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青青,我……” “别!”不等沈桑眠开口我立马打断道:“别青青啊青青的叫,我们很熟么? 你不嫌肉麻老娘还嫌寒碜人呢!” 我想以沈桑眠的个性他应该怒瞪我一眼,或者扭头便走,但是他竟然笑了!还 是微微偏头笑得很温柔的那种。 好吧,我承认他笑得很好看,老娘时隔五年还是被他的笑容煞到了,但是…… 啊喂,他笑得好不好看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我骂他他竟然还笑?他是抽抽 了么?还是忽然变成了M 欠人虐? 这世界太玄幻,已经不适合我生存了…… 他又看向我改口道:“阎青,我想好好跟你谈谈。” “谈个毛线啊!没看到老娘拿着东西很忙么?”我扭头便走,压根就不想和他 纠缠,可是他却一把抓住了我。 沈桑眠皱着眉毛道:“好好说话,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又是这句话…… 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这样不好…… 摔!凭什么我就非得你喜欢?你当我还是那个抱着你大腿求你爱的小狗么? 我甩开沈桑眠,站直了道:“这就是我的说话方式,您爱喜欢不喜欢,我就这 么说话,你不喜欢不跟我说话不就得了。还有事么?没事老娘就回家做饭了,老娘 日理万机,忙得很。” “青青,你不能好好听我讲话吗?”沈桑眠再一次抓住我的手,我怎么甩都甩 不掉。 你大爷的,还黏上了啊…… 我一松手,袋子和油壶重重摔到地上,沈桑眠也有些吃惊,缓缓松了手。 我双手交在胸前,扭过头去不耐烦地说道:“有屁快放。” 只听见沈桑眠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不大却清晰地声音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不不不,才不是的呢。 他说是:“对不起。” 这一回轮到我愣住了,有一种瞬间气焰全无地感觉,不是释然,也不是喜悦, 而是……说不清,是一种好疲惫的感觉。 有意思吗?五年了,对不起什么的还有意思吗? 我放下手正视着沈桑眠漂亮的眼睛,很平静很理智地说:“OK,你的道歉我接 受,不管你为什么道歉,我不怪你了,完了吧,完了我走了。” 说着我便拎起油壶和袋子转身往楼里走。 果然人做事就是不能半途而废,必须要一鼓作气,要么我怎么会忽然就觉得手 上的东西这么重呢? “青青……”沈桑眠在我身后叫道,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只听见他用有些 黯淡地声音说道:“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 我好像很少听到沈桑眠有这样黯淡的语气,记忆里他好像只有在提起曹诺莎时 才会这个样子,虽然知道很不争气,但是我还是心软了,开口淡淡地说道:“你问。” “我后来知道,我们那时候有了孩子,他……” “他死了。”我微微抬起头,让快要浸出的眼泪退回去,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 音不颤抖:“还有么?” “是因为我当时那一……” “是的。”我打断道:“就是你一脚踢死的,所以你知道我多不想见到你了吧。” 说完这句话我终于不可抑制地哭了,但是我咬着牙,不让自己的肩膀颤抖,不 能让他看出来我的软弱,要么这五年我就白熬了。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纠葛了…… 阎青,你要争气! 沈桑眠在我身后沉默了几秒,然后用很轻很淡的声音说:“我知道了。” 我不再说话,大步往楼里走,然后走到拐角处停下了。我一手捂着嘴,不让自 己哭出声音来,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听到发动车子的声音。 沈桑眠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他这个人这么通情达理,一定不会再来烦我了。 我不可抑制地大哭着,可怜的油壶今天第二次被我摔到地上,我边哭边笑,你 看阎青你不争气地又哭了,你的眼泪他妈的怎么这么不值钱呢? “妈妈,你怎么哭了?”阎子流怕是等得太久了,正顺着楼梯下来寻我。我一 把抱住儿子,只觉得空落落的心忽然有了点着落。 “妈妈没哭。” “骗人!”阎子流笨拙地抹着我的泪道:“妈妈不能说谎!” “好吧,妈妈真的哭了……”不知怎么的,心情轻松了很多,我蹭着阎子流的 小脸,把眼泪擦到他脸上道:“妈妈一想到输给你了没肉吃了,就忍不住哭了。” “那你别哭,我分一半你吃。妈妈一哭我也想哭了。”儿子嘟着嘴委屈地说道。 “好。”我抱紧了阎子流道:“妈妈不哭了,妈妈不让阎子流心疼了。” 忙完了上床睡觉已经十一点了,我他妈好久没觉得这么累了,沈桑眠真是非一 般地厉害,不过他也就在我面前厉害。 俗话说的好,每一个成功的奥特曼身后都有一个摸摸挨打的小怪兽,要不是老 娘死乞白赖的给人欺负,他至于这么趾高气昂地对我各种践踏么? 说白了,还是我自己犯贱,所以我不能继续这么贱下去了,都奔三的人了,没 钱没权没男人好歹得有点脸吧? 这么想着我便睡着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夜里我又做那个梦了,沈桑眠搂着我,很深情地看着我,然后对我说:“诺莎, 我爱你。”我惊讶地瞪大眼,才发现我已经不在他怀里了,我站在黑暗里,那对狗 男女就在我面前一步的地方,但是他们看不到我,因为灯光只打在他们身上,我只 能呆在黑暗里。 我他妈的又炮灰了。 忽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烈的疼,就好像有个搅拌机在我肚子里飞快地转一样,我 低下头一看,发觉我的下身在流血。 我冲着一步之遥的沈桑眠不停地喊:“桑眠,救我,救我!” 可是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只是深情地看着曹诺莎。 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咫尺天涯了。 我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看看时间,已经半夜三点了,摸摸背后,又是一身的 冷汗。我茫然地看着黑暗狭小的房间。 又是这样的午夜梦回,又是这样的家徒四壁。 他妈的太苍凉了! 我重重地倒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觉得那些回忆像洪水一样奔涌而来, 就快要把我淹没了。 -------- 虹桥书吧