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开学以后的两个礼拜,我和班级里的人慢慢熟悉,但是因为很多家伙都经 常旷课在外,所以感觉源源不断有新面孔出现。后来出现了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 就是学校要和香港的中文大学联手举办一次辩论大会,学校里选拔出来的胜利一 队可以去香港和那群普通话都尚不能表达清楚的家伙辩论。辩论的结果并不重要, 因为辩论这个东西实在是愚蠢至极。每队各派一桌麻将的人数,然后就一个实际 已经知道的问题,准备好正反两种辩词,到达自己可以驳倒自己的境界以后,和 另外一桌麻将喋喋不休地念资料,就一个很傻×的问题大家争辩得恨不能互相抄 家伙,然后最后的总结陈词里,四辩一直强调:我方的一向观点是×××××× ×××。 但是虚伪的是,如果抽到了相反的签,四辩也会厚颜无耻地说:我方的观点 一向是×××××××。 最后有个老家伙被无辜地冠以专家学者之类的身份,说几句无关痛痒诸如 “今天的比赛真激烈”的废话,以补充后面一帮评委争论两队谁资料准备得比较 翔实的空白时间。 在我高中的时候也有过一场辩论比赛。当时我们充满热情,我们的队伍抽到 的是反方,整个比赛里对方没有还手之力,而且他们一度出现思维混乱,搞不明 白自己到底应该是赞成还是反对,但结果评委认为正方胜利。后来弄明白原来这 些题目都是学校出的,学校根据领导的主观意愿在事先早就已经定好了所有论题 都是正方胜利,反方失败。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在决赛上,轮到反方一辩发言 的时候,四辩站了起来先做了一个总结陈词:今天这场比赛我们输了,好,就此 结束。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就对辩论彻底失去兴趣。不过这次的比赛我还是积极报 名踊跃参加,主要目的是要去香港,如果换成香港中文大学到野山来比赛,保证 报名者少掉一半。 当时和我搭档的家伙是三个蠢货,都抱着要锻炼口才的想法参加辩论队,一 脸天真烂漫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于心不忍。礼拜三的时候我们四人带着整个中文 系的希望去抽签,结果我们的辩题是:克隆技术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对于这样傻×的题目我已经无话可说。 而我们抽到的是反方,意思是说,我们将要捍卫克隆技术弊大于利这个观点, 尽管我们队里两个家伙认为是应该利大于弊的。 为此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准备为什么弊大于利,并且到处寻找例子,制造设 想,结果不幸发现,没有什么例子可以证明克隆技术弊大于利,而我们想到的最 强有力的反驳词是:如果哪天你发现你女朋友正在和一个克隆的你上床,你还会 觉得利大于弊吗? 可惜的是,此话在比赛的时候一定要加以修饰,否则后果严重。可这话一旦 说得婉转,就失去了很多风韵。 然而这是一句真话。 在其后的三天里,我一直被克隆技术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困扰,满 脑子都是弊啊利啊之类的东西,最后不幸地得出一个结论,其实应该是利大于弊。 因为如果可以克隆出一个我来思考这种烦人的问题,我就不必如此头痛。 在我方没有任何优势找不到有利的例子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是分析对方会 说些什么东西,而对方是生命科学院的家伙,深知克隆是个什么东西,势必会冒 出一大串术语来吓唬人。而且当我们说出克隆技术的种种不是的时候,他们肯定 会说出一句基本上所有辩论赛里都会出现的陈词滥调毫无新意的东西,大致意思 就是说:枪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关键是看它掌握在谁的手里。 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克隆技术掌握在我们手里,它就是危害社会的,如果 掌握在他们手里,就是造福大众的。 我每次听到这句话,都恨不得当场自尽。因为此话实在是太没有新意了,但 还是有厚颜无耻的家伙能从容不迫没有一点儿自卑感地徐徐将此话说出,还扬扬 自得以为自己妙语天下。 最后的两天里我们深深觉得我们是没有希望的,但是我们还是很渴望能够去 香港,其实不用去香港,只要是以正规理由离开这个地方,我们都会欣喜万分。 于是我们开始想一些旁门左道,后来我们的二辩,一个书呆子,语出惊人地 说:我们可以问问那时候谁是评委,如果是女的就泡了她,如果是男的就派我们 的三辩让他泡。 这个观点标新立异,是我认识这个家伙到现在他说得最有社会价值的一句话。 于是我们通过关系发现原来评委是女的,是学校的体育部部长。于是我们觉 得追求此人有一定难度,一是因为她高官在身,眼光必定高出常人一截;二来此 人必定体型剽悍,需求强烈,所以能胜任泡她这个任务的人一定要体型更剽悍, 需求更强烈。 后来我发现老夏是个合适人选。此人虽然体型上有点儿问题,但是此人才华 出众,妙语连珠,能讨人喜欢。 这天下午我意识到时间的紧迫。照平时我对这样的事情肯定漠不关心,一摆 手说:输了就输了。然而这次我却斗志旺盛,不甘心失败。 于是我马上约了老夏一起吃饭,饭前反复强调这次有大事托付给他。此人好 几年没做什么大事,确定我不是问他借钱后也表现得很积极,不断催问。 我点完菜说:老夏,这次的事情其实是我让出来给你的。大家一致觉得我去 比较有希望,但是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一本 正经,弄得老夏精神高度紧张,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件非要他出手的大事不可。 