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的上午十一点,我们退房出来,在附近找了一个茶坊,坐了下来,因 为里面暖。我们坐到黄昏的时候,发挥了惊人毅力。我们从徐家汇走到长宁区, 路过一个漂亮的建筑,那是一排很整齐的房屋,说不出是什么建筑风格,老枪说, 这是个好地方,以后要住在里面。 当我们走近它的时候,发现房子前面还有人站岗。我们不由感叹里面肯定是 个好地方,只有有身份的人才住里面,要不弄这么警卫森严的浪费。再走近一点 我们彻底地失望,因为这个房子是一个消防队的宿舍。 我们爬了四层的楼梯以后到了我们蜗居的地方。里面值钱的东西有两台如果 装WINDOWS98 的话打开它要一天的破电脑,里面有一个很早的三国游戏。一个四 倍速的光驱装在我的机器上,用来看各种盗版片子。这光驱被我们训练得神通广 大,因为常年读盗版片的缘故,这东西只认识盗版的碟。一回我和老枪搞到一个 正版的碟,结果半天没读出来。 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手提的CD唱机。从它买来到现在好像从来没有休息过,除 了换碟的时候。我们这里有六七张CD,一张是齐秦的精选,老枪爱听的。据说, 齐秦的歌适合在上海听,可问题是,我们住的地方是上海吗?一张是校园名谣, 当初看见这CD,没犹豫就买了,因为里面第一首歌是老狼的,叫《昨天今天》。 以为这整盘CD就是老狼叶蓓沈庆这帮家伙拼的,边付钱的时候还边赞叹盗版的东 西就是好,能把不是一个唱片公司的人凑一起。回来仔细一看,里面就老狼三首 歌,《昨天今天》、《同桌的你》和《爱已成歌》。居然还有外婆的什么湾来着, 老枪管那歌叫外婆的南泥湾。一张碟是披头士的精选,囊括了《LET IT BE 》, 《YESTERDAY 》,《THINK FOR YOURSELF》等等等等,只缺一首《挪威的森林》, 披头士的一辈子就在里面了。一张是肯尼基的SAXPHONE,里面一定有他的《回家 》,这碟我听过无数次,好像吹来吹去是那曲调。老枪最爱听萨克斯,原因是, 老枪想像那个人在吹那么大的一个家伙的时候,肯定很痛苦。一张是一个叫文章 的家伙唱的歌。在一九九九年以前,我们所知道的是,文章只能用来发表,没想 到还能唱歌。后来搞清楚,原来那家伙是专门翻唱别人东西的,因为他翻唱的歌 里有很多我和老枪都十分喜欢,分开买太贵,正好有一家伙把那些歌唱一块去了, 就买了下来,尽管声音差些。还有一张碟是属于老枪选购失误。那碟是在地铁站 买的,当时广播里狂喊,列车马上就要进站,大家注意安全云云的,老枪一时心 急,拿了一个达明一派的碟付了钱就跑,到了车上,怎么仔细端详,感觉总有些 异样。大家研究很久,不得其解。最后老枪大叫,妈的,老子买了张VCD 。 一般我们进门的时候是放披头士的歌的,第一首就是《让它去》,我们在让 它去的音乐里开机,泡面,到《黄色潜水艇》的时候,老枪已经进入状态。那时 候他接手一个城市题材的小说,还没有决定要套谁的名字,所以写得很不确定。 我在写一个个人感情隐私调查的,得自己编百来个人的感情故事,从老到小。于 是,有在抗战的时候一起抓到一个鬼子而相爱的;有插队落户的时候谈文学谈理 想谈人生相爱的;有出个车祸被撞后爱上司机的,总之写得以后再遇上什么人都 不算稀奇了。 这是上海极度古老的房子,还是中国的设计师设计的,于是就可以想像是什 么样子的。它的下面是一条小弄堂,里面无数的人过着悠闲的生活,旁边是一条 不知叫什么的路,虽然我们每天经过。 整个披头士精选里,老枪最喜欢的是一首叫《当我们六十四》的歌,并且常 常暗地计算自己离开要唱这首歌还有多少年。