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作者:红尘有你 似乎睡了很久,却怎么也无法睡着。静夜的呼吸像撩人的蝴蝶轻舞。我睁开 眼睛。 Hecate的眼睛清澈如水,映着幽蓝的月光。她正在看我。我睁眼的时候她的 目光有点躲闪不及。 我笑了,伸出手去拨弄她的头发。 吻她的时候,我看见水蓝色的窗帘在轻轻发抖。 harpindnlge 的角落里,Dale常常坐在那里等她的男友Geum,那是Hecate以 前常坐的地方。 你喝东西吗? 不,谢谢。我只是等人。 你寂寞。 也许吧。 常常有人这么跟她搭话,我只是冷漠地看着。 我喜欢聪明而冷漠的女人,像Hecate. 她眉间有条淡紫色的胎记,像古希腊 神的封印。Hecate,司天地及冥界的女神。 “Hades ,苏打水。”Hecate总是轻抚我的脸。 “在冥界,Hades 是我爱的人,可他总是拒绝我。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告 诉我,Hades ,你是爱我的。” Hecate砸碎了酒瓶。血流下来,她用手掌接着,血在她手心积成一汪眼泪。 “我喜欢魔鬼,他让我放纵,Hades ,你爱我吗?” 她始终重复这句话。 上海的夜黑得很诡异。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能看见云在夜空上快速的流动。 站牌下,有一个女子,裹着黑色的外套。她买了大把的夜百合,站在那里吸 烟。 “Aeolus,别站在那里。” “Hades ,你是Hades ?”她身上带着青苔的气味,Aeolus伸出冷冷的手指, 捏住我的手。 风很大,这样的风也许并不会带来一场暴雨,但她曾流连在一座孤岛上,在 余生的人耳边吹奏着绝望与哀伤。现在她停留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上空,穿梭 于如我般失落的灵魂之间。 Aeolus,风神。她总在灵魂里鼓动回声。 “Hades ,你不应该爱上她的,你们都会死。”她弹了弹烟灰,警告我。 “我已经死了。” 迦罗木味的口吻消失在刚掠过的风声里,20路车碾过散落的夜百合。风停了, 凋败了。 I am GOD'S CHILD堕落在这个已腐败的世界里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 不是为了如此而诞生世上的——鬼束千寻“殷杉,harpindnlge 允许这样的 歌词。” 我拿着CD告诉她,她咬着牙齿说:“我不允许。” “你凭什么不允许?” “我是你女朋友,不是harpindnlge 这个酒吧。”她恼怒了,泼了一杯冰水 在我脸上。 我抓住她的手说:“你听明白了,无论她是生是死,我只爱Hecate!” 她愣愣地盯着我,失声痛哭。 “放开她吧,浅弘,给我一杯苏打水。”Dale站在门口说,她穿着素红色的 裙子,手腕上绑着血红色的鸟尾羽。 “进来吧,Dale. ” 她在门边坐下来,“苏打水,给我。” 我走到她身边,递给她她要的。她把手指伸进杯里,气泡涌了上来。 “出去,滚出去。”殷杉对我们吼道。 “闭上你的嘴!我……”Dale用沾了苏打水的手指摁住我的嘴唇,说:“嘘, 其实骂我的人太多了。” “Geum在哪里呢?他从来都没有来过。” “不,他在我身边,从来就没离开过。可他死了。” 我看着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她的手探进细碎的长发里。我突然想起Hecate,她死时用手遮住我的眼睛, 手指冰凉。 “Hades ,你会送我到一个离你最近的地方,是吧?” 我哭了,眼泪温润了她的手指。 “不,Hades ,冥王没有眼泪。”Hecate轻咬着嘴唇,手垂了下来。 她死了。我以为四年了,我会忘记她,可是我常常看见她在夜里看着我,美 丽清澈的眼睛。她的手滑过我的肌肤,眼泪滴在上面,她说:“Hades ,我回来 了。” 她吻我,带着低调的苦橙味。 Dale叫佚沙,到上海来读书,因和男友Geum同居被校方开除。现在她在JACARANDA 做广告创意。 她的头发挑染成深蓝色,是有葡萄果味的染发剂,味道能持续很久。 Hecate喜欢吃葡萄。