走的时候还是把小螃蟹给放了。 在圣约翰岛玩完,大家又坐船回到圣淘沙岛,看音乐喷泉。看变幻着的灯光, 激光和喷泉,听到一个雄厚的声音说welcome to Sentosa,张静心里有一丝激动, 噢,Sentosa , Singapore…… 从圣淘沙回来之后,大家很惊讶地发现和高峰最后在一起的竟然不是那个漂亮 的娇小姐,而是那个容貌很平凡的邓艳玲。可能是大萝卜厌倦了在花丛中嬉戏,想 安顿下来?不管怎样大家还都挺喜欢邓艳玲的,除了张静。邓艳玲人很朴实,年纪 虽小,却更像高峰的姐姐,对他极好。每周都大老远过来学校找他,一起出去或者 到高峰住的地方帮他收拾屋子。正是这份好让张静觉得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对他太 好了,而他对她显然没那么好。而且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因为邓艳玲对高峰身边的 女孩都很警惕。每次看到有什么女孩和高峰聊天,总是和她们拐弯抹角地打听。一 起出去玩的时候也很戒备,高峰和哪个女孩走得进一点,她就很明显不太高兴的样 子,这让张静觉得很不舒服。何苦呢,这样的爱累不累啊。“你懂什么,像邓艳玲 这样的条件能找到高峰,当然要抓牢一点啦。他们要是最后能在一起倒也不错,每 家有每家的过法嘛。你操什么心啊。”也许是吧。张静很快就没时间想别人的闲事 了,因为她自己很快又有事儿忙了。 第四章 张静没想到她们住了几个月之后也终于忍受不了房东的苛刻,也要搬家了。张 静和丁岚的房东在她们搬进去不久很快就把要求变成很多要和不要。不可以在房间 里吃东西;在厨房吃完东西要仔细擦干净,不可以留下一点细屑;洗手过后要保证 把水龙头拧紧,不能滴水;最后一个回家要把大门反锁上;最后一个离开要把所有 的窗子插好;如果去朋友那,晚上不回来要讲一声…… 每次她们一离开厨房,女房东就去检查,然后就来敲门,说她们这样不行那样 不可以。后来把她们弄得紧张兮兮,回家后老觉着被监视着。吃东西是万分小心, 谨慎。听到敲门声更是胆颤心惊,马上开始回忆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那次房东又 叫她们训话,基本意思是她们已经三周没有拖地了。张静随口说,没那么久吧,也 就一两次没拖吧。什么?房东的声音一下高了一点,一定是三周没有错,我每天回 来都有检查拖布,都没湿过……后来丁岚形容房东当时很狡滑地笑着,很得意的样 子,好像终于被她抓住了证据,说的张静哑口无言。张静当时真的是哑口无言,不 只是哑口无言,简直是瞠目结舌。不是因为被抓住了证据,而是实在没有想到房东 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一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 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兴致,所以她当时就一下子目瞪口呆地呆在了那里。张 静和丁岚每天在学校做实验已经很累了,回来后很没有精力和房东玩这种游击战, 所以后来实在受不了,就搬了。张静想刚来的时候真是傻,这样的条件居然还住了 好几个月。当张静和丁岚说要搬的时候,房东一下子态度就转变了,又是道歉,又 要包揽以后房间打扫的任务等等。这时候,张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住这里并不是求 着他们的,应该是反过来的。有的人大概喜欢把人当成傻子,你以礼相待,他反而 以为你好欺负。 有关新加坡的房东的话题在留学生当中还是很流行的。除了十分经典的杀手至 尊大小阿婆之外(高峰的房东),很多也很挑剔。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房东都这么刻 薄,李彤她们后来就遇到过一个不错的,比较大度,不会整天盯着你,不过有一个 毛病是打麻将。每天打到半夜2 ,3 点钟。 屋子的隔音又不好,哗啦哗啦地好像就响在张静的耳边。那时程刚每天要早上 早早起床去上班,实在受不了,又搬。 每次和高峰他们相比,张静都觉得自己的境遇还没那么糟糕。