当初他向我盛情推荐这歌,说,它 会让你想起一些什么。我听到这歌前奏的时候就激动得不得了,老枪为我感觉到 来之快感到很欣慰。所扫兴的是,我激动的原因是因为这歌的前奏像我小时候打 过的电子游戏里的一段背景音乐。 老枪这些时候所思考的一直是上海是个怎么样的地方。自他从河北来上海的 时候就这么一个印象,是个大都市,灰蒙蒙的。至于灰蒙蒙,这点老枪应该在河 北就有所体会,到上海的时候正好赶上梅雨季节,真是灰蒙蒙得一塌糊涂,差点 儿连路都不认识。等梅雨过去了,还是灰蒙蒙的,老枪才恍然大悟,那是空气污 染。然后是通宵有饭吃,通宵有舞跳。老枪一开始来那会儿,去一个吧里,看见 在舞池里一帮子人头摇得要掉下来,凭仅有的药理知识,他料定那是吃了摇头丸 的后果。事实是,吃了摇头丸的都在角落里颤抖,在上面摇头的,喝醉了而已。 在我们住宾馆出来的几天以后,老枪突然变得稀奇古怪,比如对着电脑屏幕 傻笑,刷牙的时候唱歌,洗手间里一蹲就要半个钟头,打字打着打着突然乱拍键 盘,然后极有耐心地把刚才乱打的东西删掉。半夜起床看上海夜景,想听CD的时 候把VCD 往CD机里面乱塞,看看读不出来,就把VCD 拿出来,又忘了自己要干什 么,呆原地想半天,终于恍然大悟,然后捧个电脑去看VCD 了。 这样的迹象显示,老枪的初恋来临了。 因为老枪从前在河北一个很小的地方,所以恋爱不方便。因为在那种小地方, 老枪不能随便去喜欢人,一旦喜欢,大家有意思,保证这辈子就只能娶这么一个 了。农村和城市就这区别。我曾经暗自思量,老枪喜欢上海是不是因为在上海谈 一个吹一个没人计较,也不会有个老太太追杀出来说:我的闺女已经和你约会过 了你就得要定她了。结果老枪在上海这么久依然唱这单身情歌。 这次老枪的女人是一个初二的学生,我听说以后吓了一跳,想好你小子,老 牛吃嫩草。然后老枪掏出一张她的照片,是背面的,看上去很青春洋溢。于是又 吓了一跳,想好你小姑娘,嫩牛吃老草。 我问老枪怎么是背面的照片,老枪说,是偷拍的。 然后我问他们的关系,老枪说,打算最近和她说话。 这年代还真有柏拉图式的。 于是我很严肃,说,老枪,你还没有和她说话,就能在厕所里待半小时,你 若和她说话了,我看你的床就搬那儿吧。 后来想想,正是因为没有说话,老枪才能在厕所里兴奋这么久。 此女孩为市区某一靠近我们住的地方的中学初二学生,中等的身高,很好的 身材,很好的长相。喜好穿一蓝色风衣,骑一红色城市车,半长的头发,扎得很 低,白色或者黑色的跑鞋,黑色的包,有时带耳机骑车,一次差点儿给撞死以后, 很少骑车戴耳机。 这是我们的观察结果。 是个人才。 老枪兴奋得像个中学生,天天念叨。此女生系老枪退酒瓶的时候发现的,所 以近期老枪喝酒格外卖力。几个月前老枪喝的是白酒,然后换胃口改成啤酒,每 天定时退瓶,退到第四十几天的时候,发现此女孩,然后发现每次只要老枪在, 那个女孩总会深情地注视老枪一到两秒,激动使老枪仿佛重返校园,一听见四点 半的铃声立刻退酒瓶去。 我一直提醒老枪,处理这种年纪比较小的孩子要千万注意,第一,她们不懂 事,太天真,容易有自杀倾向。第二,出了什么事情,弄不好你老枪要以奸幼罪 论处。 老枪的意思是,这个女孩子让他回到了以前,看见她就像看见自己这个年纪 的时候在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老枪你别虚伪了,不就怀念一下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干什么吗, 那干吗非要找个女的啊,找个男的不也能凭吊青春?不就人家长得漂亮嘛。 