细长的手指剥葡萄皮,汁水顺着流下来,就是这种味道。 我和Dale一起去爬山。她背着水蓝色的登山包,左手腕和右脚颈都绑着彩色 的线,缀着血红色的鸟尾羽。 山上很冷,我们往深处走。空气潮湿地滋生了很多野生植物,清凉的溪水里 有许多带着空气的气泡,爆裂开来,是厚重的木头香味,潮湿掉了。 听说你有个女朋友叫Hecate,你爱她吗?是的,我爱她。 为什么? 说不清。 那你爱我吗? 爱。 为什么。 你像她。 她不说话。山中的雾气腾起来,我觉得像是在冥间。Dale走到一棵很大的树 下面,树干已经潮腐,长出野生菌,凋落的枯叶贴在裸露的根上。Dale把嘴唇贴 在树皮上,那里长满薄薄的苔藓,其中的一些沾在她白色的七分裤上,像刺绣的 花纹。 她轻轻地说:“我回来了。” 树上掉下一些鲜绿的树叶,跌在旁边的桫椤叶片上,枯死。发抖,我发抖, 血在慢慢沸腾。 “你是Hel ?” 我问,带着满满的恨意。 她苦笑,“浅弘,很多年了。” Hel ,死亡女神。 很多年没有看到她。现在我站在她面前,似乎不寒而栗。很奇怪她与以前不 同了。 四年前,她亲手杀死了我最爱的人。我以为Hel 她死了,可是死神是不会死 的,或者她是已经死了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一直存在。 “Hel ,为什么来找我,你不怕我杀了你?” “浅弘,不,要能杀我,你早就下手了,我只是回来而已。”“为什么?” 我盯着她。 “我告诉过你,Geum他死了,你的Hecate有扼死了。我们为什么要一直游荡 在外?我也只是回来而已。”她哭喊着。林中落叶纷飞,跌落在我脚边。 我沉默。 我不知道Geum究竟是谁,究竟和Hel 有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他为什么死,因 为他接近死神。接触死神的人必死无疑,更何况他是人。 认识Hecate之前,我也是人吧,什么Hades ,谁是Hades ,我又怎么知道。 Hel 站在我面前,她说,“你还是叫我Dale吧,谁想成为Hel 呢…… 我不看她,望山里走。她是Hel ,杀了我最爱的人。我不断地重复着这一点。 积在很高的树上的雨水滴了下来,穿过细小的尘埃,很神圣地落在Hel 的手心上。 她跟在我身后。 一直走。 初升的太阳,是苏醒的阿波罗。 很温暖。也许是我过惯了阴郁的生活,竟不知道温暖的感觉是这样的。可我 是冥王。身边还站着死亡女神。这山林如此宁静,像是睡醒了,像是有生机,也 不合常理。 “Hel …” “叫我Dale吧。” “你准备到哪里去?” 她看了看我,说:“继续向前。” 一只雕盘旋而下,Dale伸出手(我还是叫她Dale了,奇怪我怎么会这样), 血红色的鸟尾羽在阳光下扭曲成红褐色。 雕俯冲下来,落在Dale的手臂上。 她抬起眼睛看着我,眼泪流了下来。无比清澈。那一瞬间我竟有了错乱的感 觉。 雕转动着黄褐的眸子,扑了扑翅膀又腾空而起,冲向湛蓝的天际。 不,不是这样的,我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等我回过神来,四周空无一人。 寂静。依然寂静。 一个陌生的女子来到harpindnlge ,我从来没见过她。 她走到我面前,说,Hades ,苏打水。 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映着幽蓝的月光。 我以为她喝多了,在叫男友的名字而已。 杯子递到她面前时,她说,Hades ,我找你找了很久了。在冥界,Hades 是 我的爱人,可他总是拒绝我,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告诉我,Hades ,你是爱我 的。 我愣住了。一片茫然。我想说,小姐,对不起,你喝多了。或者说,这是个 疯子,把她赶出去! 可是我愣住了。 她摇晃着酒杯,盯着我看,我慌了,手忙脚乱地抓住一只酒瓶,把酒往嘴里 猛灌。有一只手轻轻四摁住瓶子,桌上白色的蜡烛熄灭了。 她轻轻地吻我。我嗅到暗夜里无尽的沼泽清新的湿味,“Hecate…” 她慢慢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小小的虎牙冒了出来。 