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逛书店 买书是我一癖好,可惜买来总是看不完一本囫囵书,也许不是专业做学问的缘 故罢。于是那些书无聊地躺在那里,偶尔被我宠幸一两次。到是便宜了一些朋友, 过来翻着翻着就借走了。我生性大方,往往还另外介绍几本让他们带走。 想不到那些人光大“偷书不为盗”为“借书不算借”,有借无还,时间长了我 也记不清哪本借谁了。偶然登门搜索,能够找到一两本盖有我藏书章的书,但害怕 朋友下不来台,也就作罢。 近日醒悟,决定再有人借书,必先约好归还日期,理由是“我还没看呢”。 想起昨日聊天,阿漠问及“纳兰性德”,翻遍书柜,竟然找不到关于他的只字 片纸,顿感藏书匮乏,非得补充补充了。于是邀上网友“坏孩子小越”,同去书店。 胡乱记下途中二三趣事,示众友。 第一站,书城淮海路店 我挑选了几本先秦著作,小越说出版这些书可赚大钱,不用付稿费。我感叹诸 子倘若活到今日,定富可敌国。足可令比尔盖茨相形见拙。 小越指指另一书架,只见“四大名著”的数十种版本,我说:“掘祖坟不用赋 税耳”。 小越又指一书发笑,我一看:《红楼梦词汇》也。想到网友莲儿经常所骂之 “小蹄子”,想不到竟然在此书中能查到其条目。我说,这不是最无聊的书,不希 奇。君若想知那焦大嘴里的马粪,是什么马的粪,兴许我能在这里找到答案。小越 大笑。我暗想:这有什么好笑?说不定还能找到贾母所用餐具的元素的化学方程式 呢。 第二站,三联书店 一般都是先知道文章,再详细了解作者的。今日曾与陈村网上闲聊,萌生读他 的著作念头。小越比我多两个“眼睛”,一眼就找到了《陈村文集》一套四本。只 见那陈村,右搂“傅雷”,左抱“张爱玲”,觉其地位非凡,遂整部买下,后到家 掐指一算,今日花在陈村身上的钱最多。老庄墨荀各赚我19元,商鞅老人家赚我26 元,杨绛20元,其余人等也大致如此,惟独陈村,赚去60元。 那杨绛是我第一次花钱买她的书,是个散文集。我是个深受应试教育毒害的娃 娃,提到散文,第一印象总是杨朔。以前借来杨绛的散文看过,但是习惯性地拼命 字里行间找中心思想呀,深刻含义呀,进步意义呀,可是一般找不到。曾经对朋友 理直气壮地说,看那杨绛三四十年代的散文,难道她听不到窗外的枪炮声? 最近心情不错,容易接受新思想了,深刻觉得文学背负社会责任太多年,应该 让它歇息了。再翻杨朔,有点恶心。 第三站,书城福州路总店 小越一直想买一部新版辞海,我一眼看到有辞海专柜。走近一看,吓了三跳。 那最新版的彩图辞海,每部人民币贰仟伍佰捌拾元。 我问小越,辞书的基本功能是什么?小越不作声,原来也被吓坏,还没跳完。 我说这几乎不算辞书,大概应该放到装潢材料商店去卖。 我家莫名其妙有三部辞海,其中两部分别是79年版和89年版,我就是搞不懂为 什么主编是夏征农,还搞不懂为什么出版前言里尽是主席说、总理说。 另外一部是解放前商务印刷馆出版的辞海了。虽说当时科技没有现在发达,条 目没有现在多;虽说是白色恐怖年代出版的,但是它真正象一部辞书。查「马克思」 条目可见“杰出的思想家,哲学理论家,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创始人”。虽然它也有 名家政客的题词,但都是艺术性的书法了。 归途 大包小包出来,已经傍晚时分。只见整条福州路都是等出租车的人,听得其中 一个妇女自言自语道:要死,等了一个小时了。恍然想起,国庆期间,晚上交通管 制。看看表管制时间已近,成队的警察已经陆续到岗。叫车当然困难。 苦笑着对小越说,看来今天只好坐在书堆上看焰火了。 忽见一部未亮空车标志的出租车亮着右边的方向灯驶来,显然在减速。果然在 我们前面五十米开外停下。乘客打开车门在结帐。而周围等车的人群,只顾傻傻站 在马路中央,搜索着那苦寻不得的空车标志。我把书往小越怀里一塞,快步冲过去 钻入车里坐定,周围的人才发现,各自懊恼顿脚,唏嘘不已。小越肩扛手抱,气喘 吁吁赶来,眼里充满敬佩的目光。 车开了,在等车的人群中穿行,我心里说,非常时期,顾不得绅士了。临窗检 阅沿街焦急的美眉,其喜洋洋者矣。 1999-1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