老枪说,不一样的。 我坚信这个问题甩出来,老枪肯定没有答案了。问题很简单,就是,有什么 不一样的? 老枪的回答更加简单,不一样的,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 老枪凭吊自己的青春凭吊了大概三个礼拜,觉得熬不住了,要和她做更深层 次的交流。我一向的观点是,初二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除了一 个叫青春的东西。他们知道什么是他们要的吗?青春,其实还轮不到他们。青春 是什么,不就是青年人发春吗,而他们还是少年儿童。 然而,老枪依然抱着要交流的想法,并且私下觉得,这个孩子好像很有文学 功底,看过很多东西,理由是,从她骑车的姿势里可以看出来。 在这个时期里,老枪写了一个校园的中篇、两个爱情故事、一些哲理散文。 于是发现,写小说要有寄托,每一个人物都是在你的生活里生活过的。还要有一 个给你凭吊自己失去了什么的东西,比如你失去过一个馒头,你就买一个放在你 桌上,怀念自己不小心把当初的馒头掉地上的时候就格外的逼真。所谓青春这个 东西,不比馒头简单,所以要有一个很青春的人,每天在你眼前晃过,不要和你 说话。因为她只是一个寄托,一个东西。和寄托说话,就什么感觉都毁了。好比 你掉的馒头,某天突然开口对你说话,它就不是馒头了。 该女生一般很有时间概念,除非那天正好做值日。老枪一天的意义在于,起 床,然后为自己的生计写东西,用写东西得来的维持生计的东西买酒,买酒为了 能在退酒瓶的时候见上那个姑娘一面,然后愉快地上楼,在电脑前把产生的非分 之想写下来,换维持生计的东西。 是年冬天,将近春节,老枪挤上上海往石家庄的1496次列车回老家。我则要 去北京商谈一个电视剧的事情。那个时候离春节大概还有十来天,我因为订票及 时,所以有幸得到一个卧铺。老枪因为过分相信铁道部门的分流能力,估计连站 着都有困难。而且老枪那车是绿皮车,很有历史,估计老枪他爸也坐过这车。老 枪比我先离开,这小子到石家庄只要一块钱,过程是这样的,先花一块钱买一张 站台票,搞得自己像要和谁依依惜别的样子,看见列车员不是很严格的,混上车 再说,碰上严格的,就冲着人头济济的窗口瞎叫什么路上要小心啊你身子不好啦! 得叫得引人注意,否则就白叫了。然后突然一拍大腿,摸出一瓶药,对列车员说 :我老婆有身孕的,忘记带××牌什么药了,我得去给她。列车员看老枪老实巴 交的,又听说他老婆有孕在身,顿时产生母性的怜悯,挥手放行。老枪混上火车 以后,直奔前面的车厢。那个时候的车,和文革时候免费去北京见毛主席的车一 个德行。老枪要挤在人群之中十几小时,晚上无法入睡,就看着一个一个灯火昏 暗的小站过去。在到达大站停车的时候,被四周无法动弹的人群挤得浑身难受的 老枪看见对面停的就是一辆橘红的带空调的车的软卧车厢,正向着上海驶去。 与此同时,老枪看中的女孩,可能正躺在温暖的床上,怀里抱着一个从初二 到大学的不知名男子送的绒毛熊,沉沉睡去。 在午夜两三点的时候老枪晃晃悠悠地醒来,看见行李架上都睡了人,然后想 像,如果给我一个空间,如同世面上见到的大的绒毛玩具这么大小的一块地,我 他妈就能睡得很舒服了。 在K14 上睡了一觉以后,醒来已经到了廊坊。再过一会儿,我就在伟大北京 的火车站下车,就在边上不远的地方吃了一顿麦当劳,然后拨电话到上次约好的 那人那里,那人表示热情,说马上到麦当劳见我。他的马上很有水平,我等了足 足两个小时,那小子才缓缓赶到,说抱歉弄错地点了。 具体的活是,一个青春偶像剧,什么都齐了,就缺个剧本,要怎么赚钱怎么 写,一集给四千。