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微笑的等待 作者:艾冯 20岁的夏天,冯开始拒绝阳光。在新生的太阳尚没有完全吞噬黑夜的时候,她 抱起教科书穿行在生活区与教学楼之间。黑乎乎的人的影象从视野的最远处向前移 来,消失在身后的黑幕里。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具具朦胧的黑影。冯在黑暗中微笑。 一路微笑着走到教学楼。熟练的用卡片撬开教室的门。 在离窗最远的地方坐下,插上耳机,按动CD的PLAY键。 中午的时候,当所有人拥向食堂,冯会选择一条通向校门的小路。阳光在这一 时刻总是炽烈的赤裸裸的射在她的身上。那是她一天里唯一无法躲避的。她的身体 在灼烧中瑟缩。眼睛紧紧的低垂着。 她总是能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风轻揽着那个女孩的腰,与她擦身而过。 甚至能感觉到他一个人时回头看她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迷迷糊糊的听到他说, 等我,回到你身边。 冯会在量贩店买一杯珍珠奶茶,那就是她一个白天的食物。然后延着楼梯走上 网吧,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位子。打开QQ和那个绿色的大恐龙说话。 他们的谈话永远只涉及爱情。他问她,你手腕的痕迹褪了没有。她就会习惯性 的把搭在键盘上的手翻转过来。然后说,还没有,也许会是永远了。他笑。 她也笑。苍白的。等到他离开。冯就开始四处的找人。把他们加入好友,胡乱 的说一通,在离开时把他们删掉。 影就是在这样的大搜索中被找到的。影说,我要去上课了,可是我想再见你。 指尖滑过键盘的时候很轻易的落下三个字,我等你。冯已经开始学会很好的利用它 们了。 陌生人里粉红色的猪开始跳动。我的胖宝宝,就象小猪一样,可爱极了。 那似乎已经成了他的问候语。在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总是抚着她的脸,笑 着喊她宝宝,喊她小猪。她开始在网吧里抽泣。直到身边的人惶恐的盯着她。她会 迅速的打上那三个字。然后抽身离去。寻找一个角落,一个人待着。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穿行在校门与宿舍之间。在黑暗里,她扬起头,微笑着。 影打电话给冯。电话中东拉西扯。把所有能想到的话都说完。然后等待沉默。 冯说,还愿意继续沉默吗?那就不了。她轻轻的挂断电话。蒙上被子静静的等待着。 等待的其实只是肆无忌惮的每天重复着的相同的梦境。在奋力摆脱梦魇的折磨后, 她的胃便开始剧烈的疼痛。起初,她会蜷缩在床的一角。现在,她只是会顺手拿起 枕边的6542,达喜,还有,她所能找到的所有的止疼片。然后继续躺着。任凭那些 药在胃中翻云覆雨。 影还是会打电话来。每次都那么突然。就在她就要把他遗忘的前一刻。 铃声会很准时的响起。然后依旧是东拉西扯。说到无话可说。长时间沉默后挂 机。 在一次冯尚未打算将他遗忘的时间里。他又打来电话。沉默后,他没有挂机。 影说,我就在马路的对面。我想见你。可是,我很胖,也很丑。你不会想见我的。 我要见的只是你的灵魂。 你好瘦,脸色惨白的让人心疼。可是,你很美。 冯还在清晨的黑暗中离开宿舍。上完一个上午的课捧着一杯珍珠奶茶,走进网 吧。听到他说,胖宝宝,就象小猪一样,可爱极了。然后键如那三个字后离开。她 一直弄不明白,自己执着着要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我请你吃东西。你太瘦了。在市民广场上,他们在一个离水池很远的地方看水 幕电影。红色的,兰色的。能看到的只有不断跳跃着的颜色。冯讲她和风的故事。 讲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在这个地方。讲他霸道的搂着她的腰,要她做他未来的新娘。 电影结束的时候,冯站了起来。影轻轻的搂着冯的腰,我想你会是我的新娘。 冯,让我给你幸福。因为,我爱你。可是我们的方言里是没有爱这个字的。那 么我会等到出现这个字。 白天的时候,冯依旧把自己藏的很好。在黑夜里,影拉着冯的手在整个城市闲 逛。在路边摊吃东西。看一整夜电影。或者,在宾馆的床上聊天,直到两个人都累 的倒头大睡。太阳没有出来的时候,影会把她送回去。 冯的胃仍然会剧烈的疼痛。很多时候,她耍赖的坐在路的旁边。笑着说要做一 回乞丐。 汗水浸湿冯的领口时,影说,乞丐是不会在寒冷的夜里大汗淋漓的。他把她抱 到出租车里。一路上紧紧的搂着她,直到医院的医生提醒他,病人需要接受检查。 输液室里,护士翻转冯的手。腕上的疤痕刺目的显耀着。影的泪水,温柔的滴 在上面。为什么你流泪。因为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是,我还想让你知道的是, 我爱你。 在突然醒来的夜里,冯不再把大量的止疼药吞下,她只是会无休止的拨通影的 手机。让他一遍遍的说,我爱你。然后安心的入睡。 你手腕的痕迹褪了吗?绿色的大恐龙闪动着。还没有,我想永远都不会了。那 么你的胃呢,还是会痛?是的,只是我有止疼药。止疼药用的过量,就是毒品。毒 品是能让你上瘾的。一旦离开,你会痛不逾生。 一个秋天他们开始装点新房。墙壁上涂上兰色的漆,大型的落地窗上装上橘红 的窗帘。整个房间装上大大小小的落地灯,台灯,吸顶灯,装饰灯。 婚礼的前一夜,冯爬上顶层的天台,黑黑的,熟悉的感觉。她扬起头,在黑暗 中微笑。胖宝宝,就象小猪,可爱极了。我说过,要你做我未来的新娘。风张开双 臂。冯微笑着,扑向风的怀中。 冯的身体在不断向下落。他看到身旁的风因惊恐而扭曲的脸。而她一直微笑着。 她看到了他们的新房,亮堂堂的。那里漫溢着阳光的味道。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