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盘水仙 本是庸俗之人,也少有种花养草的雅兴。所以当一位爱花的朋友送我一盘水仙 时,为附风雅,故作欣赏之状,心中却很不以为然。 友说那盘水仙是正宗的福建名品,是从南京的花店里花了不薄的价钱买来的, 可我却实在看不出那水仙名贵在何处。瞧它的根茎不过如葱头蒜叶一般,实在没什 么稀奇的,倒是那装水仙的盘子很惹人爱,湖蓝色,晶莹碧透,古朴典雅。不为别 的,就为这漂亮的盘子,也该将它供于案头。 起初,除了偶尔为花盘注一泓清水,并未对水仙予以太多重视。可那水仙并不 介意我的冷淡与不屑,而是静若处子般地耸立于铺着几颗色彩斑斓的雨花石的盘中, 一副安然幽静自得的神态,不为尘俗所动,没有半点哀怨凄迷,我竞有几份喜欢起 她来。 不知不觉中,水仙的茎叶窜得老高,修长碧绿;丛生着簇拥着,如五月长满蒿 艾水草的江南水乡,给寒室带来了满目的清新和绿意。那根却是白的,白得纯静素 雅,真的就是冰清玉洁的凌波仙子。都说水仙娇贵,我看未别尽然。瞧一盘清水就 能撑起一片绿荫,筑起一道风景。你能不惊叹于水仙生命力的旺盛吗? 慢慢地对那盘水仙有了一种相依不舍之情,一日不见,心中便恍忽缺了什么。 出差在外,也不忘捎回话,收家人换水。 忽一日,夜半更深,睡意正酣。妻推醒我,道:"好清香哟。"我屏住呼吸深深 地吸了一口,可不真的好香。那香气很不一般,丝丝缕缕,飘飘缈缈;幽香是微含 哀怨,浅淡中报以喜悦。丹桂与之相比过于浓郁,腊梅无其清幽,秋菊则少其淡雅。 那香气幽幽,沁心透腑,荡心涤肺。我一骨碌爬起身,道:"是水仙开花了。" 拉开灯,仔细瞧来,那丛绿密匝的叶梢间,有数朵花蕾竞相开放。乳白的花瓣 中,点缀着数颗黄色小蕊,黄白相间,富态高贵典雅。还有几颗,含羞带娇,半开 半合,若待嫁新娘。那幽香正是从那花簇中溢出。我十分感激起那位送我水仙的好 友,是他给我带来了幽香;我更敬重起水仙,想当初我是那般冷落于她,她非但不 抱怨,却报以满室的清新。 那一夜,我尽享水仙的绰绰风姿,陶醉于水仙的清雅幽香之中,不觉相伴到天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