然后我慢慢说: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最近在搞一个辩论会…… 老夏问道:怎么我没听说过? 我说:就是赢了能去香港看漂亮妞的那会。 老夏恍然大悟说:哦,我听说过。 然后我说:后来我们碰上一点儿麻烦,我们抽到的签比较不好,虽然有我在, 但是还是不能保证能出线。 老夏马上斗志昂扬:是不是你们打算换我上? 我拍拍老夏的肩膀说:这个交给你显然太简单。 然后我马上装作不谈这个,说: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个女朋友? 老夏此时显然已经对女朋友之类的事情失去兴趣,追问道:你别打岔,到底 是什么事情? 我继续说:最近我们给你物色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那场辩论会的评委,然 后你拿下这个人,我们就能拿下那场辩论会,你说怎么样? 老夏下一句话和我想的一样,他说:主要的问题是——那个女的漂亮不漂亮? 我胡掰一通说:漂亮,她是咱校花。 老夏显然兴趣大增,问:有多漂亮? 我说:你他妈怎么这么八卦,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夏:什么时候? 我说:当然因为比赛的关系是越快越好。 老夏说:那么今天晚上。 我比较欣赏老夏的一点性格是办事麻利,尤其在谈恋爱方面丝毫不拖泥带水, 此人先后谈过三个朋友,一个出国,一个吸毒,一个跟人跑了。不过和我不同的 是老夏在这三件事情上显得一点儿都不悲伤,尤其是对于第一个女朋友出国这事 上更是有大将风度。当时那女的找他,说:我父母要我出国,你说我怎么办,我 听你的。 此时的老夏已经深刻地明白其实一个男朋友的吸引力远比不上法国一座铁塔 那么大,不论老夏觉得如何,到后来的结果是那女的难违父命远走他乡,尽管事 实可能是那女的自己一再强烈要求去法国念书甚至还为第一次被人家大使馆拒签 而万念俱灰。于是老夏很慷慨地说:这样吧,咱也就别谈了,你去法国念书,回 来后还记得我咱就继续谈,反正随你。 事后老夏觉得他做了一件很爱国的事情,因为他觉得那个女的质量比较有保 证,法国男人一定喜欢。 当天晚上老夏就依照我给的姓名班级去找那个女的,结果她同学说她去图书 馆了,然后老夏不由感叹:真是个好学的女孩。于是老夏决定立即奔赴图书馆。 在大家斗志旺盛要去图书馆找那女孩的时候,我们突然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很严重,不仅代表我在这里几个礼拜的学习状况,并且对能不能追 到那个女孩和辩论赛的胜利意义重大。而这个问题又不是我和老夏能解决的。 后来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是,我拦下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很书生气的女生, 文雅地问:同学,麻烦问你个问题,图书馆怎么走? 结果那女的回答说: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学校门口那地图去。 经过很大的周折我们终于找到图书馆,发现所谓图书馆其实是个很小的地方, 类似我以前在一些大书店里看到的儿童阅览室。里面大概有十几个人,大多是女 的。正当我为如何分辨而头疼的时候,只听老夏大叫一声:徐小芹! 然后一个在看电影周刊的扎一个很高的马尾辫的漂亮姑娘徐徐抬头,疑惑地 看着我们两人。 从徐小芹抬头的瞬间起我就后悔万分。主要是我在高中的时候有一个体育部 部长是个女的,此人主业铅球,长得触目惊心不说,而且赘肉横溢,估计一辈子 只能和铅球相依为命。正是这个女的给了我这个印象。不幸的是,她害我失去了 一个接近理想的姑娘。 而老夏此时正心花怒放,一拍我的肩膀说:没见过这么有义气的哥们。 我表情尴尬地问:怎么样,这个人不错吧。觉得怎么样? 老夏一拍我的肩膀说:漂亮。 老夏和我坐到徐小芹的旁边,徐小芹问道:什么事啊? 当她开口的时候我更后悔得不能自已,因为她的声音让我觉得十分动听,我 觉得此时纵然有一张去香港的机票飘落自己面前我都不会正眼看一次。 虽然这可能是因为对比的作用。这又要说到我们高中时候的体育部部长,记 得每次此人要全力掷铅球的时候总要花比扔那球更大的力量去发出一声“嗨!” 她每次发声都使在学校那头的一个专门做测地震仪器的兴趣小组兴奋不已。 到此我发现我失去了一次让我可以长久留在这个学校里的机会。从我懂事的 时候起,我就一直希望找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和自己在一个美丽的学校做一些诸如 看秋叶纷飞满山泛黄之类的事情。我相信这个愿望很多人有。可是这样的机会从 来不曾有过,难得有一个漂亮姑娘也都和别人去看景色了,或者有漂亮姑娘的时 候却没有漂亮的景色。当我把我这个愿望说出去的时候,我的朋友很多都说我变 态。变态的原因是,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在身边还不想上床,真他妈不是男人。 我们高中的班主任,爱好是观察班级里的恋爱动态,而且手段低级,比如从 垃圾筒里翻字条之类的。此人一旦有所收获,马上在全班通报批评,并且认定当 事人以后不会有大出息。这个观点很奇怪,好像科学家都是靠手淫才搞出了很多 重大研究成果。 当时我们这个班级不畏艰难,发展神速。而我却一直在寻找一个漂亮的姑娘, 她需要有长的头发,可以扎起一个马尾辫,而且此马尾辫可以任我抚摸,这点并 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其他色狼要上前揩油抚摸的时候,她马上会怒脸相 对,大骂一声:流氓。 不幸的是,我碰到过很多女的都可以满足第一点,至于第二点,如果那长得 比较影响视听的男的摸的时候,她们的确会破口大骂:你流氓啊!而一旦碰到帅 哥,她们就会表现得无比温顺。 我曾设身处地地想过,如果一个美女要摸我的头发,我必定会马上换一个舒 服的姿势,任其抚摸。 这个矛盾让我迷茫。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