高峰的房东老阿 婆小阿婆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小阿婆五十多岁,老阿婆七十多岁,两个人全靠 小阿婆在外面做清洁工人还有出租房子给学生维持生活。经济应该是比较困难吧, 住在那儿别说没电视,电话了。洗衣机也不给他们用,据说是太高级,怕他们不会 用,用坏了,连冲凉的都只能用凉水。洗过衣服的水要留住,冲厕所用。老阿婆白 天在家监视他们,晚上等小阿婆回来告状,然后小阿婆就跳着脚骂他们一顿。高峰 比较粗心大意,没住几天就已经被骂好几回了。一次忘记留住洗衣水了,还有一次 刷牙用了两缸水。 在新加坡住过的人都有无数搬家的经验。平均下来,每人每年要搬上一,两回。 在搬来搬去的过程中,张静最后终于积累了一些与房东打交道的经验。才明白有时 候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谅解是很难达成的。比如房东和房客之间。不过当时的张静 还是一个傻乎乎的,刚出校门的小姑娘。 既不会你一句我一句地和人争辩,也不懂自己的利益要自己去捍卫和争取。甚 至一想到利益之类的东西就觉得是一件很世俗的东西。对世俗。张静想,自己现在 倒是真的变得越来越世俗了。唉,不知道是得呢,还是失呢。不过无论怎样都不重 要了,因为无论得失她都再也回不去了。 又要搬家了,这次张静和丁岚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找和房东一起住的房子。又是 一阵忙活,贴广告,找人合租,不过还挺顺利。很快就找到一间,离学校很近,走 路就5 分钟。条件也很好,总结下来就是什么都有,什么都行。张静刚住进去简直 像进了天堂。最开心的一点是可以自己做饭。张静已经到了在学校餐厅一看无论多 饿都不想吃饭的程度了。搬了新家,很快就胖了一圈儿。 其实张静根本不会做饭,在家的时候从来没做过。开始做的极难吃,后来能吃 了,也翻来覆去就那几样,烧茄子,西红柿炒蛋。不过和她一起住的女孩们都很喜 欢琢磨吃的东西,所以她就又口福喽。 刚搬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像饿狼一样。有一次,烧了两条鱼,新加坡人根本就 不会做鱼,餐厅里的鱼做的难吃之极。大家一致赞同非常馋鱼,于是就做了两条, 一条清蒸,一条红烧。鱼一端上来,大家一扑而上,完全没有一点淑女风范,每个 人边吃,边在嘴里不清楚的嘟囔着,好吃,好吃……这时候电话响了,王晓雨起身 去接电话,多聊了几句。回来一声惨叫,整整两条鱼耶,已经被风卷残云了。气冲 冲地看着那三个,由于心虚,每个人都假装没事不理她。“你们……” 王晓雨气得说不出话来。无奈,一把抓过两个盘子,“这下你们不能再和我抢 了啊。”大家忍着笑,都很宽宏大量地说吃吧,吃吧,我们不和你抢了,看着她把 剩下的鱼刺又细细地捡了一遍。 加入张静丁岚的两个新伙伴一个叫王晓雨,一个叫李梅。她们原来都是住学校 的单人宿舍。 刚来的人去住单身宿舍很惨。又不认识什么人,大家各自把门一关,想找个人 说话都难,总不能到处敲人家的门吧。李梅说,她刚来的时候一个人回到宿舍对着 四面墙就心发慌就只好在门前站着,盼着路过什么人可以说说话。李梅是个很乐观 的人,说的时候也是乐呵呵的,觉得自己那时很可笑。可张静听她说完,心里想像 着她说的那种情景,就觉得有点心酸。丁岚就打趣王晓雨,怪不得你刚来的时候每 天说个不停,原来是以前憋坏了。丁岚和王晓雨是一对冤家,在一起就互相打击, 却谁也离不开谁。两人都好多共同点,都是学生物化学的又都没有男朋友,所以就 有很多共同语言。李梅比她们都大一些,已经结婚了,老公在国内。像个大姐姐一 样管理着这个小家。 谁乱放东西了,没洗锅了,就会被她抓过来教训一顿,每次言毕称“我老人家 ……”。后来大家听惯了,就直接叫老人家了。 因为没有男朋友,丁岚和王晓雨很热衷于四处结识新朋友,寻找她们心目中的 美丽爱情和白马王子。通常节目很多,参加这个那个聚会,邀这群那群朋友去玩, 李梅很少参加他们的活动,觉得太幼稚,张静就会时不时地去凑凑热闹。如果没参 加成,就等她们晚上回来时再打听一下情况,这时候丁岚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跟她们 描诉一下列席的男生和王晓雨对他们的反应,李梅没听几次就发现了问题,这个丁 岚好狡猾,每次都不说自己的事情,就说王晓雨怎么怎么样的。