当时我听到这话很诧异,一个电视剧,导演齐了,演员齐了, 资金齐了,居然缺个剧本。 老枪回到家乡,看见自己以前的同学都有了孩子,很受刺激。回来一直提起 这事,说一个同学,一起玩大的,老枪出去那会还看见她被她妈追着打,回来一 看,他妈的都做妈了。我对这事情的反应是,楼下学校里那孩子太小,不能做妈。 我在北京西单那里碰到我原来的同学,这厮原先是我初中的时候最笨的一学 生,看名字就知道这还是他们家族遗传的笨,他爹本来给他取的名字叫杨伟,当 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阳痿是个什么东西,杨伟他爹后来觉得叫杨伟的人太多了, 不方便称呼,就改了个名字。这本来是个好消息,但是问题就是,改什么不好, 偏只会沿袭以往风格,走真正字面意义上的修正主义,还以为改得很气派,叫杨 大伟。 小时候和杨大伟说话,不用考虑要埋什么伏笔或者赋予话什么深刻的含义, 该是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出去,你说我爱北京天安门他还能明白,你说我爱北京 最有名的一个门那就没门了。我们在文化广场下面吃点东西。我回想起这厮原先 在我们学校对过摆一个水果摊,做生意因为老少皆欺,又没有执照,加上一次卖 出去一些柿子,买的人比他聪明不了多少,不知道什么东西不能搀着一块吃,一 口柿子一口螃蟹,结果吃进医院。倒霉的事情是那进医院的没有死掉,他爹是工 商局一个大人物,于是第二天,杨大伟的摊子就消失不见了。后来杨大伟去了北 京,我们当时班主任的意见是,杨大伟将来不饿死那算是上帝怜悯他有个这么难 听的名字了,如果杨大伟以后混出来了,我就买个柿子撞死。 然后这个当了一年班主任的老家伙第二年就死了,否则他还真的要去找柿子。 这年冬天站我面前的杨大伟,生机勃勃。我们在文化广场下面吃了些东西, 他就说,这地方没有情调,去三里屯吧。我当初对三里屯没有什么了解,在上海 因为吃河豚中毒过一次,所以想像中三里屯该是个类似海鲜市场之类的。我到图 书大厦边的小路上刚要打车,杨大伟说不需要了,然后拿出一个大得像鸡腿似的 钥匙晃悠几下,说,我的车就停在几十米外。 我跟随他的鸡腿走到民航总局那儿,那本来是停机场巴士的,现在停着一辆 白色富康。车能停到这地方,说明车主不是吃饱了撑的。我坐上杨大伟的车,在 北京市游荡。 关于杨大伟的职业我一开始很好奇,后来搞明白原来就是个做鸭的,而要鸭 的女人都特别有钱,因为要鸭说明思想解放,思想解放带来的后果就两种,特穷 或特富。特穷的当然不可能要鸭。至于普通的劳动妇女,对鸭这个新兴职业显然 知之甚少,跟她们提鸭,她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红烧了好吃。 至于杨大伟为什么较一般的鸭有钱这很好解释,因为女同志很想知道,那个 叫阳大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妓男叫这名字也敢出来混,肯定不简单。 之后几次我去北京,都给杨大伟打个电话,他马上给我安排好客房。因为我 对外宣称我是记者还是什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什么的,杨大伟给我安排的房间都 在中国作协的宾馆,并且吩咐说,到时打车回去,千万别说是去作家协会,没人 认识,这片是卖家具的,你就告诉他到建材大厦。 至于房间的钱我从没有掏过,有次我假惺惺地要掏钱给杨大伟,杨大伟一脸 怒气说哥们之间谈钱干什么。杨大伟之所以如此善待我的原因是,在初中的时候, 全班只有我没有嘲笑过他。