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吻 作者:红尘有你 我轻轻地拉开门,对他说:“我不送了,慢走。”他迟疑地望着我,然后点 点头,转身离去。就这样,在两年前那一个吻之后,在我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发 生。 窗外浠浠沥沥地下起雨来,好一阵我才平息下来。他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希望有他在。今天他来了,我反而怯步。 那是一个很阳光的早晨,总经理带来一位新同事,负责国际贸易部的销售业 务,也是我的上司,听说是大老板的侄子。他三十多岁,精明干练的样子。开始 的时候我并没有对他多加在意,对于皇亲国戚,还是敬而远之的好。那是一个中 午,我和同事们吃了饭回到公司。刚到公司门口,迎面走来一个矫健的身影,在 背后阳光的反射下,他显得英姿不凡。也许让我吃惊的不是他人到中年还可以保 持年轻的体魄,而是从他清澈的眼神里以及从全身散发出的一种活力。 我们之间每天都有一些业务上的讨论和交流,由于公司业务范围十分广泛, 对于各个部门以及各个分公司的业务他都不是很熟悉,故此我也尽力给他提供各 种资料。根据我在公司里的经验,也给他提供了不少建议。有些建议是很大胆的 业务举措,由于以前的上司非常保守,也怕担责任,都被否定了。但他很乐意听 取我的意见,在对每一步骤都详细地讨论过后,我们具体地开始实施了。同事们 对此项计划并不报任何期望,他们认为风险太高,但我认为他们对实际情况并不 了解。公司的董事也持谨慎态度,多数人都在观望。但我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 利,国外以及国内各销售点的好消息连连,很多客户都要求增加定单。这给本来 不景气的公司业务带来了一股强心剂。 而我和他也越来越互相信任,我们象朋友一样无话不谈,有时他开车送我回 家,有时我们一起吃饭。但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因为我们各自都有 家庭。我对自己说,除了工作上的时间,工作上的事,不要再同他有来往吧。但 是,我还是无法面对真正的自己,希望多同他在一起,哪怕是聊些最没意思的事, 都是快乐的。我很怕自己爱上他,因为我没有勇气去面对,我也没有权利再爱另 一个男人,但无可否认的是,事实已经如此。 那天我请了一天假呆在家里,我需要想清楚这件事,我不想再困扰下去。我 不知道他是否对我有感觉,但这不重要,关键是怎样能让自己停止这种幻想,不 再如此下去。我想了一个对自己很残忍的办法。中午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他,让他 吃了饭之后来接我,说有事同他谈。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知道时间不对,地 点不对,氛围更不适合,但我要的不是浪漫,不是他的爱,而是他的拒绝。我知 道放下自尊,揭开自己伤疤的痛苦,但既然无法掩饰它,还是让它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慢慢愈合。他的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听了我的话,他一直沉默。然后 说,在六年前,也曾有一个女孩子,象我一样对他说同样的话,那时他也已经结 婚了。如果不是把自尊放到最低点,我会立刻说,两年前还有三年前还有多少年 前,有三个男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那时我也已经结婚了。但现在我还能说什么 呢。 他只是说心很乱,然后始终不肯说那句我让他说的话,“我们是不可能的”。 也许他不忍心伤害我,也许他不知所措,但无论如何,我知道我们始终都是不可 能的。车内的音乐声很大,我觉得相当的刺耳。一直两人都无话。车子终于绕回 到我的家,我说了句“真的很抱歉”,然后忍住泪,下了车。 第二天一早,我需要拿文件给他签,走到他的办公室,发现有几个其他部门 的人正在与他谈话。他发现了我,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过来,似乎想要看透我的 心。我只好回避他的目光,把文件放在他的桌上,然后离开。很多天来,我都尽 量避开他,工作上能不与他讨论的就不找他。但有一晚,他约我吃饭。他没有提 那天的事,但很健谈,我也乐得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吃了饭之后他说要带我 去一个地方,好象很神秘似的。车子拐进一个丛林茂盛的地方,然后沿着一条公 路上了山。原来山顶上有一个平台,放眼望去,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他说 这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因为父母的家离这里很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与太 太当年谈情说爱的地方。他说他与太太原本是中学同学,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 三人是好朋友。后来在他大学毕业之后,由于父亲病重,为完成老人的心愿,他 娶了两个女孩子中的一个。而另一个后来一直未嫁,他说,也许同他有关吧。然 后又谈到他喜欢运动,对几个运动项目都有专长,还参加过专业队,在很多比赛 中拿过奖。也许男人都喜欢吹牛吧,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不知不觉聊到我,他说 同我也是有缘吧,看到别的男同事对我献殷勤,他感到很不舒服。他说有一天他 要找我商量公事,看到我在听电话,就在旁边等。有个男同事对他说,要是自己 有这个机会象他一样来等我就好了。 然后他承认他喜欢我。夜晚的山顶有一丝暖暖的潮气,加上他身体散发出的 温暖,让身边的我觉得有些眩晕。我闭上眼睛,享受他的吻。他的嘴唇丰满,柔 软而又温柔,同他的眼神一样,相当的迷人。我感到他的手在我的腰间滑动,又 忽然停止。他推开我后,转过身去,似乎在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说:“回去吧。” 车在山间缓缓行驶,车内的冷气扑面吹来,让我觉得非常清醒。他只说,他太太 为了他曾经吃过很多的苦。我知道他很矛盾,因为我也一样。 我终于决定读一个业余时间上课的硕士学位,选了最难考的科目,以便我没 有时间胡思乱想。虽然工作上还是与他有来往,虽然看到他还会感到痛楚,但开 始上课后,一切改变了很多。发现的确有大量的书籍和资料需要阅读,需要做论 文,准备考试,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我发现新知识让自己变得充实,而 我也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导师对我的成绩感到非常满意。两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 毕业了,之后跳槽到另一家公司,而他也被调到了另一个城市。他是个工作狂, 我想这些年来,他一定寄情于工作吧。 忽然有一天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放年假,回来探亲了,刚下飞机,就打电 话给我了。我说很好啊,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饭。那天中午我一个人在家, 请他顺便来吃午饭。几年之后,我已经可以放得下心事,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了。 他吃着我做的简单的饭菜,谈了很多我离开之后公司发生的事,也说了他在另一 个城市的新岗位等等。后来说那边有职位空缺,急需有个得力的人能去帮他,他 说我最适合。我发现在自己看不到他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可以忘记他。但当他又 站在自己的面前,我还是又一次被他的魅力所吸引。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再 见他,但我不能再错下去。于是我委婉地说,自己没办法去另一个城市。于是后 来他走了,我想他一定很失望吧。也许他是因为孤单才想到我的,也许他感到了 独自奋斗的艰辛,也许他真的放不下我,但不管怎样,我不应该也不会再回头。 他走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每当想起他的时候,后悔为什么就 让他这样走了。而当与自己的家人一起快乐地生活的时候,又觉得多亏当时克制 了自己。他在远方一个人独自生活着,工作着,也许他会幻想有一天能在机场看 到我,然后拥我入怀。也或许,他会在走到我跟前的那一刹那,再次停下脚步吧。 缘分既是如此,没有在适合的时候认识彼此,也没有在适合的时候说出适合的话, 也无法拥有一个美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