每次李梅这么说丁 岚的时候,丁岚就会大喊冤枉,声称自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不然就做出一副不感 兴趣的样子,唉,那些小男生,我都没兴趣。这倒是真的,丁岚的想法很实际,不 像王晓雨那么多对爱情的浪漫幻想。她觉得太美的东西都只在书里,在生活中还是 踏踏实实的比较好,只要她的那个他能干可以依靠就好了,可以有个安安稳稳的家。 她本来以为读研究生的都能成熟一点,没想到学校里的男生大多还是那么幼稚,要 不也有女朋友或者结婚了。 这天张静晚上从实验室做完实验回到住处,丁岚和王晓雨又在房间里嘀嘀咕咕, 见张静回来,丁岚立刻叫她,“重大新闻,重大新闻。”张静本来实验做的有点累, 一听立刻又来了兴致。“真的啊,真的啊,什么消息,什么消息。王晓雨是不是又 认识什么帅哥了,怎么样啊,哪儿的。” “看把你急的。”丁岚慢慢悠悠地说。“知道我急还不快点说。”“想知道啊, 我偏不说。”“故意让我着急?好啊。”张静走过去咯吱丁岚。“唉呀,君子动口 不动手嘛,你怎么可以这么野蛮呢。再说你也该去问王晓雨啊。”丁岚赶快抵抗, 不过一会就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嘛。”张静放开手,“说吧。” “这周末你就能见到了。”丁岚神秘地笑着说。“真的啊?” “不信你问王晓雨。”“是啊,这周末我们请他们来家里玩,到时候你们就可 以看到啦。”“噢——是这样啊,不过人家还是好奇嘛,到底是什么样的,先和我 说说嘛。”“哎,就是不告诉你。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嘛,说了就没神秘感了。“丁岚这次居然一反常态,怎么都 不肯说,可见这次与以前都不太一样哦。这就更加让张静好奇了,怎奈这两个家伙 怎么都不肯说,只好一个人嘟嘟囔囔地回房了。 好在周末很快就来了,那个周日一大早丁岚和王晓雨两个人就起来了,大包小 包的买了一大堆东西,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切切洗洗起来。张静和李梅被叮叮咣咣 地吵醒,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来到厨房,立即被眼前的壮观景像震惊了,桌子上虾啊, 鱼的摆了一大堆,两个人上来介绍,这个要展示新学的椒盐虾,那个要做拿手的红 烧鱼。“哇,这两个没良心的,从没给我们做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耶。”张静忿忿地 说。李梅也笑嘻嘻地说,“是啊,我们这回可是借光了呢。”“唉呀,你们两个就 别在那儿说风凉话啦,快过来帮忙吧。”丁岚手忙脚乱地说。张静和老人家偷偷地 相视一笑,张静贼贼地说,“以后她们两个要是一直要往闲妻凉母上努力,咱们就 有口福喽。” 王晓雨凑过来反击,“你们两个不是更要努力做闲妻凉母?”李梅很骄傲地说, “我?我早就是了,不用努力了。”张静说,“我?反正已经骗上手了,不用装相 了。反正不退货。” 人多是力量大,几个人吃了点早点,一会就弄得七七八八了。李梅老人家例行 回屋睡回笼觉,张静也回房间休息,只留下那两位兴奋得睡不着的在客厅里看电视。 张静正迷迷糊糊之际,丁岚进来把她摇醒了,“快出来看看,来了,还送花了呢。 我们晓雨同志的芳心已经被完完全全地捕获了。”尽管知道丁岚一向夸张,张静还 是被她一副小三八的样子逗得十分好奇。出了门,到了客厅一看已经来了好几个了, 介绍了一下。趁到厨房的功夫,张静揪住丁岚,“拜托,到底是哪个啊,怎么来了 这么多,该不会都是你们的意中人吧。”“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哪,当然不能只请 一两个目标那么明显了,要放一点烟雾弹的嘛 .”“噢,原来如此”,张静心领神 会地一笑,“收到,那到底是哪个啊。”“看到坐在对门的那个沙发上的那两个了 吗,这两个是主攻对像。” (为了方便讨论,在内部丁岚和王晓雨称他们为TOM 和JACK)“怎么两个呢? 到底是哪个啊?” “是啊,我们的王晓雨小姐也是芳心大乱,左右为难哪。”