她说,你终于记得我了。 这就是我和Hecate的相遇。多年以后依然清晰。 “Hades ,你怎能流连人间?哼哼,Hecate不过是流放而已,你何以如此拼 命?” “我不会回去。” “算了吧,你现在也救不了她,Hades ,你是冥王,冥王是不应该有感情的!” Hel 怒吼道。 冥王没有感情?我不记得了。我恨恨地看着她。 “难道你在人间呆久了沾染了人性?不可能!还是Hecate这妖女对你施了什 么魔法?” 黑衣的Hel 浮在积尘的夜空中,透着空洞亮光的四周变得诡异。她是死亡女 神。 “我爱她!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的心爱着她。以前的我 也是因为爱她来到人间。我不要当什么冥王,我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 我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那…看看这是什么?”她冷笑道。 阴暗,月蚀。Hel 的左手扼住Hecate的脖子,把她举到半空中,她的嘴角流 出暗红色的血。 “Hecate!不!Hel ,你放了她!”我的心一阵绞痛。我恨恨地伸开手掌, 手上的戒指开始发光。 “不…Hades ,别…动手,动手了…你就必死无…疑了…”Hecate吃力地说,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在凡尘中蒸发了。 她说冥王没有眼泪,我相信了,所以我的眼泪从此枯竭。 她死了,死在四年前的一个夜晚,死在死亡女神Hel 的手里,死在我面前。 暗蓝色的丝线绑在她长长的黑发上。 水落在梦的边缘,湿了眼,过一百年回首,人去楼空,看夕阳斜落,尽伤悲, 她哭,她说一切一切都放手…… 四周飘落了红褐色的鸟尾羽。 我给自己倒了一被威士忌,抬头的那一瞬间,我看见Dale. “浅弘,苏打水。” 我怔怔地看着她,有沼泽清新的湿味… “你…”我握紧了拳头。 “我只是等人。” 我压抑着自己,慢慢地说,谁? “illusory,”她顿了顿,“永远等不到的人。” illusory,虚幻的。是我的灵魂吗? 她起身,“明天再等吧…”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暗蓝色的丝线上缀着红褐色的鸟尾羽。我的心咚咚地 跳。 她回过头来,黑色如水的清澈眼睛看着我。 “怎么,要杀我吗?” 我不说话。 “怎么了?”她伸出手拍拍我的脸,“其实,为什么要一直对我带着仇恨呢 …” “不!”我打断她的话,“不,我不恨她,至少她把你还给我了。” 她怔住了。 “呵呵,”继而,她淡淡地笑了,“浅弘,你太天真了。”她挣脱我的手, 走到门口。 “Hecate!我知道是你!”我大声喊道。 她回头看了看我,慢慢笑出声来,把空气笑混浊了。她手腕上的那些红褐色 的鸟尾羽轻轻地抖动,清澈的笑声,我听着却如此刺耳。 她缓缓地转过声,我看见她眼里涌出的泪,她说,“浅弘…Hades ,其实我 们注定了永生永世的追逐,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我已经不是Hecate了,我只是想 让你知道我仍然存在,仅此而已。Hades …你已经找到我了…” 她扯掉腕上的丝线和鸟尾羽,它们随着她慢慢松开的手,缓缓地落在地上, 尘埃浮起。她轻轻地笑,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她走回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我木然。 “冥王Hades ,我是新任的死亡女神Dale.Hel,冥界的事还请多关照。” 我恐慌地伸出右手的同时,猛然看见她夜空般的眼睛,清澈如水,映着幽蓝 的月光。 I am GOD'S CHILD堕落在这个已腐败的世界里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 不是为了如此而诞生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