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神经质地一下子从楼梯上弹跳起来。 我说:“你是谁?”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上下打量着我,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 “嘿,我说哥们儿,这是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儿?”那人说着要下楼,被我 一把拽住。 “嘛呀?你丫找抽啊?”他眼睛一瞪,挑衅地看着我。 “你家?怎么是你家?叶玲珑不是住这儿吗?”我的眼睛已经快冒出火来了。 “咳……我说呢,”那人一笑,脸上肌肉就松下来,“找那女孩吧?早搬了, 都搬了半个来月了,我是房东……” 我一拳打在墙上! 房东吓了一跳,说:“兄弟,你没事儿吧?” 我说:“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别,我得走了,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啊……这房子还得往外租呢”。 “大哥,您开一下门就行,要不我隔了防盗门看,我是叶玲珑以前的男朋友, 她没跟我说就走了,我想看一眼我们以前的家”。我央求道。 房东犹豫了一下,“得,你站门口吧,别进去了好吧?反正这光天化日的……” 说着打开了门。家具、电器还是那些,我似乎还能闻到叶子如兰的气闻,看到她扭 着轻盈的腰肢走来走去。 那天我不知道怎样回了家,我只知道把身子放倒在床上的同时,悲伤梗住了喉 咙。如果你在夜里看到一个男人默默流泪,那他多半是感觉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比如爱情。 “海涛,我是为你好,也是为我自己好,总之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必把彼 此都弄得那么累?搞不好最后两败俱伤!” “陋质何堪受殷勤?!” “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 ——这都是叶子以前对我说的话,此刻却象千斤巨石一样压在心上。 那一夜,叶子、小玉、肖琳三个女人鬼魅般纠缠辗转在我梦里,我头疼欲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明显得沉默起来,我疯狂地工作着,几乎用尽所有的精力, 王总对我的工作精神和业绩很赏识,他总在会议上表扬我,说年轻人嘛,就得有李 海涛的这种干劲儿! 由于北京市场从东到西分布很广,公司配给了我一辆桑塔纳。 肖琳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就想起那两张印着蓝字的电影票。 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对我灿烂地笑着。 我没有精力留给肖琳,除了工作,剩下的一点点精力都留给了兰苑公寓的可视 对讲门铃。 小云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了。 我找过兰苑公寓的物业,他们只是耸了耸肩膀,说:“先生,对不起,物主没 有义务告诉我们行踪,我们无能为力”。 莫非小云也跟叶子一起去了新加坡?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星期天,我中午起了床,草草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出门,肖琳打来了电话 :“海涛,是我,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有事找你”。 “哦,肖琳,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不好说,真的有事求你,你晚上能来我家里一趟吗?” “哦……很重要吗?” “是啊,上次你不是送我到过楼下吗?还记得吧?三门 201 .我等你”。不等 我回话,肖琳就挂了。 出门的时候,我老妈跟在我身后说:“儿子啊,晚上在家吃吧,今天你生日, 你姐晚上也来”。 生日?哦, 11 月 28 号了?还真是忘了。 那么说我今天二十七岁了?那么说叶子已经走了一个月零九天了? 想到这个名字,心就紧缩成团,又象是被谁踩了一脚,生疼生疼的。 疼得自己要紧咬牙关才能挺过去。 “不用了,妈,我约了人,今天不回来吃了,也别让我姐买蛋糕了,没人吃浪 费”。说完我下了楼。 小云家还是没人,这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必要程序,可惜这程序老是启动 不起来。 下午我开着车去找了一趟耿直。耿直在远郊一个渡假村跟朋友玩牌,我在他身 后看了一会儿,等有人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把他拽到一边。 听完我的话之后耿直摇了摇头,说:“雪儿没提过这事儿,自从她到了美国, 一般都是主动打回来给家里啊给朋友啊什么的,叶子应该没有她的电话,那临走前 就不可能联系上她。叶子的手机你不是也打了,一直没开机对不对?那么她们可能 就失去联系了。这样吧,我晚上跟雪儿打个电话,她白天怕不在宿舍里。万一她有 叶子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老弟,别着急,女人嘛,发顿火出了气就回来了 ……” 可是,发了一个月零九天的火怎么也该消了啊? 从郊区赶回来已经八点了,我肚子饿得真叫,来到三门201 跟前,刚想抬手去 敲,门开了。 肖琳精心修饰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等你好久,怎么才来?” 我疲惫地一笑:“有点事儿,耽误了。” 客厅里摆着一桌子菜,还有一瓶红酒,背景音乐是轻柔的英文歌曲,也不知是 谁唱的,歌手的嗓音独特而柔美,有点让人心醉。如果再来俩侍者,中餐换成西餐, 这儿就有点酒店的意思了。 “生日快乐!”她说。 “你怎么知道?”说真的我很久没被感动过了。 “员工登记表上都有嘛,你去洗个手就快来坐吧,我这人也不会做饭,在楼下 叫了几个菜,不过这个茄子是我烧的,还有这个凉拌西红柿,海涛你别笑话就是了 ……”肖琳帮我拉开了椅子。 我坐下来,先填了两口,问:“找我就是……” “也不纯粹吧,我觉得你最近心里有事儿,所以想找你聊聊,你看你现在每天 都走很晚,听说你女朋友出国了,还没回来吗?” “她度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我心不在蔫地应付着,看着桌上的红酒, 忽然想它是不是只有4 度? 一想到这里就没了食欲,于是端起了酒杯,也没跟肖琳说话,自己先干了一杯。 我敢肯定它不是4度的。 英文歌循环了一遍,又循环了一遍。 “如果我真的去美国,海涛,你……会想念我吗?”肖琳忽然主动提起了这个 她曾一度回避的话题。 “什么时候?” “我……只是假设。” “呵呵,朋友嘛,总会想的。”这话连大脑都没过,就随便溜了出来。 “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我不走,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照片放在你皮夹里?” 肖琳放下手中的酒杯,酒给她的脸庞染上一层红晕,女人喝了酒会不会变得美丽? 我忽然想起叶子那次过生日酒后的美态,还想起了那夜醉眼迷离的叶子问我的 那句“为什么?” 现在,该轮到我反问她“为什么”了,问她为什么杳无音信。 见我发愣,肖琳就用手指轻碰了一下我的手,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暗示我,却又不露痕迹。 “算了,一个蠢问题,不答也罢!明天还要上班,就别等十二点了,我们现在 吹蜡烛吧!”肖琳把蛋糕摆上桌子,又点燃蜡烛,只留了一盏小灯,“先许个愿吧, 海涛!”烛光映着肖琳玫瑰色的脸,恍如不真实的人生。 除了让叶子回到我身边,我还能许什么愿呢?? 肖琳在我吹熄蜡烛之后第一秒钟,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 她略带大胆的举动让我有点吃惊,而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儿缠绕着我,我忽然发现 这一切很是受用。 如果我在这时候做点什么的话,估计肖琳会很顺从。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她现在就在抬头凝视着我,深情而专注,要是我没理解错 的话,她眼神里就满含着鼓励的意思。那一刻,在轻柔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下,我 确实有点迷糊,人往往会遇到这种时候,诱惑无处不在。 叶子曾用轻蔑的口气说:“男人?哼哼……”是啊,我承认诱惑,就象我承认 我是一个男人,一个被心爱的女人抛弃的男人。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拢 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