张静看去,果然坐 在沙发上的两人看着不错,点头赞同。“不过王晓雨小姐对右边的那个比较英俊一 些的好感多一些。”张静又看,果然,又点头赞同。忽然李梅出现在身后,给每人 头上敲了一记,“你们两个坏蛋又在嘀咕什么,尤其是你,”李梅把矛头指向丁岚, “你不是也没有男朋友嘛,干吗不说你自己的事,每次都说王晓雨的坏话。”“我?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啊,我哪儿有王小雨那么多情啊。”丁岚无奈地分辩。“也是”, 张静声援丁岚,“你看我们那位王晓雨小姐。”此刻王晓雨正在客厅里和那个小帅 哥聊天,举止动作比平时娴静,文雅一百倍。“太幼稚,太情绪化,每次聚会回来 都是。一会儿这个好,一会儿那个也不错的。不过,好像每次都是你回来添油加醋 的噢。”张静忽然又望向丁岚。丁岚一看形势不对,赶快高挂免战牌,“行了,行 了,是我不对行了吧,你们啊,下次问我,我也不说了。” 宴会十分成功,众来客对两位女主人的手艺都赞不绝口。吃完饭就开始打牌, 张静不喜欢打牌,就在一边观站。因为人多,就分成两队打,一时间欢声笑语十分 热闹。打完牌,又到学校打羽毛球。一直玩到下午近黄昏,大家才曲终人散。 回到家,丁岚和王晓雨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们的印象。张静对此两人印象都不好,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连厨房的门都没进,说不会做饭,一点忙都不帮。王晓雨看 中的那个JACK更糟,还十分傲气的样子,还不如另外那TOM 呢。“你呀,眼光可真 差,真不知道你看中他哪点了。”张静毫不留情地打击王晓雨。“你还不知道她吗, 就只看外貌。一看英俊帅哥,就被迷住了。”丁岚也慢声细语地帮忙,她也觉得那 两个人不怎么样。老人家觉得JACK还行,支持了王晓雨一次。 其实知道怎么反对也没用,王晓雨每次都是这样,不过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过几天她就会发现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王晓雨和丁岚两个人还在热烈地讨论着。 “其实那个陪他们一起来的,也不错啊,你看他好像一直看你呢。”“我看他倒是 一直看着你呢。”“你眼里就只有那个JACK了,哪儿还有空看别的人啊。”……开 始张静还兴致勃勃地和她们讨论,后来见她们一点小事翻来覆地说个没完就开始打 哈欠了。要赶紧打断她们,不然今晚就别想睡了。可是怎么赶王晓雨回自己房间也 赶不动,只好自己抱着被子到王晓雨和李梅的房间睡。 老人家还没睡,躺在床上看书。见张静抱着毛巾被走进来,偎在王晓雨的床上, 笑着问,“那两个还没讨论完?”是啊,张静懒懒地答道,“才刚刚渐入佳境呢。 怎么谈恋爱的女人那么无聊啊。那点事儿说个没完,而且整天就想着找男朋友,毫 无理想!”老人家呵呵笑着,打趣说,“少女怀春哦,当然不一样。你刚谈恋爱时 不是吗?”“我?”张静有点茫然,很不确定地说。 “没有这么糟吧。”好像很遥远的事情了,张静已经记不清楚了,呵呵笑着说, “老人家,你说我是不是老啦。”“老了?别胡说了,你要是都老了,我不是更老?” 王晓雨她们又和JACK和 TOM等一起玩了几次。王晓雨同志热情减退了一些,终 于发现JACK果然如张静和丁岚的判断一样,自然没了下文。之后王晓雨在一段时间 里情绪都有点低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寻寻觅觅就是找不到那个和自己缘定三生的 他。张静和丁岚老是说她太挑剔,想法太不实际。她知道自己不算天生丽质,可是 见的那些人不是面目可憎就是俗不可耐,简直毫无情趣可言。而看得顺眼一点的, 好像JACK,却又都装模做样,自以为是的。想着就很郁闷,好几周不是拉去丁岚逛 街,就是拉张静去跑步。逛街呢,不到十点就不回家。回家之后也不睡觉,把买的 新衣服一件一件地试,大家没有一致夸她漂亮就不睡觉。试完衣服就觉得自己胖, 又非得减肥。其实她真的不算胖,可大家怎么哄骗都不行,几周下来,把张静和丁 岚折腾了够呛。 又到周末了,张静早早通知实验室所有人等,有电话来,一律说不在,有事出 去了。