事实是,那时我懒得理他。当我心怀感激地听见他说 哥们之间谈钱干什么的时候,心里还是想,谁是你哥们了。 春节以后老枪从河北回来,人给挤得瘦了一圈。之后老枪一提起火车就直冒 冷汗,每次坐地铁听见“本次列车终点站上海火车站”就恨不得反方向坐莘庄去。 每次要坐火车出去,都恨不得提前个把月订票。我们在上海碰头,老枪花了半个 小时描述在火车上是怎么度过的,然后终于想起那姑娘,看过手表以后两眼一坠, 说,完了,回家了。 过了足足十五个小时,老枪突然在床上大笑。笑完以后告诉我,看来离开学 校这监狱已经很久了,都不记得了,现在监狱还放寒假。 在剩下的很多天里老枪急切地想见到那个初二的小妹妹。因为老枪忘记了她 的模样。许多人是这样的,先忘记一个人的模样,再忘记一个人的名字,这是对 恋人的。对于朋友,顶多发生的是,看着A ,脑子里想起B ,然后叫,哎呀C 君, 好久不见。一如在以后的一个时间里,我看着老枪,不知想起谁,叫道,哦,老 刘,好久不见。 在实在记不得一个人的模样的时候,很多人只好挂念着这个人的名字。遗憾 的是,老枪什么都没有。老枪在暗中给她设计过很多的名字,大多是属于那种委 婉动听的,大概是写了琼瑶的东西给刺激的,连婉君都给用上了。老枪现在比较 害怕去问那姑娘的名字,怕问出来失望,搞半天姓牛就完了,美好感觉得消失一 半。 在学校开学以后的第一个礼拜,我们参加一个文人聚会。聚会在巨鹿路上的 一个酒吧里,在场二十人,全体胡扯瞎掰。一厮写过一个叫动物园的长篇小说, 对外硬是宣称叫《动物庄园》,在场的作家们显然是没事儿一直去书店看书名的, 都觉得《动物庄园》这名字耳熟能详,全上去敬酒了。还有一个以前是搞音乐的, 立志要成为校园歌手,以后红过老狼,后来没有出路,实在要饿死了,终于去搞 文学,第一个散文就是《怀念老狼》,正在吹牛写了一个叫《怀念狼》的。席间 还有一个写《短恨歌》的,一个写《死不瞑目》的,一个写《霜冷长江》的,一 个写《挪威的树林》的。正数着,突然醒来,接着放上《神秘园》,那是我们唯 一的没有词的盘,然后呼呼大睡。早上我对老枪说,妈的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 梦。老枪以为是我杀人放火了。 没事,就看见一堆作家,整整一堆。我说。 过几天我和老枪去南京办一些事情,结识一个自由作家。那家伙告诉我南京 不一定是中国好作家最多的地方,但是是穷作家最多的地方。这句话在那小子身 上就可以验证。此人名字叫一凡,本来在一个公司里干活,一时头脑发热,辞去 所有工作成为自由写作者。当然这是经过很大的搏斗的,主要包括和自己精神搏 斗和对老婆的肉体搏斗。 一凡的老婆原来是街上给人洗头的,给客人洗一个头十元,和老板四六分成。 一凡去洗时邂逅这位女子,由于当天回家后不慎观看《魂断蓝桥》,受到启发, 过三天就将此女娶回家。这件事情是他认为做得最有艺术家气质的事情。不料结 婚不到一个月,除了艾滋病外一凡基本上什么样的性病都得过了,可谓对各类疾 病大开眼界。 这个女人除了上床以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予理会。有几次房事不小心改不了 习惯,一凡起床去洗手间,只听那女人条件反射地大叫:哎,别跑,还没给钱呢。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大的不幸,最大的不幸是一凡娶此洗头女后,依然得自己 洗头。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