又打电话到丁岚实验室,一探虚实。她实验室的人说好像和朋友出去了。张 静一听,大喜。嘿嘿,看来不幸的丁岚被王晓雨抓住了。正好趁机溜回家,好好享 受一下美好的不受骚扰的周末。鬼鬼祟祟地跑回家,张静却在厨房里发现另一张鬼 鬼祟祟的脸,啊?是丁岚。丁岚一见张静也是很惊讶,“你,你……”两人对视片 刻,都恍然大悟。不由呵呵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嘛。两人惺惺相惜了一番,又 不约而同地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她们都没有在陪王晓雨小姐,那么……不好,危 险!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大门一响,王晓雨也回来了。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厨 房探出脑袋张望,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两人一下傻了眼。张静嘿嘿地问,“这么早 就回来啦。”“是啊”,王晓雨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说,“也没人陪我出去。倒是 你们两个不是都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阿,阿,我的朋友刚好临时有点 事。”张静结结巴巴地说。“”唉呀,我也是。“丁岚接到,还做出一副痛心疾首 的样子,”唉,这些人真是不讲信用。“看王晓雨没反应,丁岚赶快转移话题,” 你们回来的正好,我刚刚煮了面,下多了,正好你们一起吃点。吃完了,“丁岚呵 呵笑着对王晓雨说,”正好让张静陪你去跑步。“张静觉得丁岚这个家伙有时还真 是阴险,狡诈。而且不动声色之间就已经让你着了她的道。高明之处呢,是不知情 的人还浑然不觉,而被害了的也不敢声张。这大概就是做淑女的好处,谁做了点什 么坏事,保证最后一个找到她,却不知她正是那个最狡猾的家伙。张静咬牙切齿了 半天,也没法反对。这时候,丁岚已经端出了她的招牌面。 丁岚的招牌面十分简单,白水煮面,打点儿蛋花,加点儿青菜,加点儿盐就完 事。十分清淡,说好听的是清淡,实际上是什么味儿也没有。丁岚要得就是这份清 淡。还常教育两人,“唉呀,清淡点有什么不好?而且又有青菜,又有蛋,营养也 很足够了。知足吧,你们两个,别那么挑剔啦。”“可是真的很难吃啊。”张静苦 着脸说。“简直没法下咽。”王小雨更挑剔。“你们呐,还想每天大鱼大肉的啊。 生活还不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哪儿都想你们想的那么精彩的。”丁岚还上升到高 度上了。知道丁岚又要开始她的青菜理论,张静和王晓雨都不吱声了。干紧要快点 吃完,省得她又开始长篇大论了。幸好今天的青菜面还不是她最出名的,丁岚最拿 手的是把青菜用开水煮一下,加点酱油,就是一道菜了,王晓雨说像吃草。 丁岚的青菜理论很有名。基本上是对生活的要求,就像是吃青菜一样。要容易 满足,清清淡淡才是真。张静真的想不明白,这么难吃的东西,丁岚怎么会真的吃 得那么享受呢?老人家有时也会失手,煮出比较难吃的东西。她会抱怨一下,还是 会笑嘻嘻地吃下去,还自我安慰,美名其曰“吃营养”。那是苦中作乐,不得已而 为之,而且老人家也不是故意煮难吃的,张静还可以理解。可是丁岚又不是厨艺不 精,也不是失手,而是特意做这么平淡无味的连老人家都不喜欢吃的东西吃,而且 真的乐在其中,就是张静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了,也许和家庭教育有关?弗洛意德说 过人的性格总是和经历环境有关的嘛。所以就每次听到丁岚的青菜理论,张静就开 始从丁岚之家族史,以及经历之大事小事分析丁岚所以成为今日之丁岚的内在原因。 每次听张静这么说,李梅都觉得很好笑,就会笑着戳着她的小脑袋说,“你们三个 啊,就丁岚做人最实际了。哪儿像你们两个整天异想天开的,净想着这些古古怪怪 的东西。”“做人实际一点很好吗?”张静若有所思地说。 过了几天,王晓雨终于恢复常态,又开始大吃大喝。怎么提醒她有关减肥的事 情,她都置之不理了。张静以为这一页就这样翻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这 位JACK又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了。 王晓雨也以为那个JACK从此就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事实上这件事她已经基 本上忘得差不多了。看来丁岚说她做事基本上是三分钟热血,其实也不是一点也没 有道理。可是那天中午她和朋友到学校餐厅吃饭,刚好碰到JACK,他走过来微笑着 同她打了个招呼,他的笑容迎着阳光温暖地照在她的心上,她一下子失了神,那一 刻心突然跳得好厉害,也许这就是心动的感觉了吧。 忽然觉得人的一生中也许不会有几次机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也就永远这样擦 肩而过了,那不是很遗憾吗?为什么不努力去尝试一下呢,也许给彼此一个机会… … 王晓雨的失常很快就被丁岚发现了,在她和张静的左右夹功,威逼利诱之下坦 白了心事。 “啊?可是咱们现在不是都没怎么来往了,那不是要主动去邀他才行。”丁岚 觉得女生主动总是不那么好似的。“也是啊,不如找点什么借口吧。”张静也同意。 “主动邀请他又怎么样呢,就算是我对他有好感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我又不是求他 接受我,只不过是给彼此一个机会互相了解接触而已嘛,如果真的觉得不合适也没 关系啊。可是至少我曾经尝试过,那样才不会后悔啊。” 王晓雨越说越大声,眼中放出的光芒照耀着她的脸庞,显得格外美丽。那一刻, 张静和丁岚都被感动了,十分地感动。李梅回来后,丁岚又添油加醋地描绘给李梅, “简直是新时代的女性宣言。” “是啊,是啊,我们都崇拜死王晓雨了。”张静也凑热闹,害得李梅一直后悔 没早点回来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形。 由于气氛热烈,李梅又没能赶上刚才的讨论,大家又余兴未尽地继续谈论着一 些话题,一整个晚上王晓雨都神采飞扬。不但张静被王晓雨的爱情宣言感动得一塌 糊涂,丁岚也颇为震动,以为真的从此诞生了一位新时代女性。可惜没过几天就发 现王晓雨还是那个王晓雨,为了一个笑容就头脑一热地往前冲,没几个回合就热情 全无宣布放弃的王晓雨。真是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唉,真是冲动幼稚。张静倒 是觉得没有后悔支持王晓雨,虽然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因为她曾经那么勇敢地追求 自己爱的梦想。不管那个人是否值得,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曾经有那样一个灿烂的 笑容温暖地照在她的心上,至少曾经又那样一个美丽的梦想,点燃了她的青春,照 亮了她美丽的脸庞。呵呵,张静这么想的时候,偷偷地在心里鬼笑了一下,没想到 这也能被老人家看出来,又被敲了一下头。这小鬼,又在转什么鬼念头?李梅也在 想,刘磊以后做张静的老公一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整天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好像这样生活也才更有趣一些哦。咦,嘿嘿,怎么自己也受她影响了,也胡 思乱想起来了。 第五章 正是九七年亚洲经济危机,整个亚洲的经济风雨飘摇。日本泡沫经济破灭,泰 国,印尼经济崩溃。东南亚一带不断有种族,宗教冲突发生。报纸上时有报道,一 个村子的居民因为一点小事,大打出手,死伤无数。不断的死伤使仇恨近一步扩大, 人们都被冲昏了头脑,疯狂地举起武器砍向自己的邻居朋友。很难想象一夜间,昔 日的好友就变成了杀害自己父兄的恶魔。在印尼,形势更是可怕,像禽兽一样以凶 残,冷酷的手段杀害手无寸铁的华人妇女儿童的事件时有发生,大批的印尼华侨逃 往海外。新加坡是个小国,在这种动荡不安的环境下,自然受到很大影响。经济滑 坡,失业率增加。每天看着报纸,大家也忧心忡忡。不过毕竟还在学校里,还没有 切身地受到牵连。唯一可能相关得就是新加坡对人民币的汇率一直下跌,不过大家 本来也没有多少钱,所以也无所谓。高峰甚至很开心地说,跌吧,跌吧。等从1 : 5 跌成5 :1 就好了,那咱们在这儿不就成了富豪公子了嘛。让家里寄点钱过来, 哗,小妞就前赴后继啦。还把从网上下来的有关中国富强之后,在“新西方”学习 班里老外们为了怎么能挤进中国绞尽脑汁的文章,还有一套中文的托福考题打印出 来贴在了墙上。 真正受到了影响的是程刚,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发了无数的简历出去,只面 试了几个,到最后也还是没有消息。程刚本来就是个很乐观的人,即使这样也每天 乐呵呵的。李彤本来就着急,看程刚好像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更生气了,两个 人就常常生气闹别扭。送走程刚的第二天,张静去李彤的实验室找她。看到一个情 绪低落的李彤,完全不象平时的样子,怎么逗她都不爱说话,呆呆的样子。“怎么 啦,这一走把有些人的魂也带走喽。”“一下子心里空荡荡的。”李彤很落寞地说, 然后就默默地做着手上的事,不说话了。高峰拉她到一边,说,“没用的,一整个 早上都是这样。”看着李彤的样子,张静忽然觉得有点心痛,这个小妇人。“不要 难过,好不好,心里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嘛,憋着会更难过的。给你一上午时间, 等下来找我聊天,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啊,多说说话就会好一些的。好不好?”李 彤点点头,看着张静心事重重地离去,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小丫头,还挺一本正经 地为别人操心的,不过她不明白有的事情是说不出来的,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其实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 李彤和她的老公程刚也是大学时的同学,不过她上研究生的时候才开始和他恋 爱。大学的时候她正和系里的另一个男生君热恋,君是一个很出色的男生,才华横 溢。他是系宣传部长,她是系团委副书记,记得第一次接触是那次她要组织一个活 动,请他帮忙。他站在宣传板前面洋洋洒洒泼墨挥毫的身影仿佛还历历在目,过了 那么久居然还是会让她心动。也许让她心动的是并不是他,而是那段青春岁月。那 段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乐,很浪漫,不过也很伤心。他们是一种类型的人,同样 年轻气盛,骄傲自负,谁也不会迁就谁。爱得愈烈,伤得反而愈重。那段爱情好像 耗费了她一生的精力,本来以为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了,这时候程刚就出现在她的生 活里了。程刚和君完全不同,他性格随和,她发脾气的时候总是会让着他,也很有 人缘,来往没多久就把她家从大人到小孩都收买了。那段时间和君分手,情绪很低 落,程刚工作之余常常到学校来陪她,和他在一起虽然没有那么心跳的感觉,可是 却很舒服,后来也许就慢慢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渐渐地好像已经忘记以前的誓言和梦想,像张静所说 变成一个唠唠叨叨的小妇人了。也许这就是生活吧,他们在一起也算一种爱情吧, 也许只是婚姻。其实是不是又怎样呢,有的事很少去想了,想也没有用没有答案, 还不是要不停地向前走。好像当初和君分手,伤心地好像天塌了似的,可是日子还 不是照样过。就算没分手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也会像所有的夫妻一样为柴米油盐而 争吵啊。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是不会明白,像张静和高峰小朋友,怎么和她们说都 不会懂的。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完美,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个究竟,弄个清 楚明白。岂不知糊涂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糊里糊涂,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生也就 罢了,不过自己也还做不到,不然今天就不会情绪这么低落,难过了 .不过倒没想 到自己会真的为了他如此牵肠挂肚,真后悔他在这儿的时候每天和他闹别扭了。下 次他来的时候一定对他温柔一点,唉,还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呢。都习惯两个 人在一起了,真有点害怕晚上回家一个人对着空落落的四壁,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张静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很久也还觉得心里沉沉的,看书也看不进去。想了一会 儿,打开电脑,上网看看。看到刘磊的信,本来约好晚上上网聊天的,他说晚上要 去踢足球,可能会晚一点。 结果晚上让张静等了一个多小时,刘磊说踢球的时候,忘看表了。“是啊,你 一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生气啦?”“没有。”哦,既然没生气,刘磊就兴高 采烈地说起他们踢足球时候的事情了。张静心里觉得闷闷的,唉,女人啊。为什么 没生气时就说生气,明明生气,却偏说没有,而男人就偏偏女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忽然想起今天李彤的事,张静就说给刘磊。刘磊哦了一声,就继续讲他的足球。张 静心里有些失落,觉得他至少该说点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很想问他,如果她 也想让他来新加坡陪她,他会愿意来吗?可是她最后还是没问,只是说有点不舒服 想早一点回去了。 下了网,张静闷闷地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该做什么。正好这时电话响了,是 王卓。告诉张静,找到“情书”的VCD ,他现在回家路过张静她们系,给她送过来。 情书是一部张静一直想看的片子,时间还早,正好也叫李彤过来一起看,省得老是 想着她的程刚。“你们看吧,我今天要早点回家。”李彤说完就挂了电话。张静对 着电话又发了一会儿呆,王卓就过来了。也没心情看了,也回家吧。和王卓一起出 门,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星,张静忽然觉得好累,真想有个人靠一靠。 “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一转头,看到的是王卓关切的目光。张静心一慌, 赶紧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当下故作轻松,气鼓鼓地说,“是啊,和男朋友吵架 了。除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还会有谁让我这么生气。”避开王卓有些失落的眼神,接 着说,“对了,我有些东西忘到实验室里了,你先走吧,我要回去一下。”没等王 卓开口,张静就快步往回走去。 回到实验室,张静有点心烦意乱,不知道怎样才可以避开王卓的那份情意。从 圣淘沙回来后,王卓就常常找大家出去玩。因为每次大家一起出去,张静也没多想 什么。直到李彤话里话外地开玩笑,张静才注意到王卓的确对她有点超过普通朋友 的关心。可是他知道她有男朋友啊,而且她的态度也很明确,只是当他做普通朋友。 王卓人很好,所谓的成熟稳重正可以用来形容他,而且很有抱负,虽然同时也让张 静觉得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